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姚秀:......******
廖老夫人这次来陈家,只是正式表达想要结亲的意思,得了陈氏这边正面的暗示,之后就会再派媒人正式上门提亲,交换庚帖。
但只要陈氏应下,基本上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后面就是走程序了。
消息传到云家这边,可见云家二老和云佰城的复杂心情 - 原先只是传闻,现在可是要正式落定了。
云家二老也就罢了,他们尚不知道小报之事,只是单纯对阿暖定亲过的不是云家而是陈家而感到恼怒和不是滋味,而云佰城,可以说是只能用悔恨交加来形容了 - 原本这事可以完美地洗刷掉长女带给他的羞辱,可现在,只会让别人越发地耻笑他。
然后就是这个时候,袁兰绣自己回云家了。
第42章 是谁
袁兰绣的大伯袁立民是外交部政务参谋,他别的本事没有,但钻营的本领却很不错,相应的,某种程面上来说,他的眼光和政治敏感度也还是有点的,冯厚平和外交部副部长林永茂相比,各方面的才能和底蕴都及不上林永茂,冯厚平靠的是廖家和微末时和大总统的一些旧交情,但那旧交情也是靠廖家建立起来的 - 当年大总统在岭南受廖家扶持和资助,冯厚平也是廖家引见给大总统的。可冯厚平和冯大太太现在的关系其实上面的人都心知肚明,廖家对冯厚平不怎么看得上甚至不满大家也都知道。
所以冯厚平这次根本不会有机会坐上外交部长的位置 - 说什么那照片和新闻是林永茂为了抹黑冯厚平而做的,袁立民是不信的,他也更倾向于相信是有人为了阻止廖三和云佰城次女的婚事,他再清楚不过有多少人盯着廖三的婚事了。
不过那也跟他没关系 - 他又没办法将孙女塞给廖三,也没办法和廖家拉得上关系。
他那日看到报纸上那则新闻时先皱了皱眉,有些懊恼事情的不受控制,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还在想着该如何从此事上谋取最大利益之时,冯厚平就寻了他谈话。
冯厚平的计划是四处灭火的计划 - 先安抚好自己夫人廖氏,再让廖氏去廖家给自己说好话喊冤屈,自己先低调上一些日子,再跟廖氏剖心道利益关系,年后就让廖氏请了云琪到家中作客,之后就由廖氏请了媒人去云家提亲,迎了云琪到家中为姨娘,这事儿也就过去了,那报道就不过是个风流韵事罢了。
他对袁立民是许以利益再加威胁。
袁立民回家之后就对袁兰绣道:“事情闹成这样,阿琪想要再嫁给其他好人家做正室是不可能的了,就是嫁给别人做姨娘,想要嫁个比冯次长更合适的人选也是不太可能了。现在冯次长仍肯娶阿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 他若是为了哄得太太欢心,只说阿琪是投怀送抱,他不过是一时意乱,随便玩玩,那阿琪就是万劫不复了。所以现在阿琪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只能等着,做冯次长的姨娘。”
袁兰绣整个人都如同堕入冰窖。
她浑浑噩噩的从大伯家回到隔壁自己娘家,就又有女儿身边的丫鬟偷偷跑过来跟她报信,道是“姑娘已经被云家锁了两天,老太爷还想勒死姑娘,是老爷跪着给拦住了,但看情况,老太爷和老太太不打死姑娘,也一定会将姑娘带回延城老家胡乱配人的”,袁兰绣听到这话哪里还坐得住。
可是就她再乱,也清醒得很,自己就这样回去,也不过是被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磋磨,不但救不了女儿,连自己都要搭上 - 她总算也是认清了,自己那丈夫云佰城是靠不住的。
袁大嫂看她心如死灰的样子,叹了口气,犹豫了一阵之后,就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顿。
袁兰绣这日午后就把儿子留在了娘家,自己回了云家,只是她在回云家的途中路过一家首饰铺子时停了小半个时辰,挑了几件首饰打算送给云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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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家和陈家的定亲礼走的是古礼,廖老夫人在拜访陈家之前,早已经就将此事发了电报告知了廖珩远在岭南的父亲和母亲,并且收到了他们请她做主定下廖珩亲事的传信 - 甚至连聘礼廖大太太都准备了让人送了过来,只是还要过上几日才能到罢了。所以翌日廖家便请了媒人上了陈家门正式提亲,交换了两人的庚帖,若是生辰八字没有问题 - 这只要两家都有意,通常都是没有问题的 - 后面便是商议吉日下聘了。
这亲事定得实在仓促,陈家也没打算改变暂时让陈氏和阿暖留洋的计划,所以陈氏这些日子都非常的忙碌。
这边陈氏上午刚送走了媒人,下午申时末云家的人就急慌慌的上了门。
来人是云老太爷身边的管事董叔,他表情焦急,形容十分憔悴,一见到陈氏和阿暖就跪下了,落着泪道:“太太,姑娘,老太太,老太太她心疾发作,现在正在西区的教会医院,老太太她晕迷中一直叫唤着姑娘,求姑娘跟老奴去看看老太太吧。”
陈氏和阿暖都吓了一跳。
董叔跟着云老太爷几十年,最是忠心能干,平日里也十分稳重,他这副样子,想来云老太太情况是真不太好了。且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并不怎么信西医,此次竟是送去了教会医院,更可见危急。
阿暖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心疾发作?是发生了什么事?”
董叔听言面上就流露出了些厌恶之色,他道:“是袁太太,今日午后袁太太突然归家,又是哭又是求,闹腾着定要把大姑娘带走,不经意间,不经意间就不知怎么爆出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陈氏和阿暖,看她们面有了然之色,便知她们必也是知情了 - 是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他这才继续道,“爆出了大姑娘上报一事,老太太哪里受得住这个,当时就气得吐出了血,晕倒了,大老爷就求了老太爷送了老太太去了教会医院,说那里有信得过的医生。”
说完他就流着泪磕头求道,“姑娘,姑娘您就看在这么多年来老太太都对您最为疼爱的份上,去看看她吧,老太太她,现在最记挂着的也就是您了。”
陈氏的面色难看,但她并非不近人情之人,就是她,和云老太太相处近十七年,也是有感情的,若不是云家骗婚在前,云佰城太渣在后,可以说她和云老太太的婆媳关系算是十分融洽的。
云老太太过去多年来对阿暖更是没得说。
阿暖叹了口气,道:“嗯,董叔您等着,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跟您过去。”
前几日那样大闹之后,陈氏并不放心女儿独自去面对云家那么一堆人,其实虽然不怎么厚道,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存疑,若是云老太太诈病 - 哪怕不是诈病,而是恃病扣下女儿......
阿暖看出母亲的担心,就劝道:“娘亲,祖母病重,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探望的,至于云家那些人,那日我能逼得了那人签下协议书,今日您更不必担心他们能左右了我,还有,我会带上石林和石成两个,您不必担心我。”
石林和石成是阿暖身边的两个保镖,身手很好,对付云家那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其实陈氏也知道,就是阿暖自己的身手对上云家人也并无问题,只是那日在陈家也就罢了,女儿真跟云家人在外面大打出手......
她也只能嘱咐了石林和石成一番,又让阿暖带上了阿碧方便照顾,送阿暖跟着董叔去了。
云老太太住的是高级病房,阿暖过去的时候,云老太太尚在昏迷中,云老太爷在里间病房陪着,云佰城,袁兰绣,云琪还有云浩在外面房间里候着 - 云浩也是云老太太入院之后,云佰城特地派人去了袁家接过来的。
阿暖顶着外间众人各色的目光,只当不觉得直接进入了里面病房。
云老太爷看到阿暖叹息了声,便唤了她到床前 - 床上的云老太太面容消瘦苍白,哪怕是昏迷中,也看得出一股苦色 - 几个月前在延城的时候,云老太太还是一个养尊处优十分体面利落的老夫人,不过是短短个来个月的时间,就被折磨成了这样。
阿暖看着云老太太这个样子,心情复杂,她上前坐下,就听到云老太爷在她身后道:“暖姐儿,你父亲他,是我没教好,坏了根子,你怪他也好,恨他也好,都是他应得的。但过去这么些年,你养在你祖母膝下,孙辈当中,她最疼爱的就是你。她这个样子,怕是时间不长了,这段时间,你能多陪陪她吗?”
阿暖心中也不好受,哪怕是明知祖父此话可能带有其他目的,但生死面前,她也只能先轻轻“嗯”了声。
天色黑了下来,云老太太仍尚未醒来,阿暖问过医生道是情况尚算稳定之后,便跟云老太爷提出告辞,道明早再过来探望祖母,云老太爷虽然很想留下她,但看她面色坚决,也只能疲惫的长叹了声,应了下来。
阿暖出了病房行到走廊拐角时,就看到了云琪像幽灵一般站在了自己前面不远处。她眼睛带着死气,面上还有一片片的青紫,看样子大概是被不知是祖父祖母还是云佰城给打的。
她站的那块儿是阿暖离开医院的必经之路。
阿暖只当看不见她,只是行到她身边时,就听云琪道:“二妹,我有话跟你说。”
阿暖没话跟她说。
她继续往前走,云琪就在她身后幽幽道,“我知道是谁偷拍了我和那人的照片,也知道是谁将那照片登到报纸上的 - 他们目的也不是我,不过是因着你,因着你和廖三爷的婚事而已。”
阿暖回头看她。
就听她继续道,“二妹,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这还只是开始,那人没有阻止到你和廖三爷的婚事,他还会不停做出各种事情来,你身边的人,一个也不会得到安宁 - 每个人都会因为你要遭殃。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第43章 缘由
阿暖上下打量了云琪一番,笑道:“云琪,你和那个人很熟吗?既然这么熟,干嘛他要先从你开刀啊?我身边那么多人,你跟我关系又不好 - 是简直两看两相厌嘛,难道我讨厌谁,谁就要遭殃?- 那我管他是谁,他想害谁敬请随便好了。”
云琪一愣,随即心口就是一堵,胸-口气得上下起伏。
阿暖说完却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走,云琪想说的话还未说,反是被阿暖给气着了,她当然不愿就这样放阿暖离开,看她要走,一急就直接上爪去扯阿暖的衣服。
不过阿暖动作快些,眼角看到她的动作,侧身就往旁边让了开来,她又回头去瞅云琪,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云琪一爪子落空,她看到阿暖再次回头,此时她的眼睛已经红了,明明瞪着阿暖的眼神满是恨意,口中的话却软了起来,她道:“是冯厚平为了安抚我告诉我的,你满意了吗?他为了让我不要着急,就派了人告诉我这人针对的不是我和他,让我只要等上一段日子就好......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好?阿暖,我求求你,你去见他,你和他的事情你和他解决,我求你让那人不要再骚扰我们云家,不要再害我母亲,害我祖母......”
云琪一边说着,一边就突然哭了起来,还一直试图想伸手去拉阿暖,她的话更是毫无逻辑,前后古怪。
阿暖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及至听到“你去今天”,然后鼻子嗅了嗅,面色顿时大变,她伸手欲劈云琪,却发现手上的力道已经不对 - 她已经遭了暗算,也不知是刚刚和云琪说话的时候,还是根本就是先前在病房的时候 - 只不过是闻上一闻,应当不会有这么大的奇效,该是她在病房喝的那杯茶水。
她在病房坐了很长时间,当时她不愿坐到外面去对着云佰城袁兰绣和云琪他们几个,就一直都在病房里面,祖母身边的嬷嬷就给她上了一杯茶水 - 因为也是自小看她长大的嬷嬷,她并没有太多的防备心,曾喝过几口。
她抬头唤了声“石林”,然后迅速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楼梯,却是当机立断,立即推开了面前的云琪,往先时云家病房那边的方向跑去 - 可是刚跑到第一个病房门口,两边的门都突然打开,从中冲出了几人,一人伸手过来拖她,另有几人截住了石林和石成。
她此时尚有些气力,但电光火石之间,她往那门中扫了一眼,看到里面至少一个排的人之后,立即按回了手环中的刀片,然后转头就对着的石成看了一眼,在她被人拖进房门之时,看着石成然后对着走廊的窗户做了一个口型。
最后房门被关之际,她总算看见石成退到了窗边跳了下去 - 三楼,大约是死不了的。
阿暖被拖入了病房便“晕”了过去,然后她被重新装扮了一番,二十分钟后,就被扮成了一个穿了病号服的小姑娘给人抱出了医院,然后在院子里被扔进了一辆黑色轿车带走。
车子离开之前被先前跳窗逃出的石成开车撞了一下,不过石成并未开车尾随,撞过之后就开车逃走了 - 阿暖总算松了一口气。车子大约往东南的方向开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就驶进了远城区的一间小洋楼。
阿暖被扔进了一个房间的大床上,她是一直等到韩稹出现的时候才“醒”的。
阿暖看着这人,她印象当中真正和这人当面交流的只有一次 - 就是那次在冯家宴会上那么几句话,他这么心心念念的要害自己,花这么大手笔绑架自己到底是为了哪样?她是不信他就是单纯为色 - 美人哪里没有,那个萧玉如不就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韩稹看着她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瞪着自己,眼神中没有半点惊慌害怕,只是一副研究着自己的模样很高兴 - 如果绑回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哪怕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也还是会有些失望的。
韩稹笑道:“肚子饿吗?要不要我让人给你拿一些吃的过来?”
声音温柔,仿佛他们此时不是绑架和被绑的关系,而只是出来约会的男女朋友一般。
阿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绑着的手,道:“能让人帮我把这绳子解开再说吃东西这事吗?”
韩稹看了看她的手,皱了皱眉,道了声“抱歉”,便上前俯身亲自帮她解开了绳子,看到她手腕上被勒得通红的绳印 - 她的手白皙娇嫩,那红印看起来就格外的触目惊心,他伸手去触那红印,阿暖却已经抽走了手去解绑在脚上的绳子。
韩稹叹了口气,也没再做什么动作,他退回到一边,坐到了扶手椅上,而阿暖解开了绳子之后也跳开了那张大床 - 床这种东西此时总让人很不适,她坐到了房间另一面和韩忱相对的椅子上。
她看着韩稹,没有出声,韩稹在她的目光下神情越发的温柔,道:“现在要吃点东西了吗?”
阿暖慢慢摇头,然后问道:“你跟我有仇?还是跟廖三爷有仇?”
大约是听到了廖三爷的名字,韩稹皱了皱眉,道:“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跟他有何关系?以后不要再提起他,很快你就会和我成亲。”
阿暖愕然,这是个神经病吧?
看着她愕然的表情,韩稹有些烦躁,他起身走到了她的前面,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阵,看到她因为他的靠近而陡然升起的防备,更加不悦。
他道:“原本我也并不想这么着急,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不过用正常的方式 - 你连见都不肯见我,你放心,我会带你回西北,你要感情的话,我会慢慢跟你培养 - 你和廖三,你们也没见过几次,想来你们也是没多少感情的。我告诉你,他能给你的,我也全部可以给你。”
阿暖觉得十分怪异,这个人,除了那个宴会上的几句话,明明和她再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她看到他,总会有一种本能的厌恶,而他,和她说话时那种自然的亲密好像他们曾经有多熟悉般,这让她十分不适。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觉得还是和他聊聊天,缓和一下他的情绪,遂问道:“你和那个萧玉如不是情人关系吗?干嘛还要特地花了这么多来掳我,带我去西北?难道就是因为我不愿理你 - 你喜欢这样的,告诉萧玉如一声,她是影视红星,最厉害的就是演技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她演不了给你?”
韩稹笑了出来,其实他对于自己迷上这么个小姑娘,并且一门心思要掳了她娶她为妻,而不惜得罪廖三的念头和行为也并不怎么得意 - 他是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疯狂和危险的,所以这段时间才越发暴躁,只是他根本抑制不了这种心思。
他此时听她说话,心情总算愉悦了起来 - 就像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道:“她再能演,也只是演而已,也永远不会是你。”
不会让他产生想要死死攥在手中,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的感觉。
他再看了阿暖一眼,柔声道,“你不喜欢她吗?以后她也不会夹在我们中间的,我会送走她 - 她只是我遇见你之前的问题,你放心,以后都不会再有其他人出现。”
阿暖觉得不能再和他谈感情之事,据说只要涉及情-事,大部分人的脑子是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子来衡量的。
她想了想,转而问道:“云家,我先前喝的茶水有问题?你收买了云琪,除了云琪,还有谁配合了你?- 喏,你说要带我去西北,反正是不会再留在京城了,我总要知道云家那堆人谁可能随时背后捅我一刀,等我有能力回报的时候,我总要先剁掉他们的手让他们再不能害我才成。”
韩稹看着她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虽然话的内容好像有点狠戾,声音也很认真,但偏偏让人只会觉得又娇又软,让人喜欢得很 - 他越发高兴,他觉得他们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她会在自己面前安安静静说话,会有很多小脾气,而他会听她说话,纵容她所有的小脾气,满足她的要求。
如此,他当然乐于告诉她,反正云家人暗算过她一次,她这样的性子,以后肯定再也暗算不了她了。
他道:“袁兰绣。她大概是觉得如果你嫁给廖三,她在云家就永远翻不了身了,还有,她原本云太太的体面生活和她女儿的大好前途,都是因为你才被毁了的 - 就是云家老太太,发生了这么多事,云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大约也不可能容得了她,所以她便下手将云家老太太送到了医院,想来早晚她也还会送云老太爷归西的。”
他说着话,原本表情是十分愉悦的,可是说完这句,面色却是骤变。
韩稹和阿暖同时转头向窗外看去 - 黑漆漆的夜色,并无什么看头,但寂静中却传来一片枪声,先是一声,接着便是混乱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