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天和摸了摸关越的腰,系好了,再躺下时,枕在了枕头上,关越侧身,在黑暗里看着天和,天和侧过头,与关越对视,片刻后,关越转过视线。抵达伦敦前的第一天晚上:
“陪你睡?”关越熄灯前问。
“可以吗?”天和坐在床上,问。
关越揭开被子,躺上了床,天和却还不想睡,在床上打了个滚。
天和:“这床垫和家里的一模一样。”
关越:“我问了方姨,从德国订的。”
天和:“德国送床垫这么快?”
关越:“半个月前就订好了!你就知道气我,每次都被你气得说不出话来。睡吧,还不困?”
天和:“你明天在家吗?”
关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今天就告诉你了,一个月,哪里都不去,带你出去玩!关灯了。”
天和还不想睡,好奇地开始翻箱倒柜,看家里有什么东西,关越却按掉灯,抱着他的腰把他拖回床上,天和挣扎了几下,被关越一只脚压着,只得不动了。
“太重啦!”天和叫唤道。
关越侧着身,一脚稍稍撑着,左手让天和枕着,右手也撑着,像个人造笼子,把天和限制在一个小范围里。
关越:“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就不累吗?给你讲故事?”
天和:“你讲的故事太跌宕起伏了,越听越精神。”
关越:“诗歌?”
“aqui te amo.”关越的声音在黑暗里说,“en los oscuros pinos se desenreda el viento.”
天和:“听不懂西班牙语。”
“fosforece la luna sobre las aguas errantes…”关越的声音低沉,西语吐字清晰,充满了节奏的美感,就像诗人一般。
“andan dias iguales persiguiéndose…”
天和枕在关越手臂上,随手玩他的睡衣扣子。
飞机再次遇上气流,开始颠簸震动,过去与当下,无数回忆仿佛在这颠簸之中被摇匀在了一起。
天和侧过身,见关越背对着自己,看了会儿关越的背影,渐渐就睡着了。
新西兰,惠灵顿,上午十一点,团建第一天,自由活动。
凉爽的新西兰盛夏里,阳光快把天和的眼睛晃瞎了,大部分员工都在酒店里休息倒时差,天和则没事人一般,换了身凉爽的白衬衣与黑色运动短裤,决定出去逛逛。关越戴着墨镜,穿了件蓝色的棕榈树图案衬衫与沙滩裤,衬衣胸袋里只放了张卡。
天和本想去博物馆走走,却发现大堂里不少员工正跃跃欲试地想跟上来,想必希望跟着他与关越一起玩,又怕打扰了他俩。
已经升级为行政助理的原青松前台妹子笑道:“闻总去哪儿玩呀?”
“博物馆,去吗?”天和说,“让关总给大家免费讲解。”
关越两手插在沙滩裤裤兜里,穿着运动鞋在酒店门口耐心地等着。
“好啊。”众人便纷纷起身。
天和根据那起身的速度判断,似乎有点勉强,便微笑道:“那逛街去,让关总提供闭店服务?”
“好啊——!!!!”所有人欢呼,一瞬间冲了过来。
天和正想着佟凯和江子蹇上哪儿去了,不过也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到得一家珠宝店前,推门进去。
关越跟在天和身后,出示卡,店员们封店,把员工们挡在外头。
“关总!放我们进去!”
店员们纷纷看关越脸色,关越稍低下头,朝天和说:“你先逛。”
天和说:“我又没什么想买的,陪他们来而已。”
天和逛这种店不如去看博物馆,关越便示意店员开门,公司员工们才纷纷进来,继而关越把信用卡交给梅西,说:“你带队,我们走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天和于是朝他们笑道:“别买太多了,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地方去呢,玩得开心,拜。”
于是他又与关越出了门。
“博物馆?”关越问。
天和上次与关越来新西兰的时候,已经去遍了所有地方,忽然又不太想去了,说:“随便走走吧?”
灿烂的阳光下,海港外飞鸟掠过,发出悦耳的鸣叫,白云如同棉花糖般浮在天上,在海风驱逐下缓慢游移。四周的房子呈现出明亮的白色,与深水港的湛蓝海水相映,就像走进了一个动画片里。
天和在海港前的长椅上坐下,关越也在旁坐下。天和靠在椅背上,眺望远处凯库拉山的积雪峰峦。关越稍稍低下头,看两人脚边跳跃的海鸟。
天和转头,注视关越,突然海鸟飞走了,关越便抬起头,目送它离开,墨镜倒映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天和亦随着他的动作,抬头望向天空。
“这个时候,适合谁的诗?”天和侧头,又看关越,笑道,“总统认识哪一位新西兰的诗人吗?”
“你。”关越认真道,“一会儿看云。一会儿看我。”
“我觉得,”关越侧头,与天和对视,“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
天和:“顾城生命里最后的日子留在了世界的尽头。”
关越:“对,新西兰。”
天和:“你的骨子里充满了浪漫主义,其实我觉得你翻译出版的那本诗摘,选取的所有诗歌都很美。”
关越摘下墨镜,一手搭在椅背上,跷起腿,注视海港。
“没有。”关越说,“我不浪漫,只懂读,不懂写。我没有天赋,这一辈子,永远都看不见缪斯神殿的大门。”
“那是因为你不去尝试。”天和说,“想试试吗?我愿意当你的第一个读者。”
关越:“我不浪漫,所以我渴望这种与生俱来的浪漫,也渴望拥有与生俱来的浪漫的人。”
天和望向海港,努力地笑了笑:“后面半句,听起来有点双关。”
关越说:“你没有错,那天我也想了很久,错的是我。”
他的手指在天和的肩上轻轻地敲了敲。
“我喜欢那些我所没有的。”关越道,“如果说,给我这一生一个目标,也许就是为了守护那个记忆里的小孩。”
关越侧头,与天和对视,他深邃的目光看着天和的眉眼、鼻梁,看着他的唇,复又抬眼,看他的眼睛。
“那天当我听到你说出你要接受现实时,我就像亲眼看见了一件自己珍惜了这么久的东西,被打碎时的痛苦。月光照耀着满地的六便士,我只知低头躬身前行,以为闪烁着光芒的,就是我的路,却忘了我也曾是个久久怅望着月亮的人。”
“所以错的人理应是我,我一度忘了我的理想,对不起,宝宝。”
天和转过头去,望向码头上的远处。
关越:“想喝点什么吗?”
“还……还好,”天和的声音发着抖,“我不太渴。”
关越想起来了,说:“身上没有钱,我去想想办法。”
关越起身,戴上墨镜,到饮料摊前去,天和怔怔地看着他,关越与饮料摊的老板交谈几句,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打了一杯饮料给关越。
天和起身,快步过去,想从背后抱着关越,贴在他的背上,关越却已转过身,随手摸了摸他的头。
老板朝两人笑了起来。
关越将饮料递给天和,天和谢过老板,关越便搭着他的肩膀,到码头前去,倚在栏杆前侧身看天和。天和说:“你怎么要到饮料的?”
关越答道:“我只是说你渴了,想喝点东西,可我很穷,买不起他的饮料。”
天和:“……”
关越一本正经道:“真这么说的。”
游艇在码头外来来去去,激起白浪。
天和:“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送你个游艇?米德加尔特的游艇很久没用,已经坏了吧。”
关越:“我也渴了,饮料给我喝一口可以吗?”
天和笑了起来,把饮料递给关越,关越就着吸管喝了点,想顺势牵他的手,突然一艘游艇飞射而来,在码头处来了个疾转,“哗啦”一声海水如瀑布般飞上岸边,泼了两人一头。
天和:“……”
“嘿!”佟凯在船上,喊道,“下来玩吧!”
关越差点被佟凯气炸了,江子蹇爬上冲浪板,挥手道:“天和!下来玩!”
天和:“哪儿来的?”
“我刚买的!”佟凯喊道,“随便玩!”他示意船工掉头。关越拿着饮料,全身往下滴水,天和却已欢呼着跑下码头去,关越无奈,只得快步赶上。
“我再买个!”江子蹇站在船尾道,“咱们两队人比赛吧!就不用抢了!”
“我要这么多游艇干吗?拿回家放喷水池里吗?”天和制止了江子蹇的行为,脱了鞋踩上板去,唰地激起白浪。关越紧张地看着天和,说:“慢一点!”
“慢一点飞不起来!”天和喊道,“再快一点——!”
关越:“不行!当心!”
游艇几乎把天和拖得在水上飞,天和还玩了个三百六十度翻海浪的花式,结果太久没玩,拿捏不好角度,一下摔进海里。关越忙跃下海里,游过去,把天和带上船。
“我玩喷水器去了!”江子蹇把相机扔给天和,被水上飞行器吸引了注意力,与佟凯一人一个,喷出水柱,在空中四处飞来飞去。天和站在船尾,拿起相机,说:“准备好了吗?”
“开!”关越抱着冲浪板,在海里喊道。
游艇缓慢加速,拖着关越开始飞驰。关越左滑,右滑,扬起漫天浪花,继而头上脚下一个翻身,天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关越落下时稳住了!
天和惊了,发出大喊,甚至忘了给关越拍照。游艇一转弯,关越腾空而起,带着身后的水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飞过天和面前时,朝他吹了声口哨。
天和拿起相机,果断拍下了这一刻。关越真是太厉害了!无论什么运动项目,玩得都比他好太多!
“看我手势!”关越在游艇后拉着牵引绳,在水面腾飞,用英语喊道,“船长!”
船长转身,比了个ok,天和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说:“不不,太危险了!别作死!”
关越左手拉牵引绳,一踩滑板,右手比了个动作。
船长减速,关越一扯牵引绳,腾空飞了起来,天和一看就知道关越要像骑马一样玩疾冲抱腰,这太玩命了!然而下一刻,关越借着冲力,飞上了船尾,在船尾盖上一滑,踩着冲浪板侧身漂移,伸出手臂,拦腰朝天和一抱。
然而忽然间冲浪板在船尾打滑,带得关越一个踉跄,斜着飞了出去,又掉进了海里。
“太作死了!”天和怒道,“别这么玩!撞成脑震荡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