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他多拖了几日才急行,也是等着皇帝先入都,他后脚再进,抢先了,朝廷那班人又有得是话说了。王妃在府里为了长久之计绞尽脑汁,德王也不想拖她后腿。
这厢燕都百姓夹道欢迎皇帝回都,那厢德王静悄悄地摸回了德王府,还令随行铁卫和暗哨不许提前知会王妃,他要给王妃一个惊喜。
他回到王府时,王妃在书房,德王本欲把怀里因日夜赶路昏昏欲睡的世子交给铁卫,哪想刚到铁卫手里,世子睁着眼就朝他张手,德王舍不得,又接过世子,父子俩往书房赶。
书房门前轮值的护卫丫鬟都被要悄悄给王妃一个惊喜的德王处理了,等他到了书房前,德王刚清了清喉咙,就听里面道:“进。”
德王愣了愣,拿手指点了点门,没栓住的门“吱呀呀”地响着,开了。
德王抱着怀里困极的世子,傻呼呼地往里探头,道:“小辫子,你知道我回来了?”
小辫子坐在太师椅里,神情跟当初一样的沉静,容颜跟当初一样的秀美,眼睛跟当初一样的古井无波,但她没有像当年看着他一样的无动于衷,而是朝他看来,慢慢地、轻轻浅浅地朝他露出了一抹笑……
她道:“嗯,知道了,从昨晚等到现在……”
“应该说是从知道你要回来的那刻,等到现在。”她含着笑,看着他又补道了一句,她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此时慢慢荡漾起了一丝丝的笑意,一圈一圈拢聚成了微笑的涟漪,温柔至极,也甜美至极。
顷刻之间,德王的心如酒醉,双颊泛红。
他抱着世子,红着脸站在原地,依旧如当年爱上她的那一刻一模一样——因全身心沉醉于她的容貌、眼神、一举一动,所有的动作都是不对,他全然不知所措,只想偷偷地多看她一眼。
一眼,再多一眼。
第203章 第203章
德王一走就是近一年, 回来已是腊月,燕地冬天已下了几场雪, 外面的天气寒冷无比, 燕都的百姓早已减少了在外面的行走,各家各户猫起了冬。
德王一早醒来, 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 枕着温热的枕头,闻着鼻间王妃的发香,不断地看着王妃沉睡的脸, 用手小心地轻触着她的眉眼,嘴鼻。
饶是他小心,手放得很轻,王妃还是醒了过来。
宋小五睁开眼, 意识尚未清醒,就感觉脑袋边上有头颅在拱,下一刻,她的耳垂被人咬着轻轻含弄撕扯。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 偏过头, 偎在小鬼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这哈欠打得德王翘起了嘴, 抱着她, 轻道:“弄醒你了?”
宋小五没回答,她声音有些浅哑, 问:“何时了?”
想必也不早, 昨晚胡闹至清晨方睡, 她现已睡足,不是下午就是近晚了。
果然,德王道:“申时末。”
这天都快黑了,这是睡了一天了,宋小五睁开了眼,在他怀里退了点,看着他道:“你没起?”
德王睁大眼,“我也要睡的。”
昨晚他可出大力气了,还不给睡觉吗?他在外头可是奔波了近一年。
“好,睡。”宋小五笑叹了口气。
“你别对我太苛刻了。”德王抱怨,见她嘴边笑意不断,娇脸惬意自在,不知不觉被她感染,说着话也笑了起来,跟她撒娇道:“我在外头可受苦了,你要对我好一些。”
“噗。”宋小五忍俊不禁被他逗笑,这活宝。
“真的!”见她笑,德王加重语气,只是他自己也觉得好笑,语气里的笑间更重了。
“好,”宋小五也不吝啬情话,在他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喜欢你。”
德王毕竟不是德王妃对手,被她三个字撩拨得耳朵通红,恼羞成怒把她压到身下,又是一通胡闹。
外面暖厅,德王世子久等父母不出,小脸板得紧紧,末了,对请来小声请示的闻姑姑停颔首:“摆膳罢。”
不出来就不出来,想必他们有情饮水饱,饿不着。
周承虎着脸牵着迈着蹒跚小步的妹妹去了膳桌,他走得极慢,等北晏迈出一小步,他才跟着,耐心无比。
闻杏在后面跟着,不禁莞尔。
等德王与德王妃出寝殿,已是戌时,时辰已很晚,近于燕都冬日宵禁的时辰。
热气腾腾的膳食摆上了桌,炭火上烧着咕咕作响的开水,德王妃提了水下炉,往花茶里一洒,芳香扑鼻。
德王倚在王妃身边的软椅上,凑过头去闻了花香,许是王妃身上太香,也许是桌上的炉火太旺,一下子就变得燥热了起来,脸不由自主地往王妃脸上凑去,眼看嘴唇刚亲上王妃的脸,被他扑了个措手不及的王妃要笑不笑地瞄了他一眼。
德王立怂,委屈地收回了身。
德王妃得已接着泡她的茶。
德王作怪,去推后面的大窗,给自己找理由:“殿里热气太凶了,热得我心口发慌。”
才不是他又想胡闹。
窗一推,狂烈的寒风吹进来打在了他的脸上,德王一哆嗦,立马被冷得一把把窗子又拉了回来,讪讪然地回过了头,被王妃含笑看了一眼。
好在王妃没说他什么。
僵了片刻,德王全然没当事地凑到王妃身边,若无其事地问:“可是能用膳了?我不吃茶。”
宋小五看了看还没摆好膳的桌子,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到他嘴里。
德王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吃完一块就张嘴,“啊……”
王妃这次把筷子送到了他手里。
德王不接,依旧张着嘴“啊”着。
王妃把红烧肉的盘子送到了他手边。
眼看被喂食不成,德王愤愤,接过筷子恨恨道:“才香多久啊?三天都没有!还有没有天理了。”
宋小五没理会他,等茶泡好,饭菜都上齐了,末了德王扫光了桌上的饭菜,喝着刚好不冷不热的花茶,躺在王妃的腿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翘腿抖成了筛子。
**
燕帝这一回都,离元正也就是新年没有几天,但因诸多事务都等着他回来定笃,这几天他接见的臣子上上下下每日有好几十人。
后宫见圣上回来了,还是见不到人,心焦不已,却无法接近勤政殿,也无可奈何。
皇后倒是能见,可就是每年一次辞旧迎新,嘉赏功臣,恩赏诰妇的宫宴要找皇帝禀报,也是差谴内侍前往,没凑那个热闹。
皇后这两年对内宫和善,从不拦着小采女小才人往燕帝面前凑,她驭下大度,也就让下面的人对她少了几分畏惧,有那胆大的就哭到了她面前,让她去找皇帝揭牌子。
易后这次没装和善了,斥了小妃子一顿,道圣上回京,江山大计都等着他决策,后宫不体恤他不说,还分其精力,岂是贤妇所为?她令了人回去面避思过,又回头令了人去提醒皇帝,该雨露均分了。
燕帝听了皇后宫中人的禀报,又听身边的大公公学了皇后的舌,听完不动声色。
易后越来越像一个贤后,是个贤内助,但燕帝对她的喜爱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对着她,还不如对着小心思颇多的小万妃来得欢喜。
但燕帝现在挑不出易皇后一点错,也不想挑易皇后的错,毕竟,易家现在可是再识大体不过,家中逐年减少出仕之人,还去做了贩夫走商那等轻贱之事,这等识趣的国戚,让对国戚心里藏着一根刺的燕帝舒慰不已,易家还要留做大用。
燕帝当晚去了皇后宫里。
次日一晨他就走了,皇后起的也早,女官给她梳洗时跟她道:“昨晚万花宫里来人说小万妃病了,被孙公公拦下了。”
皇后瞄了她一眼。
“娘娘,圣上心里有您呐。”女官又道。
“呵。”易皇后轻笑了一声。
要换以前,她爱听这话,但现在嘛……
易皇后轻笑不语。
“圣上万般忙碌,还是来看您了。”
“请来请去,请到我宫里来了,”易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镜中那张秀美端庄的脸,抬起手按了按头上的凤钗,“不定怎么诽议我呢。”
这是心里有她吗?
对于心头之爱,圣上可是从来不会这般欠考虑。
“啊?”女官一惊,伏地请罪:“奴婢有罪,请娘娘降罪。”
“起罢。”这算什么事?这一惊一乍的。
皇后有点后悔把她忠心的老丫鬟放出宫去了,这新来的忠心有余,但却不见得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离要一个人喜爱的时光有点远了,男欢女爱贪的皆是一晌欢,何来情比金坚至死不渝?还不如权利来得有用。
权利有用到就是一国之君不喜爱她,也得上她的床。
梳妆一好,易皇后带笑起身,扶上女官的手,朝她微微一笑一颔首,去了前殿见各宫来请安的妃子。
“皇后驾到!”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易皇后左右打量了她们一眼,在她们的弯腰屈膝上走向了凤座,等到慢腾腾坐下,宫人摆好裙角,喝了两口茶方才慢悠悠地道:“起。”
“谢娘娘。”
看着下方那群她出气才敢站起来的宫妃,易皇后嘴角微微地扬起了笑……
瞧,这就是权力,让人难受也得忍着,这是以前那个委屈求全以为能求得来怜爱的傻子所没有的,她那时何时如此痛快过?
**
皇宫的犒赏宫宴的圣旨下到了德王府,时间跟往年一样没变,定在腊月二十九。
德王府今年跟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燕帝决定大年初一下午要去天坛祭拜祖先,德王府大年三十要留在宫里过大年,初一随同皇帝一道前去天坛,因腊月二十九就是宫宴,三十就要在宫里守岁,内务府那边的总管小心翼翼请来请示德王妃入住行程时,宋小五就他们请示的在宫里住三天的事点了头。
她点了头,内务大总管松了口气。
德王妃威名在外,又有宋家做底,他委实不敢得罪,前来请示之前已琢磨了好几个夜晚,没想过得来答复如此轻易,着实好生意外。
德王妃也没有以前所见的那般不近人情,大总管在当小总管的时候隔着人群见过她几次,每次都被她的冷漠凌厉震慑,这次近前说话,见她神态平和远没有远远见她时的那等倨傲,他不解之余还有些许佩服。
这驭下有术,难怪德王府上上下下密不透风,无缝隙可钻。
内务总管一走,宋小五开始让闻杏准备前去内宫之事,这次以闻杏,杨柳为首的大姑姑都要去,她们手下的得力丫鬟她也让她们带着,除了内外两院大总管不去,德王府超过大半的主力人手都要随他们夫妇一道进宫。
内务府接到德王府送来的随从人数也是吃了一惊,大总管连忙小跑着前去凤宫禀报。
皇后接到报也有些吃惊,对德王婶这等大张旗鼓也有点不解,那一位王婶娘娘可从来不是这等高调之人。
等到德王府一行人二十九日一大早浩浩荡荡进了皇宫为他们准备的祈安殿,皇后的人前去传话,过了一道又一道才见到人后,皇后这才仔细体味了一把德王婶的防人之术。
祈安殿被德王府的人包围到三步一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