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伏玉这几日正在读前朝的史书,看到一半就突然生出感慨。苍临正在写字, 听见伏玉的话表情微变, 但还是将手里那个字写完才放下笔看着伏玉:“陈原虽然暂时可以在朝堂上耀武扬威,但不代表他连身后的名声都能更改, 总有人会把他做的那些事记下来,后世对他的所为也会有公正的评说。”
伏玉起身, 探过头朝着苍临面前看了一眼,尽管两个人现在都算得上是师从苏和, 甚至伏玉更名正言顺一点,他每日也花了很多的功夫来练字,现在加起来也有一两年的时间, 自认为也有了不少的进步, 但跟苍临比起来,居然还差上不少。
苍临好像生下来就做这些事情的人,无论是读书写字,他都自有条理,而且他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格外的专注, 比如他打算练字,这一整个下午就一直站在书案前专心的写字。
伏玉把那一整幅字都看过之后,忍不住感叹道:“你好像什么事都做的比我好,如果要是你当这个皇帝,说不定现在早就把陈原收拾了,朝政收回自己手里,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只能当一个傀儡。”
苍临抬眼,目光落到伏玉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我哪来的那种本事,我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
伏玉半个身体都伏在书案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颌,一双明亮的眼睛始终看着苍临:“咱们也认识好几年了,我其实一直对你的身世有点好奇,但当初你对我充满戒备并不想回答,以至于之后我一直没再问出口。”
苍临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凝滞,跟着就听见伏玉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哪个府里的,当年欺负你的那群少年是你们府里的公子吗?当年登基大典能带家眷入宫的朝臣地位一定不低,你每日跟着我一起上朝,居然都没被认出来。”
苍临短暂地沉默之后,朝着伏玉露出一点笑:“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官职,我……”他犹豫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我其实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城外长大,之后恰巧看见他们府里的管家想给他家公子招一个伴读,所以跟着识了字,但也常常被那公子欺负,那日,那日你遇见我的时候,其实只是日常而已,后来那公子进过宫之后,见到了宫里的内侍,知道他们比常人不如,便又想到了欺侮我的办法,就让人把我送进了宫。”
伏玉的目光落在苍临脸上,缓缓地问道:“到底是哪府?”
苍临微微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摇头:“当日贺鸿仪进到皇城之后,已经帮我报过仇了。”
伏玉平静地看了苍临一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苍临觉得伏玉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抬起头去看他的脸又看不出什么异常,伏玉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你早就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时候了,也不再是孤身一人,最起码还有我陪着你。”
苍临抬起头,对上伏玉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内心格外的复杂。他刚刚的那套说辞其实漏洞百出,只要稍微去打听一下,就能戳穿他。只是伏玉被禁锢在这深宫之中,并没有这个渠道。而且苍临知道,伏玉不会去怀疑他的话。
也正是如此,他一点都不想对伏玉说那些谎话,但是既然从一开始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此刻就无法再说出口。苍临微微垂下眼帘,在心底暗暗地说服自己,等了结了这些事情,带伏玉离开这里之后,他一定会跟伏玉坦诚所有的事情。
他抬眼,视线落在伏玉脸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伏玉笑了起来:“最起码现在来说我会被一直离开这里,除非你扔下我独自出了宫,不然,咱们两个就算想分开都难吧?”
苍临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落在伏玉脸上,一双黝黑的眸子仿佛闪着光,笃定的说道:“我不会扔下你的。”
伏玉弯唇:“好,我信你。”
他支起了身子,顺手将自己刚刚丢在一旁的书又捡了起来,翻开到自己读了一半的那页,看了一会,又突然说道:“你说将来,等我死后,史书又会如何的记载我?”说到这儿,他笑了一下,“被权臣欺侮的傀儡皇帝,还是,害南夏灭国的废物?”
苍临提笔的手一顿,在纸上留下了一大滴的墨渍,他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开口:“你自幼养在冷宫,先帝对你不闻不问,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南夏皇室沦落至今日,更应该归咎于先帝沉迷修仙,轻信佞臣,又与你何干?”
伏玉笑了起来,将手里的书册丢下,摇了摇头:“如果将来的史书是由你来写的话就好了,反正你总不会舍得说我坏话了。”说完,他晃了晃脑袋,“罢了,我不看了,看得头昏沉沉的,正好我得去趟正阳宫,跟皇后确认一下长乐公主册封大典的事儿。”他的目光在苍临手里的笔上停顿了一下,“你继续练字吧,我待会就回来。”
苍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张已然废了的纸,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今日有些浮躁,而归结缘由,还是与眼前这人有关,让伏玉出去晃晃也好,他也趁着这会功夫静下心来。
伏玉从长乐宫出来,身后只跟了两个内侍。伏玉扭头看了一眼,居然觉得有些不太习惯。毕竟大多数的时候,他身边跟着的都是苍临,现在苍临不在他身边,身后多了这两个人,却依旧让他感觉到有点孤单。
苍临已经占据了他生活的一大部分,甚至对伏玉来说,在不知不觉间,苍临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超过了程忠。毕竟程忠在慢慢地变老,而将来的日子,只有苍临能陪在他身边。
如果真的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伏玉长长地舒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扭头朝着正阳宫走去。
正阳宫似乎要远比长乐宫热闹的多,苏皇后入宫之时,从府里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女,每日陪着苏皇后一起,倒是热闹,伏玉刚刚走近,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苏皇后正在院内舞剑,她那几个侍女正围在一边,说说笑笑,开心至极。
伏玉轻咳了一声,靠近门口的一个侍女先转过头来,看了伏玉一眼,才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施礼:“参见陛下。”
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施完礼,苏皇后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收剑入鞘,将长剑递给一边的一个侍女,视线朝着伏玉身后那两个人看了一眼,勾了一下唇:“臣妾给陛下请安。”
伏玉笑了起来,上前扶住苏皇后:“皇后何必客气,朕也是闲来无事过来瞧瞧,正好跟你确认一下册封大典给长乐公主的封赏。”
苏皇后了然:“臣妾也正想跟陛下商议此事呢。”说完,引着伏玉向殿内走去,“陛下,请。”
伏玉回头对着身后的两个内侍吩咐道:“你们在殿外等朕。”然后才跟着苏皇后进了门。
殿门关上,苏皇后脸上的笑意才垮了下来:“下次你带别人过来记得提前告诉我啊,今日练剑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又会有人借题发挥,最后再将陛下大婚一年,皇后专宠后宫,但始终无所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伏玉笑了起来:“他们扣他们的,除了多说几句,还能怎么样,再说,现在不是有人在有意的引导下,将此事归咎在陈原头上了吗。”
苏皇后撇嘴:“就算他们觉得是陈原不想让你伏家有子嗣,又耐他何。”说完,她转身给伏玉倒了杯水,“说吧陛下,今日专程过来是什么事,总不会是真的跟我讨论什么封赏吧?”说完,又随口问道,“你今日怎么带了那两个人过来,苍临呢?”
伏玉看着她,微微弯了弯眼角,与他亲近之人都知道他与苍临关系好到形影不离,一日不一起出现,都会开口询问。伏玉轻轻摇了摇头:“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我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求。”
苏皇后坐在椅上,歪着头看他,眼底带着好奇:“我倒是好奇,你有什么事要求我?”
“我想让你的人帮我调查一件事,”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又或者,帮我调查一个人。”
第五十四章
淳熙三年秋, 南夏西南邻国西里突然起兵攻打南夏, 南夏仓皇迎战, 在半月之内连丢三城,震惊朝野。西里本是西南小国,两国上次交战还是元平六年, 蛰伏多年的西里欺南夏新主年少初继位,发兵侵占南夏西南重镇,当时有战神之名的上柱国大将军褚衍亲率大军五万, 发兵西南与西里一战, 仅用一月时间便大获全胜,不仅收回失地, 并且连下西里国五城,最后西里国主不得不遣使求和, 称臣纳贡,才换得南夏退兵。
自先帝驾崩, 伏玉登基,南夏皇室式微,贺鸿仪退守西北与都城遥相抗衡。西里国就不再安分, 接连两年拒不纳贡, 经过近三年时间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对南夏动了手。
西里国此举震惊南夏朝野,毕竟自元平年间,西里就对南夏称臣。纵使南夏局势已经乱成这样, 朝政皆由陈原把持,皇帝大权旁落。但西里国毕竟是外族,曾经的边陲小国现下居然狼子野心胆敢对南夏动手,最关键的是,这个他们曾经不放在眼底的小国在半月之内就拿下三城,这对南夏来说,简直算得上是一种侮辱。
西南守军求援的奏表一封接着一封,接连不断地送到都城,甚至在某日早朝上,正当伏玉状似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实则竖着耳朵从下面朝臣的争吵之中分辨一点关于西南的情况时,一个传令官直接冲进了武英殿:“陛下,西南急报,西里国攻下我苍岚城,现在正在苍岚城休整,意图继续东行。”
朝堂之上登时一片哗然,伏玉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先跟苍临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转向面前表情各异的朝臣们,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众卿,众卿都有何看法,不妨畅所欲言?”说完,他目光在陈原脸上稍稍停留了一会。
陈原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兀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的安稳。但是在他身后的一众朝臣们却远没有他那般平静。
尽管众人皆知如今的南夏早就不是当年元平、建平二帝年间那般战无不胜,但西南毕竟也有两万守军,被西里小国连下四城,这对南夏众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容忍的。
在寂静了片刻之后,一个年轻人终于站了出来,朝着伏玉拱了拱手:“西里不过边陲小国,自元平年间就对我南夏称臣纳贡,现在却起异心犯我边境,扰我百姓,臣以为,应该派大军驰援西南,给西里一个教训。”
伏玉抬眼,视线落在他脸上,嘴角翘了一下。其实自打西南战事起,朝中对于派兵西南一事并无异议,但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是,何人领兵?
元康帝在位时,贺鸿仪官拜秦国公,手握南夏近半的兵权,替南夏南征北战,战功卓越。当年他驻守西北,给予西北一众小国以威慑,使西北多年安稳无战。后他攻占都城失利之后,占据西北,也使南夏失去了一大部分的兵力,更包括那些经验丰富的将军,他们多年以来随着贺鸿仪四处正在,早已对他忠心耿耿,因而与他一同去往西北,以至于现如今朝中很难再找出能战的将军。
西里已经连下南夏四城,此次派去援军必须战之既胜,如若不然,造成军心动荡,后果不堪设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派何人出征就成了一个难题。
那年轻人说完话,立刻有人附和:“臣也认为应该即刻派大军出征,驰援西南。”
“臣附议!”
“臣附议!”
伏玉简直要笑出声来,他瞥了一眼陈原的脸色,温吞地问道:“姑丈觉得如何?”
陈原抬眼看他,微微笑了笑,站起身,随手抚平衣襟,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些鼓动出征的朝臣:“驰援西南自然是必要的,依着朝中现在的状况,派出十万大军前往西南,平复区区西里国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只不过,”他语气微提,目光从那些人脸上一个一个地扫过,“谁愿意率军出征呢?”
朝中也不是没有武将,其中也不乏武艺高超者,但日常比武与上阵杀敌总归是不一样,况且又是在这种时候率大军出征,若能获胜自然是力挽狂澜,但若是输了,怕是就成了南夏的罪人。
陈原语落,满朝上下鸦雀无声,陈原慢慢地翘起了唇角,视线偏转,落在刚刚请战的那个年轻人脸上:“我听说李将军熟读兵书,武艺高超,不如,李将军试试?”
李将军一愣,急忙开口:“下官少不更事,资历浅薄,虽然读了几本兵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断不敢受此重任。”
陈原挑眉:“李将军何必如此谦虚呢?”说完,他笑了一下,“那李将军如此积极应战,可是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不妨一说,也当是给陛下一个参考?”
李将军咬了咬下唇,目光从朝堂之上扫过,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臣觉得赵楹将军最为合适。”
他话刚落,沉寂的朝堂突然又喧闹起来,有人连声附和:“对对对,怎么把赵将军忘了,若是由赵将军率军出征的话,此战必胜。”
伏玉垂下头,目光落到陈原脸上,他唇畔虽然还带笑意,却看不出分明的愉悦。伏玉知道他对这个提议并不怎么满意。
这个赵楹,就是当日率大军将贺鸿仪逐出京城的赵将军,他对陈原忠心耿耿,现在正驻守在河东一地,与西北贺鸿仪的守军遥遥相望,那是陈原安插在西北部防备贺鸿仪的一道屏障。而现在若是将这道屏障撤掉,难免贺鸿仪不会趁虚而入,毕竟他已经在西北蛰伏了三年,除了先前行宫刺杀事件算是一个小动作,不管是伏玉还是陈原,都不相信他还能按捺的住。
甚至伏玉忍不住怀疑,西南突起战事,西里势如破竹,未必没有贺鸿仪的助力。他看的出来,陈原也看的出来。虽然当年陈原把朝中清理了一遍,但却不能保证就不再有贺鸿仪的人在,贺鸿仪说不定对南夏现在的朝堂局势早已摸的一清二楚,所以派人刻意去煽动西里,而自己在西北虎视眈眈,他在逼陈原做选择。
对陈原来说,西南不能丢,西北也不能不防。
陈原目光在那李将军脸上停留了片刻:“赵将军驻守河东,如何出征西南?”
那李将军语噎,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赵楹是最好的选择,忍不住又道:“赵将军驻守河东三年,河东都平安无事,况且,如若赵将军亲率大军南下,用最快地速度收复西南,就算河东临时有变,河东守军是赵将军亲手调教起来,应该也能撑到赵将军回援,到时候西南战事平定,西北也相安无事,岂不是两全的好事。”
伏玉听见那李将军的话,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他觉得这李将军别的没说错,他倒是确实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好手。他平复了唇边的笑意,眼底带着懵懂,看向陈原:“姑丈以为如何?”
陈原微垂下眼帘,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半天才开口:“赵将军不能离开河东。”说到这儿,他抬起头,“若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今日早朝就且到这儿吧。”
“那,西南那儿……”伏玉忍不住道。
陈原抬眼看他:“先命人准备粮草,派两万前军先赶赴西南支援当地守军缓解西里攻势,待元帅选定后再率大军出发,收复失地。”
伏玉点头:“那就依姑丈的安排吧。”说完,他站起身来,“那就散朝吧。”
伏玉带着苍临一路回了长乐宫,他将朝服脱掉,换上一身更为轻便的常服,回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眼看向苍临:“你一路上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苍临一愣,随即摇头:“我只是在想,西南的战事究竟会如何。”他咬了一下嘴唇,“西里毕竟是异族,他们连下西南四城,那四城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伏玉微垂下眼眸,这也是他的顾虑,不管他多不想当这个皇帝,现在毕竟表面来看,是他坐到这个位置,南夏先祖南征北战打下的江山,如果在他的手里易主,他也不过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可是若是连累百姓受异族屠戮,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他舔了舔下唇,轻轻地叹了口气:“依着今日陈原的状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赵楹离开河东,率大军去西南,那朝中还有何人能够一战?”
苍临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其实还有一个人。”
伏玉抬起头看他,眼底带着一点期待:“是谁?”
“陈原。”
第五十五章
伏玉与苍临的担忧, 很快就有了答案, 三日之后早朝之上, 陈原宣布,将由他本人为行军元帅,亲率大军赶赴西南迎战西里国。
陈原这一决定一出, 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沉寂了片刻之后,朝臣们开始了窸窸窣窣的讨论, 陈原一直安静地站在大殿中央, 嘴角噙着笑意由着他们去争论,直到争论声止, 大殿之上又重新安静下来。
陈原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掠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之后,淡淡地开口:“列位同僚若有意见但说无妨。”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陈原刚刚宣布的是他的决定,并不是拿出来与众人讨论。更何况,纵观满朝上下, 在这种时候, 除了陈原,他们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率军出征。
众人的反应似乎都在陈原的预料之中,他扬了扬唇角,露出笑意:“那本官不在京中的这段时日,就由正议大夫苏坤代替本官协理朝政, 至于皇城护卫就由备身郎将荀成负责。还望诸位能够齐心协力辅佐陛下,安然度过这段时间才是。”
众人沉默了一会,终于纷纷躬身:“臣等势必听从太尉大人教诲,辅佐陛下,恪守本分。”
陈原笑了一下:“这样最好不过。”
无论陈原内心究竟是如何考量,最终做了这个亲自出征的决定,对伏玉来说,这都在他的心底掀起了波澜。陈原前去西南肯定不会独自一人,他的一众亲信都会随他同去,纵使他将朝中诸事安排妥当,但对伏玉来说,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那个苏坤据说与陈原交好多年,陈原对此人格外的信任,不然也不会放心把他的一双儿女一个送到伏玉身边做了帝师,另一个干脆当了皇后。但依着伏玉在朝中的观察和从苏和与苏皇后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苏坤此人甚是圆滑,多年来所做所有都只为了自保,倒是未必真的对陈原死心塌地。
所以对他来说,唯一麻烦的,大概只有那个荀成而已。
自打他登基,荀成就负责护卫长乐宫,伏玉与他接触颇多,却一直不能看透此人,在他面前只能小心翼翼,生怕暴露些什么。现在陈原离京,派此人负责护卫都城,那么伏玉要更加谨慎才是。
几日之后,陈原率大军离开都城,赶赴西南,与此同时都城之中各种沉寂许久的暗涌开始翻动,四面八方的各种势力也再也按捺不住,即将在淳熙三年这个多事之秋掀起滔天巨浪。
陈原所率大军离开都城半月之后,安居西北三年的贺鸿仪率先发难,由其长子贺赭齐率大军五万,攻打南夏驻守在河东的上将军赵楹。
贺鸿仪会趁机发难完全在陈原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为什么他百般抉择之后,最终选择亲率大军南下也绝不让赵楹离开河东。赵楹驻守河东三年之久,储备丰富,治军严谨,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面对贺赭齐的进攻毫不迟疑当即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