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崔秘书的话，的确正中他下怀。
    “是陈总那边准备搞这个项目？”田野站的直了些。
    “这个项目陈总那边交给我这里来做，我是这样想的……”崔秘书说着朝着四周望了望，见没什么人在附近，便道：“《牌局》这个项目，其实也可以算在这个‘导演计划’项目里，就算田导的第一个项目。我这边也帮你拉些钱，你去跟袁朗谈，咱们单独拿点投资权出来，到时候赚的时候，也有的分。省的只赚点导演的死工资，也没意思。”
    “跟袁朗申请要点投资，我觉得应该倒不难，你把这个导演计划的项目，具体跟我说一下呗。”田野眼神闪烁了下，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嗯，这个我回头给你个合同你看看就知道了。就是吧……现在有个情况，咱们能不能把周倜踢出剧组。这个项目现在来看，就是编剧的话语权太大了，以后宣传的时候，我也怕她抢功劳。就署名这个事儿，咱们也得争个先后对吧，你看，《君心》那个剧，我记得就是周倜的署名在你前面。这样的话，就不太好。‘导演计划’肯定的力捧导演，要是编剧的风头压过了，对这个项目就很不利。”崔秘书虽然努力将话说的圆，却还是将他的心思暴露无疑。
    田野眉毛一挑，原来如此！
    他脸上关切的表情瞬间便换成了嘲讽。
    田野长眉微皱，清澈的眼睛盯着崔秘书看了会儿，便直接冷笑道：“这个心思你最好收一收，《牌局》这个项目，老早之前周倜就跟我提过，我们从建组到现在，一起拼到现在，这种战友情谊，你还是不要挑战的好。”
    说罢，好脾气的田导也冷了脸，他站起身丢下崔秘书便往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朝着崔秘书道：
    “劝你抓紧收拾东西滚出剧组，以后少tm来我这儿探班。”田野越想越气，这些垃圾，搞这些乌烟瘴气的权力斗争，又tm搞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真是烦不胜烦。
    崔秘书上一秒钟还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拉到田野与自己站在一个战壕里，下一刻就被田野喷的爹妈不认识。
    他有些愣神，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真的是……
    t集团以游戏起家，团队里多是技术人才或者白领，大家就是起冲突，也都是夹枪带棒而已，少有这样直接骂娘怒怼的。
    他……他抹了把脸，心里一阵阵气急败坏，却又觉得有些无措茫然。
    真的，剧组里的人，太难搞了！！！
    真如秀才遇到兵，阴谋诡计都用不上，人家是直接舞刀弄枪的，你想搞厚黑学，可是人家呢……压根儿都不怎么给你张嘴搬弄是非的机会啊……
    难！
    太难！
    ……
    ……
    而在b市，这一天的早晨，周倜醒来的时候，宾馆里只剩下温暖的床铺里，袁朗的余温了。
    他为她叫了早餐，也订好了去机场的车。
    一路平顺的回到w市，她直接从机场坐车到了剧组。
    写本没那么忙的时候，她就会进组陪陪胡小雨。
    因为是胡小雨第一个兼职制片人的项目，她即便没自己演的角色的戏的时候，也都呆在剧组里。
    一个是随时处理各种问题，一个是学习。
    她还想接下来往导演的方向走，自认为自己也算聪明，对很多内容有自己的了解。
    回头《牌局》拍完了，她还想去深造读书。
    只做演员，对于她来说，实在太焦虑了。
    她也不想让自己这辈子，只有一条路走。
    周倜带着从b市买的一些小食甜点——其实都是阿龙帮她准备的，直接进了组。
    影棚的空气中尽是施工喷漆的粉尘，各种因造景而生的碎屑漂浮在空气中。
    周倜才一进拍摄现场，就被浓郁的油漆味和粉尘的味道呛的打了个喷嚏。
    边上路过的一个剧务看见周倜，便直接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周倜，“先用这个吧。”
    周倜道了声谢，那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一大坨泡沫做的以假乱真的道具，匆匆离开——
    短暂的停顿后，又快速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周倜戴上口罩，走到拍摄地外，现场正在拍摄女主遇到危机，男主一边焦急想要批评女主做错，一边又要压着脾气不迁怒于人。
    ——这段剧情女主和男主的情绪都非常丰满，应该是有层次的
    周倜便直接站在摄像师轨道外围，专注的看向镜头下的赵寒。
    回想起月余前，当她提起请他来演《牌局》主角时，他的吃惊。
    当今市场上，从业者和观众们对小鲜肉的演技，质疑度非常高。
    大导演们拍非悬浮的剧，基本都会避过小鲜肉——不仅仅是因为小鲜肉们大多演技不被认可，更因为流量小花和小鲜肉们几乎成为了‘口碑□□’。
    就算有很多年轻粉丝跟着看，评分也往往高不了。
    甚至很多人，看见流量明星主演，剧和电影看也不看，直接打低分。
    所以，周倜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赵寒完全是吃惊的——他已经碰了许多壁，开始思考是否要再熬几年，还是冒巨大的风险去自己投资拍部转型剧。
    她还记得当时他说的话，他说：“你是不想自己的剧好了？”
    连他自己也对自己‘流量明星’的身份做了固化定型，完全失去了凌厉。
    可她还是排除万难，坚持要用赵寒。
    连胡小雨都觉得这样意气用事不行，觉得用赵寒太冒险了，可能造成整部剧的格调被拉低。
    但其实周倜从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她绝不会对自己的项目不负责，也绝不会拿着众多人的钱和劳动付出，去押注自己的友谊，去实现自己的‘讲义气’。
    她仔细研究过赵寒的演技，细微的情绪，他实际上是可以表演的出来的。
    只是很多悬浮剧，真的不需要太深层次的演技，甚至还会成为负担。
    很多时候越是狗血浮夸的去表演，越有趣，越鲜活。
    而赵寒为了演好偶像剧的活跃和夸张有趣的感觉，时常要抹掉累赘的深层次情绪的演绎。
    周倜很熟悉赵寒，也常跟赵寒聊演戏，聊角色，聊情绪。
    她知道他是有潜力的，他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也希望自己的《牌局》能成为赵寒成功的转型剧。
    他的存在，其实无形中可以增加《牌局》很多很多的话题度。
    只要赵寒真的演好了，那么所有负面的东西，都会翻倍成为正面——周倜对此很有信心。
    双赢的事，也没有必要为了避嫌就放弃。
    最后，她劝服了胡小雨——大家理性办事，决不应该被舆论左右自己的判断。
    而开机一个多月了，事实也证明，赵寒是选对了。
    年纪完全符合她《牌局》剧本中男主角的青年，而在这样年纪里，所表演出来的情绪，又完全到位。
    周倜每次跟田野一起看样片的时候，或者跟后期聊剪辑的时候，大家对赵寒的表演都赞不绝口。
    赵寒甚至将男主角年轻气盛的冲劲儿，和天生理性谨慎的脾气，完美的糅合在一起，表演的非常有厚度。
    完全不是曾经那种脸谱化的纸片儿人，非常惊艳。
    正想着，胡小雨溜达到周倜跟前，挽住她的手臂，一起看着赵寒的表演，笑道：“你可真有眼光，赵寒算让你给选着了。”
    语气酸溜溜的。
    周倜扭头见胡小雨今天穿的特别随性，宽松的衣裳宽松的裤子，一双穿脏了的小白鞋，瞧着像个邻家小妹妹，哪里像个大明星。
    “今天没你的戏啊。”周倜伸手在胡小雨屁股上拍了下，逗的胡小雨白了她一眼。
    “女3号嘛，戏份不多喽~”胡小雨装作不悦的道，在周倜又要朝着她伸出魔掌时，她忙笑着讨饶。
    “别闹了。”胡小雨声音软绵绵的，娇小可爱的她轻声一说，足以让任何人都平和下来。
    周倜便收起自己的魔掌，又将视线调向拍摄区域。
    胡小雨四处望了望，这才悄悄凑到周倜耳边，低声道：“最近几天，崔秘书在剧组里很活跃，跟好几个人私下聊天。田野跟我说，他是准备将你踢出剧组呢，估计是要逐条击破，最后去搞袁朗了。”
    周倜皱了皱眉，忍不住冷笑道：“一心一意争权夺势，脑子都用在这上面了啊……”
    “争权夺势厉害，那也是一种权利啊。”胡小雨无奈的道，很多时候，升上去的都是搞事情厉害的人，而未必是专业能力的强的人啊。
    结果，两个人才说着，崔秘书就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
    他原本是来找胡小雨的，结果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周倜。
    他眼睛转了转，微微的停顿后，便大踏步着朝着周倜走了过来。
    他调整了下表情，让自己尽量显得亲和一些，完全将攻击性藏在了肚子里。
    “哎，周老师，好几天没见了。”崔秘书笑着走到周倜跟前，也不客气，直接并肩站在了周倜另一边。
    好几天没见……最多也就三四天吧……
    “崔总这几天很惦记我吧？”周倜也立即挂起了一个热情的笑容，亲切的态度绝不逊色崔秘书。
    “哈哈，是啊，本来就够忙了，还要四处奔波。”崔秘书被周倜讽刺，尴尬了下，但很快就把话题柔和了过来。
    周倜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又将视线落向了赵寒。
    田野刚喊了‘卡’，正走过去跟赵寒讲戏，方才赵寒的走位有些偏，灯光没有跟上，镜头也有些偏。
    田野正跟赵寒说，要少走一步，停在椅子边上，给镜头侧脸，这样表情能完全录进来。
    周倜才要仔细听田野说话，也准备沉浸思考一下那段戏的情绪和场景，耳边又传来了崔秘书的声音：
    “周老师，你有空没？要不要过来咱们聊两句？”
    他声音和缓，仿佛只是邀请她过来闲聊两句一样。
    周倜扭头朝着崔秘书望过去，她没有说话，只歪着头看着崔秘书。
    崔秘书挑了下眉，笑容依旧和煦，丝毫没有因为周倜的盯视而显得紧张。
    周倜舔了舔嘴唇，抿了抿唇，扭头与胡小雨对视了一下，才笑着道：“行啊。”
    她话音一落，崔秘书就笑着伸手示意，然后引着周倜往外面走去。
    周倜朝着胡小雨点了点头，便跟着崔秘书走了出去。
    胡小雨看着周倜跟着崔秘书往外迈步，见周倜完全转过身去，她撇了撇嘴，便转过头继续看赵寒他们。
    结果，却见赵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与田野说完话，此刻正捏着一瓶水水，一边擦嘴边的水迹，一边面色不善的盯着周倜和崔秘书的背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