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训练

    关于朱利安和凯莱尔的事情，尤莉其实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就算告诉了芙罗拉，她也只会说，你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气死那个男的之类的话。
    可重点根本不是她是不是对朱利安意难平，或者是对凯莱尔的愤怒。他早就不是尤莉曾经憧憬的那个少年了。
    尤莉正是为了朱利安的变化感到惆怅。
    “你还在想什么？不要再露出这种蠢兮兮的表情了。贵族就是这样，玩弄人心并且以此为乐，由内而外散发着腐臭的气息。那个蠢男人看到了一片水草丰美的土地，却不知道自己一脚踏进了一滩烂泥。而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吞噬，然后变成那一摊烂泥的一份子。”艾德里安对拿着玫瑰还表情怅惘的尤莉很不满意。
    “嗯……谢谢您。”尤莉虽然没法一下子笑起来，但还是感觉好受多了。
    “所以我告诉你，不要和朗曼家族的人走得太近。如果说贵族们都是一滩烂泥，那么朗曼家族就是填满了尸骨的深渊。”艾德里安把塞西尔教授送来的伞递给了尤莉。塞西尔那家伙把伞送过来之后，先是用揶揄地眼神打量了他们，然后把伞留下就自己离开了。
    艾德里安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他的眼睛就像是此刻的天空，灰蒙蒙地下着细雨，地上的一滩滩水映出冷冰冰的世界。
    有孩子被打着伞的家长牵着手，站在路边，眼神空洞；有孩子衣衫褴褛，缩在屋檐下，抱着膝盖让自己尽量不被雨水淋到。但他们都被雨水淋湿了半个身子，家长的伞并不比路边的屋檐更能遮风挡雨。
    这一刻，尤莉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陌生的孩子，还是艾德里安，还是曾经的自己。
    艾德里安给她释放了一个温暖术，让她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
    “走个路哆哆嗦嗦的。”
    他走在前面，打着伞的手不再需要牵着别人。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拜访过薇薇安夫人后，尤莉和艾德里安还没开始研究，就迎来了新的事情。
    校庆要到了。
    “为什么校庆要加入学生对战，为什么我们帝国综合研究理论的学生要和威奥法师学院专门学战斗的学生对战？”芙罗拉看到通知，觉得学院真的是不可理喻。
    “这就像是要打造剑的铸造师和剑客打架一样，让人匪夷所思。”尤莉接话。
    “问题是，我们会不会被选中啊？被选上的人才最惨吧。”刘易斯有点害怕，他当时就是为了逃避当古代法师才来帝国综合上学的。
    现在的法师们分成了两个派别——主攻战斗的古代法师和纯粹做研究的现代法师。异种们离开大陆之前，法师施法都是依靠各种神明的，他们的古代魔法战斗力超群，在诸神之战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与其说那是魔法，不如说那是某种意义上的“神术”。
    但是随着异种神的离开，庇佑着人类的只剩下光明神。因此，只有光明系的法术还保留着古代魔法的影子。失去了诸神之后，魔法的“黑暗年代”降临。那个时候，法师好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武力方面，战士们成为了绝对的主流，直到现代魔法体系的建立。
    众多贤者聚集，合力创造了现代魔法体系的济出——通过通过法阵直接调配魔法元素，并且分析魔力与各类魔法的运作机理。对于法阵的掌握决定了人类可以对于魔法进行大幅度的创新和创造，开创无数全新的魔法体系。
    现代魔法的最大特点就是快捷、容易掌握，并且可以很容易地附在各式材料上，甚至不需要使用的人有魔法基础。
    这个时候战士们发觉，现代魔法对于战斗的加持是可怕的，而掌握了一些现代魔法的战士的战斗力则强悍到了一种曾经难以企及的高度。
    现代魔法的诞生导致了各式各样的变化，人类离开了诸神，但是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随着各种行业的变革，现代魔法在战斗中的作用已经远远大于一个人的肉身了，战士的存在也逐渐变成了过去。
    而拥有着战士的体格和法术战斗技巧的人们成为了“古代法师”又被有些人叫做战斗法师。实际上他们是在现代诞生的，真正使用古代魔法的法师早已经灭绝了。
    而曾经的贤者们开设了学院，广收门徒，不停地在现代魔法的道路上探索着，成为了“现代法师”——现代魔法的开拓者。而当年贤者们开设的学院，就是帝国综合学院。
    正是这份对于“自由”的坚持，让贤者们用于突破古代魔法和世俗眼光的桎梏，开创了现代魔法。这也是为什么帝国综合那样看重自由，甚至允许学生组织一些看上去匪夷所思的活动。
    “任何新发现一开始都是天方夜谭，为了守护我们的自由，所以请来了教皇冕下担任名誉院长。”老师这样对学生们解释道。
    古老势力的领袖保护着新锐力量的前锋，这说来也确实有些讽刺。
    可仔细思考，实际上艾德里安本人也是现代魔法体系的拥趸。他沉迷于最新的现代魔法理论，因为神术对他来说没有半点挑战力。神术最为困难的就是获得神的力量并且尽可能高效地使用。但使用各种品阶的神术，对于神隽加身的艾德里安来说，轻松地就像喝水吃饭。因为拥有别人没有的时间和济出，他的战斗能力和他的魔法造诣同样惊人。
    尤莉时不时地看着不断更新的公告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直到在公告的底端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她被选为了学院的代表成员之一，要参加校庆的表演赛。
    晴天霹雳。
    “你是说，让我教你战斗的技巧？”艾德里安挑眉看着尤莉，“你不是现代法师吗？”
    “求您了科萨大人，我被选中参加校庆的表演赛了，要和古代法师打架的。虽然是表演赛，但是作为您的助手，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碾压有点丢人吧。”尤莉扭着手指，把艾德里安自己搬了出来。
    “你还会玩这一套？不过我答应了。先说好，接受我的训练，不准半途嫌累放弃。”艾德里安竟然笑了起来，尤莉本应该对这么轻易就劝服了艾德里安感到高兴，但她还是止不住心里毛毛的。
    事实证明，她的心里发毛是对的。艾德里安先是让她提高身体素质，就安排了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不过尤莉看着平时空无一人的训练场里，几个和她一样被选中的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还不是那么可怜。
    平时都是钻在实验室里不出来的见光死，这一次大家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哀叹着，为了不输的太难看，基本连续施法的体能还是要有。
    而尤莉的惨剧还在继续，艾德里安在梦里也不放过她。先是用于战斗魔法的填鸭式教学，艾德里安一股脑塞了一大堆各式魔法让她解读并且重构，还对她的施法速度进行了训练。
    “科萨大人……我能休息一会吗，我觉得我的头都要炸了。”梦境中，尤莉趴在桌子上道。
    “首先，我记得你主修的是魔力信息，对于魔法原理应该了解很深刻。那么解析并且学会这些战斗魔法一点也不难。你没有战斗法师的体格，只能依靠对魔法的极致运用来取胜。”艾德里安又丢给了她几本书：“元素魔法之外的魔法也是重点，这个方面通常是战斗法师们不擅长的地方。”
    “可是我还没学到非元素魔法的原理……”
    “你不会自己看书吗？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
    “对不起，我这就开始。”
    “明天我就要看到你对这几个魔法的理解。”艾德里安下达了死命令，尤莉知道，如果她做不到，后果会很严重。
    尤莉这几天过的都是没日没夜的生活，虽然在梦境世界中她是在回复精力，也能吸收艾德里安的灵魂能量，但是高强度的连续学习总让她感觉自己并没有休息。
    虽然眼睛上没挂着黑眼圈，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天没休息了。
    “所以，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让我们和古代法师比赛？”尤莉一脸疲倦地问塞西尔教授。
    “这个……其实说起来挺复杂的。但是大概和到时候校庆要来参加的嘉宾有关。你们比较不幸，成了用来讨好嘉宾的工具。”塞西尔教授叹气，“不过一开始就没想着让你们赢，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领导们就没想着拒绝。正好让你们都锻炼一下，整天坐着研究魔法晒不到阳光，研究之路是不会长久的。”
    “好吧……就当提升实力了。”尤莉虽然很累，但是这段时间的收获确实不少。不管是对于魔法原理的理解还是应用，她都取得了惊人的进步。
    “对了，我给你透个底，你这次的对手，是威奥的奈特·瑟罗克斯。”
    “那是谁啊？”尤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唉，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大名鼎鼎的海月之眼啊。”塞西尔教授给尤莉塞了一本封皮粉嫩嫩的杂志，封面上是个帅气的少年。
    “海月之眼……”尤莉仔细看着封面，上面用大字写着：威奥学院的忧郁王子：海月之眼奈特·瑟罗克斯。
    少年的表情冷峻，钴蓝色的眼睛中沉着一弯那金色，像是海面上倒映着的月亮。
    “其实呢，瑟罗克斯倒不是真的王子，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血。”塞西尔教授点着少年的眼睛：“瞳中金月是月魔族的标志，他是个魔族和人类的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