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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

    明姝看着长生伸手摸马头,行台府内的马匹都是好马,他面前这一匹更是胡马,胡马个头高,就算是母马,性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要喂喂它?”明姝问。
    长生没想到明姝竟然来了,他一回头见到她就在他身后,小小的吃了一吓,他满脸纠结的嗯了声,然后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的饴糖。伸到马嘴下。
    马嗅了嗅他手里的饴糖,鼻子在他手心里拱了拱。
    “这马还没有完全驯服,是不会轻易从人手里吃食的。”明姝仔细看了下,“要不换一匹?”
    长生摇头,“不要,就它了。”
    “但是你现在还驯服不了它。”明姝在一旁看的清楚,这马是真的脾气暴躁,别的马都很乖顺,就它脾气暴躁。
    长生能靠近它,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我就等。”长生没有半点犹豫,“反正我还可以长大,有的是时间。”
    明姝摸摸他的脑袋,她还担心长生脾气上来,不肯见她,也不肯触碰她,现在他愿意和她说话倒是让她松口气。
    “阿娘。”长生突然开口,他定定看向明姝,“外面都说,阿叔想要娶阿娘,是吗?”
    并州大行台和嫂子不清不楚,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贵人们总有几桩风流事,但和慕容叡这样,完全不加遮掩,还是头一个。
    外面流言漫天,说什么的都有。长生一个小孩子,只不过稍加注意,都能听到风言风语。
    长生不解,但是他的母亲,是他这世上最亲近,最依赖的人。他可以困惑不解,但是不能跟着外人一道说难听的话。
    “长生想吗……”明姝问。
    长生果断摇头。
    明姝揉下他的脑袋,“那暂时还不会。”
    “阿娘就这么喜欢阿叔?”长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反正见着阿娘和阿叔这么在一块,心里不喜欢。
    孩子不想,那就暂时放一放,反正现在,依照两人的身份,想要正大光明在一块,也不容易。
    正说着,外面一阵马嘶,明姝一看,见着慕容叡从马背上落下,旁边的家仆给他把马拉过去。
    他大步走来,看母子俩站在西域宝马面前。
    “怎么?”
    “长生想要给马喂食,但是这马野性还没有完全消失,不肯吃。”
    慕容叡看了明姝一眼,然后视线落到长生脸上。之前还和明姝好好说话的长生脸一下拉长了。
    慕容叡笑了一声,自己拿了一把草料,到宝马嘴下。宝马原先对长生不理不睬,此刻却有了转变,它低头吃了他手里的草料。
    长生睁大眼,“阿叔怎么做到的!”
    “让它知道你比它强,就行了。”慕容叡伸手拍了下长生的脑袋。
    长生这些天生气,除了明姝之外,对慕容叡不理不睬,他吃惊之下忘记躲闪,被慕容叡揉了个正着。
    “自己去找匹听话的马吧。这匹马你现在还降服不了。”
    长生阴着脸去找马骑,看着长生爬上马背,慕容叡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怎么了,现在并州还有谁能给你脸色看?”明姝见慕容叡脸色青中泛白,看上去着实被气的不轻。她把并州府能排的上号的人统统想了一遍,也不知道谁有那个本事让他气成这样。
    “胡文殊那个混账玩意,把他阿兄的官位全拿过来了。”
    这个明姝早就知道了,也不觉得奇怪,紧接着慕容叡接着道,“这小子顺便还娶了自己的阿嫂。”
    慕容叡听说这个消息就怒了,这小子还真是够得意的。一手包揽下官职不够,竟然连长嫂也一块笑纳了。
    明姝哦了一声,慕容叡瞥她,“你看起来似乎不奇怪?”
    “奇怪甚么呀,早就知道他们搅和在一块了。”明姝听出慕容叡话语下的羡慕,他就是这样,想要什么还真是半点都不加遮掩。
    “你知道了啊。”慕容叡满脸失望,明姝睨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失望。
    慕容叡还想要和明姝好好说一说这香艳事呢,哪怕他自己就有无限的闲事供别人说,但说别人他还是很喜欢的。
    “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说了又怎么样,而且就我看到,没凭没据的,我自己都不干净,哪里来的嘴说别人。”
    慕容叡有些惊讶,他看过去,正好和明姝投过来的目光对上。
    “生气了?”慕容叡压低声音小心问道,明姝看着他不说话,他顿时心虚起来。
    “我生甚么气。”明姝不知道慕容叡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慕容叡哦了一声,那一声哦里头,满怀对胡文殊的羡慕嫉妒。
    这小子作风果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不动声色的就干了几场大事。慕容叡想起眼下自己的处境,越发嫉妒。
    这小子还是死了的好。
    第148章 计策
    洛阳动荡, 别处也是没有了之前的安乐模样。并州有人坐镇, 倒还是没有什么, 可代郡等靠近边关的就不一定了。
    北方的柔然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也就是近二三十年,因为魏国抽调人马和柔然打了许久,柔然被迫不得不暂时服软。但现在朝廷动荡, 六镇又流放了一大批人,边守空虚。柔然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
    他们不事生产, 靠着放牧过活。草原上气候恶劣,每年的冬日,大雪过境,牛羊一片片的被冻死,柔然就会南下掠夺魏国境内的人口和牲畜。
    柔然过处, 尸首相枕, 甚至连啼哭都没有听到。
    晋阳作为朝廷的北大门,军事重镇之一, 北方边境有风吹草动, 都瞒不过慕容叡。
    以前还有六镇,现在六镇忙着造朝廷的反,精锐力量都已经流放,六镇已经不能再抵御柔然的大军。
    慕容叡收到几次边关被骚扰的急报之后,一面叫人把急报送往洛阳,一面坐在床上冷笑。
    说起来代郡离那群浑身上下冒着腥臊味的蠕蠕也很近了。
    明姝等他和僚属商议完事, 走进来,“我听说代郡被蠕蠕攻破了?”
    她人就在行台府里,想要不知道,也很难。
    慕容叡也没瞒她,点点头,“嗯,差一点就到太平县了。”
    “那些人就是要人口和牛羊,抢了就走,没有半点可循的章法,一时半会的也拿他们头疼。”
    明姝踟蹰一下,“把你兄长给迁过来吧?”
    慕容叡闻言,颇有些意外的瞥她,“怎么?”
    明姝和慕容陟已经形同陌路,上次回去,也就见了那么一两次面,而且次次都是不欢而散,离开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口听到关于慕容陟的话语。
    “我听说蠕蠕杀人不眨眼,你阿兄在那儿,要是遇上了……”她顿了顿,“恐怕没有自保之力。”
    慕容叡笑了两声,笑声里满满是嘲讽,只不过这嘲讽不是冲着明姝来的。
    “他当然没有自保之力。好手好脚的时候,都没见着他能把那些蠕蠕怎么样,现在恐怕更不行了。”
    “所以,还是把他迁进来。”明姝听到代郡受扰之后,这个念头已经在心头盘旋了许久。她和慕容陟没有半点夫妻情谊,除了一个名头之外,什么都没有。但这样她还是做不到看慕容陟真的去送死。
    “也不是到晋阳。”明姝深知这对兄弟的互相不对付,“你就在并州随便给他找个地方,把他安置下来。”
    “毕竟都是兄弟,要是他真的……也不好。”
    慕容叡乜她,他笑了笑,“阿蕊说的也有道理。”
    他并没有多少兴趣来管慕容陟的死活,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那点几乎淡的近乎没有的兄弟情稍稍浓郁了点。
    “爷娘在世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他。”说着慕容叡愣了下,“我记得陛下还给他一个冀州刺史长吏的位置?”
    长吏听起来有个吏字,但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和刺史自己任命的吏完全不同。虽然比不得刺史那样威风八面,但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位置。
    “闹的这么凶,恐怕他也不好自己单独上路。”
    冀州有六镇的流放士兵在,基本上一年闹三四次都不见得能消停。他给一个地方,让慕容陟好好呆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就照着你说的做。”慕容叡冲她笑笑,旋即他又想起了什么,“这个消息就别告诉长生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脑后长反骨还是怎么的,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这孩子的真实身世,但长生就是一根筋,认准了慕容陟是自己的父亲。慕容叡拿着这孩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孩子还没见到慕容陟的人呢,就已经这样,要是真的被他看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明姝颔首。说了一声好。
    她看他,“我们不回洛阳了吧?”
    慕容叡听出她话语里的希翼,“不喜欢洛阳?”
    明姝摇摇头,“洛阳里的人嘴太多,心也太多。回去了也只是受累而已。”
    慕容叡点头,“我现在还没打算回去。”
    说着,他一条胳膊枕在脑袋后,“乱七八糟的,过去干什么。”
    而且过去了,胡文殊这家伙干的坏事不够多,下手都不好理直气壮。
    少帝就算再怎么恨胡家,他也是帝王。解决了胡家,到时候说不定掉过头来对付他。这帝王之心,不可用常理来揣度。更何况这世上过河拆桥的数不胜数。元家的人他一个也信不过。
    “正好,咱们就在晋阳好好休养生息,到时候再会会胡文殊。”到那个时候,新旧账一起算。
    这对兄弟,不管大小,都得罪过他。他可不是什么一笑泯恩仇的人,既然兄长死了,那都算在胡文殊的身上好了。
    *
    相比较晋阳,洛阳里一点都不太平,之前因为胡菩提被刺杀,一堆宗室下了大狱,除非是皇帝作对,想要谋反,不然都最多只是革除爵位,不会丢掉性命,但是那些抓起来的宗室,却没有几个能跳脱。
    统统上了刑场一遭。
    后来等到那位新大将军娶了自个阿嫂,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对之前就有私情了。不然谁会娶嫂子呢。
    长乐公主在公主府里躲了好一段日子,前段日子,胡文殊照着鲜卑旧俗娶她,婚礼上,宗室来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来了,看她的眼神也是古怪。长乐公主总觉得那眼神里充斥着鄙夷和仇恨。
    男女私情算不上什么,她和胡文殊上不了台面,就算被人知道了,似乎最多当做饭后的话料说一说,但是宗室们都知道了,她因为私情把他们的计划全告诉了胡文殊。要不然怎么可能会一网打尽?
    长乐公主瑟缩在公主府不见客,甚至连宫里都去的不多。
    胡文殊处置完外面的事,也不等公主派人宣召,径直走进去。
    如今在洛阳,胡文殊只手遮天,能制得住他的人远在晋阳,谁还能奈何的了他。
    他步入长乐公主的卧房,看见长乐公主端坐在妆奁台前,她眉笔持在手里,对着铜镜迟迟没有下笔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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