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这样想着，哪怕此刻离若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恍惚，就连玄珏的模样都已经无法看清，他的视线也始终未曾离开过玄珏，“只要您能救治枫荭，无论您要什么，哪怕是要我的命也行。”
    说着，略显激动的离若便连声咳嗽起来。
    相比起略显激动的离若，玄珏则仍旧保持着那副离若初见时淡漠的模样。迎着离若的视线，玄珏走到离若身前，递给了他一个透明的玉盒，“盒内的冰莲花可以解决你的问题，将冰莲花给你的恋人服下即可。”
    说着，玄珏看着手中盛放着冰莲花的透明玉盒，轻眨了下眼。
    在养冰莲花的过程中，玄真师兄还帮过她不少忙，她还记得玄真师兄当初一脸耐心的教导她养花的模样。
    如今，看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中玉盒的离若，玄珏心下忍不住感叹一声——缘，妙不可言。
    “我不会对你提什么要求。”迎着离若注视的目光，玄珏轻勾了下唇，“我和你的祖上，有一些‘因果’。如今将你需要的冰莲花交给你，也算是了结了‘因果’。”
    不好提及与“玄真”的渊源，也不愿意扰乱玄真的因果线，玄珏编出了一个理由，而这开口开口的理由，是说给离若听的，也是解释给清问的。
    说着，玄珏将手中装有冰莲花的透明玉盒放到了桌上，伸手将其轻推到了离若面前，“拿着吧。”
    在丹药作用下，脸色逐渐恢复的离若缓缓抬眸看向玄珏。
    也许，午夜梦回时见到的那个白衣清隽的男子，或许是他和玄珏有因果联系的“祖上”？
    或许，他面对玄珏时产生的恍惚感便源于此。
    这样想着，离若将放置在桌面上的玉盒收入了怀中，随即起身跪在了玄珏面前，在玄珏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对着玄珏立下了誓。
    “我，离若，在此立誓。”
    “以玄珏为主，此生忠于玄珏，绝不背叛。若有违背，则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离若立誓的动作太过迅速，等到玄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打断对方。
    随着离若的话音落下，玄珏在冥冥之间感觉到了自己和离若的联系，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只要她想，便能够在瞬间掌控离若的生死。
    清问同样没能够阻拦离若，他瞪了眼跪在玄珏面前的离若，不高兴的轻哼了一声——真是便宜离若了。
    相比较只是有些不高兴的清问，玄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离若，那一瞬间，玄珏的心情复杂到她自己都无法形容。
    当玄真师兄轮回历练结束，并且恢复记忆以后，当玄真师兄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她，该如何面对玄真师兄？
    第146章
    名字, 是最短的咒。
    以“离若”之名，在天地的见证之下，离若和玄珏之间产生了玄珏完全不想见到的因果纠葛。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双手拢在袖中的玄珏微垂着眼, 沉默片刻之后，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的玄珏轻咳了一声, “我知道了, 你起来吧。”
    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 既然已经无法改变, 除了选择接受之外, 她还能怎么办呢？
    只希望多年以后，玄真师兄回归以后，孤鹜峰的大门还能够对她打开。
    轻眨了下眼睛，玄珏伸手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离若。
    面对离若，玄珏神色未发生任何变化，仍旧是那副淡漠出尘的模样，只是玄珏的视线却不可避免的偏到了一边，不动声色的避过了离若望向她的视线。
    余光扫过旁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清问身影, 玄珏再次轻咳一声, 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任何感情波动的开了口, 重复着她早已经说过的言论, “将冰莲花直接给枫荭喂下去便能够稳固她的神魂，只是……”
    顿了顿，玄珏微抿了下嘴, 缓缓将视线移回到了离若身上，“此后，她便是一个凡人。”
    服下了冰莲花以后，在冰莲花的作用下，鬼修枫荭不会面临魂飞魄散的局面，然而却将转换为一个凡人，拥有凡人的寿命，死后进入轮回转世，而非魂飞魄散。
    换句话说，为了活下去，她将不再拥有不老的容颜。
    百年之后，她将老去。
    玄珏开口言及的代价清晰的落入了离若的耳中，然而离若脸色却并未为此变过分毫。
    当玄珏提及枫荭就算能够被救过来也只有不到百年寿命之时，离若握着手中装着冰莲花的透明玉盒，缓缓抬起眼帘看向玄珏，“我知道。”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陪着她。”视线偏转到手中拿着的透明玉盒上，他眨了下眼睛，随即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百年之后，她将老去，而他将陪着她一同离去。
    下定了陪着枫荭的决心，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立下的誓言，离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玄珏扯了下嘴角，朝玄珏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如果此去天澜城之后，我无法归来的话，您的恩情或许只能够等我下一世报答了。真的……”说着，离若对着玄珏缓缓的鞠了一个躬，“……万分抱歉。”
    玄珏：“……”
    这一次，玄珏反应得非常及时。她不但伸手拦住了离若对她鞠躬的动作，也迅速的阻止住了对方想要针对下一世发出誓言的意图。
    伸指抵在离若的肩膀上，制住对方鞠躬动作的同时，玄珏缓缓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将对方的身子推直以后，玄珏才收回了手，她轻咳了一声，“不必如此。我说了，我给你冰莲花只不过是为了了结和你祖上的‘因果’，更何况这冰莲花对你恋人的作用也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所以……”玄珏抬眸，看向离若，再次重复说道，“不必如此。”
    这一世，成为玄真师兄历经“情劫”的插曲就够了。
    下一世，就不必了。
    玄珏望着离若的视线里，难得透出了恳切的意味，就连向来淡漠出尘的面容都为此变得柔和了不少。
    紧紧握着装有冰莲花的透明玉盒，离若定定的看向玄珏，再三确定对方是真的不需要使唤他以后，离若轻叹了一声，“果然，实力低微的我连成为您‘奴仆’的资格都没有。”
    玄珏：“……！？”
    抬了抬眼，玄珏轻眨了下眼睛，遮住眸底浮现出来的惊讶，努力保持神色的平静，“我并无此意，你……何出此言？”
    “那您为什么不愿意‘驱使’我？”
    “……我说了，我只是为了了结和你祖上的‘因果’。若非如此，我是不会擅自插手你们的事情的，更何况对方还是鬼修。”抿了抿嘴，玄珏耐着性子，努力说服离若。
    离若抬眸看向玄珏，还有些不太相信，“是这样吗？”
    迎着离若注视的目光，玄珏颔首，表示肯定，“嗯。”
    “……”
    缓缓坐回桌边的离若垂着眸子，打量着手中装着冰莲花的透明玉盒。
    哪怕有些玉盒的阻隔，离若也仍旧能够感受到冰莲花传递过来的寒意，自掌心一路向上，侵袭了他的脸颊，冻僵了他的睫羽。
    仅仅只是一个玉盒，便价值不菲，更何况还有玉盒中那看起来就难得的冰莲花。
    离若觉得自己手中的玉盒，重逾千金。
    凭借着祖上虚无缥缈的“因果”，不付任何代价就拿到这个盒子，甚至对方还允许他背弃这一世的诺言，他何德何能受玄珏如此对待？
    这样想着，握着玉盒的离若缓缓抬头，张嘴就准备对玄珏许下关于下一世的诺言。
    幸好玄珏一直注意着离若的动向，在离若张嘴准备对她许诺的瞬间，玄珏一抬手，扬袖之间就禁了离若的言，让对方无法开口对她许下关于下一世的诺言，“到此为止。”
    “你我因果，就此了结。”说着，忍着自己想要揉太阳穴的欲/望，今日嗓子莫名特别痒的玄珏再次轻咳了一声，看向身边默默旁观她和离若的清问，“清问，送他离去。”
    一直旁观着事态发展的清问原本是有些不高兴的，尤其是在离若一言不合就对玄珏许下“任由驱使”的誓言之时，但是紧接着清问却突然发现，面对离若的誓言，玄珏的表现不太对劲。
    虽然玄珏有所遮掩，但仍旧没能够瞒住清问的眼睛。
    面对许下誓言的离若，玄珏表现出来的模样，不是嫌麻烦，也不是欣然接受，更不是对此可有可无的态度，而是……避之唯恐不及？
    疑惑于玄珏表现出来的状态，压下心底因为离若行为产生的不高兴，清问安静的站在一边，旁观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看到了离若的“热情”，也确定了玄珏对离若的“避之唯恐不及”。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在某一瞬间，他的确感受到了玄珏对离若的……“忌惮”。
    是的，就是忌惮。
    但是，为什么？
    清问皱眉，完全不明白玄珏为什么会对离若产生忌惮之意，明明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离若都是一个对于他们而言可以称得上是“蝼蚁”的存在。
    所以，为什么玄珏要忌惮离若？
    清问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玄珏出声吩咐他送离若离开的时候，清问还陷在自己的疑惑当中，并未注意到玄珏的吩咐。
    “……清问。”看着有些走神的清问，玄珏抿了下嘴，冷声唤道。
    “……”没有回应。
    今天嗓子莫名有些痒的玄珏轻咳了一声，“清问。”
    这一次，清问终于有了反应。
    被在识海内响起的声音“惊醒”，清问抬起头便对上了玄珏平静到近乎淡漠的目光。
    迎着玄珏注视的目光，清问试探性的轻唤了一声，“……师尊？”
    安静的坐在一边的离若，垂眸打量着手中装有冰莲花的透明玉盒，像是没有看到刚刚玄珏唤清问然而清问却没有给与回应的情况发生一般。
    视线扫过安静垂首坐在一边的离若，神色一如既往淡漠无比的玄珏看向清问，轻勾了下嘴角，“清问，送离若离开。”教训弟子什么的，玄珏自然不会当着他人的面教训。
    明白自己走神的行为让玄珏失了面子，清问乖乖的应了一声，“……好的，师尊。”
    随即，清问抬眸看向安静的坐在一边的离若，嗓子突然也有些痒的他轻咳了一声，“我送你离开。”
    随着清问的话音落下，像是被冰莲花透出来的寒意冻住的离若被清问传染了一般，左手成拳的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勉强抑制住唇边快要蔓延出来的笑意，站起身的离若看向清问，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对着清问轻点了下头，“好的。”
    忽略掉从离若身上察觉出来的情绪变化，清问冷着一张脸，非常有礼的将离若送出了他和玄珏所在的房间。
    将离若送出房间，站在门口，清问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呵了一声。
    果然，他还是在意玄珏对离若如此特殊的缘由。然而，清问又无比确定，玄珏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缘由。
    哪怕清问利用自己作为魔的天赋能力，借由和离若的不经意接触去探索对方，他所了解的也仅仅只是“离若”这个人的情况。只要清问一天不将离若和玄真这个人联系起来，在玄珏不开口解释的情况下，清问永远不会知道玄珏对离若如此特殊的原因。
    果然，他始终还是在意。
    不过，现在对于清问更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哄好似乎不太高兴的玄珏？
    第147章
    离若带着玄珏赠与的冰莲花, 心怀感恩的离开了玄珏和清问下榻的客栈。？
    离若将玉盒妥帖放好，顾不上养伤，随口吞了几枚丹药之后, 离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退掉了自己在城头客栈的房间, 然后直接离开了天荒城，朝有着人儿在等待他归去的天澜城方向而去。
    不同于离若, 作为让玄珏产生了不高兴情绪的另一个当事人, 清问并不能够像离若一般的选择离开。
    靠在门边, 清问望着空无一人的长廊, 抿了抿嘴。
    晚风从长廊尽头拂了过来, 吹起了清问散落在颊边脸侧的碎发，模糊了清问的眉眼，也遮住了清问眸底对于自己该如何哄玄珏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