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开口说话的是县城贵宾楼的东家,他的生意做得很大,贵宾楼只是他名下的其中一个产业罢了,说起来,在好运来饭庄横空出世之前,贵宾楼一直都是县城里最受欢迎的饭庄之一,可是自从好运来饭庄出现,并且推出了那些招牌菜之后,贵宾楼的生意受到了不少程度的影响,一些老客源都被好运来拉了过去,要不是对方饭庄里那些招牌菜每天限量发售,恐怕县城那些饭庄,不少会被它逼得开不下去。饶是这样,已经有一部分小本经营的饭馆开不下去了,转而做起了其他营生。
贵宾楼的东家也是尝过好运来饭庄的那些招牌菜的,对于那些菜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惊为天人,毕竟那样纯正的味道,是他从来都没有尝到过的。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好运来之所以能够推出这样的招牌菜,是他们店里的大厨的功劳,为此他甚至开出过一百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想要把那个厨子挖过来,只可惜,都被对方拒绝了,几次三番的,他也就熄了这个心,琢磨着,是不是把贵宾楼给关了,改换成其他铺子。
毕竟贵宾楼的地段好,现在饭庄生意不景气,却不代表做其他生意不景气,作为一个聪明的生意人,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
可是现在,他发现了什么,好运来饭庄的招牌菜之所以出众,很有可能不是因为大厨的手艺,而是因为它的食材,比普通食材更加出众!这似乎也从侧面证实了,为什么他话大价钱挖墙角却挖不动的原因,因为没有比厨子本人更了解,食物之所以美味的原因了。
单峻海这番话,触动最大的,肯定是那些家中生意和吃沾边的人家了,但也不代表只触动了那些人。
要知道,在座的这些,不少都是好运来饭庄的常客,为了争好运来饭庄每天限量的招牌菜绞尽脑汁,但如果他们没有理解错单峻海的意思,好运来的招牌菜之所以美味,完全只是因为它使用的食材的话,那是不是就表明,他们要是从单家这里订购蔬菜肉食,家中的厨子,也能做出类似的美味来?
“不仅仅是这样,每隔几天,我们都会给好运来饭庄提供定量的鸡鸭鹅,老爷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好运来饭庄的这些食材,都是从镇上的严家肉铺订的,而我们家的鸡鸭猪,也都是通过严家肉铺卖出去的。”
单峻海笑眯眯地回答道,果然当初听坤子的话,是正确的。
一开始,他就要求他们不要过早公布他们家这些猪羊鸡鸭肉的不俗之处,而是等今天,好运来饭庄的那些招牌菜已经形成了气候,甚至因为数量少的缘故,格外受到那些豪富官吏的追捧,在这个时候公布这一点,才能够他们所需要的效应。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人,也就不再怀疑了。
好运来饭庄的三道招牌菜,红焖肉,富贵鸡以及鲜笋老鸭汤,每道菜都是限量发售,这三道菜的食材正好和单峻海口中他们提供的食材相吻合,而且他口中的定量共计,正好也说明了为什么好运来饭庄那几道招牌菜明明那么受欢迎,却还要限量发售的原因。
因为食材是有限的,而这道菜缺少了正确的食材,就会失去它最大的美味,所以即便想要挣更多的钱,好运来饭庄的老板,也只能忍下来,搞出了这么一个定量贩售的主意。
“各位老爷要是喜欢咱们家的猪鸭鸡,到时候可以派下人管家去找镇上严家肉铺的严老板订货,不止这样,咱们家现在还增养了羊和鹅,等天气凉快起来,没有什么比羊肉汤更加补身子的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新鲜水灵的蔬果,老爷们刚刚也都尝了,这些都是自家地里出产的。”
单峻海顺势给自家的蔬果也打了一波广告,分家时分到他手上的那些地,现在都交给二哥打理着,一部分,种植了供给家畜的饲料,还有一部分,种植着当季的蔬菜,或许是因为肥料浇的足的缘故,统统都比普通农户种出来的蔬菜来的味道好。
可那么多菜,自家也吃不完,还不如顺道向这些老爷们兜售,还能卖的比集市散售价格更高呢。
听了单峻海的话,在场的宾客忍不住回想起来,似乎刚刚吃的菜色,都有一种他们寻常吃不到的鲜甜,原本他们还觉得这些都是蒋婆子的功劳,现在看来,和好运来饭庄的那些招牌菜一样,一部分是源于厨子的手艺,但更多的,还是源于食材本身的味道。
在场几个家里经营饭馆酒肆的都打定主意,等回去,就立马让下人去镇上找那个严家肉铺的老板详谈,争取更多的食材。
尤其是那个贵宾楼的东家,要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要是把那些食材包圆了,会引起其他饭庄的群起而攻之的话,他都恨不得包下那些食材,然后将贵宾楼开遍整个府州。
这些日子好运来饭庄的热度,让他一点都不怀疑单家这些食材的魅力。
在场的,估计也就荣信一人最平静了,毕竟,他可是头一个知道单家食材不凡的人啊。
这一场宴会以福宝做的那些新奇的甜点顺利告终,原本的主角猴儿酒只是在宴会中途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多数人都沉浸在了有关单家食材的惊讶中,它这个原本当仁不让的主角,反而有点受忽略了。
不过总体上说起来,这场宴会,也算是宾主尽欢了,即便是往日饭量极小,最害怕肥胖的女眷们,都不由都吃撑了,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努力保持着优雅的仪态,从单家离开。
而荣信是最后一个走的,在他离开之时,单峻海偷偷的,又变出了一个小葫芦来。
“大人,这可是我们家最后剩下的那瓶猴儿酒了,特地留着,孝敬大人您的。”单峻海讨好地将手中装着猴儿酒的酒葫芦递上去,他心里明白,现在那些贵人们会平等的看待他们,纯粹是托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光,要不是因为荣信,恐怕那些人,压根就不会低头看他们一眼,手里的这些好东西,即便能保住,过程想必也会极其艰难。
“哈哈哈,刚刚在饭桌上,我还在想,这样的好酒要是今生只能尝到一次,那必然让人遗憾,这一次,算是我承你的情了。”
荣信没有推脱,笑着接过了那瓶酒,他猜到了,单家不可能一丁点都不给他留,这不像是单峻海这样的聪明人会办出来的事。
现在他们两边,相当于各取所需,单家需要依靠他代表的权势,而他稀罕单家时不时带给他的味蕾上的惊喜。
换一个,恐怕会觉得这样的交易他吃亏了,可是对于财权统统不缺的荣幸来说,单家能够满足他的口腹之欲,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瓶猴儿酒,荣信还有大用,因为再过两个月,就是家中祖母的寿辰了,他在侯府的时候,就最受老太太的宠爱,现在离了府,也不能疏忽了尤其他那些兄弟们都还虎视眈眈着,想要取代他在祖母心里的地位,因此这份寿礼,就绝对不能轻了。
之前荣信还有些烦恼,毕竟光是送贵重的寿礼,又有什么东西,能让久居高位多年的侯府老夫人觉得贵重呢,要说送点有新意的寿礼,老太太都过了那么多个寿辰了,能想出来的有新意的贺礼,恐怕也早被送光了,但是单家给出来的这瓶猴儿酒,正巧就给了他一个选择。
论稀罕,还有什么是比猴儿酒更稀罕的,最主要的,这酒果香味浓,酒劲并不是很大,想来也会讨女眷的欢心,荣信想着,再也没有比这份礼物,更好的了。
所以这件事,算他承了单峻海的情。
在这场宴会之后,单家连带着严家肉铺的名声,彻底在坝江县打响了,甚至于因为一些豪绅口耳间的相传,连带着附近一些县城也知道了一些有关于单家,有关于严家肉铺的故事。
在宴会结束第二天,严家肉铺就被前来下定的宅邸的下人、饭庄酒肆的掌柜围得水泄不通,虽然单家早就扩大了养殖的规模,可是在这么庞大的需求量之下,依旧显得捉襟见肘,为了保证所有来下定的不空手而归,只能定下了分量,每家每户定量贩售,而饭庄酒肆,能够相应的多一些供应量。
等到了晚上,单峻海和严坤一块将那些单子都理清楚的时候,都被眼前的这个数字给吓懵了。
三千多两,光是今天下的订单,就足足给他们带来了三千多两的银钱,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三千多两里,有一部分严格说起来,是之后一段时间的利润,因为有些人家,一订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的供应。
但这也足以表明,他们发了,彻底的发了!
单峻海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和一张张大面额的银票,他这是给闺女攒下了多么丰厚的嫁妆啊!
而严坤同样也看着今日到账的银钱发呆,他这是给儿子攒下了多少彩礼钱啊!
第70章 惩罚
按照之前定好的规矩,这三千多两银子,严坤两成,单家八成,但这些银钱里还得刨除成本,算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大海,你信不信我?”
看着这些银钱,严坤对着单峻海说道。
“信啊,怎么不信。”单峻海想也不想的点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严坤这个人也算是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了。
他这人聪明,讲义气,不论做朋友还是做生意上的伙伴,都不需要担心对方在后背捅你一刀,因此对方的话,单峻海自然是信的。
“怎么,对这些银钱,坤子你有什么想法?”
单家的钱统统都投入到了牲畜棚里去了,但目前来说,也不缺钱,毕竟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吃住都是家里的,加上他手头还有一些私房钱,没有非到动用这三千多两的时候。
“你要是信我的,咱们就用这些钱,把山脚下那片荒地,统统都买下来。”严坤说出了自己之前就订好的计划。
属于平柳村的那块荒地面积不小,之前单家只是买下了其中的十多亩,还剩下几亩没有全买回来,因为那几亩连接的是属于另一个村子的荒地,他担心到时候扯皮麻烦,就没全要了。
再者当时他们已经把两家的家底都掏的差不多了,那时候购买木料,聘请工匠要钱,购买猪崽羊崽要钱,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因此他们就只买了差不多够用的荒地。
“坤子你的意思,是扩大养殖规模?”
单峻海忍不住看了严坤一眼,对方的野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不过他喜欢,作为男人,怎么能没有些野心呢。
“没错,你应该听说了吧,县太爷重新修整了码头,还由官府出钱,打造了几所商船,恐怕要不了多久,咱们这一片码头来往的生意人,会越来越多,现在咱们定下的市场,是坝江县,是清州没有错,可是将来呢,难道你不想将单家的猪羊鸡鸭,还有田地里出产的蔬果,卖到姜朝的天南海北去?”
光是坝江县,以及周边几个小县城的市场,就给他们带来了那么大的利润,要是将市场做大做强了,还愁那些银钱,不滚滚而来?
严坤的脑子既兴奋又清醒,因为他也明白,虽然自己将一切的前景想的很美好,但是这里头还有许多的问题,等待他们攻克。
比如那些家畜是活着运输,还是宰割后运输,运输时怎么保证肉质的完美,这些都是需要考量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带来的都将是巨大的亏损。
“暂时我们要做的,是稳定坝江县这片市场,但是既然手头有钱了,咱们也能先将那几块地买下来,将来即便要扩张,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且真等咱们挣大钱了,恐怕一些有心人也不会放任这么一个挣钱的生意,只被咱们俩掌握在手中。”
这也是严坤的经验所得,当初他这家猪肉铺开起来,也是遇到过不少麻烦的,现在家畜养殖的生意火了,那些人恐怕也不会干看着。
严坤知道,单家养殖家畜有自己特殊的法子,但其他人未必知道,他们只看到了单家的家畜卖的红火,自然也想着在里头插一手,到时候和单家临近的那几块土地恐怕就会被别家买下,临的那样近,多少会对他们的生意造成影响,就算不影响,看的也恶心不是。
“这件事,我考虑过了。”
单峻海沉思着说道,“我打算,将我手里的那些干股,再让出一份给荣县令。”
单家占了所有红利的十分之八,如果再让出其中一份来,就能保得这份产业平安的话,单峻海觉得,也未尝不可。
现如今单家和荣信的羁绊还是太薄弱了,全然没有利益关联,可要是荣信收下了那一份干股就不同了,以后单家的生意就和荣信息息相关,即便对方不太在意这些利润,也该为了自己的脸面,挡住那些对这桩生意虎视眈眈的人。
他调查过了,荣信来自京城的广陵侯府,现今广陵侯府除了老侯爷和世子,就属他的父亲,广陵侯府的二老爷最为出色,年未半百,就已经高居从二品兵部左侍郎,更是传闻中下一任兵部尚书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有这样的出生,光是在清州这个地界让荣信护他们安全,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以后生意做大了,成了气候,即便出了清州,他们也不是想折腾就能折腾的存在了。
单峻海的这番主意,自然得到了严坤的认同,他也不愿意占单家便宜,要求从他那两份干股里也拿出一部分,当做是给荣信的好处费,只是被单峻海拒绝了。
“这些银钱,就先入公账,以后除了用作扩大养殖规模的本钱,其他的一月一结,不过哪家要是有急需用钱的地方,也能够预支,只是在提钱时,需要两边的认同。”
严坤看单峻海要反驳,赶忙说道:“我知道大海你信任我,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现在齐心协力,可万一以后因为银钱的事闹出了什么龃龉呢,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规矩定好了,谁也没有二话。”
严坤知晓单峻海这个人是很豪爽的,不是那种为了钱斤斤计较的人,但这不是什么小钱,合伙做生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账面不清,为了防止以后闹出矛盾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规矩都定严实了,最大程度上遏制那些不好的事发生。
“那好,就按坤子你说的办。”
单峻海看严坤说的认真,就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还得请一个账房先生,毕竟到时候公账支出和私账支出,还有要缴给官府的税银,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够理得清的。
到最后,商量了一宿,单峻海干脆就直接住在了严家,等第二天天蒙蒙亮,吃了早饭,才从严家离开。
临走的时候,单峻海还是从账上先预支了五十两银子,家里人忙碌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也想给家里人买点好东西,不然这些钱,不就白赚了。
“海叔,你等等。”
单峻海要出门的时候,被严山生给拦下了。
“这是我给福宝妹妹买的小泥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陶人,上面描绘着颇为精致的彩绘,看上去,就是一个五六岁,穿着大花袄的可爱小姑娘,神韵之间,和福宝还真有几分相似。
“妹妹有泥人,这么可爱的小泥人,你就自己留着玩吧,你看这颜色多好看,这模样多讨喜,海叔小时候要有这样一个泥人,可舍不得送人。”
单峻海心里的小人开始狂躁的乱跑了,你瞧瞧,他就说他没有看错吧,眼前这个小狼崽子这么快就盯准了他闺女了,不然为啥平白无故的,总给他闺女送东西呢。
“这是女孩子玩的。”严山生沉稳着摇了摇头,然后用很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单峻海。
没想到海叔小的时候,居然喜欢这些女娃娃喜欢的泥娃娃,看来下次等他拿到工钱了,也得给海叔买一个,不然他要是和福宝妹妹抢怎么办啊。
这么想着,严山生的心思有些沉重,嫌弃自己现在挣的钱太少了,一点都不够花。
“海叔,你告诉福宝妹妹,下趟回去,我会给她带上好看的布头,她不是喜欢给小人儿做衣裳吗,到时候就让她随便帮这个小泥人做漂亮的小衣裳。”
严山生有些后悔,不该提出让海叔帮忙把小泥人带回家给福宝妹妹的,可是现在话也说出口了,总不能收回来吧,他只能保险一些,隐晦的提醒海叔,他要是敢偷偷昧下小泥人,等下一次他和福宝见面的时候,就会戳穿他的恶劣行径。
这小狼崽子!
单峻海差点没气的骂娘,他居然被一个十一岁的小不点给威胁了,看着眼前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鬼,单峻海琢磨着,难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让对方看出了自己对他的忌惮?
他哪里知道,严山生会这么说,纯粹只是因为觉得他会偷偷将这泥娃娃藏起来,自己偷偷的玩。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严山生心里居然是这样一个形象的单峻海咬牙切齿的,收下了这个小泥人,然后在严山生愉悦的表情下,有些憋屈的离开。
“这些泥人,给我来五个。”
离开严家的单峻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不能让严山生这个小子,在闺女心里一枝独秀啊,因此拿到钱的单峻海想也没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泥人摊子,一股脑的买了五个小泥人,看着一个个憨态可掬的泥娃娃,他就不信,闺女还能一眼就喜欢上严山生给挑的那一个。
在蠢爹爹的心里,闺女最喜欢的异性,只能有他一个。
买了五个泥人后,单峻海依旧没停,先是去首饰店里买了两支包金的簪子,又买了一些小首饰,接着又去布庄扯了几块布,好给全家都裁几件新衣裳。除此之外,单老头喜欢的烟丝,家里女眷喜欢的胭脂水粉,他统统都没有拉下。
到最后,仅仅剩下五两银子的时候,单峻海终于想到了他那个还苦哈哈的在镇上书塾念书的儿子。
“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