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陆时川十分了解她的习惯，照例买了一大桶爆米花，而鹿小艾嘿嘿笑了一声，开开心心地接过来，顺便喂了他一口。她忽然就想起高三那次和他来看电影，也是在这个电影院里，几乎相似的情景，自己还说要“包养”他，不禁一下子笑了出来。
而也正是那个夜里，陆时川第一次对她提出了“结婚”这件事。
这个回忆一旦冒出来，便牵出了许多想法，鹿小艾倏地注意到暂时放在身侧的玫瑰花束，一瞬间都要以为陆时川要对她求婚了，心跳一下子提了起来，睁大眼睛观察着他的侧脸，一秒钟也不肯放过。
可是她就这样心神不宁到电影结束，他也还是没有特别的举动，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想太多了，不由地嘟了嘟嘴。
在结束的背景音乐中，其他人渐渐稀疏地散了，鹿小艾也跟着起身，抱着那一捧花，站在陆时川面前，拉了他的袖子一下。
而他在淡淡的昏黄的灯光下，掀起眼帘，仔细地打量着她娇小的身形。
鹿小艾一瞬间又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耳根有些发热，然而他仍旧只是细心地为她披上衣服，搂着她走了出去。
让她心情起起伏伏了好多次，只好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去学校看看。”陆时川突然说，然后真的转了方向，带她向高中走去，似乎没留商量的余地。
“这么晚去学校干嘛？”鹿小艾有些疑惑，戳了他一下，“明天去多好啊。”
而且周末晚上，保安都不一定让他们进去。
陆时川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而后望了望她：“白天人太多了。”
鹿小艾感觉今天他有点儿奇怪，周末学生都放假了，哪儿会有人，而且如果碰到认识的老师不更好吗……
然而她还是被陆时川拉去了学校，并且在看到校门的刹那间就变得开心起来，多年前的最青春的欢笑打闹仿佛正在眼前。
“时时快点啦，我带你溜进去。”鹿小艾跳了跳，料定门卫不会同意他们进去，伸出手指朝他“嘘”了一声。
谁知陆时川笑了笑，走上前去与门卫交谈，说明了来意。而这么多年过去，门卫竟也还记得这个次次在光荣榜上有姓名的学生，和善地让他们进校门。
校内依旧是熟悉的景物，他们曾经一遍遍走过的道路被疏落的路灯照亮，连同他们每天等待对方放学的楼下区域，以及一同学习过的图书馆、教学楼。
慢慢走到了操场，鹿小艾挽着陆时川的胳膊，在带白线的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缓步走着，很兴奋地对他讲着在学校各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比如那次运动会她去给他加油，比如说他曾在开学和毕业典礼上的演讲，比如说……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累了，而且觉得抱着一捧花有些麻烦，便直接将它塞给了陆时川。
然而等他们走到双杠处时，陆时川又将花塞回她手里，接着把她抱起到双杠的一边坐着，自己倚在另一边。
鹿小艾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么执着于这捧花，也就晃荡着小腿一直抱着，垂了垂头，将小脑袋几乎藏在花束后面，然后笑嘻嘻地用脚尖悄悄踢了下他的肩膀。
“我们去教室看看。”陆时川拉住她捣乱的脚踝，抬起眼眸温声说道。即便在暗淡的光线中，也能看清她与玫瑰花一样娇艳欲滴的唇色。
“可是教学楼肯定锁着门呢呀。”鹿小艾提醒他，“而且楼上现在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去干嘛。”
她来学校的本意不仅是见到曾经的景象，也想见一见老师，以及看看热闹而有趣的高中生活。
而话音还未落下，陆时川就将她抱了下来，说了句“我有钥匙”，随即牵着她的手往操场外走去。
鹿小艾稀里糊涂地听陆时川说了这么一句，以为他在逗她玩，却没想到他真的有，不仅有教学楼的，还有曾经高一五班的，致使她一路瞪大眼睛，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脑袋里全是问号。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钥匙？？？怎么像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事实上她这一天都感觉糊里糊涂的，好像每一步路都是他在引导着她在走。
可是无论鹿小艾怎么好奇到极点地问，陆时川只是沉着声音“嗯”一下，不肯定也不否定，她简直以为他不会说话了。
直到进了班级的门，陆时川才拨开她眉角的碎发，望着她清亮的眼眸问道：“你还记得当初自己的位置吗？”
“……啊？”鹿小艾愣了愣，心中疑惑他问这个干什么啊，但仍旧点了下头，“记、记得啊。”
她从高一到高三坐的位置基本没有变过，自然印象深刻。
“你怎么问这个啊？”鹿小艾仰着头，一开口就说出了疑问。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微微俯身，眼中蕴藏着笑意：“我记得你在课桌上写了我的名字，估计现在还有。”
“啊？？”鹿小艾立即睁大了眼睛，抬手指指自己，“我写过吗？”
“嗯。”陆时川语气笃定。
“就算写过现在也都磨掉了吧。”鹿小艾怀疑地望着他。
“没有。”陆时川轻勾唇角，“不信你去看看，很明显的。”
“啊……？”鹿小艾懵懵地盯了他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去确认一下，跑过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将桌面照的明亮。
她没有看到所谓的自己写的陆时川的名字，却在一晃之间，看到其上放置的一个精致的盒子，不经意的一留意，却毫不错开地看到了上面刻的自己的名字。
霎时间鹿小艾的心中一颤，预料成真的感觉从心中升起，猛然间抬头朝陆时川看过去，而后在他深深的目光之中，手心冒汗地将盒子打开。
果然是一枚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在手电筒白光的的照耀下发散光芒。
正在这时，陆时川步履不紧不慢地从教室门处走进来，目光一错不错地锁在她的身上，夜色很安静，而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我曾经在五年前的一天夜晚，在刚才的电影院里，第一次对你提起过结婚这件事。”
“当时你说想要一个惊喜。”他轻声笑了笑，从眼眸中竟然透出难得的一丝紧张，声音继续在暗淡的光线中缓缓流淌，依旧沉稳而缓和。
“我不知道在你心里，这算不算得上惊喜，我承认，我有时的确把握不住你的心思。”
“我们相识已经有二十几年，在一起却只有短短的八年，从你十五岁开始，也就是从这里开始。这间教室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所以我选择在这里对你求婚。”
“自我刚开始与你在一起，我就无数次想象过与你结婚这件事。”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不会用繁杂的年份数目来衡量，而是一个简单的词——永远。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事。”
“而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陆时川已经走到鹿小艾面前，垂下眼帘望着她，将她紧张而激动的模样倒映在漆黑的瞳孔之中，眼角眉梢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相信，我对你来说也是如此。所以既然我陪在你身旁，并将一直陪伴下去，你就将它当做一个惊喜吧。”
鹿小艾睁大眼睛，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脑海中似有烟花在轰然炸响，下意识地连连点头，眼角不知不觉有泪珠开始打转，模糊了眼前颀长的身影。
只能听到熟悉的声音，饱含期待地响起。
“那么，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71章 七十一颗糖
在领结婚证的时候, 鹿小艾开心得不得了, 将两个红色的小本本全都捧在手里, 左看右看了好久，然后一下子蹦起来举到陆时川面前, 眉眼弯弯地和他笑闹。
然而直到举办婚礼的时候, 在热闹欢庆的气氛中，她才真正有了和他结婚的感觉, 看到身上的婚纱，以及身旁深邃眉眼中透着喜悦的所爱的人, 她忽的回想起他求婚的那一天晚上。
——“那么, 愿不愿意嫁给我？”
夜晚的空气归于极度的安静中，周围的光线模糊，隐隐约约映照出课桌椅和成堆书籍的轮廓, 仿佛将他们隔绝在多年前时光的缝隙中。
只有手电筒的光芒, 以他们两个为中心发散开来, 同时将戒指照得耀眼，紧接着这句话撞入脑海之中。
鹿小艾仰头, 愣愣地看向陆时川，眼角湿润的泪水滑下, 又被他抬手，以温热的指腹轻轻蹭去。
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今天一切发生的就如同梦一般。
“时时，你简直是太坏了。”鹿小艾低了低头, 声音闷闷地说话, 吸了吸鼻子, “我还对你说过要早点娶我呢，结果你到现在才求婚。”
“害得我等了好久。”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就为了你这句话。”
陆时川垂下眼帘望着她，眼眸漆黑如墨，却被光照衬的明亮，他仍旧像像哄小孩子一样，微微俯身，揉了几下她的头发，轻吻了她的额头，最终道歉：“对不起。”
鹿小艾抬头，正撞上他包含情意和期望、甚至于带有一丝紧张的双眸，心中忽然一颤。
自己的语气中分明没有怪他的意思，可是听起来……好像是有点儿埋怨他，她感觉他从来没有这么深情过，计划好营造出浪漫的气氛，却还要包容她突然的小脾气，不由得有点儿愧疚，慌张地开口说话。
“时时其实我也没有很着急，我是因为太开心太激动了……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她不停地说着，抑制不住抽噎了一声，“你真是太好太好了，我怎么这么幸运，能遇到时时呢……”
“所以，嫁不嫁给我？”陆时川忽的笑了，唇角上扬起来，仍旧向她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下一秒，他忽然又像平时引诱她做什么一样，轻轻勾了勾手指，鹿小艾只好踮起脚赶快凑过去，睁大眼睛认真听他说，熟悉的声线尾音上扬：“嫁给我每天都能很开心。”
“真的？”鹿小艾眨了眨眼睛，看到他完全一副笃定的样子，下意识警惕地说，“不会有什么陷阱吧？你以前都是这样骗我玩的哦。”
“当然有陷阱。”陆时川却也笑道，“把你骗到手，娶回家，你就不能后悔了。”
“愿意愿意！”鹿小艾听到后，抬手掐了一下陆时川的腰部，眼角挂着泪珠笑了起来，“恭喜你哦，时时先生，你把陆太太骗回家了。”
而他听到她的许诺，以及对自己的称呼，眼角眉梢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仿佛突然放松下来，从她手里将盒子拿过来：“陆太太，戒指戴上了，可就不能摘下来了。”
鹿小艾说了一句“那当然的呀”，然后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将戒指拿出盒子，银色的环穿过白皙纤细的手指，渐渐推到底端。
而后他牵起她的手，吻了吻戒指，相视而笑。
而鹿小艾终于把那捧玫瑰花塞到了陆时川怀里，专心看了看手指，然后抬手抹了抹眼泪，说了句“你让我冷静一下”，然后坐在曾经的座位上，昂着头沉默了片刻，忽然笑起来，眉眼都弯出好看的弧度。
而陆时川将花放在旁边的桌面上，伸出双手温柔地将她抱住，拍着她的后背，低头轻吻去她眼角挂的泪珠。
那一夜安静而隔绝世外的气氛，与婚礼上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都让她记忆深刻，并将永远烙印在心底。
婚礼过后，他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平常的状态，却仿佛也多了些什么。
因为直到此时，鹿小艾才感觉自己和陆时川算是真正地在一起了，永远不会分开的那种。
她因为“陆太太”这个称呼，不由得多了些“责任感”，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再让他照顾了，而应该多多体贴他一点。
于是，鹿小艾练习了很多次后，终于，在某一天，在不用做菜的app和不炸掉厨房的前提下，成功地做好了好几道看起来很棒的菜，兴冲冲地端到餐桌上，等待陆时川加班以后回来。
她今天回家的时间比他早很多，做晚饭后，正好估计着他要到家了。然而间隔的时间中，她一个人很无聊，于是摘下围裙坐在餐椅上捧着手机，晃悠着小腿看电视剧。
其实她也不怎么看得下去，因为一想起陆时川回来以后惊讶的眼神，以及反应过来以后，可能会对她说的表扬赞美的话，就笑眯眯地走起神儿来。
可是等了几分钟，鹿小艾闻着食物的香气，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终于，她偷偷地往门边看了看，眼睛骨碌碌一转，拿起筷子夹起一点尝了尝，并“嗯——”了一声点点头。
她抑制不住，又“尝”了好多次，终于在心里重复了好多遍“你再偷吃，时时他就要饿肚子了”，才舔舔干涩的嘴唇，将筷子远远地放在一边。
终于，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鹿小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蹬蹬蹬跑过去，在门开的瞬间扑到陆时川怀里，然后笑眯眯地推着他的后背往家里走去，然后踮着脚，在他蕴含喜悦的眼神中，按着他的肩膀坐下。
“是谁这么厉害？”陆时川拉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唇角勾起笑容温声说道。
鹿小艾感受到他的指尖因为外面的空气而浸染的寒意，急忙反过来将他的手指包裹住，然后昂着头想了一秒钟，笑嘻嘻地说：“当然是你老婆啦，陆太太呀。”
“嗯，陆太太真棒。”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哎呀你快尝一尝，快点快点。”鹿小艾得到了夸奖，又急急忙忙开始催他，“尝一尝我们两个谁做的饭比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