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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每个人都有弱点,关处铁汉柔情,一时拿电话的手都颤抖起来。
    卢国光趁热打铁,“关处,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的。其实你这种窃听的录音证据管不了大用,毕竟录音是可以伪造的,剪贴的,这并不是关键证据。即使你选择牺牲可怜的母子,来保护录音证据,到时候在法庭上,我的豪华律师团依然可以用证据不足,或者取证不当来开罪,当庭释放。”
    “关处,我给你十秒钟考虑,十,九,八,七——”
    不等卢国光数完,关处说道: “我接受。”
    卢国光:“关处真是个爽快人,你在那里?我派人去接。”
    关处把定位信息发过去,过了一刻钟,一辆商务车开到路边,车门打开,卢国光招手。
    关处上车,把背包一股脑扔给他,“电脑,窃听设备,手机,移动硬盘都在里面。云账户的账号和密码发到你手机了,你可以查。”
    卢国光不放心,保镖用检测芯片的测量仪将关处从头到尾检查一番,确实没有其他储备设备了。
    卢国光皮笑肉不笑,“关处,将来这个录音只要一出现,我不管是不是你泄露的,你的妻儿都性命不保。我保证,他们一定死的比火烧更惨。”
    关处,“我保证,不会有其他备份。”
    “我相信关处。现在,为了庆祝我们达成协议,喝了它。”卢国光递给他一瓶500毫升的二锅头。
    关处咕嘟咕嘟喝下整整一瓶高度白酒,顿时头晕眼花,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了。
    卢国光淡淡道:“各位,送关处上路。”
    凌晨一点,白天无法进城的大货车、大卡车到了繁忙时刻,行驶正在海边大道上。
    一辆拖挂物流大货车司机开着强劲的摇滚乐提神,嘴里嚼着口香糖,马上就要到物流中心了,连续开车十八小时的辛苦钱即将到手,司机瞪大眼睛,保持速度和前方大货的车距,越是夜深,越要注意安全。
    蓦地,前方迎面驶来一辆小汽车,小汽车开着车大灯,甚是晃眼睛。
    “傻x!”司机不禁大骂。
    前方是弯道,小汽车却依然开着大灯直行,司机暗道不好,这个速度如果急拐弯,很容易翻车的。
    然而,小汽车根本没有拐弯的想法,它直冲过去,撞飞了公路栏杆,一头扎进了大海。
    ☆、第78章 刘顿简直以为昨晚订了一个假婚
    刘顿拿起手机,小小的手机似有千斤重。
    刘顿拨打110:“我要举报一个人,他和十八年前一桩国宝文物失踪案有关。”
    110:“他是谁?”
    “唐伯爵。”刘顿抚摸着订婚戒指,纯白的银戒似乎还留有他掌心的温度,“他是我的未婚夫。”
    警察来的时候,唐伯爵正在做早餐,今天早饭是煎饼果子,他拿着t形煎饼推,在电饼铛中间的面糊中旋转,一个完美的圆圈出现了。
    他拿起一颗蛋,手腕上却出现一个冷冰冰的手铐。
    鸡蛋落在地上,蛋清飞溅到刘顿的鞋尖,唐伯爵挣扎的过程中,打翻了碗里切的细碎的葱花,像是下着一场碧绿的小雪。
    唐伯爵被警察拖走时,还穿着那件红黑格子纹围裙,他的脸一直在变,一会是唐伯爵,一会是崔城。
    他绝望的吼叫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信我?既然不信我,为何要嫁我?”
    刘顿泪流满面,“我爱的是唐伯爵,嫁的是唐伯爵。你是崔城,你是国宝失踪案的罪犯。”
    唐伯爵还想说些什么,警察用一个牛皮纸袋套住了他的头,拖着他消失在门口。
    刘顿看着手指上的银戒,越看越像一只手铐,她想拔出戒指,可是戒指仿佛变成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儿,越来越紧,掐入她的皮肉、烙进她的灵魂。
    紧箍咒只有三个字:我爱他。
    刘顿疼醒了。
    这梦境如此的清晰,碎裂的鸡蛋、飞扬的葱花、唐伯爵的嘶吼,仿佛在另一个平行世界已经发生过了。
    刘顿心头一心悸,从化妆间沙发上坐起来,穿着浴袍,光脚跑去一楼,空无一人,不再有人穿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后面忙碌早餐。
    厨房整齐干净,没有半点烟火气。
    如果不是客厅一角堆满了各种订婚礼物,刘顿简直以为昨晚订了一个假婚。
    冰箱贴上有唐伯爵的留言:“今天有事,冰箱有包好的馄饨,自己煮。”
    这个便利贴一下子将刘顿拉回了现实。
    她走到露台上,正值涨潮时分,海水一层层拍过来,脚下青色防腐木头下的岩石似乎都在震颤着,海鸥追逐着浪花,海风裹挟着粘稠的海雾扑面而来,就像迎面浇上一坨海盐冰淇淋。
    刘顿冷静下来,开始反思她和唐伯爵的感情。
    这一切的景象,和初遇唐伯爵、和他争夺这栋房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也是一个迷雾弥漫的天气,能说会道的房产经纪人推开露台的门,说:“这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当时是初秋,而现在是四月份,真的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当初争夺这对房子的竞争对手,变成了未婚夫妻。
    如果把时间简单粗暴的划为遇到唐伯爵之前的三十四年,和遇到唐伯爵之后的半年。
    这半年来的烦恼和纠结远远超过前三十四年的总和。
    但,欢喜也是如此。老天就像用一杆天平秤来给她欢乐和忧愁,两边保持平衡,给多少快乐,就给多少忧愁,不偏不倚。
    其实刘顿能坦然接受唐伯爵换过一只手,接受换脸并非难事,但唯独崔城不一样,他有案底,他偷窃国宝,他是罪犯。
    当时在黑暗的走廊里看见唐伯爵和张木春合伙拖着胡局进麻将房,刘顿脑子一懵,只有唐伯爵是崔城,是张木春消失的前男友这个念头,其他的信息被过滤掉了,现在重新回想起来,背后似乎还有隐情。
    当时张木春说: “……难道胡家和卢国光猜到你就是崔城,想今晚杀人灭口,把你我一起除掉?”
    唐伯爵的回答是:“……他们要追杀关处,截留证据。”
    所以,唐伯爵,张木春,219专案组的关处,这三人共同的敌人是胡家和卢国光,为什么?
    张木春和胡局是一对出名的模范夫妻,生育一对儿女,她为什么和自己的婆家为敌?还打破了胡局的头?胡局为什么对医生说是自己撞的?卢国光为什么要追杀关处?关处是副厅级公务员啊!
    诸多问题犹如潮水般涌过来,刘顿觉得自己成了《权力的游戏》里的有着隐秘身世的琼恩.雪诺,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说:“you know nothing(你一无所知)”
    刘顿决定,在弄清楚这些问题之前,她不会戳破未婚夫的大秘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和唐伯爵的爱情。
    刘顿煮了早餐,吃完后把碗筷塞进洗碗机,去二楼化妆间用十五分钟化了个日常妆,换了衣服,叫了个车,目的地定位在疗养院。
    途径花店,刘顿下车买了一篮子鲜花,打算借口探望胡局,去探一探张木春的口风。
    昨晚胡局在中心医院缝针之后,就送到了海军疗养院住院观察。一来是因为中心医院床位紧张,床位要留给需要动手术的重病患者,二来是胡局这种身份的人只要病情不太重,一般都选择住在环境犹如五星级宾馆般的疗养院——普通人连疗养院的门都不知道朝哪开。
    今日海边路段异常拥堵,刘顿的专车且走且停,途经一个弯道,车道陡然从四车道变成了双车道,弯道拉着黄色警戒线,一台重型吊车正在警戒线的路上启动运转,拉动着某个东西。
    刘顿心思重重,没心情贴在车窗上看热闹,所以她并没有留意路旁边的一个24小时麦当劳汽车穿梭餐厅二楼落地窗里,唐伯爵正在用望远镜盯着从海平面缓缓上升的一辆小汽车。
    是刑警大队的牌照,白色车体已经撞的变形,还缠着青色的海藻,海水从车门、车窗里流出来,隔着破碎的车窗,可以清晰的看见驾驶座上有个牢牢被安全带捆住的人形。
    唐伯爵放下望远镜,闭上眼睛,眼皮剧烈的颤抖着。
    过了约一分钟,他又拿起望远镜,调整着焦距,把镜头拉的更近一些,然后,他看见了一张脸。
    这张脸已经被海水泡的发白,微微有些浮肿,双目圆睁,瞳孔已经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浑浊。
    一辆警车哇哇叫着赶过来,王朝阳下了车,头发蓬乱,像是刚刚睡醒,他打着哈欠,出示证件,跨入警戒线,“我听说海里这辆车是关处借用的刑警大队的车?报警的货车司机说是凌晨一点吧。不可能,这一定是套牌车,关处这个人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回家补觉,夜生活为零,没有开车兜风的习惯。”
    一夜未眠的王朝阳装作若无其事,一旁关处的助理却神色凝重,“朝阳,不是我故意周末没事找事一大清早把你叫醒,而是我真的联系不上关处,总是说不在服务区。”
    王朝阳拨打关处电话,的确如助理所说,无法接通。
    这时吊车的吊塔开始转弯,将还在漏海水的车辆搁在警戒线里的马路上。
    “关处!”王朝阳和小助理看见驾驶座上那个僵硬的身体,顿时失态,往车门扑过去,途中被刑警大队的人拦住,“不要冲动,先交给鉴证科的同事吧,你们这样会破坏现场的……”
    王朝阳对着车门跪下了,警校四年,学过世界各地的案例无数,他以为见识过这个世界所有的恶了,但现实世界,永远比教科书上更残忍。
    他想起第一次和关处通话,关处说:“我是你们兄弟单位的领导,来一趟我办公室……”
    他以为是诈骗电话,回答:“我是你爹!”
    关处招揽他加入219专案组,“……我们是公安部挂牌督办的专案组,经费充足,背景强大……享受特殊津贴,房补,车补,油补……”
    后来他很快知道除了“公安部挂牌督办”以外,所谓“经费充足”等等都是骗人的,关处这个副厅级干部,经常自掏腰包充当办案经费,有时候居然连给妻儿的赡养费都拿不出来。
    “背景强大”?看着关处躺在冷冰冰的验尸房,这句话更是个笑话,再大也大不过盗墓利益链的保护伞!
    法医检测关处血液和胃部残留,“血液乙醇含量高达228,已经超过了醉驾标准。”
    小助理情绪近乎崩溃,“不可能!关处不可能醉驾行驶,他一直很谨慎的,喝一瓶啤酒都不开车,要么叫我接送,要么找代驾开车。”
    法医:“我只阐述事实,查案是你们的事。”
    王朝阳不想再看验尸过程了,他坐着电梯从负二楼上去,一楼门开了,他走出电梯,和一对母子擦肩而过。
    母亲推着一个大箱子,儿子和母亲一样高,穿着中学校服,背着书包。两人都红着眼眶,但都忍住了泪水。
    穿校服的少年面部轮廓和关处有八成相似。
    王朝阳自觉没脸回头细看,更没有勇气安慰这对母子,他逃也似的跑出了大厅。
    与此同时,专车在一个类似半山腰别墅区的建筑群门口停下。刘顿手捧鲜花,走下专车。
    黄墙红瓦,掩映在碧海蓝天和绿树之下。这座疗养院从外观上看,俨然是个养生会所,环境宜人。
    门口还有穿着正装的士兵站岗,手里端着枪。
    刘顿在门口被士兵拦住了,用身份证登记,并打电话到了胡局病房,经过张木春确认身份,士兵才肯放行。
    这所疗养院在德国殖民绿岛时所建,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几经战火,不停的炸毁重建,其功能始终都是高级疗养院。
    胡局的病房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坐电梯上二楼,头上裹着一层纱布网的胡局正在昏睡,张木春已经换上保姆送来的衣服,推开窗户,通风透气。
    胡局外伤脑震荡,时不时头晕呕吐。有客人来访,张木春觉得开着窗户气息能好一些。
    开窗就是无敌海景,空气清新,带着海水特有的咸味。
    “这百合花真好看,谢谢。”张木春笑容恬淡,头发蓬松整齐,丝毫不见昨晚浑身浴血,穿着单薄的裙子在广场上打电话叫救护车贵妇的影子。
    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胡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刘顿很是佩服张木春的城府和涵养。
    张木春把鲜花插进花瓶里,还给刘顿现磨了一杯拿铁咖啡——高干疗养院,花瓶、咖啡机什么都有。
    刘顿问候了胡局的病情,得知其无碍,面上稍显轻松,“在我的订婚宴上受的伤,真心过意不去,是我们招呼不周。”
    ”不是你们的错,是胡局运气不好,更何况,他并不是你们邀请的客人。”张木春笑道,“订婚宴办的很成功,如果不是你现在挑明是酒店停电了,我还以为真的只是玩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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