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这房间看起来有一百多平,面积倒是宽敞,头顶繁复精致的水晶吊灯,简约大方的米色沙发、桌椅和床铺, 看起来典雅精致。窗户也是巨大的落地窗, 让人能够一览南国小城的美丽景色。房间的标准和两人之前住的酒店都差不多, 但唯独有一点不同。
他们出差时因为带着手下的人一起做事,难免要在房间里讨论项目情况和进展。
所以各自的秘书在给两人订酒店时,都会定那种休息区和会客区有区隔的套房,会谈时能够避免一些个人隐私被下属看到。
但老爷子不知道是觉得两人是一家人没必要,还是故意为之,给他们定的这间房间是大通透的一整间,坐在床上就能看到会客区的沙发茶几。
原本还幻想在房间尽量避开彼此的叔侄俩,这下希望的泡泡彻底破灭了。
两人身上的手机同时响起了铃声,是从保镖那掌握了最新情况的老爷子发来的信息。
老爷子再度强调了“所有行动都要一起进行”的含义:考察得一起,睡觉得一起,就连吃饭也得一起。
他还提醒两人不要忘记手机上安装的监控软件,更不要企图用其他方式进行作弊,一旦他发现了就会直接取消作弊者比试资格。
看完信息后,房间里立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阮寒山先动了。
既然答应了老爷子,就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
他迈开长腿,托着藏蓝色行李箱率先走到两个衣柜前,打开了左边那个的门。
阮承凯在他身后,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拿了东西,紧接着就去了卫生间。
阮寒山将西装和休闲装放进衣柜里时,卫生间传出了淋浴的水声。
阮承凯很快冲好澡换完衣服走了出来,阮寒山紧接其后进去了。
两人全程默不作声,却很有默契你先我后地收拾妥当了。
只是当没有事情可做时,房间里气氛又凝结了起来。
阮寒山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阮承凯靠在床铺的床头,一人占据着一块区域,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拉锯战。
阮寒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想打破这份尴尬,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瞥了阮承凯一眼,对方垂着脑袋摸出了手机。
“kimi!”阮承凯的手机里传出了一声清脆的童音。
阮承凯立刻眼明手快地将手机锁了,像是为了掩饰一样,还将手机塞回了裤兜了。
阮寒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勾了下单侧的唇角。
那是游戏的提示音,没想到小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喜欢玩游戏。
阮承凯瞄见了阮寒山脸上的笑意,却觉得那抹笑异常的刺眼,心底一直以来的痛处仿佛又被狠狠戳了一下。
阮寒山是不是在笑自己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轻重地在玩游戏?
阮承凯从小就喜欢玩玩具,也都很有天赋和耐心,一千片的复杂拼图,七岁的他只用两天的时间就能拼好了。
老爷子觉得这些益智游戏有助于阮承凯的大脑发育,再加上心里愧疚自己工作太忙不能天天陪着小儿子,因此在玩具和游戏方面从未限制过他,甚至还让阮承凯带着小寒山一起玩。
叔侄俩的感情,就是从玩玩具开始逐步建立的。
那时候在老宅的三楼,老爷子给两人布置了一间巨大的玩具房,里面摆满了各式玩具,房间地板上还有一组超大的电动赛车赛道模型。
阮承凯从小学放学回家后,就会冲到小寒山的婴儿房里,给他一个大大的亲亲,再让阿姨抱着小寒山和自己去玩具房里一起玩。
阮承凯渐渐长大,在学业上表现却一直不佳,老爷子认为是电脑游戏玩乐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便开始限制他玩电脑。
阮承凯那时候迷上了《仙剑奇侠传》,放学一回家就想窝在电脑前,琢磨着怎么通关。
可老爷子让佣人看着他,不让他进书房用电脑。
阮承凯便趁佣人不注意偷偷地溜进去,还用糖果和小寒山达成协议,让他帮自己打掩护。
夏日的傍晚,夕阳的斜晖透过书房的窗,少年的阮承凯端坐在笨重的电脑前,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屏幕,手指在鼠标上不停地点击着。
小寒山跪在他身旁的老板椅上,嘴里含着棒棒糖,手中拿着铅笔,皱着小眉毛在爷爷安排的数学计算作业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阮承凯时不时会抬头望向房门,生怕佣人或者爷爷突然回来了。
估摸着老爷子差不多要下班了,阮承凯才恋恋不舍地将电脑关机,还要拿湿毛巾给显示器和主机降温,避免被敏锐的老爷子发现。
之后,阮承凯玩的游戏越来越多,技术也越来越高超,可是在功课上却一直没有开窍,对于老爷子所说的公司事务也半知半解,经常答不上来老爷子提出的问题。
阮承凯知道自己名字的意义,更明白老爷子对自己的期待,可是他越努力就越觉得吃力,那些复杂的报告和表格看得他头脑发晕。
相比较而言,小他八岁的阮寒山却好像什么都得心应手,在学校成绩好经常拿奖,在家面对老爷子提出的问题,也能从善如流地全部答上来。
老爷子对阮承凯越来越失望,将精力转而放在培养阮寒山这件事上,不再对小儿子有所期待了。
阮承凯却感觉到了父亲的想法,惊慌了起来。也是从那时起,他和阮寒山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阮承凯觉得阮寒山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他不忿,他不服,他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面对阮寒山。
他明明一直在努力,可老爷子却直接让阮寒山当了总裁。
凯恩集团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钱财或是家产,而是一种肯定,来自老爷子的肯定。
阮承凯不甘心,他依旧想向老爷子证明自己。证明他并不比如阮寒山差。
阮承凯没松懈过,一直努力学习商场上的一切。除了工作外,他没有什么休闲爱好,只是偶尔玩一玩时下流行的游戏,纾解一下工作中的压力。
可阮寒山刚刚的那抹笑,却仿佛在嘲笑他一样,嘲笑他是个没有长进的叔叔。
阮承凯暗暗咬了咬牙,决定这两周一定要奋力直冲,做出最好的项目书,打败阮寒山。
阮寒山并不知道阮承凯误会了自己,主动打破尴尬,表情柔和地问:“去吃饭吧?雨城我来过几次,知道几家很不错的店。”
阮承凯心里带着情绪,又知道阮寒山不能撇下自己,故意给他找不痛快,蹙眉道:“外面太热了,就叫客房服务吧,我想在酒店看看资料。”说完,他就走到行李箱旁,拿出了电脑。
阮寒山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让步道:“好,那你看看想吃什么。”
阮承凯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打开,盯着屏幕没抬头:“你随便点吧,凑合吃了。”
阮寒山脸上的笑意淡了,点点头,看着客房里的点餐单打电话订好了餐。
阮承凯不愿意出门,阮寒山便也拿出电脑开始研究雨城那块地的资料来。
半个小时后,酒店的服务员将阮寒山点的晚餐送了进来。
两个硬邦邦的大男人对坐在餐桌前,分别吃了一份牛排套餐,就将雨城的第一顿饭解决了。
吃完饭后,服务员收走了餐具。阮寒山看了会资料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了,就戴上蓝牙耳机给开昕发去了视频邀请。
他心情有点紧张,但视频接通后看见屏幕上团团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和他身后露出半张脸的开昕,立刻弯起了唇。
“你们在干嘛呢?”阮寒山问道。
他贪恋地看着屏幕中的两人,一大一小这时候应该是在卧室里,开昕靠在床头,用手举着手机,;团团则肉敦敦地坐在他身前,两只小肉手拍着手机屏幕。
卧室暖黄色的灯光下,开昕和团团看起来都又柔软又美好。
屏幕里的开昕凑近了些,脸蛋看起来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澡,笑意盈盈道:“陪团团看动物卡片呢,团团特别喜欢小兔子。”
“呀!”团团立刻应和了一声,挥舞着小胳膊跟爸爸示意。
阮寒山轻笑了一声,瞥了眼房间里窝在卧室区里的阮承凯,想了下给开昕打字:
【aldo】:我和小叔住同一间,老爷子安排的。老爷子还给我们的手机装了监控软件。
屏幕那头的开昕拿起手机看了下信息,随即表情了然地点了点头。
阮寒山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不会嘴漏说出不该让阮承凯和老爷子知道的事情了。
两人开始聊起开昕白天的比赛情况,开昕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阮寒山问一句他答一句。
后来他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和阮寒山分享自己做的菜:
“那个鸡皮串烧真的超级香!我煎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吃一块。可是一想到摄像机在旁边拍着,就没好意思下手,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
开昕皱着小脸,嫣红嘴唇不自觉地嘟了起来,表情看起来十分遗憾。
阮寒山偷偷咽了下口水,但不是为了鸡皮串烧。
他清了清嗓子道:“听你说的我都想吃了,回去做给我吃吧。”
开昕露出白白的小米牙:“行,我觉得我第二次肯定能做得更好。”
阮承凯看着电脑上的字,耳朵却一直忍不住听着阮寒山的话,听到他和开昕腻歪,还逗着儿子,心中更是烦闷极了。
他和徐文婷之间,已经没有这种新婚伴侣的甜蜜氛围了。
第49章 徐文婷怒了
阮承凯和徐文婷自由恋爱结婚的。
徐文婷也是富家子女,生活优渥地长大。她和阮承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后彼此有了眼缘, 之后便陷入热恋, 她很快就嫁入了阮家。
两人一开始也很甜蜜, 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在阮承凯因为事业感到失意时,徐文婷给予了他很多关心和支持,鼓励他继续努力不要泄气。
但热恋和新婚的激情褪去后, 生活渐渐趋于平淡, 阮承凯开始忙于工作,经常忙得很晚回来;徐文婷一直没有工作过,整日在家呆着无聊,便开始和上流圈里的小姐太太们出去聚会。
那些富家千金和太太们立刻接纳了她, 认为她是未来凯恩集团总裁夫人,对她十分殷勤友好, 希望能在今后攀上这层关系。
久而久之, 在她们的影响下, 徐文婷也真的认为阮承凯要接管凯恩集团,成为新一任的总裁。
不料阮老爷子突然宣布 ,让孙子辈的阮寒山坐上了总裁之位。对比之下,阮承凯却还是公司的高层主管,显得可有可无。
原本殷勤的太太小姐们换了态度,上流圈里也开始有了风言风语。
有人说阮承凯是扶不起的阿斗, 在事业上毫无建树, 所以才被老爷子放弃了;还有人说是因为徐文婷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阮老爷子才不愿意把总裁一位传给阮承凯。
这些流言不过是捕风捉影,但却越传越像那么回事,后来连老爷子在某次酒会上说过“凯恩集团的继承人必须有子嗣”这种话,都传了出来。
徐文婷像中了魔怔一般,开始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她的生理期一直不顺,痛经非常严重。她认为是体质不好,试了各种方法甚至偏方去调养,可痛经一直没有好转,孩子也没能怀上。
后来她想是不是两人身体有缺陷,便硬拉着阮承凯去私人医院做了检查,还想做试管婴儿。
医生检查完后,说他们俩没有任何问题,不用压力过大,也不需要做试管婴儿,放宽心继续备孕就可以了。
可是医生的话没能让徐文婷宽心,她每日愁眉苦脸的,和阮承凯说话时三句离不开怀孕、孩子,更是将外面传的那些流言拿到阮承凯面前说叨。
阮承凯自己本就因为老爷子的决定感到烦躁不已,回到家后还要听徐文婷源源不断的负能量,渐渐地就不爱和徐文婷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