034:一境水天
崔葳雅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斥道:“愈来愈没分寸了,皇家的事且是你能评说的?不要命了!”崔葳雅心突突的跳,一为谷香的大胆,二为她所说的内容。
次日早早起来,因为不逢一五,所以大家都不必去给崔老夫人请安,用罢早食,姐妹几人相携往二门走去。
二门上仆人已经架好牛车,待几人坐定,毛光水华的犍牛一甩粗肥的脖子,脖颈上叮叮当当的银铃声伴随着嘎吱嘎吱车轮撵动青石板地面的声音,分外悦耳别致。
‘一境水天’在郊外十里坡,牛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一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湖水天色一线,藏头露尾的小舟隐匿于大片大片碧绿荷叶间,有渔女唱着渔歌荡着小舟来,惊起一池鸥鹭。
赵皎皎今天是主人,先一步达到,看到她们的牛车停下笑容满面的带着使女迎了上来。
因大家都是熟识,也没那么多客套。赵皎皎事先在邻湖而建的‘鱼香楼’定了雅间,大家分主客入座。
“皎姐姐,听说店家新发明了一道叫‘龙凤戏水’的菜,今天来了定要好好尝尝。”崔葳雅笑着道。
赵皎皎白皙如玉的纤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还是这么贪嘴!”
但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点了‘龙凤戏水’,又问崔嫮和崔舒瑶,“两位妹妹喜欢什么尽管开口,今天我们不光是来游湖的,还特意来品尝美食的。”
因赵皎皎与崔家这层关系,姐妹几个都没把她当外人,此时她一说,崔嫮和崔舒瑶也不客气的各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
‘一境水天’不光风景秀丽,这里的美食也是一绝,特别是经过各种手段烹调出来的鱼,更是让吃过的人流连忘返。
几人用吧午膳,才在店家的安排下乘坐两艘小船,向着湖中心的那片开得别样别致的荷田划去。
“你们听说了吗?西北边又要开始打仗了。”崔葳雅手指轻轻拨动着水花低声道。
“听说了,怎么啦?你这样子,那是很远的地方,又不是大都,何况打仗是男人们的事,离我们这些闺阁小姐们很远吧!”赵皎皎疑惑的看着她。
“是呀十三姐姐,你怏怏不乐的干嘛,打仗是那些大老爷们的事儿,我们只要好好的待在闺阁中品品茶赏赏花就行了,难道你还能抄心家国天下不成?”崔嫮说着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摘了一朵开得正茂的水芙蓉在手中转来转去,白嫩纤长的手中在淡粉色的荷花衬托下显得更加美丽。
对于她的打趣崔葳雅有些羞恼,侧过头懒得理她,而是对着赵皎皎怏怏的道:“不是我关心这些,我只是常听阿兄讲起,看他那意思是想跟随大军一起去北伐,我有些担心他。”
赵皎皎轻松的神色一下子顿住,气息有些不稳,“三郎君想去北伐?”
崔葳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听他是有这个意思,我也知道,男儿志在四方,阿兄又是有大志向的人,能有这么好的历练条件,他自然向往。可母亲要是知道了,定不会同意的,阿兄又是个主意大的,我害怕到时候他们俩为此闹起来。皎皎姐,要不你有机会劝劝阿兄,让他别跟母亲对着来,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赵皎皎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道:“阿雅别对我抱太大的希望,你刚才也说了,你阿兄虽然看起来性子温和,但他认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的劝说不一定起到作用,你平时还是多宽慰宽慰夫人,毕竟你说起话来也许比我有用得多。”
两船并行,她们俩说得话另一船上的两人当然听见了,不过崔舒瑶历来是个木讷的,大多时候都不会主动表现自己,此刻也不例外,微垂着头数着手中碗口大小的花瓣。
崔嫮虽然笑盈盈的,但眼中有暗光闪过,听着那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她不由想起几年前,同样的情景同样的事件,阿兄也同样满怀希望的奔赴战场,可最后却狼狈的回来了,自此以后,阿兄在家族里的地位名望更是一落千丈。
可现在,本已经格外得到家主优待的崔琅,还要去战场上争夺功名,要是此次成功回来,那阿兄且不是一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几人说笑着小舟已经荡过一片荷林,顺道船舱里多了许多的鲜嫩的莲蓬和还带着水珠的菡萏和盛放的荷花。
穿过层层叠叠的荷林,眼前赫然开朗,却小舟上的几个小娘子愣怔了,因为她们闯入了一片芦苇滩,而芦苇滩那头,葱葱绿绿的芦苇丛下,一支破旧的小舟稳稳的停放在那里,一头没入芦苇林里,一头露在外面。
最让她们惊讶的是,小舟上还有两个头戴宽檐斗篷,身穿墨绿粗布衣衫的男人,一人盘膝而坐,手边放着一柄乌黑的古铜宝剑。一人则盘膝坐在船沿边,手中拿着一杆鱼竿,长长的鱼线没入水中。
这边的人都看不清那两人的面貌,因为两人的帽檐都压得低低的,对于她们这些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却做到无动于衷,连坐姿都没移动一下。
但崔葳雅几人却被惊得不轻,虽然时下男女大防不严,对于青年男女相约出游也时常所见,但对方一看就是与己不是一路的人,这让几位年纪不大的小娘有些胆战心惊,对于未知的人和物,谁都保持着警惕之心。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快回去吧!”赵皎皎低声道。
崔葳雅连连点头,几人不愿惊动那看起来很神秘的两人,调转船头就要沿着来路往回走。就在这时,另一艘小舟上的崔嫮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她们那艘船慌里慌张的,狠狠的撞上了还在掉头不稳的崔葳雅她们的船。
众人惊呼,激烈的摇晃中,崔葳雅和赵皎皎脚下不稳,两人一个踉跄摔着一团,眼看就要往湖里栽去,这时,突然一根细细的丝线笔直飞了过来,缠住了将要往下倒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