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涌现，在芬兰的一幕幕不断倒带回忆。最后卡在了他和景蓝从石屋逃生，他回到酒店内，踢倒了蜡烛香薰那里。可是再想回忆，却什么也记不起了。他甚至忘记了有蜡烛这个细节，“有什么？是什么？！”他头很疼，很想想起，只记得隐约的香味，最后连香味的那段记忆都消失了……
    慕教授忽然对他说：“睡吧！先别想，总有一天你会想起的。睡吧睡吧！”
    慕骄阳开始抵抗：“你别催眠我！我要知道真相！我记得，我离开酒店前，没有关灯！这个我记得！你不能把这一个疑点也抹走！”
    “睡吧睡吧！总有一天你会记起，很快了！到时，你已经查出了所有的真相。到时，我会完全消融，你会成为你喜欢的自己。睡吧，慕骄阳……”慕教授耗尽心力，看着他自光明里睡去，只觉得自己也累了，他快要消失了……可是还不可以，慕骄阳还需要他……他还要支撑着……寒冬即将到来。
    三岁，并非妈妈所对他说的二岁。三岁的他的记忆回来了。公园里，他在坐滑梯。看护他们的保姆去买水了。
    六岁的哥哥在他身边。哥哥说：“慕骄阳，我不喜欢你。我想要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妹妹。以前，妈妈带我去海边玩。我和妈妈非常快乐。直到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想好吧，要一个妹妹也不错。可是她生了你。然后，妈妈陪伴我的时间就变得很少了。”
    再然后，他不说话，走到一边的树荫下坐下。
    哥哥也走了过来，站在树下看着他：“好吧。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你。但我的确一心想要妹妹。刚才对不起。”
    忽然，一个男人从树后跃了出来，把两个小孩子吓了一跳。然后，男人只是思考了几秒钟，猛地抱起了更小一点的慕骄阳。
    慕骄阳哭喊着要妈妈，慕林抓着他的手用力拉扯，但最后眼睁睁看着弟弟被抱走。他站在树荫里，沉默地不说话。
    ……
    画面再度转换，慕骄阳十七岁，站在一栋高楼前。
    那条街，叫偏角街。
    然后那个无路可走的男人从高处跳了下来。
    四岁的记忆，令慕骄阳记了十多年。每夜梦里折磨他。
    当他用黑客技术，搜集了那个男人所有的证据，他犹豫了。
    这是个该下地狱的男人。
    他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季，跟踪了那个曾经虐待他的继父，然后发现了他虐对侵犯男童的秘密，这些秘密都保留在了那个男人的电脑里，供男人反复观看。他利用黑客技术将那些光盘放到了互联网上。
    但其实他可以交给警察，可那一刻，杀戮的嗜血性使得他想做亲自裁判的那个人。只是一刻，他只有过一刻的犹豫。那一刻，龙取得了胜利。慕骄阳将一切公之于众，最终逼得继父跳楼身亡，但那些孩子尽管打了马赛克，却有人因承受不了，精神受到重创。其中一个孩子选择了割腕自杀，虽然抢救及时，但后来住进了精神疗养院……
    知道自己造成的错误的那一刻，慕骄阳崩溃了……在他将近成年的那一个关卡，他杀戮的基因完全复苏，无法控制。终于，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慕教授对他说：“骄阳，别再责怪自己。也别再执着从前。那时你还小，你的做法不成熟，那时也没有人可以帮到你。所以别再怪自己。学会放下。”
    慕骄阳自黑暗中醒来，回到光明之中。他看着慕教授，从前眉心没有红痣的慕教授，已经拥有了那颗痣。自己和慕教授，已经无限贴近。
    慕骄阳叹：“你是为了让我保持善良本性，用了幻想控制术，将这段记忆抹除，用了其他记忆来置换。”
    “是。”慕教授说：“而且为了抑制你的嗜血本性，我唯有夺得身体主导权，让你沉睡，你睡得越久，戾气就越淡。”
    原来如此，慕骄阳，其实他就是自己的心魔。
    ***
    慕骄阳自梦里醒来。
    是肖甜心在轻抚他的脸庞。“阿阳，醒啦。你怎么了，刚才做了噩梦？”
    慕骄阳看着她，心有无限柔情蜜意。他说：“甜心，阴天已经过去了。”
    肖甜心温柔一笑，在他身边坐下，道：“看来，你想通了很多事情。”
    慕骄阳握着她的手，将他十七岁那年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全告诉了她。
    肖甜心心里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但一直微微笑着，给他鼓励。最后，她只是说：“骄阳，那时你还小。还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如果你意识到会是这样，是一定不会做的。骄阳，你可以去为自己做错的事赎罪，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学会放下。等案件完结，我陪你将所有当年的受害人找出来，我们一起向他们道歉。”
    慕骄阳蓦地一震，看着她，忽然泪水就滑了下来。
    那是他内心丑陋的伤疤，他一直拒绝去面对。他逃避，他挣扎，甚至崩溃，唯独没有想过要去面对。“好。甜心，我们一起去。”他忽然跪了下来，将头枕在她的膝上，双手搂着她的腰，如同稚儿寻求母亲的安抚和庇护。
    她轻抚他的发，说：“阿阳，我明白了。所以为什么后来你一直逃避我。造成了你我的一再错过。你觉得自己有问题，你不能和我在一起。其实，你说出来，我都会陪你面对。现在是，当年也是。阿阳，你真傻。”
    “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也害怕会伤害到你。所以我总是在想要和你一起，不要和你在一起，这两个选择里挣扎。”他的脸埋进了她的小腹里，紧紧贴着，那里已经有了他和她的小生命。从此，他和她血脉相连。
    她还是温柔地说：“以后你都不用再挣扎。因为我们会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慕教授和娇娇，是光的正反面。
    慕教授是最完美的。
    但娇娇也是善良的。
    第160章 是谁在骗人
    看着他桌面上的一堆文件, 肖甜心忽然说：“f的表面身份是个社会上的成功人士。”
    慕骄阳点了点头。
    肖甜心看着那份问题青少年档案, 她一目十行快速浏览, 说：“f是个勤奋好学，有野心的人, 所以才能获得成功。他必定聪明！这一百个青少年里, 只有这个何亮最聪明样样肯学, 如果他得到了资助, 或许就会一步步蜕变, 最后成为一个成功的人，就像f。”
    所以, f会选择何亮成为他自己, 完成幻想。
    慕骄阳马上给肖甜静打了电话，汇报进度。
    肖甜静也及时给出反馈：“李斌去酒做了调查。相信f做了伪装，例如戴着墨镜, 或口罩。他不直接露脸。而且他很善于躲开各个监控镜头，包括酒外面大街上的天眼都被他躲开。所以，没有人见过他真面目。另外, 社署那个女负责人的闺蜜, 我们找到了。被弃尸垃圾场。她不像甜心, f接近她仅仅是为了要下一个猎物的名单。那个女人同样没有被侵犯，但死法是刀刺。她腹部中了多刀，造成内脏爆裂身亡。”
    开的是免提，慕骄阳回答：“因为愤怒。那个女人，只是他要利用的对象, 并非他的猎物。用神经类药物杀人，需要大量时间和耐心。他没有这个耐心。而且这个女人可能撩拨了他造成他反复刀刺缓解愤怒。”
    肖甜心接道：“而且f是在嘲笑她，所以扔去了垃圾场。”
    慕骄阳说：“f还不知道我们已经锁定了他。他弃尸垃圾场，虽然地方偏远，但肯定有监控会拍到，找出他的车辆。他不会租当地车的，应该是辆中规中矩的suv，黑色。车不算名贵，但也不便宜。而且这辆车已经贴了黑膜，看不到里面。还有一个可能，是他用来运输布景墙那种微型厢式货车。”
    “他会对何亮动手，所以你们暗中跟着何亮，这一次，必定能够抓到他。”慕骄阳说。
    长夜将尽，他们已经看到了曙光。
    接下来，肖甜静一组该严阵以待，一切都布置完毕。
    各处的设有路障，而他们的活动处也安设了据点。
    但跟踪了五天，依旧不见f出现。
    而各处天眼的对比结果出来了，是一辆黑色suv。果然和慕骄阳所料不差。但是，因为是夜晚，又贴了黑幕，拍不到f真容。
    而且f很谨慎，第二天就扔掉了车，假的车牌也被拆掉，直接扔在路边。
    但那一处，其实靠近海。
    慕骄阳思索很久，对甜心说：“f不打算改变作案模式，依旧会选在海边。”
    这时，他已经将本杰明的日记全部看完。
    许多以前看不透的东西，渐渐明朗起来。
    “阿阳，你心事重重。”肖甜心刚沐浴出来，在擦头发。就见他倚在阳台边，看着远处大海出神。
    “我要订最快的一班飞机去英国。我想找妈妈问一些事情。”慕骄阳说。
    “你订好机票了？”
    慕骄阳摇了摇头。
    肖甜心放下抹布，拿起手机打电话订了两站机票。
    两人默契，一个才开口，另一个马上知道对方心意。
    她肯定是要跟着他去的。
    ***
    一下了飞机，慕骄阳带着她直奔野蔷薇庄园。
    最近慕式夫妇都在休假，所以留在庄园里体味乡村生活。
    见到慕骄阳和甜心时，阮常淑很惊奇，说：“咦，娇娇，你和小媳妇儿就蜜月完了？是不是钱不够啊！不够，妈妈出！你得带着甜心玩遍全球啊！”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慕骄阳不说查案的事，倒是报了喜：“妈妈，甜心有了。我们是特地回来给你和爸爸报喜的。跟着我们就回国内，给肖爸爸他们也报喜。”
    这一下，可高兴坏了阮常淑，拉着甜心说，一定要在这里养胎。肖甜心配合着慕骄阳撒谎，说给国内亲戚报了喜后，就过来了。
    但慕爸爸毕竟不是一般人，看出了慕骄阳心事重重，于是说，先让甜心去休息。
    慕骄阳牵了她手回房间去，说：“甜心，你先睡。就是一些事，我要问问妈妈。明天我们就走了。”
    已经走到电梯口，他将古老的雕花铁门推开，忽然就打横抱了她起来，走进电梯里去。
    电梯是透明的铁门，她脸很红，说：“快放我下来。妈妈爸爸看着呢！”
    “看不见了。”慕骄阳看了眼电梯，“二楼了。他们看不见了。”
    回到房后，自然是一番亲热，他根本不舍得离开她。
    已经是二月，春天已来，但还是寒冷。
    慕骄阳替她生好壁炉，再亲了亲她红红的唇，说：“等我回来。我抱着你睡，保证一点不冷。”
    “嗯。”她点了点头，耳朵红红的，被他亲得有点娇，还有点羞涩。可爱极了。
    慕妈妈在视听室看电影，随便选的，就是那套茜茜公主，见儿子来了，笑嘻嘻地：“你的口味啊！看看，我们甜心和茜茜一样漂亮。当年你在夏海，还有英国，甚至美国都备有这套影片，我就知道，你想念那个姑娘。幸好，现在这个小姑娘被你骗到手了，还有了。以后都跑不掉了。”
    慕骄阳耳根有点红，叫了她一声，又说：“你越来越未老不尊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妈妈也是叹：你是有着落了，可是你哥哥还没有。
    慕骄阳一时有些烦躁，便起身去泡茶。
    是锡兰红茶，慕骄阳给妈妈那杯加了点奶。
    窗外，树影婆娑，被庭院温暖的灯晕着，树叶摇动时，像一波一波碧色的浪。树影下是已经盛放的海棠花，粉粉白白，一朵一朵，美丽极了。
    阮常淑也看到了那些美丽的海棠，便说：“你给那处花圃做了底下热泉灌溉系统，又是你培植的品种，一年四季都能开花。你很爱甜心。”
    她顿了顿又说：“以前我还不太明白，原来一切有迹可循。当年你十八岁的时候，和甜心走得很近了。俩人互有意思，只差没有点破。可是在那一年，慕林和我说，他遇到了以前那个小妹妹，但她还小，他想等她长大他再去找回她，向她表白。后来没多久，他就变得低落。我问了他几次，他都不肯说，便马上飞去了德国完成大学学业。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看见你俩在一起了。”
    那一年，甜心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
    兜兜转转，话题始终回到慕林身上。
    “妈妈，”慕骄阳打断了她的回忆，“哥哥真的是你和爸爸的亲生儿子吗？”
    阮常淑一愣，呸了他一句，“娇娇！你发神经吗？敢质疑你妈妈，你是说你妈妈给你爸爸戴绿帽子了？我呸死你！你哥哥可是你老娘亲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来并亲自带大的！”
    慕骄阳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脸色有些苍白：“妈妈，会不会是你和爸爸领养的小孩，你们不好意思对外面说，也是为了照顾哥哥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