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无论如何,殷受这开心兴奋的模样感染了她,这感觉还不错罢,甘棠转了个身,侧躺着和他面对面,打算陪他疯癫一小会儿,他这样就算闭上嘴巴不说话,她也谁不着的,“什么办法。”殷受乐出了声,翻身平躺着,摊开手脚大刺刺压在被褥上,偏头看向甘棠道,“棠梨你要来勾引我,使出百般手段使劲勾引,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坐怀不乱真君子。”
他一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模样,实在是幼稚之极,且没脸没皮,甘棠推了他一把,懒得再理他了。
殷受见妻子没上勾,也不气馁,高高兴兴的把人揽进怀里,低声道,“睡罢。”
甘棠应了一声,见他这么来回折腾额头上出了些汗,略略支起些身体,扯过床头上挂着的巾帕给他擦了擦,这才又窝了回去,“你别折腾了,身体要紧。”
殷受心里发甜,搂着她不动了,好一会儿见她也没睡着,忍不住低声道,“九尾狐乃是仙兽,自有祥瑞,传言吃了它的肉能让人不受妖邪毒气之祸,吸收天地灵气,棠梨,我把九尾狐捉来给你吃可好?”
这真是 ……
甘棠失笑,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腰,乐道,“我没这嗜好,别以为我们确定关系了你就可以插手棠地的政务了,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行处置。”
殷受嗯了一声,在她发顶吻了吻,复又看了看她,笑问道,“那我现在是你真正的夫君了,正了名份,且也有夫妻之实,以后有什么好处不曾?”
这么躺着虚度光阴,可真是从来没有的事,甘棠打了个哈欠,闲闲回道,“以后你来我这买东西,别人要十个朋贝,我给你打个八折,亲情价,八个朋贝罢。”
殷受乐了起来,觉得她可爱,在她脑袋上狠命揉了两下,低声道,“睡罢。”
困意上来,被褥里暖和,甘棠很快就睡了过去,殷受搂着人,听见她均匀熟睡的呼吸声,看了她好一会儿,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又吻,这才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第71章 都变得有趣生动
志怪小说有时虽是荒诞戏剧,但和本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关系, 后人皆知九尾狐与妲己共生, 甘棠在收到密报时难免要想起妲己来,是以拆了密信, 见果真是有苏人氏,四月一, 己月旦日出生的女孩, 且家族富足, 原为有苏氏的贵族侯爵世家,便知十之八[九确实是妲己了。
当年殷受灭了有苏氏, 负隅顽抗被俘的贵族们都变成了人牲奴隶, 被送往竹邑, 分在各个工坊庄园劳作,甘源掌管着冶铁工坊, 手底下有自己的庄园田地,撞上苏氏的概率不算小。
至于九尾狐,虽说甘棠没见过, 但这时候到处都是后世已经灭绝的飞禽走兽, 她没见过,不代表当真没有。
苏氏一族已经被南宫适派兵看护了起来, 避免甘源为控制女婴杀了这一族一家。
九尾狐的传说至少在大禹之前便有了,甘源在这上头做文章, 和当年她栖息玄鸟而生是一个道理,见九尾狐者为贤王, 脱离出殷商王室,九尾狐在棠地,比玄鸟好使很多。
因着外头阴雨连连,出行不便,甘棠这几日多半在营帐里研究染布的技术,无论石染和草染都需要上色媒介,甘棠了解过这时代的织染技术,很成熟,但不算尖端。
至少在媒染剂这一块上,她稍加点拨,按配比提纯铝盐和铁盐,就能让染工们少费力气时间,就能染出色泽纯正均匀的布料来,算是减少劳动必要时间,提高效率罢。
营帐里烧了个小火盆,外头阴雨凉寒,营帐里却温暖如春,殷受靠坐在床榻边,见甘棠看了奏报后便一直若有所思地坐着,知道许是和甘源相关的消息,毕竟处在她眼下的位置,还当真难有什么事能让她为难的。
殷受坐去她身边,提着茶壶给她倒了杯暖茶,问道,“要动手了么?”
甘棠收了奏报,摇头道,“还不到时候,先让他狂着,既是要犯事,自然是动静越大越好。”
这是铁了心的要处置甘源了。
殷受看着面上云淡风轻,吐字间不带一丝感情的甘棠,那种她冷情心硬比他更甚的印象又深了三分。
他能杀人如麻,视人命为草芥蝼蚁,十几年来一直未下定决心要了微子启的命。
甘棠爱民如子,为了平民百姓的生活奔波劳苦费尽心血,出了甘源的事,难过大概难过,却始终清醒理智,当断则断。
相识十几年,殷受也说不上来甘棠是什么脾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心性坚韧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殷受心下复杂,见她这几日过去是真无事了,便问道,“当真动了他,你不难过么?”
甘棠呷了口茶,回得漫不经心,“难过又如何,虽不是你死我活,但我和他理念不同,今日不分道扬镳,往后也必然决裂,况且路要往前走不会停,我便是难过几日,过上几个月几年,或许再不觉得这算个事,那我现在又何必难过,白白添堵罢了。”
心静如水不为外物所惑。
甘棠将茶饮尽,最后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没有对不起甘源。”
殷受凝视着她的容颜,忽地问道,“那你对我呢,在明川落难的时候,你帮我收尸,言行举止无半点错乱,可见也是不难过的。”可别跟他说她当真一点不在乎,那他一颗心只怕马上就要裂成两半了。
甘棠见殷受目光不错分毫地盯着她,眼里心里皆是紧张,不由乐了一声,回道,“盯着那些事做什么,我都忘了,现在你受伤,我不还悉心照顾你么?”
究其原因,他对她有一颗真心罢,两人十几年来揪扯不清,时间日久,她大概是被他所作所为的点点滴滴打动了。
十岁那年在己方,为防止她被箭射中,给她当了回肉盾。
十五岁在崇国,因涉及她的身世,以身入险,深中剧毒,几乎命绝。
先前在明川不会水下河救她,护着她不被水流击伤。
这次在山洞,她没受一丝伤,他要养三五月。
他心里未曾不想杀了她,但当真祸及性命,本能的便想想护着她,一个生死之际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任何条件便要护她周全的人,若是亲人,值得她一生守护,若是朋友,那是过命之交。
她这辈子真心结交的人不多,精力和感情和十分有限,她承他的情,往后有十分情,便给他十分情,愿两人相互珍惜,不相负罢。
斯人如彩虹,得遇方知有。
这话的意思,她近来有那么点体会罢。
殷受的感情如烈酒,醇香浓厚,她大概是被诱惑了。
否则以他二人的立场,它日十只有九会兵戈相向,纠缠不清只会后患无穷。
可她不是六根清净的石头人,要这一份感情,总要做着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甘棠看了眼殷受,掩住心里的情绪,开口道,“往后我若有十分感情,必定给你九分。”
殷受不知妻子心里将几十年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翻了个遍,只觉她方才看着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又深又浓,虽是一闪而逝,却重重砸在了他心上,砸得他头晕目眩欣喜若狂。
她这么看他一眼,他也要溺死在她的目光中了,殷受坐得笔直,酥酥麻麻的细流游走全身,让他控制不住的心花怒放,殷受握住她的手,哈哈乐得眉飞色舞,问道,“棠梨,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殷受乐得露出一口白牙,不待甘棠说话,拉着她的手飞快地道,“你不要否认,什么都能藏,喜欢人的目光是绝对藏不了的!”那日她说有点喜欢他,他高兴归高兴,却始终浮在云端,不似眼下这一刻,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一眼,便觉得心里泡着蜜水,一呼一吸带出来的都是甜意。
若非长相实在俊美,当真像个二百五的傻子了,甘棠看他笑得灿烂夺目,心中高兴之余又柔软了两分,回道,“毕竟你长得实在好,二十几年来阅遍众生,再没有见过比你更俊美的了。”且他这人文治武功都极其厉害,这一年对待子民也收了许多残暴的性子,开了窍想从根本上治理殷商,进步很明显,将来的路必定走得比历史上的帝辛更长远。
虽然对她来说有利有弊,但对子民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本身也很优秀了,且还会吹乐,唔,她没有理由不喜欢他罢,甘棠唔了一声,接着道,“我若不喜欢你,更不会喜欢别人了。”
原因什么不怎么重要,殷受打了个呼哨,当下便将心上人抱起来转了两圈,大笑道,“棠梨你真好!”
甘棠是没想到他这般幼稚,又被他转得头晕,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笑道,“这么高兴!夸张了啊。”
殷受把她放下来了一些,鼻头贴着她亲昵地蹭了蹭,又稍稍拉开些距离,双目发亮,“棠梨,唤我声夫君。”
她声音发号施令的时候淡然沉静,寻常说话也不算甜软,但他就是觉得她这么唤他会非常好听,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殷受语气里含着万般期待,夫君二字自他口里说出来,都电得甘棠起鸡皮疙瘩,甘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两个字含在喉咙里滚了半响,硬是接不下这肉麻的一茬,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开口说了句帝夫你好,“放我下来。”
殷受见甘棠几次张口都没说出来,既不介意,也不失望,额头贴着她哈哈乐出了声,“那棠梨,你喜欢为夫哪一处,在你眼里,为夫有优点不曾?”
甘棠见他兴致勃勃,眼里笑意一闪而过,故作沉思了半响,才回道,“长得俊美罢。”
他长得俊美那是理所当然的事,算不上优点,殷受不怎么满意,搂着她不放,追问道,“还有呢。”
他满目期盼,似她点不出十个优点,她就不是真喜欢他一般,甘棠被他碰得痒痒,忍不住笑开了来,摇头道,“就俊美罢,没有了。”
殷受目光落在她笑颜上挪不开视线,只觉心中欢喜潺潺流出,汇聚成河,心知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栽在她身上了。
殷受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炙热火辣,心底跟复读机一般只一遍一遍说着我爱棠梨,我爱棠梨我爱棠梨,爱一辈子云云,饶是甘棠万般淡定,被他这样看着,听着这样的心声,也不由有些不自在起来,这世上问谁最豁的出去面皮表白,殷受占第二,没人敢任第一。
殷受见她在他的注视下面上控制不住起了淡粉,觉得漂亮透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低声感叹道,“就想这么抱着棠梨一辈子……”
“肉不肉麻。”甘棠实在受不了他,搓了搓手臂道,“我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你当真喜欢我,帮我拉着布,我染色。”
殷受亲了又亲,乐呵呵地道,“我说的老实话,我可以一边拉布一边说话,不妨碍的。”
甘棠扑哧笑了一声,看着他眉目间皆是暖意,到底与先前不同了罢,至少心情好得十分真实,便是枯燥反复的实验,因着有这么一个人在,一起做,都变得有趣生动起来。
第72章 立马便可启程了
沟城这一段的水渠工事差不多走上了正轨,水渠的走向和体量都不会再有大的变动, 其余细小的事物尹佚会看着处理, 码头港口的建设起了这一先例,后头要再建也容易了许多, 甘棠带出来了一拨弟子,已不必在这件事上事事上心。
再加上甘源给她送了一封陈情的家书和奏报, 请她回去主持大局, 甘棠便打算启程会竹邑了。
正巧商王田猎归京, 殷受得回大商邑述职,两人正好分道扬镳。
殷受是个单恋都能恋得欢欣雀跃的人, 更别说眼下得了心上人的回应, 有了精神食粮, 身负重伤也容光焕发,临行前一晚上黏腻的不行, 精神十分抖擞,搂着她心里是说不完的话,连下次去寻她的时间和日程都安排好了。
虽然他全程都闭着嘴巴, 可那些十分强烈的愿想就这么近距离传进了她心底, 让人想忽视都难。
比如说希望明日分道之时,她能在万众瞩目之下亲一亲他, 如果能大方告之世人她是他的就更好了。
一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恋爱了的模样。
心里那嘚瑟劲,若是有尾巴, 指不定早翘上天去了。
她送的匕首和陶埙这么些年从不离身,许是因为常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缘故, 带着裂痕的陶埙显得光莹润泽,殷受安安静静躺着没说话,陶埙就搁在他手里,无意识拿着把玩。
他是怕她明日路途奔波,想让她早些睡,这才不扰她的。
甘棠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口气叹得心软了一分,翻了个身,探手将他手里的陶埙拿过来了,“大晚上不睡觉,这么喜欢埙么?”
殷受被抓了个正着,俊面微红,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他是舍不下与她分开,还未分开,便开始想念了。
想来当初他自明川带回去的东西,都被一应收拢起来了,他很喜欢她送他东西,随意什么都行。
甘棠想了想便坐了起来,想着她先前逛沟城得了个小玩意,比这个陶埙好,挂在身上也能当个玉饰用,送给他。
“棠梨,你做什么,睡不着么?”
“拿个东西。”甘棠自他怀里滑了出来,下了床榻点了油灯,去自己装收拾的盒子里翻了一会儿,捡出了个玉埙来,不算太贵重,但契合殷受的喜好罢。
且他这一样喜好还是因为她。
甘棠见殷受自帘幔后头探出个脑袋来望着她,心里莞尔,拿着玉埙回了床榻,递给他道,“这个给你。”
倒不曾想能收到妻子的临别礼物,殷受拿在手中把玩,虽为言语,但心中情谊涌动,再听她问喜不喜欢,心里爱透了,哑着声音回道,“喜欢。”她送的东西,他都很喜欢。
殷受凑过去吻了吻她,气息渐浓,又很克制地稍稍拉开了些距离,声音低沉沙哑,“睡罢。”若非她明日要骑马奔波,他当真要将她拆解入腹的。
搁在腰上的掌心虽是规规矩矩一动不动,温度却渐渐高了起来,甘棠知晓他分明是动了情意,想要她了,便主动在他唇上吻了吻,含笑道,“你伤没好全,还是忍忍罢,下次罢,下次我定奉陪到底。”
殷受心脏狠狠一动,心悸发麻,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没化身禽兽,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只恨不得将人融进骨髓血肉里,明日好能一并带走了。
殷受不敢再看她漂亮清透的眼睛,把人压来胸膛上,闭了闭眼道,“睡罢。”
甘棠莞尔,当真在他胸膛前扒拉出一个合适的位置来,舒舒服服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么大刺刺躺在他胸膛上,贴得一丝缝隙也无,睡得毫无防备,殷受心里柔肠百结,舍不下这温香软玉,只好自己受罪了。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不稳,身体也越来越紧绷滚烫,心里正天人交战,不一会儿身体都带了些潮意,甘棠无奈,给他把了把脉,有些不自在地拖着身体往上挪了挪,伸手解了中衣的扣结,搂着他的脖颈慢慢吻他,见他的呼吸陡然便急促粗重起来,便笑道,“我后日再启程也无妨,只是你小心些,不可贪多,损了身体,为妻不负责。”
他现在什么旁的都不在意,只想和她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殷受脑袋里喜悦炸开了来,一翻身便将人压在身下,掌心自她松散的里衣里摸进去,爱不释手的把玩摩挲,密密的吻落在她幼滑瓷白的颈间,声音里满是浓情,“我不会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