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乔溪箩撅着嘴,看向温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还要去找姐姐呢。”温眠见她话里话外不离“姐姐”二字,好奇道,“你很喜欢你姐姐?”
乔溪箩眼睛突然就亮了,本来还有些厌厌地神情也瞬间变了,用格外虔诚却也带着几分天真的语气道,“很喜欢姐姐,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温眠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了,之前在严府乔溪箩也说过类似的话,此时听到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乔溪箩欢欢喜喜道,“姐姐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是被乔府收养的?”温眠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却也怕戳中对方什么伤心事一直盯着她神情,一发现不对劲就及时打住。
提起对方过往是最容易刺激对方从而暴露出真实感情的一种方式。
乔珞裳点点头,“是啊,还是姐姐的劝说下,爹娘才收养了我。”
“那你之前?”温眠斟酌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乔溪箩不甚在意道,“我小时候同家里人走散了,从小被牙婆子四处转卖。八岁那年被卖到了临安县,阴差阳错下来到了乔府。”
温眠有些吃惊,“同家里人走散了?那他们可有寻过你?”
乔溪箩云淡风轻,“那时候我还小,却也记得,灯会上是我娘亲自松开了我的手。”
任凭她怎么哭喊,那个人也没有回头。不过,没关系。
温眠听了心里有些不好受,宽慰道,“兴许你记错了,哪有母亲会抛弃自己孩子的。”
乔溪箩幽幽道,“是吗?”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讽刺。
她当时年纪小也的确不怎么记事,所以对原来家里的人没有半点印象。但是走散的那个场景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个面容模糊的娘亲的的确确松开了她的手,让她在大街上被拥挤的人群冲散。
“不过我有姐姐就好了。”
温眠突然觉得这话没法问,每句都要带上“姐姐”,迅速转移话题,“新郎进了你姐姐的屋子之后,你和花婆婆就离开了,一直到听到里面的动静才进去的?”
乔溪箩有些不耐烦,“嗯。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当时外间只有你和花婆婆?”温眠继续道,目光紧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乔溪箩没什么感觉地点点头。
“你姐姐很出色,待你也极好。”温眠突然道,语气里满是赞赏。
“那当然!”乔溪箩仰着头,一脸的骄傲。“姐姐可丝毫不比你们这些京都的大家闺秀差,不,她比你们好一千倍一万倍。”
温眠听了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你姐姐真的很出色。”
乔溪箩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姐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解开了自己腰间的荷包,那是一个秀着梅花的荷包,做工精致。
“这是姐姐给我做的荷包。”乔溪箩爱不释手地拿着手里的荷包,有些炫耀地对着温眠道。
温眠神情有些微妙了起来,她记得乔珞裳的一双手白皙娇嫩。这样精致的做工必然是常年累月做下来才能达到的。
乔珞裳的指肚都会有明显的茧,但她很清楚那是弹琴的缘故。除此之外她的手光滑白嫩,也许的确会刺绣,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这样精致的女工的。
“你姐姐对你真好。”温眠面上笑着道,一副羡慕的语气。
乔溪箩高兴道,“不只是荷包,我的手帕也是姐姐亲自绣的。姐姐还会给我做桂花糕,亲手给我下厨。”
温眠听得脸上的神情越发微妙,只是乔溪箩还沉浸在罗列自家姐姐对她的好没注意。
“每年都会?”温眠试探性地问了问。
乔溪箩兴高采烈地回道,“只要我想就有的。不过我可舍不得累着姐姐,一个月一次就很满足了。”
温眠觉得有些奇怪,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有如此精致的绣工也就算了还有如此好的厨艺?她是不怎么信的,一双手能体现很多。她见过绣娘和厨娘的手,绝不可能是乔珞裳那个样子的。偶尔一两次还可以解释手看不出痕迹的缘故。但是起码一个月一次。手上不可能没有半点迹象。
宫里这类事不少见,先帝还在的时候,她常年入宫,见过不少娘娘把下人做的糕点或者汤说是自己做的然后送给皇上。当然,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只是,乔溪箩这模样是信了?
温眠突然有点无言以对。
最让温眠无法理解的是乔珞裳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为了让维持姐妹情深?
温眠有些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了,温婉大气的姐姐与娇俏可爱的妹妹,两个人都将对方看的很重。而姐姐极有可能是在谋妹妹感情。
目前看来乔溪箩并不知情。
“你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我也有一个类似妹妹的存在,不过啊,我和她基本是互相嫌弃的。”温眠笑了笑,有意引着乔溪箩多说一些,她和秦泱泱没事就互相损,毫不留情。
乔溪箩果然继续道,抬了抬下巴,有些骄傲,也许是温眠的话很得她的心,也或许想急切地证明她和姐姐的关系的确很好,“刚到乔府的时候,我与同住的几个丫鬟不和。她们针对我排挤我,还经常欺负我。当时姐姐还不是姐姐,一向温柔的乔大小姐为了我呵斥了那几个丫鬟。给我吃好吃的,给我做衣裳,也是因为怕我再受到欺负所以去求了爹娘让他们收养我。”
她直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姐姐说的一句话,“以后你就是乔府的二小姐了,没人会欺负你了。不用挨饿受冻。溪箩,到姐姐这里来。”
温眠不由有些觉得自己多心,乔溪箩只是一个丫鬟,乔珞裳应该没有什么能在她身上图谋的。也许真的只是看乔溪箩太可怜了?
乔溪箩语气突然低落下去,声音有点哭腔,“九岁那年,我太贪玩了不小心在池塘落水了。姐姐第一个跳下来救我,当时是冬天,池塘的水很冷。姐姐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温眠沉默了,她没想到乔溪箩会和她说这种事,有些犹豫要不要安慰。
“姐姐没有怪我。她说我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她说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会选择跳水救我。”少女的声音里待着点点欢喜与雀跃。她亲耳听到姐姐说她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姐姐,你也是溪箩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温眠见她面上已经陷入了回忆,整个人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与雀跃的,便知她不需要她的安慰,她只是在单纯地说她的姐姐。
“十岁那年,我们一家去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强盗,姐姐拼死护住了我。姐姐的身上全都是伤,都是血。姐姐的身上到现在都还有一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