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就像陈东说得那样，他们走不了也不能走。此时日军找上门来了。若是陈东等人真的走了, 这些日军绝对不会放过顺子等人。
    “哥, 你是想要……大哥！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陈升很是很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阿升, 你好好照顾大妹小妹！这一趟日本人的邀请会, 东郭先生是必须得走一趟的！”
    “大哥, 你不能去, 这很危险, 如果你不答应公开道歉的话，那些日本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能……”似乎明白了大哥陈东的打算，大妹陈花一脸焦急地说道。
    “我有办法的，不会有危险的！你们……”
    “咚咚！咚咚！”此时，陈东的话还没说完, 外面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心里一紧, 日本人真的来了！
    “好了，时间快来不及了，你们所有人都听我说，我走后, 你们立刻马上离开海城, 不要在这儿待下去了, 万一日本人因为拿你们威胁我或是什么，那我就……”刚说到这儿，陈东突然一阵踉跄, 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摇晃着脑袋的他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大妹陈花，“大妹，你……你怎么……你……”
    看着已经趴下的大哥陈东，陈香小声惊呼道：“大哥！大姐！你怎么把大哥打晕了！大哥说他有办法的，你……”
    “什么办法，英勇牺牲？大哥的方法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你以为那些日本人的手上会有多干净！”
    陈花一边放下手中的棍子，一边继续说道：“小妹，二哥，你们照顾好大哥，我想过了，与其让大哥去，还不如我去！就按大哥刚刚说的。等我一走，你们几个马上带着大哥一起离开，千万不要让大哥回头！”说完，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大哥，扯了扯嘴笑着说道：“等大哥醒来，你们千万要看住大哥，不行的话，你们就多敲晕几次，就像我现在这样！不行，就给绑起来也行，千万不要让他自投罗网！还有最后顺便帮我告诉他，就说我这做妹妹的很高兴，这次可以像他一样强大，可以去保护别人！大哥他，一直在保护我，这一次就换我来保护他！”
    “阿花，这不行，你一个女孩，那些日本是不会相信你的，要去也是我去！”景天忙说道。
    “还是让我去！大姐（大妹）！”一旁的陈香和陈升忙跟着说道：“我们也要保护大哥，那些小鬼子们休想伤害大哥……”
    “咚咚！”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好了！你们快别起哄了！景天，二哥小妹！你们连英文都说不溜，日本人是不会相信你们的，大哥翻译的那几本书籍你们都全看过吗？我全都看过！而且好些时候都是我替大哥去和那些报社的编辑接触的，就连那篇文章中英文版本都是我从头到尾润色写出来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可是，阿花（大姐）……”众人还待说什么。
    陈花忙打断了，很是着急道：“快别说了，时间宝贵，你们就不要婆妈了，不然牺牲的人会更多，不值得！再说了，能以东郭先生的名头出现在众人面前，不亏，对得起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说完，还没等众人从压抑的气氛中反应过来，陈花便急冲冲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两天后，陈东是从宾馆里的床上醒过来的，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趴在自己床前的小妹和王大春两人。
    “现在是在哪里里，你们竟然真的扔下了大妹，快，快送我回去！”摇晃着刚睡醒的昏沉大脑，陈东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还记得，前天被大妹打晕后，自己迷迷糊糊地硬是被景天和阿升两人拖着上了火车，在上火车前，他稍微清醒过来，硬是不肯上车，想下火车，结果又被人打晕了过去，看现在的环境，不是在火车上，应该是已经出了海城的样子。
    想到这儿，陈东就急了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有些不敢想大妹现在的处境。他想回海城看看，他想或许还来得及回海城。
    “呜呜呜呜……大哥，你不要这样！是大姐让我们这么做的，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大哥，我去找二哥、小天哥他们过来。”说完，陈香就捂着嘴跑了出去，她不想面对大哥的质疑，也不敢和大哥说大姐的事情。
    见此，陈东掀开了床上的被褥，急着想下床，刚抬起腿就被一旁的王大春给拦住了。
    “东子，你别这样，你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搞不好连你自己都给赔进去！你躺了两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
    王大春是厚着脸皮跟上来的，她知道阿香等人好像对自己和东子的关系有些误会，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逃跑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自己给带上了。对此，她没有任何解释。早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大仇得报的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只除了一个以前的梦想，那就是陈东了。既然这样，为了这个梦想，破罐子破摔，不要点脸皮又算得了什么。
    “不用！你和我说，什么叫来不及了？我大妹到底怎么了？”
    “她……东子，你别想这么多了，有些事情我说出来，你会更难受的！”说到这儿王大春看着陈东双眼涨红的样子也不禁跟着抹了抹眼角。她打心底里敬佩陈花这个女人，也更羡慕陈东这兄妹两人的感情。国家大义她虽是不太明白，但对小鬼子她可是知道的，她跟随刘四那个畜生时就知道那些小鬼子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和刘四一样都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
    陈东呆愣愣地看着屋子的房门，却没在抬起腿下床。
    “大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我昏迷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我后脑勺的大包现在都还没消！”
    “东子哥，你醒就好！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样！现在我们已经离开海城，这里是安城了……”说完，景天一脸担忧地看着陈东。
    “大妹真的出事了吗？”陈东直愣愣地看着景天等人问道。
    “东子哥……这……”
    “告诉我全部，我要听实话！”
    看着陈东黑沉沉的眼睛，景天叹气说道：“我们昨天做了一天的火车，到了安城后我就听到海城那边的传言……说那些抗日知识份子拒绝道歉，惹怒了日本人，被……被枪杀了！那个会议昨天就开了，按理，应该今天是可以在报纸上看到有关这个信息的，但是……所以……”
    最后一丝侥幸被击破，陈东心里几近崩溃，“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要发表那篇文章，或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样，大妹就不会犯傻，就不会有事，都怪我……”陈东一脸苍白地喃喃自语着。
    见到大哥这样，陈升吓了一跳，映像中大哥从来都是自信从容的，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仍然是都是镇定的，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
    “大哥，你别这样！是我没用，对不起大妹，是我没用！”
    “好了！阿升，东子哥，你们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好受一点，现在又……咱们都打起精神好吗？我们不能让阿花的牺牲白费了，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接下来就得继续走下去！”话是这样说，景天的脸色的痛苦却并不比陈东兄弟两人要好多少。
    几个大男人，得靠着一个女孩子牺牲逃命，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些感情村子，这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一时间，屋子里低沉的气氛，沉默压抑的环境持续了好久。
    屋外，陈香早已在靠在顺子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东子哥，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理智，沉着冷静吗？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得考虑接下来的打算！”沉默了良久，王景天见陈东似乎好受了些，才转移了话题说道。
    陈东看了屋子里的几人，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去山北，从安城北上去山北，邵唐兄那是抗日的根据地，是抗日的后方，我想我能为抗日做出更多贡献。阿德师兄刚好也在那里，说不定可以找到他，完成师傅最后的临终遗言。你们自愿，如果不想去也不比勉强。”
    “好！东子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早就想去了，邵唐兄曾经邀请过我们好几次，只是爹当时的情况……其实你不说我也要去山北地区的，只是那里条件很是艰苦，很多物资被封锁，生活条件很差，这我担心……”
    陈东还没说话，一旁的陈升也握了握拳头道：“我也要去参加抗日为大妹报仇，还有景天，什么苦不苦的，我们兄妹几个从小就是吃苦长大的，你一个济世堂的小少爷都不怕，我们就更不怕了。”
    “我也去！我也要替大姐报仇。”早已泪流满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香冲进了屋子也跟着赞同。
    说完，她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顺子，只见顺子挠了挠头道：“我去哪儿都无所谓，大家伙都不分开就好！”说着还看了偷几眼陈香。
    “好，那大家就一起去山北，相信以我们的学识和能力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王景天很是兴奋地说道。
    第107章
    山北的四月依旧有些寒冷，寒风在干枯的土地上吹过, 杏花在迎着春风开始绽放起来。陈东一行人一路走来, 并不顺利，越往北方内陆走就越加荒凉。和海城等富裕港口城市相比, 山北内陆城市的环境要恶劣很多, 江南地区随处可见的绿色到了这儿成了黄色。黄突高原上, 窑洞什么的这次是真正见识到了。
    虽然一路上遇到了很多麻烦, 但好在靠着景天的关系, 陈东一行人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山北地区。
    也是这一路北上，陈东才真正发现景天早已算是g党内部培养的人了，只是差了一个契机罢了。他和邵唐两人都是北都的高才生，特别是景天，在机械方面很有天赋, 他们都算是g党内的人才了, 邵唐是景天的介绍人, 只是一直还没挑明。这一次北上他们刚好在路上遇到了邵唐护送学生去山北学习，在听到陈东等人的意图后，二话没说，就邀请陈东等人同行。
    没有理由拒绝, 这一路土匪强盗的, 人多会安全很多, 况且人家还有当兵的护送，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也是趁此机会，景天挑明了身份, 成了一名真正的g党人士。
    四月初，可以说得上跋山涉水了，脚底快磨破的众人才终于抵达来到了山北。
    “方政委你在这儿呢？可是让我好找！”邵唐拉着刚从卫生院走出了的方大同说道：“方老，你不是一直说卫生院一直人手不够吗？前线现在缺人我也是没办法。不过这次我可是带了几个人才来给你。人本来是想上前线的，可硬是让我给劝了下来，特意给你留的！”
    “得了吧！邵副政委，我可是对这些人才不抱希望，那些个学生娃娃的，是聪明，可要说是得用的人才还是得磨几年！你推荐过来的学生有几个是真正学医的，为这老唐的唾沫都快淹死我了！不说学医的，就是学些护理的女学生也行啊！现在前线的伤员越来越多，这医院里的人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们宣传部再随便糊弄我，我可不依，再这样下去，非得把人累死不可。到时候我看我不去找领导报告去！”
    “方老，你这不是买埋汰我嘛，什么副政委，您是老革命老同志了，您叫我小邵就行了。得，我这还没说几句，您这好几句话里夹枪带棒的，都上升到找领导打报告了！不是我们宣传部懈怠，您也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打战，现在又是封锁敌对的时候，能带着人平安回到山北已经是战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了！”想到这一路走来没出什么意外，没死一个人，邵唐心里就好受了不少。
    邵唐刚调入山北地区宣传部工作，就升任了宣传部副政委的职务，算得上是年轻高职干部一列了。其实别看邵唐年纪不大，但是他入党工作已经很多年了，论工作年限，这个职位还是没有人可以指摘的。再加上邵唐本人立过不少功劳，人虽不在前线，但他本人却是为了前线战士的物资粮草作出了很多贡献。
    “哎！方老，我这次说的都是真的！这次来的几个虽然没正经学过西医外科之类的，但是那几个在中医上还是有些厉害的。人几个可是年纪轻轻地就撑起了一家药铺，英文也是说得很溜，要不是你这儿实在缺人，我也不会把人放你这了。咱宣传部也是缺人才的，不然课轮不到你们医院，为这，我们部长可是私下说了我好几次。”
    “中医？”听到这儿，方大同一脸严肃了起来道：“小邵，我不是说中医不是不好，只要是医生我们当然都很需要，只是老唐你知道，是西医的，咱这医院治外伤的都是西医见效快！要是这样，你不用特意找我推荐这几人，你……”
    一听这话，邵唐立马跟着严肃起来道：“哎，方老，幸好我这儿提前找你了，我有言在先，陈东兄弟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可不能看轻人家。迄今为止，这样的人才我见过的不下几个。您也别看不起咱老祖宗的中医。我们这次北上回山北，这一路上生病可不就是靠着这中医。陈东兄弟自制的药粉对外伤效果很不错，我观察过那些受伤的战士们用了药粉后伤口感染的几率很小，你想想要是能留下陈东兄弟，这对我们有多大帮助。我之前也是出去采购过药品的，对这些也了解一些。西药潘宁西林，现在外面炒得都成天价了，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咱们的战士因为缺了这药，死了多少！”
    说到最后，邵唐的口气越来越珍重起来，道：“方老，我今儿找你，其实就是希望你能多照顾照顾他，希望可以争取将他发展为我们的同志。不要因为看着人年轻就不在乎。其实，在来找你之前我就已经找过领导了，这次同来的除了陈东兄弟，还有好几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希望上级各个领导可以重视起来。我们队伍是很需要这些人才的。”
    原本有些不以为然地方大同听了邵唐这番话也开始重视起来道：“要是真像你所说，那可是太好不过了！西药都在严禁封锁的物资名单上，现在药品紧缺，战士们缺医少药的，可是受了不少罪。要是真这样，那再怎么重视照顾也是说得过去！”
    事实上，除了陈东，邵唐对于师弟王景天的重视程度也小不到哪儿去。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山北兵工厂里。现如今全国各地的理工专业人才本就不多，就拿北都大学机械科专业来说，整个班也不过就七八人而已。而真正能学得下去，学得好的就更少了。这其中还得剔除掉些出国深造的，这一算下来，国内真正精通机械知识的人就更少了。特别是，邵唐还发现，王景天还会些枪械大炮之类的知识，那就更是让他欣喜了。
    邵唐觉得自己这一次出行最大的收获就是捡到了这两个人才，他相信这两个人一定会给革命事业添砖加瓦的。
    另一头，王大春和陈香两人和一起来参加抗日的大学生们分配在了一个大窑洞里住着。
    “哎，大春姐，我倒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还认识字啊！你这字写得还不错啊！”陈香惊讶地看着王大春和其他女学生一样用毛笔写着宣传标语。
    “这有啥，阿香，你这话说得，你不是和大春姐从小就是邻居嘛！这都不知道，大春姐除了写字不错，还会说些简单的英文呢！怎么？这也不知道？”一个和王大春关系很好的短发齐耳的女学生有些不满地反驳道。
    “是啊，阿香，大春姐人温柔善良，又勤快，你怎么总是有点针对她啊，可不能看低别人的！”另一个女生跟着心直口快地说道：“再说了，你不满意大春姐成为你嫂子，但我觉得他们两看起来很配啊！”
    他们一路相处了不少时间，王大春看到这些女学生就想到了自己那几个惨死的小妹，不自然地就会在经常照顾她们，帮着她们解决了不少生活的问题。渐渐地，王大春变成了这些女学生们的知心姐姐，很受人欢迎。王大春对于阿香大哥陈东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在她们看来一个是成熟稳重的大哥一个是温柔善良的大姐，这两人可不就很般配嘛!于是，众人便经常私底下拿这个打趣。
    陈东一路上赶鸭子上架帮人看病，忙着和景天翻译的事情以及一些药剂的研究，像打趣这些小事情根本没时间放在心上，可作为小妹的陈香却放在了心上。有些事情又不好明说，可每次看到那些人将她大哥和大春姐放在一起说事儿，她这心里就难免不舒服，于是口头上有时候就会忍不住刺上几句。
    陈香这样的行为在众人看来，难免有些骄纵了些，于是都不用王大春出头，就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就比如现在这情景，一旁的王大春见又争执起来，有些头疼，忙解释起来道：“阿香不知道很正常，我家从小就穷，一天学都没上过，她是不知道我认字的。”
    虽然被人说了好几句，陈香心里很不爽，但见王大春都已经这样解释了，她便没说继续什么。
    “哎！阿香还有大春姐，我听你们说过，你俩都没上过学，这识字就不说了，看你们还都会些英文，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比我们差，你们都是靠自学的吗？”
    一听这话，陈香就自豪了起来，她挺起头说道“我哪有那本书，都是我大哥厉害，他是自学的洋文，我大哥就上过几年私塾，后来都是靠自学的，你看现在我哥都可以翻译文章了，我的知识都是我大哥教的，我哥就是靠翻译文章送我二哥大姐上了大学。本来，要是不打战的话，我哥也想送我去的，只是后来我大姐她……”
    说到这儿，陈香一想到大姐，眼泪就忍不住往外直冒。
    “阿香，你别哭……”众人对陈香大姐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听说阿香他们一家就是因为她大姐被鬼子害了，才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想去打鬼子的，都是小姑娘家，再加上她们平时关系不错，人都不坏，这会儿都你一句我一句安慰了起来。
    “阿香，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会认字还会说些洋文吗？你不记得了吗？我会这些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你的功劳！”王大春见陈香依旧眼泪不止，便转移了话题说了起来。
    第108章
    说着, 王大春便说起了曾经。她到现在还记得曾经那时候, 只要隔壁陈东回来, 来她家玩的阿便会被喊回家。这时间都是隔壁陈东教几个弟弟妹妹固定的学习时间。摸清了规律后，她便经常去偷偷趴在墙上偷听, 她不求能够听懂多少, 也不奢望自己可以向陈东厉害可以赚钱养家, 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多认识几个字，如果还可以扯几句洋文教给弟弟，那么娘亲说不定就不会总是骂她没用了。
    那个时候的东子其实是知道自己在偷听的, 他抬头好几次都注意到了趴在墙头的自己，甚至还有一次两人的眼睛还相互对视过。直到现在王大春还记得那个少年一闪而过的注视。那样平静的眼神说不上什么感情，可就是让她觉得温暖, 让她生出股勇气，坚持没偷听学习的勇气。
    而对于她的偷听，少年从未阻拦过，甚至好几次还会刻意避开那个可以看到自己的角度。一开始只靠偷听，她的学习效果很一般, 但之后她便发现第二天陈香来找她玩的时候还带了作业过来。阿香不知道她抱怨的那些繁重的作业，对于别人来说如同天上的甘露一般, 味美甘甜。
    听着阿香念叨着写作业，看着她写字, 王大春也在一旁偷学。眼看着隔壁那个少年靠着学识养活了一大家子，她便劝说母亲也让弟弟学习，母亲似乎早就眼馋隔壁少年的收入, 少有地没有对她大骂。
    有了弟弟学习买来的书本，再加上隔壁的讲课，王大杏的启蒙就是这样开启的。再之后她就跟了刘四，有了些傍身的钱财后，和其他那些抽烟打马吊的姨太太们不同。王大春每天的兴趣就是看看书练练字，偶尔还会央求刘四带着她出去见那些洋人练练口语。因为能说几句洋话，给刘四涨了不少面子，因此，刘四也乐意带着她偶尔出去见见世面。学习那些东西，就连王大春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对自己曾经渴望的一种缅怀与祭奠，也许更是因为忘不了隔壁少年每天的读书声，忘不了少年那个曾经的眼神。
    她喜欢看着东子的眼神，特别是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无论东子是什么心情，她似乎都能从那里看到光，让人很温暖的光。大仇已报，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再留恋。其实早在她被发现关押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之所以一直撑了下去，她想或许就是为了再见到那曾经的温暖。
    当然这些回忆，只是在王大春心里一闪而过，并不会对外说出所有，她只是挑挑拣拣地只说能说的话。像她做姨太太这些个事儿的，她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她也相信只要自己不说，以阿香东子的性子也都不会说出去，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那最不堪的过往，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厚着脸皮继续在东子身边待下去。她觉得现在就很好，只要跟在东子身边，哪怕他一心都只扑在那些纸堆里，她依然都觉得很满足。
    王大春不知道的是她那简单地只言片语讲述通过偷听学习认字的事情，却是让其他女学生听了之后大为敬佩了起来了，就连陈香都默默偷瞄了眼王大春。
    “大春姐，真没想到你小时候学习环境这么苦，连纸笔都没有只能在沙土里比画。大春姐，你一定付出了不少，不然你的字不会这样好看，肯定是练了好久！而且只靠自己一个人偷听偷学，能有现在这种程度真的很不容易。原来大春姐你这么厉害！”
    “哪有那么夸张，我哪厉害，我那时也就是想多学些东西罢了，要说厉害还是阿香的大哥东子厉害。我到现在还记得东子每天都会准时早起看书，每天都能听到隔壁东子的背书身。那时候才多大啊，东子就靠着翻译养活一家了。街坊领居就……”
    早已擦干了眼泪的陈香道：“我大哥是厉害，他其实就上过几年私塾，之后都是他自学的，他……”
    “那这么说，大春姐和东子兄弟不就更配了嘛，都是厉害的人物！让我们这些上大学的都自惭形秽了！”
    “谁说不是呢！”
    听着众人的附和再次将大哥和大春姐拉配在了一起，陈香上下打量了下王大春，心里想了很多，这次却是什么都没说。
    “东子哥，你真的不去兵工厂吗？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兵工厂的，咱们一起翻译了这么久，我是知道你的实力，你精通英文，又了解机械，去了那儿咱两继续珠联璧合，彼此的收获肯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