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你要理由,朕就给你理由,朕原先立她为后,是想委以重任,管理后宫。可你母亲呢,不知察人,任由安妃胡作非为,忠奸不辨,痛斥荣妃,纵容私欲弄权后宫,唯利是图,眼睛只盯着宫外一众权贵,没有半点爱子之心,毫无妇德!”宛如晴天霹雳打下来,萧烨脸色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看来父亲这种态度,绝非只是因为今日发生了什么,而是从很早前,就已经积蓄了对母亲的不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闭了闭眼睛,心知已经无力挽回,艰难的道:“父皇,母后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苦劳,看看她是怎么教你们的,别跟朕提什么苦劳!”萧廷秀一声大喝,“出去!”
他眼睛发红,显见是恼怒到了极点。
再说下去,只会造成父子之间的矛盾,萧烨不敢再说,低声道:“是,儿臣告退。”
“啊,哥哥,你怎么走了,你不能走!”萧娥姿扑上来,拉住萧烨的胳膊,“哥哥,你再求求父皇,哥哥,你走了,谁来救母后……”
“娥姿,不要再打搅父皇了。”萧烨道,“跟我出去。”
“不,我不出去!”
“走!”萧烨盯着她,低声道,“你要是想要娘活着,就跟我走!”
萧娥姿吓一跳,看见哥哥的眼神十分吓人,再回头看看萧廷秀,也是面色冷肃,她哇的一声哭起来,任由萧烨拉着出了去。
徐茵跟在后面,微微叹气,她实在不知道此时能说什么。
萧泰这时也赶来了,跟萧耀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听说母后被带去素心殿了?这是真的吗?”说着瞧见萧烨三个从殿内出来,萧娥姿嚎啕大哭,他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看来是真的啊,可发生什么了,我一点儿没发现。”
萧烨没有心情跟两位兄弟说什么,他还得安抚好妹妹,一言不发,走了过去。
“我们也走吧。”萧耀道,“现在父皇不会再见谁的。”
“二哥。”萧泰追在后面,“二哥,你跟我说说啊!”
“我也不知。”萧耀道,“你回去罢。”
他也会不知道吗?萧泰不相信,不过兄长不说,也不好勉强,反正对他来说,这不算坏事儿,想到上回安妃下药,皇后在父亲面前不停得指责母亲,他就忍不住生气。而且皇后对二哥也不好,她是三哥的生母,废掉是最合心意的了。
萧泰转身离去。
萧娥姿还是哭哭啼啼的,拉着萧烨道:“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母亲?那素心殿是冷宫啊,我很小就听说,里面死了好多妃子的,现在母亲被关在里面……”
“娥姿,父亲已经下决心了,我们再说也没有办法的,你去胡搅蛮缠只会让父亲更加恼火,对母亲毫无好处。”萧烨给她擦擦眼睛,“我跟阿茵很早就回去了,后来到底发生什么,父亲突然如此?”就算诸多积累,但也应该会有个起因。
萧娥姿摇摇头:“我不知……”
“没有任何可疑的事情吗?母亲与父皇说过什么?”
“父皇一直在荣妃那里,都没有见过母亲!我去给父皇送了自己刻得莲花之后,好像父亲就召见母亲了。”
萧烨奇怪,怎么听着,两人之前并未见过,难道问题出在妹妹的身上?他问道:“父皇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父皇夸我雕刻手艺好,后来又问起我嫁人的事情,我便说我想要嫁给陈思进,父亲还追问为什么,我只好胡诌了一个理由。”
“你说什么?”萧烨一愣,“你跟父皇说要嫁陈思进?谁让你说的,母亲吗?”
“不是,是我自己要嫁的,他父亲不是吏部尚书吗,我心想……”
萧烨后面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只觉心头一阵五味纷杂。
“哥哥,父皇是因为这个吗?”萧娥姿问。
“不是,”萧烨压下这难言的情绪,安抚道,“肯定是有别的理由,娥姿,那陈思进生得如此模样,你还是不要嫁给他了,你应该找个英俊一点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嫁给他,我第一个不同意,相信父皇也不会同意的。”萧烨摸摸萧娥姿的发髻,“母亲的事情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我们明日再说。”
也没有别的人可信了,萧娥姿点点头:“好。”
看着妹妹的背影,萧烨长长叹了口气。
坐在马车上,他低声道:“这罪魁祸首是我,要不是为了我,母亲不会如此急功近利,妹妹也不会……”肯定是妹妹的话激怒了父亲,父亲把气撒在母亲身上,但是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怕妹妹无法承受。她还小,也确实受了母亲的影响。
徐茵领教过皇后的招数,这婆婆说起来,是很让人不喜,但看萧烨如此,她又觉得难受:“你已经做得很好……”
“你不用安慰我,假如我真有那么好,母亲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妹妹也是一样。”归根结底,是他不够出众,比萧耀出众,所以父亲选择了萧耀,倘若选择他,那谁也不会替他操心了。
萧烨闭上眼睛:“我想休息下。”
语气很是疲惫,徐茵不敢再打搅了。
不出三日,萧廷秀就下诏废后,此举一出,京都哗然,这许皇后前年才登上的凤位,不到两年就下了台,管中窥豹,众人都知,景王想要再行争夺权力,那几乎是没有可能了,这代表着萧耀地位的又一次加固。
许飞燕在素心殿听着圣旨,没想到萧廷秀会那么绝情,由不得昏厥了过去。
而萧娥姿得知此事,也无法接受,关在素心殿就罢了,父皇竟然那么快就废后,她实在不明白为何,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父亲要这样对待她?
一定是有人进了谗言,才会让父亲做出了这种决定。
是不是萧耀?
便不是,也肯定与他有关,自从他被封为太子之后,父亲就越来越偏向他了,如此下去,哥哥怎么办?她怎么办?
萧娥姿捏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萧耀:盒饭还够用吗,我这里有现成的。
作者:来一个。
萧耀:不来一打吗?
作者:……
第92章
废后之快,超乎姜琬的想象。
不过当日萧耀回来,把在文德殿听来的对话告知,她也已经很清楚了,是皇后急功近利,不知悔改,导致萧廷秀无法忍受才有此结果。这比历史上提早了大半年,就跟萧耀被立太子一样,不管如何,他们是获利的一方,就是不知萧烨跟萧娥姿会作何想法。
那到底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也许不会善罢甘休。
姜琬拧了拧眉,稍一晃神,差点把针扎到自己手上。
她在给儿子做小衣衫。
虽然宫里有绣娘,可亲手做得情谊深,看着儿子穿上,心里肯定比蜜还甜,她可不会错过这种感觉,姜琬嘴角又翘了起来。
经过几番调度,兵马差不多到位,就等萧廷秀决定选谁出征了。
萧廷秀也很头疼,扪心自问,自打次子前年领兵攻打元国之后,立下无数战功,显示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而后来派余泽安接替,这种选择显然是错误的。现在,他又要再次做出选择了,萧廷秀坐在御花园里的亭子里,与莫继宗说话。
“耀儿是一国储君,派他去,朕要承担失去的危险,不派他去,好似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因为这次召集了大燕大部分的兵马,倘若再失败,可能会一败涂地。你说,朕该如何做?”
莫继宗能又一次坐在萧廷秀身边,十分的欢喜。
他压抑着心头的激动,说道:“皇上,倘若让后者发生,那么皇上失去的可不止是兵马了。就算将太子殿下留在京都又能如何?皇上谋求的该是萧氏皇族一统江山,绵延千秋的荣耀罢,这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而且假若这次太子殿下可以凯旋而归,那么不管是能力,还是天运,都能证明皇上您的眼光是极其的正确。”
不然只有能力,没有气运,也是无用的。
一席话解了萧廷秀的困惑,他握住莫继宗的手:“朕身边就是不能少了你。”
莫继宗眼睛微热:“能为皇上解忧,是臣荣幸。”
自小始,父亲送他来宫里,就是这么教导的,这一刻起他成为萧廷秀的陪读,终生都该效忠于萧廷秀,永不背叛。
萧廷秀道:“这阵子不见,你拘谨了,什么荣幸不荣幸。来来,陪朕饮酒。”
两人端起酒盅。
听闻萧廷秀在园中与成国公喝酒,萧娥姿气得将枕头扔在了地上,母亲被废,她好几日没睡着,就算躺在床上也闭不了眼睛,结果父亲无事人一样,可见对母亲根本就没有什么情谊。真不知道,他对自己又有多少疼爱呢,是不是也是转瞬即逝?
忽然想到母亲的叮嘱,趁着父亲还愿意成全,她应该抓住这机会……
萧娥姿仰面躺倒下来,而今她还能嫁给谁呢,陈思进,哥哥说父皇不同意,她看着床幔,想到当日的情景,可能父皇是不信自己那个理由,但是陈家势头正劲,陈大人是天官吏部尚书,他的连襟是五军都督,那原本是最好的选择。
京都许多家族都比不过,哪怕是莫家。
想着,她把目光投向了床边的案几,上面摆放了一对瓷娃娃。
早知道,她就说莫彰了,莫彰生得英俊,且他们年少时就相识,她对他也有几分好感,父亲应该会同意。但现在,母亲被废了,也不知她再提,父亲会否成全?可他不成全,自己又怎么能救出母亲呢,哥哥没有办法,她只能凭借夫家的力量。
萧娥姿陷入沉思。
战事刻不容缓,萧廷秀做了决定之后,很快就下令,由萧耀亲自前去应战元国,三日之后,在奉天门点兵出发。
萧泰得知此事,急慌慌跑到文德殿求见。
“父皇,儿臣也要同二哥一起去!”此等大事他不参与,将来肯定会后悔,“父皇,儿臣最近熟读兵书,不说通晓全义,十有六七是懂的,儿臣若是去到战场,肯定能帮助二哥。二哥得我,如虎添翼,定然会势如破竹的。”
萧廷秀嗤笑一声:“这点皮毛你还敢说出来,给朕老实待在京都,你以为打仗是儿戏?”
“儿臣不认为是儿戏,儿臣……”
“给朕闭嘴,要不是迫不得已,就算耀儿,朕也不会让他离京,何况是你?”
父亲严厉,萧泰不敢说了,侧头看着萧耀道:“那我只能在京都等着二哥你了。”
“不会很久的。”萧耀道,“你想上战场,也不必非得这一次,我们打下元国,还有外夷,将四周都清除了才有真正的太平。”
萧廷秀暗自点头,这儿子果然是有雄心壮志。
两兄弟出来,萧耀交代萧泰:“过几日我走了,你多陪陪父皇,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做事不要鲁莽,警醒些。”
“父皇这里我自然会注意的,倒是二嫂,二哥你舍得?”
不舍得又如何,这一天终究都会到的,只要大燕没有一统,只要还在乱世,他的心就永远不会安定,萧耀拍拍弟弟的肩膀走了。
回到东宫,姜琬仍在做小衣,刚刚绣到云鹤的翅膀,看到他来也没有起,笑着道:“你今日回来得很早,是不是春晖阁的老师都被你吓得不敢授课了。”虽然萧廷秀是要萧耀重新学习帝王之术,但他这脾气,官员中有几个能让他老实的听讲?
也不是第一回了。
萧耀立在她身边,看她绣花。
女子微微侧着头,露出洁白的脸颊,脸颊旁,乌黑的发髻下,一只小巧的耳朵藏在里面,下方,缀着明珠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左右的摇晃。
真的好看极了,不管是灵动的时候,还是这样的娴静。
那目光火辣辣的,叫姜琬绣花都使不出劲儿了,放下针道:“你到底要看多久?”
“看很久。”他弯下腰,将下颌抵在她发间,“总是看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