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这还是新人吗？新人不该都像枫眠溪和穆佳柔这样谦虚又努力的？
    现场氛围凝重，此刻无论是谁，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枫眠溪自然也知道一个戏份重要的演员中途退出会造成的麻烦，他想再劝劝黎见鸣，但见到他脸上的厌烦和眼中的痛苦时，便知道，黎见鸣劝不回来了。
    这个男生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但看得出来是个从没吃过苦的，甚至在他原本的生活环境里，应该是个颇受宠爱和关照的，在剧组的这些天，谁都看得出来黎见鸣很不适应。但一来黎见鸣没有任何名气，谁都没必要奉承他，二来他自己脾气也不好，就更不受待见。这样循环下去，就导致黎见鸣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直到现在爆发了出来。
    这笔违约金不多，但对于一个二十几岁、毫无根基的新人而言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最起码对于现在的枫眠溪而言，要让他拿出跟违约金一样的数目是做不到的。
    然而黎见鸣不顾众人劝阻，当场就拿出手机要将钱转给剧组。路平瞄了眼黎见鸣支付宝里的数字，被后面的那好几个零吓了一跳，嘶，黎见鸣进组这么多天了，竟然没有人发现这人是个有钱的富二代！
    见黎见鸣真的要付违约金，商闻之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谁能想到呢，成名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在自己的剧组里被一个毛头小子这么下面子！可对方能拿得出违约金，又执意要离开，谁能绑得住？
    就在这时，沈霖来了。
    第14章
    沈霖这些天偶尔会过来看看进度，不同的是，今天他还把自己的妹妹，沈瑶瑶给带来了。
    一进剧组，就见大家都围在一起，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是怎么了？”沈瑶瑶个子娇小，只有一米五八的个头，站在沈霖的跟前只到他胸口。她明显是特意打扮过，穿着一双黑色的牛皮高跟靴子，粉红色的大衣，连耳环也是嫩嫩的粉色，把她那张苍白的脸衬得气色都好了几分。
    她站在门口，好奇地往里瞧了瞧，见到站在人群中一头白发，容貌俊美，气质清冷的“离痴”时，眼睛顿时一亮。
    “哥……”她伸手扯了扯沈霖的衣角，冲他撒娇。
    沈霖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知道了，待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噢耶！”沈瑶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跟着沈霖走了进去。
    工作人员见大老板来了，连忙向他问好，见沈霖面带疑问地看向导演那边，连忙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
    沈霖点头，朝那边望去，目光在枫眠溪身上停了几秒，才转向其他人。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劝过黎见鸣了，但他依旧固执地坚持原来的想法，“导演，我知道我中途退出会对剧组造成影响，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可能我真的没有当演员的天分。对不起。”
    商闻之：……
    他已经气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就在今天早上，宣传部看《妖言》的热度降了些，就将定妆照发了出去，又把热度给提了起来。可谁能想到定妆照发出去还没几个小时，他们剧组男二就闹着要解约，这传出去可不就是个笑话？
    沈霖也听见了那句话，他直接道：“既然黎先生执意要解约，那就解约吧！”
    导演刚刚背对着沈霖，不知道他来了，现在听见沈霖同意，他最后那点犹豫也没了，干脆道：“那就解约！”
    黎见鸣和他们争执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能解约了，他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有些空落落的。但想到这些天在剧组里遭受的待遇，他那点后悔的情绪还没萌生就被掐灭了。
    他果断将违约金转给了剧组，签了解约合同，痛痛快快地收拾东西走人了。
    而没了男二，很多戏份都拍不了，剧组只能暂时停工。商闻之没办法，只好给大家都放三天假。
    枫眠溪听见能放假，想到能回去看妈妈和小宝了，心里因为黎见鸣解约而产生的郁闷终于散了。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回去卸妆换衣服，却在这时，沈霖带着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周围没有其他人，身后也没人，沈霖他们的目标肯定是他了。
    枫眠溪有些疑惑，却仍是礼貌地跟沈霖打了招呼，“沈总。”
    沈霖淡淡点头，跟他介绍沈瑶瑶，“这是我妹妹，沈瑶瑶，也是《妖言》小说的作者思君遥遥。”
    提起思君遥遥，枫眠溪就想起《妖言》小说中那些唯美动人的细腻描写，对眼前这个女孩瞬间有了几分好感。
    他伸出手，对她道：“你好，我是枫眠溪。”
    枫眠溪此刻还穿着戏服，戴着假发，脸上的妆容更没有卸，在沈瑶瑶的眼里，简直就是她幻想中的那个离痴活了过来。她原本以为照片上的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本人比图片更让人惊艳。这么近距离地承受颜值暴击的沈瑶瑶心想，摄像机都对不起枫眠溪，竟然把他拍丑了，这对于一个颜控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沈霖轻轻咳了一声，见妹妹没反应，又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沈瑶瑶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连忙握住了枫眠溪的手。
    沈霖道：“我妹妹她见过你救人的视频，一直都想见你一面。”
    原来是这样，枫眠溪看着沈瑶瑶，微笑道：“是我的荣幸。”
    沈瑶瑶脸更红了，羞答答地往沈霖身上靠了靠，没说话。
    三人之间一时静了下来，枫眠溪跟眼前这位沈总只不过见了几面，身份地位又相差太大，连聊都聊不起来，正在他考虑是不是要告退的时候，沈霖忽然道：“拍了这么多天的戏，觉得怎么样？”
    枫眠溪心中不知不觉松了口气，总算不必冷场了。他道：“很好，导演虽然严厉但是很和蔼，我没正经学过演戏，很多东西不懂，都亏了导演耐心指导。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也都很和善，管摄像机和轨道的小刘昨天还教我拍摄，大家都很热心。”拍戏的时候当然不是一路顺利，不过那些尴尬的事就没有必要说了。
    沈霖点头，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问：“剧组的盒饭怎么样？合不合口味？”
    枫眠溪：……
    大集团的掌事人都这么亲民吗？连剧组的盒饭都过问了。心里虽然奇怪，不过枫眠溪也没多想，只当沈霖面冷心热，十分关心基层生活，于是微微笑道：“很好，两素两荤，还有汤。”荤的是鸡肉和红烧肉，素的是菜花和菠菜，汤是紫菜蛋花汤。可以算得上丰盛了。
    沈霖闻言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告辞离开。
    看着沈总和他妹妹离开，枫眠溪心头一松，暗道，可算是走了。经历过穿越的那七年，枫眠溪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性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面对任何场面都能处变不惊，却在沈霖这里遭遇了滑铁卢。不得不说，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不可言说的气势，这是一直身在底层的枫眠溪无法触摸到的。
    不过这位沈总气势虽然强，但还是挺接地气的啊！
    枫眠溪这个想法一掠而过，很快就被即将回家的喜悦冲掉了。
    在枫眠溪收拾东西回家时，沈霖带着沈瑶瑶和商闻之，进了旗下酒楼的包厢。
    商闻之一路唉声叹气，险些没把眉毛都愁掉了。
    也许是受他感染，本来高高兴兴的沈瑶瑶也跟着发愁了。“哥，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厉尤没了。”定妆照她早就看过了，那个厉尤虽然和她想象中的有点出入，但只看脸的话也跟她的厉尤很相近了，现在那个演员走了，还要再过多久才能找到一个那么吻合的演员啊？她哥好不容易才答应花钱给她拍戏，找新演员耽搁这些天不知又要浪费多少钱，沈瑶瑶默默算了算，瞬间有点绝望。
    饭桌上沉默了片刻，忽然，沈霖开口道：“不用找了，我来演。”
    沈瑶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着她哥。
    商闻之却立刻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要是来演，这拍戏和后期做特效的钱加起来都不够付你片酬的，不约不约。”
    沈霖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看着商闻之道：“如果我友情出演，不要片酬呢？”
    商闻之：……
    沈瑶瑶：……
    这不是在做梦吧？
    沈霖瞬间读懂了商闻之和妹妹的想法，他点头，面色依旧冷淡从容，语气却十分肯定，“我会出演厉尤这个角色。”顿了顿，他加了一句，“不要片酬。”
    沈霖虽然已经息影三年了，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实力，商闻之听到了他的肯定，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他仍是有些不敢置信，问道：“真的？”虽然只是一部耽美网剧，但有了沈霖加入，绝对能大火啊！
    沈霖道：“真的，毕竟这也是我投资的戏，拍好了，未必不能大卖。”
    沈霖说话向来算数，商闻之再也没了顾虑，高兴地拍了下桌子，当然，他是个斯文人，即使拍桌子也只是轻轻拍了下，声音弱到几乎没有。
    沈瑶瑶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本来她哥能拿出几千万给她拍戏，她就已经很感动了，现在他竟然愿意为了她，填上另一个男主的空缺……她起身走到沈霖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激动道：“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哥我爱你啊啊啊啊……”
    沈霖面无表情地把胳膊从妹妹怀里抽出来，然后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你。”
    沈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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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大巴，枫眠溪才终于到了家。他没有事先打电话，想要给妈妈和宝宝一个惊喜。
    谁料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微胖，穿着件花色的长袖外套，手里挎着个黑色的包，烫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堆在头上，看着有些可笑。
    第15章
    枫眠溪记得这个女人，她是他妈妈的堂姐枫楚丽，在他穿越前就经常来他家借钱。
    枫俶华没有想到儿子会忽然回来，高兴道：“怎么提前回来了？快进来！宝宝今天早上还抱着你的照片念叨你呢！”枫俶华所谓的念叨，其实就是小宝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枫眠溪的照片咿咿呀呀哇哇啊地嘀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大人却觉得可爱无比。
    想到那个画面，枫眠溪的眼神不由柔和了下来，他应了一声，绕开枫楚丽就要进屋。
    枫楚丽见到枫眠溪，却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呀，阿洛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帮着你妈找你找得多辛苦，连头发都给愁白了。”
    枫眠溪避开她抓向自己的手，冷淡道：“你这头发不是挺黑的，哪儿白了？”
    枫楚丽闻言半点都不尴尬，接着道：“我这不是听说你来了，担心你看了伤心，特意又去染黑了嘛？你看看，你姨我还烫了个卷发，时髦吧？”
    枫眠溪对枫楚丽半点好感都无，他索性不再理会，对着枫俶华道：“妈，你先进来。”
    站在门外的枫俶华闻言下意识就走了进去，枫楚丽当然也想跟着进去，结果就被枫眠溪一只手挡住了。
    枫楚丽不高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你大姨！你好歹上过学，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枫眠溪冷冷道：“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人。”
    “嘿，你这没爹的杂种……”枫楚丽气得抬头大骂，然而没等她说完，就觉得浑身一颤，像是大冷天的有块冰贴在她背脊上，冻得她浑身哆嗦。枫楚丽这人有点迷信，无缘无故地浑身发冷，这让她瞬间就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这么一想，只觉得身上更冷了。
    而就在她发愣的这会儿功夫，枫眠溪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枫楚丽这人，要是放在文艺作品里，那就是个典型的过河拆桥、贪得无厌又两面三刀的反面角色。她年轻时候长得漂亮，找了个有钱的老公风风光光嫁了出去，婚后没多久却染上了赌博，在丈夫外出经商的时候，将家里的存款赌了个一干二净，还欠了不少高利贷。
    她丈夫帮她还了好几次，也教训过她几次，可她屡教不改，见丈夫没钱再供自己挥霍了，就卷着值钱的东西跑了，等再出现时又交上了个有钱的男友，逼着丈夫离了婚，又结了一次婚。本来她要是一直安安分分地也就罢了，但是她赌博成瘾，戒都戒不掉，见第二任丈夫拿不出钱来，就踹了他，另找了个有钱的男人……这么折腾下来，到后来她年纪大了，没了美色拴住男人，又没钱又好吃懒做，子女也不愿认她，走投无路之下就来找枫俶华。
    枫俶华向来心软善良，从她知道小宝不是自己亲孙子都能尽心照料就可见一斑。当年枫楚丽求上门来的时候，她念着过去姐妹情分，又看枫楚丽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就给了她些钱。却没想到在那之后枫楚丽变本加厉，每月都来找枫俶华要钱。
    枫俶华独自抚养枫眠溪长大已经十分艰难，哪里还能经得起堂姐剥削？也试着拒绝过几次，但是枫楚丽根本不要脸皮，要不到钱就撒泼打滚搅得整栋楼都不得安宁。枫俶华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每个月给她一点。一是耐不住枫楚丽的纠缠，二是不忍心看着堂姐流落街头。
    枫眠溪小时候不懂，但是上初高中的时候劝了枫俶华好几次，奈何枫俶华次次答应，次次都因为心软让枫楚丽得逞，久而久之，枫眠溪就不再劝了，而是拼了劲地去学习，争取学费减免和奖学金，给家里减少负担。
    门关上后，被关在外头的枫楚丽才意识到，她恨恨地踢了几下门，把铁门踢得哐哐作响，半晌后又没了动静，应该是走了。
    好在已经睡着的小宝没有被惊醒。
    枫俶华见枫眠溪把枫楚丽关在了外头，有些不安道：“阿洛，这样不好吧，她毕竟是你大姨。”
    枫眠溪如今已不打算委婉了，他直接道：“妈，她今天是不是又来要钱了？”
    枫俶华叹口气，点头。
    枫眠溪看了眼在卧室睡觉的小宝，道：“妈，咱们把这老房子租出去，再租别的房子住吧！”
    枫俶华被儿子的提议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想到原因了。不由有些犹豫。
    枫眠溪见状，心中明白她还是舍不得那点姐妹情分，毕竟枫家人丁单薄，亲戚只剩下枫楚丽这一个了。如果是从前，枫眠溪也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不行了。
    “妈，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有想过小宝吗？”枫眠溪劝道：“以后要是经常让枫楚丽上门来闹，小宝会不会受影响？”
    枫俶华摇头道：“不会的，她拿了钱就会走，我不让她进门吵到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