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新年假期一过, 都陆陆续续开始上班, 杨继沉买了高铁票带她回去, 路程有点远,要七个小时。上路之前江珃拉着他去了大超市, 两个人兜兜转转, 买了一书包的零食, 绝大多数是江珃想吃的,杨继沉只要了条薄荷糖, 这是他用来掩盖烟味的, 江珃开始管他抽烟这个问题了, 像个小老太婆。
杨继沉起初担心她买这么多会吃不完, 但事实证明,女人这嘴啊, 馋的很, 七个小时,到站时书包已经空了。
外婆的住所偏僻, 问了好几个出租车师傅才有一个肯走。
快到村口时就见一个白发老人站在那儿盼望,白色的长发盘起,梳的一缕不落,看起来干净整齐, 也有几分庄重的感觉。
江珃跟在杨继沉身后, 两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外婆迎上来。
“这就是小珃吧,姑娘长得真标志, 快跟外婆进来,外面多冷。坐了那么久的车是不是累坏了?饿不饿?困不困?你们外公在里面烧柴火呢。”
老人家热情的很,普通话讲的出奇的好,不难看出这对夫妻年轻时读过点书。
是一间两层楼的老楼房,和江珃在墨城住的差不多,都是老式的建筑,也没有新装修过,里头虽然开着灯,但依旧黑漆漆的,天一暗,借着头顶的吊灯反倒能看清里面的样子。
老人家准备了一桌的美味佳肴,但是江珃饱的食物都要溢出喉咙口,却不能推脱,笑着使劲吃,边吃边夸好吃。
杨继沉瞧了几眼,眼眸含笑,用筷子压住她的饭碗,“少吃点吧,不是说坐车坐的反胃吗?这样等会胃会受不了,要是晚上饿了我再给你热饭吃。”
外婆一听,急了,“小珃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啊?来一趟真是受罪了,外婆已经把楼上床铺好了,都是干净的,新的被褥,快上去歇歇,傻孩子。”
江珃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也没上楼,安安静静坐在饭桌上陪着两个老人吃饭聊天,她偶尔会动一动筷子,以示尊重。
外公是男人,话少,只会和杨继沉碰杯喝几口,外婆热情好客,简单的问了问江珃家里的情况,江珃不遮掩,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外婆大概是想起早逝的女儿了,眼睛有些湿润,感慨道:“都不容易啊,你和小沉也都不容易。”
在外婆眼里,杨继沉是顶好的外孙,但毕竟没什么家底了,也整天游手好闲,玩那个不要命的东西。
她和江珃说:“杨家不比以前,我们两个老人也给不了你们什么荣华富贵,小沉的所有都是靠他自己的,外婆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你年纪小,但也得想明白,要不要跟这个人。不是外婆说自己外孙不好,只是希望你们都能想清楚,别学那些半路夫妻,离了结,结了离,辜负了一段好姻缘。两个人如果决定了要过一生,要学会彼此尊重彼此宽容,风风雨雨也不能松了手。”
周围所有的长辈都在担心江珃的年龄问题,也许年纪轻确实是个问题,但江珃总不能为此而退缩,况且这还没发生什么呢。
江珃乖巧的点点头,柔着嗓音道:“外婆,这些我和阿沉懂。”
“他懂什么,都二十五岁人了,尽骗你这种黄花大闺女,我看是在外面浪荡惯了。”外婆笑骂着,说:“小沉啊,好好待小珃,别再没个正形了。”
杨继沉笑着,应了声。
小村子的夜晚不热闹,街坊邻里都早早灭了灯休息,这边的雪下的比墨城厚,白色的山峦绵延千里,一轮汪月悬在山峰中间,娴静安逸,但夹杂着几丝森森气息。
老人家睡在底楼的房间,腿脚不便,所以早些年就搬到了楼下住,楼上有两间房,中间是个小客厅。
老房子里没有卫浴,洗漱靠自个烧水,大冬天的,江珃冷的受不住,抹了把脸,随后泡了个脚,麻溜地钻进了被窝。
两人是分房睡的,但江珃知道他会过来,杨继沉擦完身子上楼时江珃正捧着手机打嗝,样子很搞笑,一本正经的打嗝。
杨继沉倚在门边上,胳膊碰到门,木门轻轻外里敞,发出吱的声音。
“你这是饿嗝啊还是饱嗝?”
江珃把手机一扔,撒起娇来,“胃里好涨啊,很不舒服。”
杨继沉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去摸她肚子,有点微微隆起,他打趣着说:“这是怀胎三月了吧,我再摸摸啊,哟,这可能是个男孩。”
江珃拍掉他的手,“你喜欢男孩啊?”
“我不喜欢孩子。”
江珃觉得意外,“那以后我们不生?”
杨继沉:“都行。”
江珃靠在他怀里,“我也不喜欢,但我总觉得可能是我还没成熟,也许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杨继沉毛手毛脚,嘴里也飘着不正经的话,“是挺不成熟的,孩子生下来连口奶都喝不到。”
“你注意点,这是在你外婆家。”
“怕什么,在你家也不做了。”
要不是江珃深知他这个人做事靠谱,心里有数,不然她会真以为他是个时时刻刻都能提到上阵的人,不分时间地点。
不过被他抱着真暖和。
江珃想想这一路走来,很不可思议,眼看着他就这样把事情敲定了,双方见了家长,他也突然的宣布了订婚与结婚一说。
江珃裹了裹被子,将自己和他包在一起,她说:“就像外婆说的,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真的要娶我吗?娶了我可就甩不掉了。”
“你怎么总给我出些致命题,我要是这会说没想好,是不是会被抛尸荒野?”杨继沉挪下巴,指指窗户外面的山林,“喏,就那儿,挖个坑,埋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江珃不想打和他打马虎眼,狠狠瞪他,“你好好回答。”
杨继沉笑了出来,“你不想嫁就算了。”
“你这人……你好好说嘛。”江珃又和他撒娇,其实她就是想听点甜言蜜语。
杨继沉放慢语调道:“你在担心什么?”
江珃抬眸,伸手去摸他脸,映着光,棱角分明的,英气十足,她柔柔道:“我……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像个梦一样。”
“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想尽快定下来的。”
他和江珃水到渠成,发了关系,他和她光明正大的恋爱,也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偷偷摸摸,瞒着江眉他们又算什么男人。
那天和江眉他们表明心意后,第二天他去见了协会的人,一个是教练,一个助手,千里迢迢从北城赶来,确实很尊重人,诚意十足。
在餐厅了聊了一两个钟头,教练简单的和他说了说2009年接下来的流程,日本雅马哈公司发来邀请,让他到日本接受tz250试车训练,并且那公司抛出橄榄枝,要赞助杨继沉参加motogp。
这意味着他差不多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在异国他乡,回国,大大小小的赛事将会接踵而至。
他的忙会与她的闲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那次说觉得不了解他,他让她觉得不真实。
江珃说的那几句话他一直放在心上,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让她安心,不过眼下看来早点给个名分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希望他的小姑娘安心的当她的杨太太,他也会试着去改一改他的臭毛病。
他和江珃在有个方面很相似,他们都不喜欢吵架,有什么问题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也会给个台阶下,他不会和她真的动气,她也不会抓着一个点喋喋不休。
这个东西他和江珃倒是无意中说起过一次,江珃想的一向透彻,她说:“吵架太伤感情了,如果不是重大问题,有些东西互相宽容一下就过去了,这世界上哪有谁和谁是绝对完美契合的,人其实都是独立的个体,当两个人想要融为一体时就会有摩擦。”
杨继沉发现自己多了个爱她的理由。
他和她说的通,她能很通透的看待一些事物,不会钻牛角尖。
夜渐渐深,白雪皑皑,泛着一层朦胧的灰白色的光,贴着墙壁顶上的白炽灯管静静亮着。
杨继沉低哑道:“我和那边的人见过面了,你也知道,我要去日本一段时间,大概六月会回来,到时候我去浙州找你,就那时候吧,天气也好,办个小型的订婚宴,把外公外婆接过去看看新房,大伙一起吃个饭。”
江珃笑着说:“我怎么有种我年纪轻轻却忽然老了的感觉。”
杨继沉拍了拍她屁股,“因为你已经是少妇了,少|妇|白|洁看过吗?”
“电视剧?没听说过。”
“小说。无聊的时候看看,想我的时候也可以看看。”
江珃不知道他扯的什么玩意,应付的嗯了几声。
杨继沉继续扯着,“少|年|阿|宾看过吗?”
“知道鲁宾逊漂流记。”
杨继沉笑的时候胸腔微微震动,他说:“多看点课外读物,回来了我检查。”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小说。”
江珃还不知道他,时间长了,狼尾巴都露出来了,男人都一个样,都是好色之徒,私底下那些东西加起来硬盘得有好几十个g。
杨继沉也看,他几乎什么都看过,但他不沉迷,就像在看一部普通的电影一样。
他对其他事情也都是这个态度,不咸不淡。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有血性有激情,却沉稳自若,他不会深陷于任何,他总是在俯视这世界。
☆、第八十八章
从外婆家回去后, 杨继沉在墨城待了几天就去了北城, 他去的那天雪花都融的差不多了, 路面湿漉又光亮,泥土里透出早春的气息, 但依旧冷的人手指骨发红。
江珃把他送到了机场, 同行的还有季芸仙和张嘉凯。
意外的喜事, 张嘉凯也被入选了国家队。说实话,张嘉凯的实力不差, 可能和杨继沉比起来逊色一点, 但和其他人比, 已经是绰绰有余, 他喜欢赛车,努力上进, 也算圆了自己一个梦。
为此, 张嘉凯把银色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还剃短了, 干干净净的模样像是要去当兵。
江珃和杨继沉不似他俩,在机场里搂搂抱抱,亲吻相拥,就差给拉个遮羞布了。
季芸仙是直性子, 有什么说什么, 有什么做什么,搂着张嘉凯的脖子亲个不停,说什么要每天一个电话, 两天一张照片,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不想她。
张嘉凯一直宠她,说什么都是好。
不过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有点微妙的,可能都心知肚明,季芸仙大二一开学就得去澳大利亚,她父母已经做主了,她再倔也反抗不了。
这样阴差阳错的,虽然张嘉凯不用去日本,但两个人都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只能强颜欢笑的在道别。
江珃目光从他们身上流转回来,抬头看向杨继沉,说:“你也得多和我联系啊,虽然要去日本,可能话费什么的比较贵,但你不能不舍得,你要知道,追我的人其实挺多的。”
“那你报几个名字给我听听。”
“……”
追江珃的大有人在,但她对这方面不关心不在意,连那些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名字了。她陷入一段感情的时候有点封闭自己,她只看得到他,不会想和其他男生多言语,这也让她这个副班长当的有点不称职。
徐单她们还嘲笑她,说她是围绕着地球转的月亮,还好她还会自转,不然哪天地球爆炸了她也得跟着爆炸。
江珃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把他看的这样重了,好像他是她的全部一样。
她和朋友说起他的时候眼神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徐单她们告诉她的。
徐单说:“因为你崇拜他,你在追逐他,他永远是你向往的英雄,这样的爱情关系很好。”
徐单说的对,她崇拜他,从而滋生出爱情,一种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爱情。
江珃拉过他的手,他还把那红绳戴手上,洗澡睡觉都不摘,一转眼已经半年多了,江珃摸了摸红绳上的小挂物。
她说:“你一个人去日本,别让民族情怀冲昏了头脑,别再那么晚睡了,好好训练。”
江珃踮脚,贴在他耳边说:“回来了,要交粮的,一定保持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