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天气转凉之后,白天悄然变短。清晨醒来,厚重的窗帘将室外的微光挡得严严实实,寒冷的空气透过窗户漫了进来。
她侧耳,外面很安静,没近来熟悉的清晨斗嘴。蒋青柠觉得奇怪,掀开被子光着脚走了出去。
如意料之中,客厅里一片冷清不见人影。
方形长桌上放了一袋新鲜热乎的早点。
她凑近,盆栽底下压了张纸条和几百的现金。
脑子里迷迷糊糊想起昨晚林兰敲门进来跟她说了会话,说了什么内容她却忘了。那时候她躺在床上睡欲沉沉,连思考搭话的力气都没有。
家里的亲戚回国结婚,他们正巧放假,就回老家去应酬几天。
蒋青柠抿着唇,把手心的纸条揉成一团,抬手投进角落的垃圾桶里。她转身打开了熟悉的英语听力列表,磁质的声音放到最大,又一次填满了整个房间。
下午没能上成课。
蒋青柠和陈然留在了艺术会堂,为今晚的晚会做最后的彩排。
往年的新生晚会都是在开学初,今年因为学校升格的原因一再搁浅,拖到了现在。虽然延后了很久,但总比传言说的取消来得强。高一的学生欢欣雀跃,配合排练的热情依旧不减。
陈然和高一的新生主持站在台上,确认剩下部分的串词,蒋青柠坐在台下等待。
肩上披着的衣服快要滑落,她伸手合拢了下,莫名有点好笑。
早上临出门,钥匙都在锁孔里转了几圈,她想起了校服又特地开了门去拿,导致她一路上都匆匆忙忙,差点错过早读点名。结果还给陈然不久就又回到了她身上。
当时陈然表情懒散,随手把校服罩在她露肩的礼服外面。
他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天凉了,盖着吧。
凉吗?
艺术会堂里门窗紧闭,以防好奇的学生翘课蹿来蹿去。晚会表演节目的人员抓紧排练,叽叽喳喳的,场馆里闷闷的,全是沸腾的热意。
她低头,洗了好久的衣服上还留着主人身上的清冽味道。
味道很干净,像薄荷。
她攥着衣袖出神,直到冰沙浸润的声音响起。
“走吧,准备开始了。
蒋青柠抬眼瞧他,他穿了件玄黑的礼服,衬衫的领口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像个禁欲的绅士。
食色性也。
就连骨子里的她也无法否认,她真的喜欢惨了陈然这副高傲又清冷的样子。
“不想走?陈然侧头打量她,“紧张?”
蒋青柠回过神来,开口否认,“没,怎么可能。
她捋了捋被压皱的裙摆,把叠得方正的校服放在矮凳上,“我们走吧。”
漂亮的肩锁骨又露了出来,陈然跟在她身后。少女提着裙摆,体态挺拔,脸上是放松自信的笑容。
陈然知道,她合该如此。
人一旦开始专注,时间便成了摆设。
晚会比想象中结束得顺利,蒋青柠跟着全体人员弯腰谢幕,低头的余光略过高高的天花板。
镂空的线条拱成了漂亮的花骨状,盛着场内此起彼伏的掌声,又落入骚动的观众席。
陈然刚走到后台,就被人团团围住。
许多人在彩排就暗戳戳地瞧他,却没人敢上前。
他不说话的样子极冷,可他竟然也有笑着的时候。
如同阳春三月,消融的冰雪。
美色怂人胆,一群人扑了上去。
蒋青柠找了个角落等陈然。下台的时候,陈然说要一起回去,可转眼就抽不开身。
她歪头看人群里的他,细致的眉不自觉拧了起来。
蒋青柠单手支着下巴,时间又开始漫长起来。明明只过了两分钟,此刻烦躁值却到了极点。
陈然从人群中抽身,表情没什么起伏。他斜眼看去,蒋青柠靠在柱边,勾人的眉眼带点慵懒。身上的礼服还没换下,香槟色的抹胸纱裙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
她瞥了他一眼,语气熟稔,像讨论今日的天气一样自然。
陈然,我们要不要试试?
陈然看她,眼里有短暂的寂静。
陈然,我们要不要试试?
蒋青柠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含了三分执拗。
她很早就知道,心里有一道模糊的防线是不能触碰的,但她现在忽然想踏出去看看。
趁着心里的野火还在燎原。
交往吗?我来对你负责了。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试图从中辨别些微的变化。可他太安静了,让她摸不清是开心还是震惊。
蒋青柠怂了,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说辞,下一秒就立马垮掉。
可她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她拿足尖点着地面,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噢,如果你不要的话,就当我没说。”
陈然嗤笑着上前,扣住她的肩膀,力道重得像枷锁。
“不是说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