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严彦也尴尬的摇了摇扇子,说道:“咳咳,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厉害,我以前只以为他会点武功,刚才才听别人说,他好像也是出身将门。”秦明狠狠的瞪了一眼两人,没好气的说:“等会文会结束,二位可要记得请客给老何赔罪,这事可不能让我一个人担。”
“一定一定。”两人忙应下。
三人开文会虽然是为了扬名,可更为了拉拢人脉,要是因为争斗折了面子伤了和气,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场上,许巍看着百步之外好像米粒一般大小的铜钱,擦了把额头的汗,转头对旁边的田仲笑道:“我这一把只怕要赌运气了,你也是厉害,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个程度。”
“你其实也挺厉害的,”田仲由衷的说道:“哪怕军中,只怕一般的将领也不如你,不过我有些好奇,你箭术这么好,为什么不从军呢,你一看就是出身将门,要是从军,只怕比你从文容易的多。”
许巍咧嘴一笑:“我爹是沿海水军统领,从小就把我们几个儿子当他手下的兵练,甚至要求更严,我自幼性子野,不愿被管教,他越想让我当将军,我越不想当,所以偷偷跑出来,考了科举……对了,你的箭术为什么也这么好?”
“大概也是被老爹拿军棍揍出来的吧!”田仲虽然不记得,可也听过京中的传闻,他爹揍他,好像不是一般的出名。
“原来你也是!”许巍笑了笑,拿出一支箭,搭弓引箭,随着一箭射出,箭头撞着铜钱的边打落。
“唉——”众人顿时一阵可惜。
许巍看了一眼,自嘲道:“果然还是挨的军棍不够,要是多挨两下,说不定就中了!”
田仲拍了拍他说:“你可以回去让许大将军补上。”
说完,田仲搭弓引箭,一箭射落一枚铜钱。
“好——”众人直接激动的从席位上起身,吆喝道。
许巍看着掉落的铜钱,眼神复杂的看了田仲一眼,随即又如释负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打小性子傲,又天资聪慧,我爹总告诫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虽嘴上应承,心里却从没听进去,想不到今日,真让我碰上了,兄弟,你是哪家的,等文会后,我有空定然登门拜访,再讨教一二。”
“你还想比啊?” 田仲笑道:“我姓田,京城田家的。”
许巍一愣,诧异道:“京城田家?”
“对了,好像别人一般不这么称呼,他们都叫信武侯府。”
“信武侯府!!!”许巍瞪着眼看着田仲,手一哆嗦,弓掉了。
“你……你是?”许巍用手哆嗦的指着田仲。
“我叫田仲,虽然叫这个名字的天底下不下成千上万,不过我应该是你想的那个田仲没错。”
“你,你不是”
“嗯,没死,不过我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你爹了。”田仲摸摸下巴,他以前肯定应该知道的。
“失忆??”
田仲指了指头:“三年前伤到了,谁都不记得了。”
许巍瞪大的眼又大了三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田仲拍了拍他,说道:“记得代我给你爹问好。”
说完,田仲把弓放回原来架子上,转身下去。
许巍脑子一片空白,也跟着去放了弓,等下去坐到自己席位上,才回过神来,心中顿时狂喜:
爹,儿子和田大将军比箭了!
他还夸我不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
儿子没给您老丢脸!!
城墙上
“这许家老幺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钱尚书看着下面,笑着对旁边的人说。
旁边那人的目光一直没离过田仲,闻言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他们其实是一般年纪。”
钱尚书一愣,突然也叹了口气:“是啊,我们好像都忘了!”
旁边那人闭了闭眼睛,问道:“钱郴,你是故意拉我来看的吧,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钱尚书看着旁边的人:“傅老,您都看到了,何必明知故问。”
“是他让你来的?”傅书转头,看着钱尚书。
钱尚书没有回答,反而笑道:“您老教了三名弟子,都是人中之龙,可您知道为什么斗起来的偏偏是那两位,独漏了这位。”
“仲儿那性子,只要不是昏君,谁能忌惮起来他!”傅书淡淡的说道。
钱尚书背着手,看着下面:“是啊,这位虽有将帅之才,但向来并无野心,又乐于安于现状,有时甚至还有些心慈手软、乱重情,所以但凡明君,大概都不会忌惮他,毕竟他这人,实在不是个造反的料。
只是,他身边若再加上一位有野心且一心复国的呢?”
傅书袖下的手一紧。
钱尚书接着说:“田仲身边若无废帝,无论他为将为帅,圣上都自信能压的住他,可若加上一个废帝,不说圣上,您觉得满朝文武放心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尚书转过头,笑道:“天下最难做的,就是‘舍得’二字,有舍才有得,有得就必有舍,您要想两个都保,说不定,到最后反而一个都可能保不住,您说是么,傅老?”
傅书死死的看着他,钱尚书不以为意,反而坦然自若的迎着傅书的目光。
良久,傅书转过头,看了一眼下面的田仲,淡淡的说:“老夫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该告老还乡了。”
说完,一甩袖子下去了。
第47章 傅书
第一场隔岸射柳结束后, 严彦李琛秦明三人略做商量, 就定下了第二场比试的内容,花鼓做诗。
花鼓做诗, 顾名思义传花鼓做诗,就是一群人围成一个圈, 当鼓声响起时,开始传绣球, 等鼓声停下时,绣球传到谁的手中,谁就当场做诗一首, 要是做不出, 自然就要罚酒一杯。
此文斗源于曲水流觞, 其实严彦等人一开始未尝没想过要效仿先贤弄个曲水流觞,只是他们选的地方不妥,虽然有水,却不是溪水而是护城河, 护城河水急,弄个酒觞放在里面直接就被冲跑了, 严彦等人无奈, 只能退而求其次弄成了花鼓做诗。
田仲等人倒不知道这些,其实对于他们来说, 说不定觉得花鼓做诗比曲水流觞更好,毕竟曲水流觞虽雅,却没有花鼓来的热闹好玩。
就像张苻, 一听说玩花鼓做诗,眼睛登时一亮,和严彦说了一声,就高兴的跑上去了。
很快,中间就上了不下二三十人,还有不少想上的,只是动作慢了一些,看来只能等下一回合了。
这一场是秦明做东,秦明看着人上的差不多了,就笑道:“这二场,是花鼓做诗,如今正是阳春三月,这第一回,就以‘春’为题,凡绣球停者,限一盏茶做诗一首。”
秦明说完,示意鼓手开始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绣球开始快速的在人手中传过。
下面坐的人顿时都紧张的看着那忽上忽下的绣球,想知道等下鼓声停下时,绣球会落到谁的手里。
田仲自然也不例外,在那兴奋的想要看谁是第一个被绣球砸中的人,就在他估摸着鼓声快停时,一位老者,走到他身边坐下。
感觉到旁边有人,田仲不由转过头,疑惑的看向来的老者。
老者也正在看向他,看到田仲疑惑的目光,无奈道:“你这孩子,居然还真失忆了!”
田仲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不记得,却感觉很是亲切的老者,小声问道:“您是?”
老者直接伸出手,在田仲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连先生都不记得了,欠打!”
田仲眼睛一亮,虽然他记不起来,但这感觉没错。
田仲忙朝老者身边靠了靠,开心叫道:“先生!”
傅书看着和以前一般无二的小徒弟,惊喜的说:“你记起来了?”
田仲摇摇头:“没记起来,不过先生给我的感觉没错。”
傅书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惋惜,最后叹息道:“忘记也好,说不定能活的更轻松些!”
田仲眨眨眼,看着傅书。
傅书摸了摸田仲的头,突然在田仲耳边低声说道:“勿信他人之言,遇事三思而后行,切记,谨记!”
说完,傅书拍了拍田仲,起身离开。
田仲怔怔的看着傅书离开的背影。
偏殿
赵孟看着手中的傅书告老还乡的折子,叹了一口气,问下首的钱尚书:“先生那边都安排好了?”
钱尚书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回道:“太傅把陛下您送的那些东西都封存在京城的宅子里,并未带着上路。”
“先生他老人家还是这么犟啊!”赵孟有些头疼:“算了,先生那性子勉强不得,你去信给青州刺史,让他好生照顾,不得怠慢。”
“是,”钱尚书记下。
“先生的长子去年外放出京,今年吏部考核后,你给他挑个离青州近点的地方,让他能多回去看看,先生年纪大了,剩下的那几个儿子又小,身边没个主事的总是不妥。”赵孟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钱尚书赶忙应下,心里盘算着等今年年中考核后,就给傅云官升一级,把他丢到青州附近的州郡,让他回去伺候他爹去。
赵孟把折子放在旁边的匣子时,手一顿,又问道:“先生走时,可去见了什么人?”
“只去见了田将军一面,然后就走了。”
赵孟把匣子盖上,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还以为他会去见行宫的那位,谁想到,果然还是听话的孩子有人疼。”
钱尚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行宫那边,傅老会不会和田将军说些什么?”
“这个放心,”赵孟往后面一倚,冷笑道:“你当先生真不知道那位曾经干过什么,以前护着他,不过因为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哪怕那位做了什么错事,先生心里也会不自主的替他开脱,再加上那位惯会装模作样,先生就算怀疑,也还觉得他是好的,可如今田仲回来,当初那些事先生岂能不再想一遍,他那些手段,瞒的了别人,可瞒不过先生。先生去找田仲,不让他防着那位就不错了,岂会为他们牵桥搭线!”
钱尚书略微放下心,随即又担心道:“可如今田将军失忆了,那边一旦知晓,万一有心算计,岂不是对朝廷不利。”
“不是万一,而是一定,只要那位知道,岂会放过田仲这把刀。”赵孟淡淡的说。
“那臣要不要把这事压一下?”
“没用的,朕已经把田仲失忆的消息压了半年了,以田仲的性子,如今再想压下去只怕也难了。”赵孟想到田仲自从进京就没老实一下,不由头疼,这家伙还真是仗着他现在不能动他就使劲的折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失忆。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田仲虽然失忆,脑子却没坏,田家的人,可没外人看的那么耿直,那位觉得田家好哄,只怕还不知道当年户部军饷案背后的推手是谁吧!”
钱尚书猛然抬头,看向赵孟:“当初那件事不是咱们,难道……”
赵孟笑了笑:“要没有老信武侯默许,你当就凭那时失势的咱们,真能搬倒当时的户部尚书。”
“难怪当初事情闹的如此大,臣还以为是大人故旧伸的援手,原来是老侯爷。”钱尚书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