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他不说话,将长发挽至肩前,款款坐在床边的梳妆台前,长指拿起台前银梳,阴柔地梳着自己的黑发。越过纱笼,她看见这女儿家的动作,不觉放下了戒心,觉得她认识的那个小昂又回来了,抿了抿唇,她开口轻问,“我……被小阳抓进来了?这是你的房间?”
“嗯。”他轻声答应,看着铜镜中梳发的自己,冰凉的水从长发一滴滴滑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冲了多少桶冷水才静下心神。
李丹芯没有注意这些,她低着头看着他每日安寝的地方,心里却在不停打鼓,好不容易相见,她是否应该求他。
见她久久不言,龙昂放下手里的银梳,长发轻甩到背后,隔着纱笼看向床榻上那个朦胧的身影,“你来找我不会无事,说吧。”
他这般说辞现实却又让她难堪,好似她只会在有求于他的时候出现,好似他们之间早就是这般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小景和朱公子被爹爹下了狱,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怎知我会有办法?”
“……也,也是。我不该一味地因为家事麻烦你,应该自己想想办法。”
“听清楚。我是问你怎知我会有办法,不是说我没有办法。”
“咦?”这绕弯子的说法听得她糊里糊涂,不自觉地抬起头,就算隔着朦胧的纱,却也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挪开,太刻意,撇开,太尴尬,她不敢动,就这般陷进他的视线里,无法自拔。
“一到这种时刻就来找我,是我值得你依靠,还是只想把我当朋友谈谈心?”
他的话激起她心绪动荡,只见他缓缓撩开了阻隔在他们之间的纱笼,一张素净却精致的脸庞嵌入她的眼瞳里,眉,眼,鼻,唇,皆如记忆里柔媚娇婉的样子,只是水洗铅华后没了浓艳的女儿妆,他的脸孔突然有了男人的味道,眼儿微眯,鼻梁高挺,薄唇轻闭,与她记忆里的龙昂相似又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有这般灼烈吗?肩膀有这般宽厚吗?气势有这般凌人的压迫感吗?
他倾身倚向她,逼着她与自己视线交错,“怎样都好。我可以帮你,但是……这次我不会再白白帮忙。”
他侧头轻嗅她的体香,抬手伸向她,没有碰触她,却在她脸颊边流连,“要我帮你,就拿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来换。”
“不!”她几乎下意识地一口拒绝了他,揪紧了衣领就往床下逃跑,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闺女,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动作太过暧昧,话语里的暗示想表达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我已经嫁人,我绝不会自毁贞洁!”
他一把将要逃跑的她抓回来,按回床榻,双手抓住她的手腕,他跪在床沿边,欺身压在她身上,“你要替夫君守贞,就不该躺在我的床榻上。你那混账夫君若想要你守贞,就不会单枪匹马放你入京!”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他,不再柔婉娇媚而是像个恶霸男人一般欺辱她。
“一个女人最大的斡旋筹码便是身体,你夫君难道不希望你施出浑身解数救他全族吗?”他压着牙,狠狠地撕开她不堪的伤口,“若是陛下肯要你,你便是陛下的人,若是有说得上话的达官显贵肯要你,你便是他的玩物,总之,为了救他们吴家,你的贞洁?一个害得他全族快灭的仇人之女的贞洁?算什么?他稀罕吗?”
他湿漉的长发滴水而下,落在她的脸上,和从她眼瞳里滑出的泪融在一起,落在床被上,留下痕迹。
她不再动弹,只是偏头不再看他,止不住的泪从眼瞳滚滚而下,咬紧的唇沁出深深的血痕。
“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没有用了,不用你如今来提醒我。”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私信我说为啥龙昂昂不是真断袖……又想起以前朋友跟某樱吐槽说,其实龙阳和龙昂兄弟俩的名字该换下位=。=
龙阳弟弟还是很萌哒哒的嘛!
晚上有点事,今天早点更~ <( ̄︶ ̄)>
第62章 卷二第二十章
为何把自己打扮成人人称羡的官家第一小姐,为何怕的要死却只身远嫁,为何明知爹爹不会留情却一人前来京城求情,她不过不想显得太过没用罢了,她的贞洁是李家的门面?是她太高看自己了,若是如此,爹爹岂会要她远嫁,夫君怎会让她独自进京。
难道身为女子,除了用身体博弈,就真的不剩其他东西了吗?
“我的身体已交易过一次了,对我而言,这左不过是场二手买卖,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吧。”
她的话让他怔住,压制她的手松开力道。
她的手腕从他手掌间移开,却不逃走,反而柔顺地解开系得完好的衣扣,其实也不必自怨自艾,论起不幸,她比柳蓉蓉好上太多,比那些抄家无依无靠的姑娘好上太多。至少事到如今,她面对的交易对象不是其他陌生男人,而是龙昂。
只要把感情的定义换一换,床弟之事,她也不是做不到的。
衣裳褪到一半,压迫在身上的黑影消失了,她仰面呆看着纱笼罩顶,等了许久也不见龙昂回来,这才缓缓地坐起身子。
月光入室,把龙昂背对的影拉长,映照在她身上,长发垂坠遮掩了侧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缓缓抬手拉起松落的衣襟,举目望向窗外月,肩头微微发颤。
时光在他脑海里倒退至御书房的大殿之上。
“重新将李家姐姐赐婚给你?如何?”
陛下的话再度响彻耳边,这定是他龙昂这辈子听过最具魅惑力的话。他的膝快要溃不成堤叩首谢恩,耳边却听见自己的嘴这么回,“若然陛下这么做,臣绝不感恩,当即起兵造反。”
难以置信对不对?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竟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喂喂喂!爱卿的台本拿错了吧。朕赐你心心念念想了许久的美人,你不但不对朕俯首帖耳跪舔跪地叩谢圣恩,还要造反啊?”
他没有开玩笑,他多想自己在开玩笑,却只能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看向高位上的主君,“别说得陛下好像很在乎臣的感受一样。毕竟为了一个还未踏进朝堂的我,去得罪当朝权臣和两朝元老对陛下没有一文钱好处。”
龙椅上的皇帝撇撇唇,他难得装得如此善解人意,却没人捧场相信有些没劲,“爱卿别这样妄自菲薄,这件事怎么听起来也是李家赚了个大便宜,只要你们龙府不嫌弃他家长女二嫁,相父身为人父必然感恩戴德,再说龙右相,他一向为人耿直,比相父好说话多了,你们两大朝堂支柱若能有此一桩姻缘,朕倒是乐意做这个媒人。”
“只要陛下不怕君逼臣反,大可放胆去试。”他的表情已然冷到最低点,他分明知道高位上的帝君作何想法,却还要继续同他虚以为蛇。
“君逼臣反啊。”他忽然仰面大笑,“也是——政敌女儿,残花败柳,若朕是龙相朕也会觉得屈辱,可这并非你惧怕的吧?你真正怕的是相父逼李家姐姐自裁谢罪,一则保全李家贞义之名,二则断掉她这条有瑕疵的尾巴?”
一瞬间,他的袖中双拳紧握,青筋毕露。
“所以,你甘愿为了吴家奔前跑后,默默看着女人在眼前却是动也不敢动,碰也不碰不得,不是因为女装太久脾气懦弱,也不是在意你龙家名声,而是——”
“臣不想看完她出嫁又看她出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