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陆泽却没有半点分享的意思,点点头说,“哦,很忙,你先睡吧,我等会儿睡书房就好了,省得打扰你。”说完,他就看着温晓,在等她离开了。温晓那些雀跃,那些回忆,在这一刹那,在这样冷静的目光中,完全消失了。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她猛然回到了现实中。
婚姻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从头到尾都是陆泽在挑剔她,那她的努力,有什么用呢?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温晓又变成了那个果断的温晓了,她上下打量了陆泽一眼,淡淡说了句好,扭头离开。
她不知道,陆泽久久地盯着她的背影,可却没喊住她,等着她关了门,才脸色轻松下来,关上了房门。
倒是温晓,进屋后手机就响了,她妈的声音震得耳朵疼,“晓晓,你不知道你爸这个人,太差劲了。明明是他不管磊磊的,今天磊磊跌倒了,他却怪我,把我数落一顿。感情什么好都是他的,什么错都是我的?我……”
“妈!”温晓实在头疼,猛然打断了她妈,离婚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要说的时候,却又不想让家长担心了,她都二十六岁了。
所以,被打断了,觉得有点事发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的张慧珍,在等了一会儿发现温晓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后,终于小心地问了一句,“晓晓,你有烦心事啊。”
温晓抓抓头发,终究说,“妈,我爸就那性子,你别急,我替你说他。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心疼人。”
张慧珍这才松口气,只当女儿又头疼他们老夫妻的事儿,连忙说,“不用,我就是抱怨抱怨,我还不知道他呀。妈不跟你说跟谁说,你别放心里。”
温晓点点头,“我知道。”
随后,张慧珍又说了点什么,不过温晓却没听进去了,她脑海里只有几个字:我要离婚。
☆、倒数第一根稻草
一连忙了几天,就到了周末。
温晓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深秋的阳光落在落地窗上,洒进了屋子里,显得特别的温暖。
她和王蕊约好了中午吃饭,这会儿时间还早,陆泽早不知哪里去了,她就放了音乐,在落地窗前做了会儿瑜伽。然后杜杉的电话就进来了。
这会儿已近年底,每年这时候出版社都忙着下一年度选题汇报,用杜杉的话说,恨不得去死一死,所以她几天不见人影,温晓也没在意。
接了电话,温晓就问她,“闭关结束了?”
杜杉深深地吐了口气,连连点头,“结束了,可要了我半条小命。”
温晓就说她,“你也不提前准备,刚靠这几天可不累啊。”她张口就想说陆泽向来都是提前备好的,可随后就闭了嘴没提。
杜杉却不知道温晓的小心思。那头大大咧咧的说,“我又不是你家陆泽,未雨绸缪,恨不得什么事都提前做好。早知道,我就跟你去报社了,后悔死了。”
温晓没接前一个话题,顺着后面说,“你现在来也不晚,又不是不招人。”
“少来吧。当初我妈那么要求我来,我都不肯,这会儿我才不向她低头呢。”
杜杉的妈就是晚报的总编辑赵文音,当年杜杉毕业,赵文音强势要求杜杉到报社上班,结果杜杉绝食三天,愣是把她妈吓退了。
温晓就说她,“一家人,她跟你计较啊。”
“反正我跟她聊不到一起去。”杜杉一句话为她们母女关系下了定义,随后就转了话题,“陆泽好点没?韩百韬的书稿可都过来了,社长高兴的不得了,放下了话,年底考核完毕,就升职。他可得偿所愿了。”
温晓对此的反应只有两个字:呵呵。
只是,她不好对着杜杉这样,再说她俩一向掏心,就实话实说了,“这法子恐怕不行,我们还是老样。”她想了想,终究将给她妈没说的话,给杜杉说了,“我可能,真要离婚了。”
那头的杜杉一下子着急起来,“你别这么想,大概……大概是最近太累了。而且陆泽这个人你知道的,一向喜欢给惊喜的,说不定忙完了就开始了。他憋大招呢。”
“不会的。”温晓直接否定了,“不一样。”杜杉还想劝,温晓却直接跟她说了,“他看我的眼神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杜杉,不用劝了,我俩已经结束了。”
杜杉半天没吭声,好久才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等你们忙完年底这阵,就跟他商量商量离婚吧。拖着也没意思。”温晓讲到这里,心里也不痛快,就邀请她,“要不,我们逛街吧,一个人在家挺闷的。”
“好!哦不,”杜杉立时又反口了,“中午我有点事,要不下午吧。”
温晓中午有约,原本就说的是下午,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杜杉是一听逛街就疯狂的家伙,难得拒绝,她忍不住调侃一句,“什么事啊,是郑前约你吧。”
若是从前,杜杉肯定嗤之以鼻,可这会儿,杜杉犹豫了一下,居然嗯了一声。
温晓顿时乐了,“看样子好事快近了,居然默认了。”
“你别闹。”杜杉哼唧了一句,留一下句,“我忙完了给你电话”,自己先挂了。
温晓摇摇头,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干脆就化了妆换了衣服出了门。
大概是上次太怠慢了,所以这次瑞丰挺有诚意的,地点居然定在了宝瑞,这可是南城最贵的餐厅,大众点评网上虽然评价寥寥无几,可却明晃晃的标示着人均一千五。
温晓虽然工资不低,可要来这里吃饭,也是要心疼一疼的。不过,她不是没想过。
前些年过年的时候,也是她和陆泽结婚一周年,她当时准备了好多庆祝活动,晚饭就安排在了宝瑞。
只是陆泽瞧了瞧后,跟她说,“宝瑞这么贵,没必要吧。那钱省下来干什么不行,你不说你的金项链断了吗?不如买一条,也比花在吃上强。”
那会儿温晓满眼里都是陆泽,何况陆泽还是省钱给她用,温晓有什么不答应的。
只是,那会儿他俩攒钱买房,这钱省下了,温晓也没舍得买,全部贡献首付去了。
一直到如今,她还真没来过这里。
停了车温晓就走了过去,王蕊早就过来了,有服务生直接把她带到了包厢里。温晓放下包就说,“王秘书,不用吧,就咱们两个人,还用包厢。”
王蕊就说,“我们江总说上次不好意思,这次要好好请请您。”
温晓这可没想到,不由问了句,“江总也过来吗?”她终究有点面皮薄,不好意思带着赵峰直接上门,所以跟赵峰商量的,她先跟王蕊聊聊,到时候再带着赵峰拜访。
可若是江明诚要过来,其实赵峰还是在这儿比较好。
“江总是在这里,”王蕊说的倒是好听,“不过他也有客人要陪,怕招待不周,所以我今天专门陪您。”
其实就是温晓还不够格的意思。
温晓心知肚明,也没点破,她其实也不怎么想见江明诚,那人一瞧就不好相处。她怕自己破脾气上来,弄得不愉快,赵峰的美梦就真破灭了。
王蕊已经点过菜了,可还是把菜单递了过来,“我也不知道温记者你的喜好,你看看有什么忌口的换一换?”
温晓随意点了个汤,两个人就说起话来。温晓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直接就问了,“是给江总的自传吗?”
王蕊立时就否了,“哪有,是我们江董的。”大概怕温晓不知道,王蕊就解释了一番,“就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江一森先生,也是江总的父亲。”
温晓就松了口气,接着问,“怎么想到我了?”
王蕊倒是实在,“您的稿子写得好啊。真是行云流水,说真的,你们那位张莹莹记者过来采访那天我也在,我可想不到,出来的效果这么好。江总一向爱才,自然记得您。”
说到这儿,王蕊终于替上次江明诚不告而别做了个漂亮的解释,“那天其实江总真不是故意的,老爷子过来视察,突发心脏病,江总接到电话没来得及解释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是这么大事,只能按着开始的吩咐留下你们。都是意外。”
这样啊。
这个理由,倒是让温晓对江明诚的印象好了一点。
王蕊倒了杯茶给温晓,又进了一步,“这些年江总一直想找人给董事长写自传,只是董事长忙得很,不愿意花费精力在这上面,一直就搁置着。也因为这次出事,江总又提起了这事儿,董事长就答应了。”
温晓点点头,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她还是谨慎,“自传是要向撰稿人放开心扉的,我和江董没见过,不一定能够合适。我觉得,还是见见面,看看江董的意思比较好。”
这就是初步答应了。
王蕊聪明的很,立时就应了。转头就不提这事儿了,正巧饭菜上来,就跟温晓聊起了美食。两个女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自然不会冷场,不一时就说了起来。
饭到一半,温晓的手机就响了,她低头看了看是赵峰,一想就是要说广告的事儿,这显然是等急了。这也说明,报社是真的不好了,若是原先,赵峰哪里会这么没耐心?
温晓不好当着王蕊的面接,就直接出了包厢,往外走了走,果不其然,电话一接通,赵峰就急匆匆的问,“妹妹,谈得怎么样,你倒是给个回话啊。”
温晓打趣他一句,“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赵峰无奈说道,“我这季度业绩还是零呢,能不急吗?晓晓,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我能过去?晓晓?晓晓!你说话啊!”
那头,温晓呆呆地看着远处一张桌子,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赵峰,我看见陆泽了。”
赵峰显然没理解,“他也去吃饭了啊。”
就听见温晓冷冷地说,“他和杜杉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离婚正式开始啦,么么哒。
☆、真相
电话里响着赵峰的问话,“他俩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单位聚会吗?晓晓,你别冲动,要不你先打个电话给陆泽问问。你……”
可那头,温晓早已把手放了下来,手机里的声音,她一概没听清楚。
她只能看到眼前的那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她的丈夫,他们大学就在一起,恋爱四年,结婚三年。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幸福的象征。她曾经以为,他们会白头终老的。
另一个,则是她最好的闺蜜。她们一起玩耍一起痛哭,她将所有的秘密都跟她分享,也风雨无阻替她解决一切问题。她曾经也以为,她们会好一辈子的。
可现在,看着陆泽伸手去替杜杉抹去了嘴边的蛋糕,杜杉往后躲了躲,陆泽还是笑着追了上去,捏了捏她的脸。
温晓觉得,一切都坍塌了。
她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她曾经想过,是因为自己太强势,是因为她跟婆婆处不好关系,可她从未怀疑过陆泽的忠诚。所以,她为此削足适履,即便不满婆婆的指责,也去医院检查自己,即使不想联系韩百韬,她也去联系了。
可现在她终于知道,压根不是这样,是因为陆泽出轨了。
他喜欢上了别人,那么,当初被她视若珍宝的女人就成了死鱼眼珠,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她的死活他全然不在意了。
所以,他撤下了所有的保护,任由她跟自己的母亲最近距离对抗,任由她被自己的母亲挑剔刁难。
所以,他收敛了所有感情,即便再高兴的事儿,他也不在与她分享,因为,那与她无关了。
哦,还有杜杉。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把和陆泽的所有不快都告诉她,她还听从杜杉的建议,去讨好陆泽。可实际呢,她在看笑话吧,看她的挣扎,看她的窘迫,看她的悲伤,看她的可怜,还骗她有了男朋友。
温晓站在原地,明明饭店里温暖如春,却有一股子寒气从心底升起,她从未感觉到这么冷过,冷的她鸡皮疙瘩起满了身,冷的她牙齿咯咯作响。
大概是她挡了路,有个男人问她,“女士,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她猛然回过神来扭过头去,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
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她听见对方说。可说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她随后就扭回了头,左右看了看,顺手拿起了旁边摆设用的金属烛台,直接就冲了过去。
后面的男人显然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女士!”
温晓已经走到了离着那两人不远的地方。大概是近乡情怯一般的感情,越往前她的速度反而慢了起来,自然也看的更清楚,听得更清楚。
她听见杜杉说,“陆泽,你别这样,我们这样背着晓晓不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