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谢瑜穿的衣服灰不溜秋，版型宽大，衣服没有任何装饰花纹，倒是两侧口袋兜挺大的。他们方才还在寻思，谢瑜穿这工装风，是否就是为了引领新年的时装潮流。
    结果谢瑜却说，是沈祁下矿用的外套？
    “真的，挺舒服的。别看外边结实，其实内里材质很软的。”谢瑜看周遭随行人员一脸不敢置信，坦然解释，同时还伸手往自己兜里掏，摸出些小零嘴想递给他们，“最重要是实用。你们都看不出我兜里塞了吃的吧？”
    众人闻声，目光汇集到谢瑜大外套腰腹前两个方形口袋上，失笑。
    两个大口袋因设计原因，做的就是鼓出的造型。他们还以为这种效果是衣服本身带来的，没想到这位大明星，竟然在里头装了零食……
    “老沈做的巧克力酥糖，来来来！”谢瑜东西都拿出来了，自然不会吝啬。他想着箱子里还有不少，便大方地分给身边人吃。
    都是沈祁亲手制作、包装的小食，虽然就这么分出去有些心疼，但想到可以让大家见识下沈祁的手艺，谢瑜还是很开心的。
    “哥，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小生呆愣愣的接过，把巧克力酥拿在手里，视线透过半透明的彩色糖纸包装，仔细端详。
    “不骗你们，我兜里还有。”反正身边都是熟人，谢瑜也懒得掩饰本性，“还有点坚果和饼干，也挺好吃的。”
    “厉害了。”小生小花连带着所有主创，这下彻底服了，一言难尽地盯着谢瑜衣兜，表情强忍着笑意。
    他们早应该在剧本研讨会时，就该完全了解这位大明星的做事风格。
    毕竟这位，也是天天记得给大家带早餐的存在。这下表现得像个孩子，在衣兜里藏点糖什么的，还兴冲冲拿出来分享……
    虽然有点幼稚，但为什么觉得有些反差萌？
    “好吃，沈老师手艺真好。”小生率先在谢瑜期待的目光下，拆掉糖纸吃下了那颗深棕色的酥糖。
    “是吧。”谢瑜满意了，赞同地跟着点了头，“你们沈哥做其他零嘴，手艺只一般般。我也是偶然发现，就这酥糖，真是我学都学不来的厉害。”
    大家都笑开，没想到沈导那么人高马大、严肃严格的形象，在私底下竟然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一行人说笑着，登上了去往影视基地所在星球的飞船。
    《混血》剧组为了节省时间，利用飞船商务区无其他客人的便利，干脆在飞船上开起了交流会。负责各个方面的工作人员互相通报筹备进度，而已谢瑜为首的主创艺人们更关注不同戏份的拍摄顺序。
    导演主导着会议进度，在飞船停泊进入空港前，把所有事务都拍板确定。一行人从空港出来，顺利见到了拍摄基地来接引的工作人员。
    谢瑜坐上大型飞行器，跟着众人赶往落脚的酒店。他一边听着导演在说最近一周的拍摄量安排，一边在拿着光屏，给沈祁发消息。
    “北冥有瑜：安全到了，你在干什么？[大猫蹲坐着歪脑袋]”
    谢瑜查了下首都星的时间，发现这个时候那边正是半夜。猜测沈祁应该在睡觉，一时回复不了，便准备收回光脑。没想到聊天界面上出现了新消息，他挑眉，赶紧再次拿起光屏。
    “沈祁：到了就好，注意休息。”
    “沈祁：在警署。[图片]”
    谢瑜点开沈祁最后发来的照片，他不着痕迹地皱眉。他确认光脑正在开启安全模式，而后再去细看图片中有什么内容。
    画面上正是他在中央警署办公室见过的银色办公桌，此时桌上摊了一堆的文件，不远处的办公大光屏还在运作，深色调的夜晚模式桌面上，分布了一堆小型图标。图标区块里，不少数据还在实时变动。
    谢瑜看不明白这些图标数据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时的沈祁应该很忙。他连忙回复消息，让沈祁注意休息。
    “北冥有瑜：加班吗？很累吧。”
    “北冥有瑜：我不打搅你了，你专心做吧，早点回去睡觉。”
    首都星警署里，沈祁眉眼难掩疲惫，听到新消息提示音，强打着精神去查看。
    他送走谢瑜后直接回警署工作，疲劳战二十几个小时，神经高度紧绷。谢瑜发来的消息无疑是一剂良药，让他一改困乏的状态，重新有了精神。
    他手撑在桌沿边，盯着谢瑜发来的两条信息，迟疑着编辑回复。
    “想早点做完，去找你。”
    沈祁打出来，又觉得这么说太直白，且会干扰谢瑜工作状态，便犹豫着删掉了。
    坐在办公室对面的何志飞早就在沈祁光脑响起的一瞬间，就用余光盯上了同事。发现沈祁在光明正大“摸鱼偷懒”，受够了长时间工作，也忍不住开口打趣，“阿瑜啊？老沈你这不行，看你这放不下的样子，赶紧的，求婚行动起来。”
    沈祁给谢瑜回了个大猫要亲亲的表情包，刚准备回答何志飞，又听到他的说法，无语地别开始视线，继续手头工作。
    “你休假申请递上去了吗？”何志飞自得其乐，见沈祁不回答，又换了个话题。
    “批了。”沈祁目光从手头文件上抽离，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志飞一眼。
    “哟，效率够高。”何志飞爽朗一笑，他就说嘛，沈祁不是习惯被动的性格求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会任由时间浪费，“可以可以，成功了回来请客。”
    沈祁懒得理何志飞这二逼，干脆埋头继续工作。办公室里年轻警员围观两位领导聊天，憋笑憋得很辛苦。
    谢瑜和沈祁就这样，分离在不同星球，各自忙着工作。
    猎捕计划正在收尾，中央警署帮扶其余警署进行犯罪势力的最后清缴。沈祁除了要负责日常工作，还得参与新警员的专项培训。平日里忙到完全回不了公寓，连职级升调、军衔晋级这两个与自身息息相关的正向变动，都没时间关注。
    经过“猎捕计划”，中央警署在各大官方职能部门中风头正劲。虽然官方还未对外公布相关内容，但各个体系都明白，与这项计划相关的核心部门及其人员，都会被记功嘉奖。
    而沈祁作为整个计划里，充当主导身份的重要成员，军衔直接从上校跃升少将，身份信息从公民信息中心被调出，收入首都星军部加密档案区。
    另外，随着猎捕计划进入档案封存期，各大警署专项办公室也面临着拆解重组。沈祁因任务受伤，被调离行动一线，成为了首都星警署机关楼里，负责战略部署的一员领导。
    对于转文职，沈祁想得很开。要是没遇上谢瑜，他独身一个人，也不怕出任务受伤。但眼见着要成家，转文职虽然相对“稳定无趣”，却能让谢瑜安心，确实是件好事。
    他接受了警署的安排，在微信上向谢瑜说时，也只简单地提了提。
    谢瑜收到沈祁发来的消息时，在片场拍得差点要累脱形了。他穿着一身滴答着血水的破烂服饰，双手脏兮兮的。
    助理安娜有意帮谢瑜开光脑，被谢瑜婉拒了。
    他胡乱擦了擦手，自己动手点开光屏。如他所料，新信息果然来自沈祁。他细细看了遍，明白沈祁在向他说自己的职级变动，替沈祁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为拐卖集团彻底落网，而感到爽快。
    片场很嘈杂，无数人员走来走去，制造出各种声响。谢瑜站在休息区，单手拽紧光屏，听到了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他以前拍了各种正剧，却从未在真实生活里，体验过大仇得报这种感觉。这时收到“猎捕计划”正式收网的消息，终于明白这种复杂的心情。
    痛快中夹杂着感慨，浓烈的恨，以及不知从何而起的酸涩……
    谢瑜叹息了声，当下特别想要沈祁能在他身边。如此，伸手就能抱到。
    但他很清楚自己还身处片场，接下来有很重的拍摄任务，就只用力闭了下眼，清空走所有情绪。他听到身后导演正在喊他，给沈祁回了个“大猫感动到哭哭”的自定义表情，放下光脑，走像镜头和光影聚集的拍摄现场。
    《混血》的拍摄强度大大超出了一众演员们的预料，没有预算限制，导演放开胆子做实景。谢瑜觉得在全实景条件下，动作戏用特效有些可惜，干脆在自己戏份部分，让导演不用去专程切镜头，他力所能及的部分全部真实着来。
    导演一开始还担心谢瑜作为主演，大部分镜头真打真演会撑不住。没想到谢瑜还真扛住了压力，到后来不仅没收到影响，还在动作部分越做越好了。
    只是苦了谢瑜自己，天天拍戏到半夜，根本没机会去停下休息。动作戏完了之后，拍文戏就是他喘口气的时间。
    谢瑜以前拍过武打戏，大半年守在片场，与武术指导学了点拳脚，这时在《混血》片场，才不至于因动作剧情而让自己受伤。虽然大伤不曾出现，但小伤还是不断的。
    好在拍出来的效果很不错，每个镜头都充斥着张力，这让导演组非常满意，也让片场上从未与谢瑜有过接触的工作人员，对谢瑜敬业程度有个更新的认识。
    助理安娜也明白谢瑜在坚持什么，她无法劝阻谢瑜，实在心疼得没办法了，就晚上抓紧时间给谢瑜放洗澡水，准备跌打药。饮食上，她受经纪人周城的嘱咐，给谢瑜找骨汤等补物，希望能从吃喝方面弥补拍戏给他带来的身体损伤。
    谢瑜说不累是假话，但终归还是没像沈祁抱怨过半句。一是演员拍戏吃苦是天经地义，二来还是怕打搅沈祁工作。
    如此，沈祁便对谢瑜在片场的辛苦状态一无所知。直到半个月后联系周城，说想去给谢瑜探班，才从周城口里得知谢瑜拍摄压力有多大。
    《血色通缉》片场，沈祁再如何严格要求谢瑜，也没磋磨过谢瑜。想起《混血》剧本中有一部分情节规划为动作范畴，大致猜到了片场操作难度，顿时就心疼起自家恋人来。
    等提前申报的假期开始生效，沈祁就收拾随身物品，带上了谢瑜爱吃的食材，统统打包进大箱子，在次日就动身了。
    他谨记着谢瑜在入组前答应他能去探班的承诺，也从周城那边问清楚了情况，出发前专门给谢瑜发信息确认谢瑜是否方便。
    谢瑜急着换服装，扫了眼，知道沈祁想来探班，就回了个好，说自己随时都可以。
    他想算算沈祁会什么时候抵达，却被化妆师的声音打断了思路，最后注意力被扯走，忙得再没想起这一茬。
    等沈祁抵达拍摄基地所在星球，拿着周城发来的详细地址找上酒店时，谢瑜还在片场被淋着雨，跑得头脑发昏。
    当日的片场，恰巧在拍《混血》男主角幼年时从非法娱乐场所出逃的镜头。全实景布场，对谢瑜体能和体态要求很高。动态街景飞速变换，除了谢瑜个人镜头，还需要拼接不少群像镜头。
    主角、配角、群演，以及各种设备同时运转，而最重的任务就落在了谢瑜身上。剧组在开拍前都替谢瑜捏了把汗，导演还特意提醒谢瑜“悠着点”。
    “我心里有数。”谢瑜颔首，回头就提醒场记自己准备好了。
    仰仗沈祁在《血色通缉》拍摄期间对运动状态的形体要求，谢瑜竟然在第一条就有很好的表现。可惜各部分配合还不完善，第一条就被喊咔。
    谢瑜当即停了下来，缓了口气，平复心跳。他听到不远处有位配角在一叠声道歉，只回头摆了摆手，语气和缓，“没事，再来吧。”
    第二遍重头开始，谢瑜发挥了如第一条一般的水平，只是机位问题，再次被喊了咔。
    “等等，那个镜头位置得调一下，各位稍等。”导演年纪不大，在片场也没有架子。遇到问题，同所有工作人员和主创们交流，语气都很客气。
    谢瑜站在原地，安静地让工作人员给他补妆。等工作人员离开，他就不着痕迹动了动腿，忍住了身上的不适。
    他这套造型做了特效伤口，还带着不少符合男主角鹰族混血的羽毛造型。这些东西直接固定在皮肤之上，粘连材料不至于刺激皮肤，但跑动起来，还是会扯得皮肤发疼。
    何况为了表现主角腿部受伤，他还真用了药剂，减弱了左腿的神经敏感度。跑动时左右不能保持平衡，当下满头汗还不敢擦，怕花了妆。
    他能理解导演的做法，临时镜头调整，确实是有可能发生在片场的情况。导演组再如何在拍摄前规划分镜，也不如实际排练来的直观有效。用实践来证明，出现问题，当场优化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扫了眼其他演员，发现有些年纪较小的配角已然表现出了不耐烦。他垂下眼，脸上丝毫没露出半点异色。
    到最后，一场戏磨了整整一天，等谢瑜拖着疲乏的身子上了回酒店的飞行器，还没等抵达，就在飞行器里睡着了。
    他一身酸痛，散戏后多动一下都会觉得疼。飞行器够平稳，但满脑子还是白天拍摄的各种场景，他睡得迷迷糊糊，很不安稳。
    隐约感觉到飞行器降落了，谢瑜只想回酒店房间躺床上。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去扒飞行器舱门。他一脚踏出飞行器，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一只手臂搂住肩背。
    他一时不察，被这股力道带入了温暖的怀抱。
    “沈导？您什么时候到的呀？这是阿瑜哥的东西，以及今晚要做个热敷。”安娜的声音从谢瑜身后传来。
    “我接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有事就联系。”沈祁颔首，搂住人往酒店里带。
    谢瑜保持着靠在沈祁怀里的动作，眨了眨眼，慢慢醒过神来。
    “沈导，要不要帮你们订餐？”安娜见谢瑜还不甚清醒，直接问沈祁。
    “我来，你们订你们自己的。”沈祁摇头，不再多言，直接把人带走了。
    安娜目送两人相携相偎离开，她知道谢瑜大半月都在配合剧组进度，赶戏没休息过，这下知道沈祁来了，终于欣慰地觉得自家艺人能恢复点状态。
    谢瑜在进房门时就彻底醒了，虽然身上还在疼，但精神已经因看到沈祁而兴奋起来。他用脚代关了房门，手使上力气，把人推在墙边，抵着就吻了起来，身子也完全贴到沈祁身上。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亲，目光黏在沈祁脸上，一秒钟都不愿意错开。
    沈祁伸手搂住青年，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原本还有些旖旎心思，这下也打消了。
    谢瑜明显瘦了，而且脸色也掩饰不住憔悴。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动谢瑜，就真算纵欲了。
    “嗯？”谢瑜嗯了声，疑惑为什么沈祁要把他推开。
    他二十来天没见到沈祁过，纯凭微信互通情愫。彼此忙到不能指望能当场收到回复，更别说视频了。
    这下近距离看到沈祁，谢瑜也情动了。只是被沈祁这么一按身子，拍戏带来的疼痛酸涩又翻涌上来，激得他嘶嘶直抽冷气。
    “热敷，给你做了饭，先吃还是先休息？”沈祁温声说着，不赞同地与谢瑜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