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庄临:“……”邢璐:“你赶紧先走吧,你现在回去都迟到了。”
庄临:“好的。”
邢璐挂上电话,看着艾朗重新躺回床上,两人各自躺在被窝里玩手机,搁在大床中间的分界线还维持昨夜的原样。
各自静好地呆了一会儿,邢璐突然把手机往盖在她胸口的被子一反盖,“啧”了一声,说:“艾朗,咱们来探讨一下你的问题。”
艾朗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看着邢璐,问:“啊?”
邢璐正欲开口,却被不识趣儿的门铃声打断了,她把话噎了回去,从被窝里伸出脚,跨过三八线踹了一下艾朗的被堆,说道:“你家门铃响了。”
艾朗裹着厚被子,邢璐这一脚不痛不痒,他心里嘀咕着是不是庄临啊,但他没有说出口,起身,裹好睡袍,脸上隐约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门一打开,艾朗靠在门边看着站在面前的庄临,对方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一套衣服,俊脸被冻得有点发红,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一袋装了两碗一次性保温碗装的汤水,一袋装了一个打包盒。
艾朗只瞥了一眼,问道:“这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不冷不热,谈不上态度差,但是对比他之前热情似火三句话夹杂一辆隐形车的说话风格,疏远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
庄临一开口便呼出一团淡淡的雾气,说:“两碗汤云吞和一份灌汤包。”
艾朗的视线从庄临脸上重新落到袋子上,庄临对他伸出手,袋子跟着移到艾朗跟前。艾朗扯了扯一边嘴角,目光跟着嘴角扯动的方向偏,像潜意识地做了个嫌弃的微表情。他接过袋子,正想下逐客令,庄临便先问:“学长下午会去上课吗?”
其实庄临不刻意笑着的时候,天生一张好脸依然自带了令人不设防备的光环,而且看着更纯粹更不设心防。
艾朗抬头看他,退后一步关上公寓门,在大门与门框的缝隙仅剩一掌之距时,艾朗言简意赅:“去。”
庄临示好的意思太过明显了。而且自从周五晚因为录床照视频发生争执后,庄临周末消失了两天,再回来,便摒弃强硬的威逼利诱,开始打起温情牌了。
但退一步来说,庄临打温情牌也等于主动后退一步,不再对他步步紧逼了,艾朗也有了喘息和冷静的余地。
这样也好。
邢璐漱了口,坐到餐桌旁边。她侧倾着脖子,手上套着七龙珠按摩滚轮在肩颈处滚了又滚,看着自己面前那份净云吞,说:“诶,这汤云吞是你喜欢吃的,我喜欢的是拌云吞。”
邢璐撩开了保温碗里的袋子,矫情地“噫”了一声。
艾朗懒得搭腔,邢璐自顾自地自我开导:“哎,罢了罢了,而我又有什么挑三拣四的权利呢?若不是沾了你的光,我还得在这大冬天的早晨,自己冒着凛寒跑出去买早餐,唉。”
艾朗冷静地打断了邢璐的自我高潮,问:“所以你为什么不点外卖?”
“……”
邢璐语塞,在艾朗低下头吃云吞时龇牙咧嘴扮尽鄙视鬼脸,又在艾朗抬起头时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说道:“i ta da ki ma su!”
第69章
艾朗和邢璐吃完庄临送来的早餐, 困意已过。新年新气象,一个忙着与代课答到的抢手们保持联络, 知道担心旷课点名了;另一个则搬着小凳子,抱着专业书跑到阳台上晒太阳,知道忧心期末考试了。
十一点。
艾朗把专业课本丢在一旁, 走到床边, 身子一栽,大剌剌地趴在被子上, 专业课本还没翻过目录页,他的脑容量已经哔叭哔叭地发出内存不足的警告。
据说脑力劳动消耗的能量不比体力劳动者少, 艾朗用了一个上午, 就得出这个结论。他翻了个身,对邢璐说:“出去吃饭吧。”
邢璐坐在电脑桌前, 摆着镜子,用艾朗的化妆品简单打底,应道:“等会吧,这才几点呀,别人还没下课呢。”
邢璐这话也没有明指别人是谁,但是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 艾朗琢磨着这话有些不对劲,起身道:“你最近帮庄临说好话的意图可是越来越明显了, 你这是收了他什么好处了?”
艾朗走到电脑桌旁, 反身靠着桌沿, 双目定定的和邢璐当面对质。
邢璐的眉毛被粉底液覆盖成浅灰色,看起来略滑稽,她抬起头和艾朗对视,茫然不解道:“我刚刚说啥了我?哦,我说了‘别人’。怎么着,在你的字典里,没有别人就只有庄临?”
“……”
艾朗被呛,邢璐则淡定地对镜勾眉,几笔到位,她用指腹轻轻扫了扫眉头,起身把艾朗按在椅子上坐下,她翘起兰花指拿梳子,对艾朗说“不用紧张”,活像爱拉人做头发的娴妃娘娘。
两人磨蹭到十一点半出门,打车坐了十分钟的路程去吃麻辣香锅,刚一抵达店门口,艾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庄临。
艾朗拒接电话,却又换成邢璐的手机响了起来,艾朗不接电话,也不让邢璐接电话,直到两人吃完香锅,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他这才扬起下巴准邢璐给庄临回话。
邢璐:“……”
邢璐觉得艾朗这做法可太不道德了,不准庄临过来一起吃饭,却要庄临开车来接他们回去,活脱脱的剥削劳动力。
但邢璐一通电话发给庄临,对方却松了一口气,语气温和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邢璐挂了免提,对艾朗说:“听听,多么卑微多么容易满足一个小伙子,被冷落了不泄气,被使唤了不生气,被……”
艾朗冷不丁地举起手,说:“服务员,她买单。”
邢璐:“……”
温和有礼的男性服务员随即过来对邢璐说:“美女,买单请到这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指着两个用餐区过道延伸的交界处的方向。
邢璐扯起嘴角对服务员笑了笑,涂了的高贵冷艳的姨妈红的嘴唇咧了咧,因吃麻辣香锅吃掉了嘴唇内一圈红,她这一笑在傻直男看来就像咧开血盆大口要吃小孩,男性服务员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走在前面带路的步伐则变得飞快。
邢璐拿上手机和一小包面巾纸,对艾朗说:“我顺便去上个卫生间。”
艾朗对她挥了挥手,结果邢璐这一去就是十几分钟不归,艾朗闲得蛋疼地用筷子把香锅里的花椒粒粒挑出来,挑了小吧,他眼角瞥见对面有人坐下来,一抬头,不见邢璐,倒是庄临来了。
艾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眸自顾自地继续捡花椒大业。
庄临坐在艾朗对面,安静地看着艾朗低垂的眉眼,看似乖顺又温柔,庄临微微压弯唇角,搭话道:“学长,需要帮忙吗?”
“……”
艾朗懒得搭理庄临,庄临就自己拿起一旁的筷子,跟着艾朗在香锅里拣花椒,拣出一颗,伸长手夹进艾朗的盘子里,再拣一颗,再夹进艾朗的盘子里。在两人不吭一声的沉默之中,艾朗的盘子堆起小山丘般的花椒。
“……”
庄临低着嗓音,像是不经意的轻声说:“我中午自己在饭堂吃的午饭,学长。”
艾朗无动于衷。
庄临又说:“碰到实验室的两个师姐,她们要跟我一起吃饭,我拒绝她们了。”
艾朗没有理他。
庄临又道:“学长答应要陪我一起吃饭的,今天才第二天……”
艾朗“pia”的一声把筷子按在桌子上,庄临夹起花椒的筷子头一劈叉,花椒从筷子尖溜走,重新滚进香锅里。
艾朗拿起旁边的柠檬水含着吸管,庄临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艾朗微微撅着的嘴唇上,抿了下薄唇,改口道:“其实学长一天能陪我吃一顿饭就够了……”
艾朗托着侧脸,撇向别处,嗤道:“装可怜给谁看啊。”
庄临真诚地回答道:“我装可怜也只给学长一人看的。”除了艾朗以外,他无需在其他人面前示弱,也不屑于示弱。
“……”
邢璐一回来,笑眯眯地和庄临打了个招呼之后,正好就见庄临夹了颗花椒放进艾朗盘子里,她的目光就不可避免地落在艾朗面前的那一盘花椒上,不解地一扯嘴角,问:“你这讨好方式可真新奇,这是……人比花娇(椒)的意思?”
邢璐的语气带着很明显的不确定。
艾朗:“……”
庄临扑哧一笑,哼出轻微的鼻音也意外的好听。
·
下午。
艾朗和邢璐上完四节课,下课铃打响,邢璐三两下收拾好东西,抱起课本站在艾朗的旁边跳脚催促道:“快点快点,还得出去抢坐电瓶车啊!”
邢璐选择性失忆,忘了还有庄临几百万的座驾。她这人最爱装模作样地开别人玩笑,艾朗白了她一眼,也没有明说,但是依然不紧不慢地将黑板上一道解题套用的关键公式抄下来。
邢璐也难得认真听了一节课,毫不留情地指出:“抄什么抄,你往后翻一页,这道题附带了答案的呀。”
艾朗强行辩解,道:“翻页太麻烦了,我要把关键公式抄在题目旁边,这才能加深印象。”
艾朗右手虚握成拳,拿着笔压在课本的右下角,邢璐愣是捏着那页书的右上角要往后翻。
艾朗忍着化身容嬷嬷笔扎邢璐的冲动,双手齐下压住课本,这才能顺利的将那道公式抄完整。
邢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踮起脚尖,屁股稍稍压着桌沿,她望了一眼教室里人去楼空的教室,低头看着艾朗,问:“你和庄临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艾朗也不再遮遮掩掩了,挑明了说道:“没情况,他说只要我让他接送上下学一个月,陪他吃饭,其他的不会再勉强我。今天是第29天。”
邢璐一听就听出端倪,挑了下眉,道:“嗷……那还行啊,无偿捡了个司机。”
邢璐挠着自己的下巴,猜测着艾朗是真傻还是装傻,她试探性地问,“对了,考完期末考,你要跟我和骗骗一起去购物旅行吗?主购物,顺带旅个游。骗骗说他们19号就考完了,我觉着我们应该也差不多。”
艾朗头也不抬地问道:“去几天?”
邢璐歪着头,含糊道:“一个星期吧?反正放假旅行是走定了的,但是具体的还没定下来,等考完试再说吧,我可不想要一放假就回家里蹲。”
艾朗笔尖一顿,听到回家二字,便道:“到时再看吧,你们记得通知我。”
邢璐:“好嘞!”
艾朗抄完老长老长的一道公式,蓝色的圆珠笔字迹霸占了题目右侧的空白区,他写字的笔迹不轻不重,许是课本的纸张质量一般般,捻着书页,指腹贴着书页的背部可以明显感觉到压痕,尤其是最后几个字,笔力几欲穿透纸张。
第70章
艾朗和庄临的教学楼距离并不远, 如果大路通畅,也就五六分钟的车程, 但是正逢下课高峰期,庄临在两座教学楼汇聚的交叉路口堵了好一会儿才到。
庄临接到艾朗和邢璐,邢璐趴在车窗玻璃上, 和车窗外咫尺之距的路人近距离对看。
车子被拥挤的人潮包裹在正中间, 前后左右, 除了天上地下,受到两面八方的夹击。
邢璐转过头,看了看前面沉默不语的两个人, 她身为局外人自然看得最清楚,虽然庄临打着小算盘与艾朗保持紧密的联系,两人天天见面,天天一起吃饭,可就算他让艾朗放松了警惕,终究还是缺一个让艾朗自愿点头的锲机。
三人去饭堂吃了晚饭,庄临先送邢璐回宿舍, 车内便只剩庄临和艾朗。自从在教室里公开播放监控视频后,艾朗每次和庄临见面都有邢璐寸步不离,这会儿独自和庄临呆在一起, 他或多或少有些别扭。
车子内车窗紧闭, 艾朗没来由的觉得憋得慌, 按下车窗按钮, 将他那侧的车窗玻璃降下一道两指宽的缝隙。
车窗外的冷风裹着冷空气, 猝然扑在他脸上,一瞬间的激灵将他心头的憋气劲呼散开去,也让他更清醒。
“学长不冷吗?”
庄临问道。
艾朗扭头望着车窗外,敷衍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