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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刘府的大公子刘知远从外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金缕梅树下郁郁寡欢的女子。他远远地作了揖道:“表姐一向可好?”
    崔文樱连忙展颜笑道:“远哥从学堂里来吗?是来给姑母请安的吗?马上就要下场了吧,前个我给你缝了一只笔袋,上面专门绣了独占鳌头的花样,还送到圆恩寺让主持加持了佛经。你要是不嫌弃就带在身边,定能保佑你得中魁首。”
    刘知远定定地看了一眼她眼角尚未擦干的泪痕,心里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锥心疼痛。表姐的处境实在是太过艰难了,爹不疼娘不爱,母亲虽然怜惜她,却又想拿她去攀附权贵。就像这一树树的金缕梅,看着漂亮至极,春季一过就再无了花期。
    前几天红罗嬷嬷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母亲想让表姐去给秦王做续弦。
    秦王是什么人,纯粹一介不识风情的武夫。家里有妻有妾,还有庶子庶女,这样的人也配娶如月上仙娥的表姐,让性情温柔若水的表姐去当几个奶娃娃的后母,真是滑天下之稽。先时他一进园子就看见表姐在树下落泪,定是不甘母亲的摆布,可是又不敢出言反抗母亲。
    想到这里,刘知远再次下定决心,这次春闱一定一定要考得好名次。到时候,母亲看在自己苦求的份上,说不得就不会逼迫表姐,去嫁给什么秦王了。说不定看在自己如此上进的份上,一口同意自己的念想了。
    崔文樱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当中的落泪,引得表弟再次下定了决心。她辞别表弟之后,一个人站在一棵花朵凋谢后即将郁郁葱葱的金缕梅树下,慢慢地垂下头握紧了拳头,再一次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255.第二五五章 调职
    青州, 劈柴胡同。
    院子的石缝里终于绽出点点新绿,漫长的冬季就要过去了。每当这时候傅百善便格外怀念广州, 到处花红柳绿不说, 还有新鲜的果子可以吃,象樱桃枇杷水灵灵的。哪里像青州, 一到冬天到处都是一片萧条景象。除了几棵常青的松柏,竟然看不到一丝鲜嫩。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好,傅百善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指挥着几个丫头将柜子里的大毛衣裳厚褥子全部拿出来晾晒一番。青州紧邻海边湿气又重, 这些东西摸在手里总觉得有些润气。
    裴青回到家中时,抬眼就见不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皮的毛的衣裳。傅百善只穿了一件茶绿色地边角绣了石榴花的夹衣, 并一条家常的挑线棉绸白裙, 正拿着一只掸子“噗通噗通”地敲打着褥子上的灰尘。
    这仿佛是梦中的情景, 他在外头忙碌了一天回到家, 家里有贤淑的妻子, 桌上有热腾腾的饭食,这份寻常人家的日子他盼了许多年。
    傅百善抬头就见男人一动不动呆呆地站在那里, 脸上也是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古怪表情。她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丢开鸡毛掸子飞快地走过来, 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伸出手掌在男人的各个关节处摩挲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啊!
    裴青回过神来, 看见的就是小媳妇一脸掩饰不住的关切, 又好笑又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指低声叹道:“我好着呢, 毋须担心。只是觉得你堂堂四品乡君,比我的官衔都要高呢,却只能关在宅子里,帮我打扫庭院收拾屋子,觉得实在是有些委屈了你!”
    傅百善不由失笑,伸手捶了他一下道:“吃了午饭我才从黄楼巷出来,我娘还数落我说,要记得已经嫁了人为人妻了,莫老惦记着一天到晚在外面疯跑。那些庄子铺子今天不去明儿可以去,家里头定要先安置好了,让裴女婿回来还有口热汤热饭吃!”
    这话倒的确是宋知春的原话。
    本来女儿嫁得近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加上裴青一个月里头总有大半个月要在青州左卫值守,所以傅百善一有空闲了就带着几个丫头回娘家,反正也没有人管束与她。宋知春原本还高兴来着,谁知道这丫头就没个安分的时候,跟着她爹田坎上上下下地忙乎,一天下来身上脚上都是泥,这还是刚刚嫁人的新媳妇做派吗?
    宋知春骂了丈夫就知道摆弄那些秧苗,回过头来就把女儿连哄带骗地赶回了劈柴胡同。心想再不能让女儿跟着丈夫一路出去了。这田地里头有什么好玩的,人也晒黑了手脚也糙了。这幸亏日子短,要不然女婿日后肯定会觉得自己娶了一个乡下的土婆娘。
    裴青哈哈大笑,心想这位丈母娘每回看见自己都要横挑鼻子竖挑眼,暗地里却是极心软的。于是在心里头悄悄打定主意,日后在黄楼巷胡同态度要更加恭敬才是。再有,新得了一套四件水晶打制的麒麟瑞兽,雕工精美寓意吉祥,拿来做丈母娘的生辰寿礼再合适不过了。
    进了屋子里,傅百善帮着拿更换的衣服。
    裴青净了面洗去身上的灰尘,再换了一件平常惯穿的藏蓝色素面直缀之后,就满意地发现内室里只有小媳妇一个人在布菜,几个大丫头都极有眼色地退出去了。他挨过去在傅百善脸上亲了一口,哑着声音问道:“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傅百善一惊忙抬头往外间看,却早已是空无一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指尖狠狠地掐了他一记后骂道:“这还是我的丫头,我都还没有吩咐一声呢,就全都跑光了。你老实给我交代,你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干什么都这么向着你!”
    裴青极喜欢傅百善泼辣发脾气的样子,觉得这样子的女人看起来才生动鲜活。他捧着爱人的指尖挨个挨个的亲吻,叹气道:“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荔枝告诉他们,以后有我在屋子的时候,这些小丫头们不要往前凑。只要把差事做好把乡君服侍好,逢年过节全部都是三倍的例银。”
    手指头又酥又麻,傅百善啐了他一口详怒道:“拿我的银子收买我的丫头,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裴青一愣以为她真的有些生气,忙觑着脸色小心翼翼地吭哧道:“从广东回来时,我不是给了你八万两银子吗?就是除去我原先找你挪用的五万两,应该还剩了一些吧。拿来打赏几个丫头也用不了多少,怎么……全用完了吗?”
    傅百善见他连自己的顽笑话都听不出来,不由心中生疼。这人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难,才会时时在自己面前这样慎重地说出这样的话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一副娇蛮无礼的样子,昂头道:“你不知道吗?以后这个家里由我说了算。我的银子是我的,你的银子也是我的。我娘说了,男人身上不能多放银子,钱多了就要学坏。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这个家好,还是我来当这个家好了!”
    裴青面上的表情便有些释怀,也听出她话语当中的顽皮,好半天才将傅百善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膝上,闷声道:“珍哥,我知道自己的毛病,生怕给不了你最好的让你吃亏后悔。总是担心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到时候这世上又只有我孤单单的一个人。谢谢你还愿意停下来等我,还时时鼓励我陪伴我。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变得无比强大,做一个能够真正匹配你的男人!“
    傅百善略略知道他从前的心结,不愿意让男人沉浸在过往当中。就缓缓直起了身子,双手略略扶住腰肢傲然道:“上回你在家休沐我们两个对打时,你好像输了我两招。且让我看看,你要怎么做一个能够匹配我的真男人?”
    裴青有些无语,输了两招是事实,不过那是他束手束脚地不敢用真功夫好吧。正想扳回一点面子,就见坐在自已膝盖上的小媳妇儿直起身子时,一片软玉温香正正好对着面门。嘴上还不知死活一般,特特加重了那个“真”字。
    不是真男人的还是假男人不成,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只要是个能喘气的男人,都容不得被女人如此蔑视。裴青明知这是傅百善的激将,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上了当。恶狠狠地凑在女人的耳边低语,“放心吧我的好珍哥,为夫定会让你无比确定我是一个真男人!”
    傅百善便有些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玩火自焚。
    果不其然这顿晚饭被无限期地延长,傅百善只得拼着脸面不要,又许下无数好处割让了无数地界之后,才被允许从床上下来。当她被围在锦被里,捧着裴青悄悄从厨房里端回来的热粥时,不禁有些含恨想到,怎么老是有一种做了赔本买卖的挫败感?
    每每这人脸上挂了一丝委屈,自己就心疼得不行。还没等男人有什么表示时,自己就上赶着示好。傅百善从碗边悄悄打量男人,见他像一只吃饱了大餐的虎兽一般,餍足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让人看了就手心发痒。好吧,床榻上打不赢你,等下回再在院子里对打时,一定把这家伙好好地收拾一顿。
    裴青揉了揉鼻翼,知道自己又孟浪了,但是那时候他心里像有把火一般。其实不止这一次,每回休沐回到家,他都忍不住要和傅百善腻歪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顶好再在做一些有益身心的事情。
    好容易才找到被甩在一边的衣服,裴青找到一张文贴道:“本来想告诉你一件喜事的,结果说着说着就忘了。上面已经下了调令,命我三月初五前赶到京城,任五城兵马指挥司下的东门指挥使。“
    傅百善大喜,细细地将文帖看了一遍忽地笑了起来,“你的这个东门指挥使是秩正四品吧,终于跟我一个阶品了?”裴青原先倒是没有想到这宗,只得无奈地看着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五城兵马指挥司分中、东、西、南、北,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职专京城巡捕等事,凡京城内外各画境而分领之,境内有游民奸民则逮治。
    傅百善想了一下,扳着指头兴致勃勃地算了一下道:“日子指定来不及了,只有你先一步进京,我把家里收拾规整了再去跟你汇合。青州的房子要留人照看,铺面什么的可以处理掉,还有程先生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对了,我娘那里还去说一声,要是她也跟我们去京城就好了!”
    裴青见她说着说着被子都要掉下来了,生怕夜来风重感染风寒,连忙上前细细围紧,又拿来罗袜套上才半拥着她柔声道:“不急,我们还有老长的时间……”
    256.第二五六章 入京
    宋知春得知女儿要随女婿进京时,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身旁的傅满仓被她闹醒了,知道她睡不着的缘由后有些啼笑皆非, “多大点事,实在舍不得就跟着一路进京呗。反正小六日后的志向是要考进士入仕途的, 迟早都是要在京城耽搁好久。他老早就跟我说过, 今年的春闱他要站在贡院外头感受一下气氛,沾染一点书香气。”
    宋知春心想也是,女人家想事情想得久远,真做起事来反而畏首畏尾, 反没有男人家那样干脆。她靠着枕头寻思, 珍哥从小就贴心贴肺有主见, 说话做事竟没有一样不妥帖。反倒是两个臭小子,长大了之后一个在登州吴太医处学艺, 一个在书院里读书,一连一两个月见不着人影竟成了常态。
    唉, 说来说去还是女儿好,跟当娘的贴心。
    唯一不好的就是珍哥的胆子向来就大,自嫁了人后大概又有裴青纵着让着, 行事越来越肆意无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要是没有个老成的人在身边盯着镇着,那个小家还不知道会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子。
    宋知春扳着指头细细算了一下, 珍哥是去年四月成的亲, 到现在已经有小一年了吧, 怎么还没有身孕呢?想到这里, 她再也躺不住了。琢磨着等明天天一亮就到云门寺里给这丫头烧一注平安香。再悄悄地到吴太医那里求一副方子,早早地调养一下也好。老天爷保佑女儿可千万别像自己一样,偌大岁数了才生孩子。
    这样一想,宋知春立刻打定主意,是要跟着女儿上京城。这对小年青刚成家未久,裴青看起来沉默寡肃稳重得体,在家里却是个色厉内荏事事都听老婆的,要是万事都由着女儿的性子来可不要翻天!
    当年那丫头说要去倭国就真去了倭国,那执拗性子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宋知春就没睡个安稳觉,心里老觉得懊悔,本来丈夫就杳无音信,女儿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用再活了。幸好后来一切顺利,丈夫回来了,女儿也回来了。从不信奉鬼神的宋知春喜极而泣,大手笔地给青州城的各路菩萨们全部重塑了金身。
    侧身望了一眼睡得四平八稳的丈夫,宋知春心里浮现感激。女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惟愿儿女健康家宅平安!虽然厌恶京城的倾轧和人心险恶,但是一家人都聚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听说在倭国时,这丫头为救人落过一回海水,也不知道对身子有无妨害?吴老太医是杏林圣手,早就该给珍哥好生瞧瞧,实在是自个这个当娘的疏忽了,心里总觉得还小晚一点要孩子也是适宜的。却没想到裴青今年已经虚岁二十六了,也合该有孩儿承欢膝下了。
    要是珍哥有了孩子,更要自己在一旁督看了。两个小年轻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怀孕时的忌讳,生产时的凶险,都要老人在一边盯着,全指望女婿肯定是不成的。从前听人说过,有个年轻小媳妇刚刚有身子,嘴馋吃了一回冰镇酥酪,两个月的孩儿就没了。后来很久都没有怀上,那个小媳妇整日以泪洗面。
    女儿的性子当娘的最清楚,表面上看起来识大体又爽利,其实骨子里最是霸道任性。若是认准了一件事,好言好语还听得进两分,若是跟她顶杠,她能拿你当水中的气泡。话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裴青当年到底是怎样让女儿回心转意的,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街面上传来打更人拉长了音调的叫唤声,已经是二更了。宋知春盘算许久终于有了睡意,心里模糊地想到,也不知道珍哥头胎是儿是女……
    第二日一早,正在劈柴胡同收拾东西的傅百善得知父母要跟自个一块上京,一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宋知春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回头又望着傻呵呵的比自已都要高出半个头的女儿,真心觉得一同入京的决定再是英明不过。
    前几日,裴青已经带了几个仆从并军中的手下骑快马先动身了。他老早就有调入京中的打算,所以很早就请托从前的同僚帮着打听适宜的宅子。如今天下承平已久,京城宅子的价钱贵得吓人,再者好地界房产根本就不会拿到明面上来卖,有路子的人悄悄地就下手置换了。
    好在那个同僚是个稳重的人,受人所托就一心办事。平日空闲了就帮着四处打听,机缘巧合地终于在平安胡同里找了一处两进的小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屋舍刚刚翻新过,小夫妻来住正合适。唯一不好是平安胡同在西城,宋家老宅在东城,晚上宵禁之后行走不太方便。
    最早傅满仓宋知春两口子知道后就想帮衬一把,想就近寻一处宽些的宅院,结果让裴青婉言谢绝了。他倒不是假清高装正经,而是京中官吏多如牛毛,在天子眼皮底下多少要顾忌一下名声。
    试想,多少二品三品的大员还在外头租赁房子?一个四品官阶的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其俸禄包括年俸、蔬菜烛炭银、灯红纸张银、养廉银一年不过二百六十两,怎么可能买得起市口如此便利且上千两的宅院?
    朝中的那些御使大夫最爱干的就是抓小辫上书弹骇。听说有官吏为显自个清廉,特意将朝服多过几次水,又故意拿了旧布作补缝在上面,以示自己的两袖清风。不管是真清廉还是假清廉面上都是如此,凡是种种不一而足,让外人看了简直叹为观止。
    裴青有野心有能力,他的性子看起俩虽然寡淡少语,却难能可贵的投了几位朝中大佬的青眼。像是金吾卫指挥使魏孟,就是青州左卫指挥使魏勉的兄长,对裴青一直看顾有加,简直拿这小子当自家子侄一般,不时写信过来帮着提点一二。
    像这回裴青能从青州左卫五品千户迁调入京畿重地任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除了裴青的数次作为简在帝心之外,就是魏孟的大力举荐。多少人为了能在京畿道任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由地方调入京中后品级不降反升,这些年可是屈指可数的。
    官场上浑水不想蹚也一脚蹚进来了,想想一家人的处境,想想曾经对女儿虎视眈眈的秦王,宋知春是支持女婿谋取高位的。要想在中土生存且生活得好,就必定要默认其陈规,家族里头定要有一棵足够遮风挡雨的大树。
    那个皇帝现在也上了岁数,京中现在的境况怕是不平坦,所以能够不打眼就尽量不打眼。现在这个关口上,一家人千万不能拉扯裴青的后腿。于是,宋知春便建议青州劈柴胡同的宅子铺子不动,大件的家俱也不动,只收拾些轻便的铺陈衣裳,再将银子带得够够的就行了。
    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傅百善原先还想着京中物价贵,还要多带几样东西呢!细细一想后,对于亲娘的建议是言听计从。于是,一家人选了个日子拜别青州的父老,携带着十来辆马车准备上京了。随行的有程焕程先生,宽叔宽婶,荔枝杨桃乌梅几个丫头。
    原本陈溪和莲雾也要一同去的,但傅百善考虑过后还是将他们夫妻俩留下,一来青州的聚味酒楼离不开人,二来们此去京城算得上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天子脚下的地皮要站稳了,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陈溪一想是这个理,这才作罢。
    登州的小五小六听说要去京城久居,这回死活闹着要跟去瞧一眼。两人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皇宫是什么样呢!宋知春实在拗不过,只得让傅满仓给吴老太医和书院写了信,说是一道送长姐进京与姐夫团聚,这才描补了过去。
    大房的傅念祖此次也要参加春闱,去年大比时他的名次不是很好,此去参考他实在心里没底。傅满仓看不得他惴惴不安的样子,蛮不在乎地道:“考得起是好事,考不起三年后又再来就是了,当年你爹也是考了好几回才中的!”
    被揭了老底的傅家大老爷面上有些挂不住,嗔怪了傅满仓几句后倒没再多说什么。他以奉养老母辞了江南盐道后,就赋闲家中做了一乡下老翁。平日里走走看看,辅导一下族中子侄的课业,终于把从前的一腔功利之心消散许多。
    吕氏悄悄把傅百善拉在一边,神神秘秘地道:“我找前村跳大神的婆子给我求了一道咒,咒那个常柏和徐玉芝生不出儿子,生了儿子也养不活。好丫头,你看在跟兰香姐妹一场的份上,若是在京中遇着那对狗男女,千万要帮我把他们收拾了!”
    去年八月,傅兰香不堪被丈夫休弃,一根白绫吊死在青州城西一家小民宅的大门前。听说消息后傅家人连忙赶去,却叫吕氏意外发现与常柏相好的女人,就是与傅家二房珍哥有嫌隙且早就报了意外身死的徐玉芝。
    青州仵作断定傅兰香是自尽并非他杀,对这个不痛不痒的判处傅家人不服。傅念祖为给亲妹讨个说法,连自已的学业也顾不上了。裴青就是感念于此才悄悄施以援手,派人护送他们去州府的督学找姓孟的教谕。
    整整历时三个月,这场宠妾灭妻案终于以撸夺常柏的举人功名告终。事情结束后,常家人夜搬离青州,傅家大房也伤了元气。傅念祖耽误了功课不说,就连吕氏也白了许多头发。傅家大老爷这才幡然醒悟愧对家人,力辞官职后返回老家照应老母妻儿。
    傅百善看着吕氏干瘦的模样,跟以前骄纵势力简直判若两人,一时只觉世事无常。想起徐玉芝的种种恶毒,只恨这女人腿脚溜得太快。若是他日相见必定手刃其心,看看到底是黑是红!
    257.第二五七章 安置
    三月初的时候,傅百善一家终于风尘仆仆地到了京城。
    咸宜坊平安胡同的宅子早就扫打得干干净净, 准备迎接主母的到来。这所宅子总共两进, 屋舍十二间,院子小小的, 倒是有一棵长得极好的藤萝, 枝干虬结弯曲。前任主人还用竹竿搭建了结实的支架, 想来夏季一到满树花开后是一处极好的景致。
    傅百善一进门看见这架藤萝后就先喜欢上了三分,见这屋子虽然有点陈旧,好在干净整洁,家里人口简单其实也用不着太大的地方。自己和裴青占了后院的三间正房, 丫头们安置在厢房,程先生自个选了前院靠边上的一间厢房, 说是住着清净。
    从衙门里匆匆赶回来的裴青一身极精神的戎装, 将人迎进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座宅子优点有缺点也不少,实在是太过逼仄, 这里不说比广州了就连青州的宅子都比不了。见周围无人, 他凑在媳妇耳边低语, “珍哥你等着,至多三年就让你住上大宅子……”
    傅百善啼笑皆非,觉得这人有些魔怔了, 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记道:“我要住大宅子自个就买了还用得着你,不过这小宅子住起来倒是别有滋味, 在后院喊一声前院是不是就听得见?”
    裴青心想有个会挣钱陪嫁又丰厚的媳妇有时候真的很有压力, 不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这些家中的大笔开销还是自个这个当户主的来承担才是正理。
    两个人几乎有半个月没见着了,好好在一起说个体己话是正经。裴青一个巧劲就把媳妇挡在漆了一层桐油的木廊柱前,身边是密密匝匝刚生出新叶的藤萝枝,把两人恰恰围在中间。傅百善半咬着嘴唇,刚刚闭上眼睛送上自己红馥馥的脸蛋,就听前院踢踢踏踏地跑进来两个半大小子,正是傅家的小五和小六。
    两兄弟到了京城不去锣鼓巷宋家老宅子待着,偏偏跟着姐姐到了平安胡同的新宅子。
    小五兴致勃勃地高声叫道:“大姐,你这边出门不出一里地就是前门大街,有好多卖东西的小摊子,旁边金水河的河水听说时玉泉山上引过来的,好多人家都在里头淘米洗菜。不管他们怎样,这个宅子要给我留个房间,空暇时我就过来小住!”
    小六简直牙疼,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这要不是他的亲兄弟,他简直不愿意认。没看见姐夫正要和姐姐两个躲在廊柱后面在玩亲亲吗,这人就直戳戳地闯过去,还没心没肺地乱嚷嚷。裴姐夫看过来的眼光毫不友善,一副恨不得能把小五打包好直接踢出去的样子。
    傅百善被小兄弟撞破与丈夫的亲密,颇有些不好意思。强自镇定了一下才缓过神来,一手拉了一个往外走,大声道:“那你俩快些选,要不然我就就要把房间全部分配出去了。”
    裴青见着妻子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不由扶额无语,但是看着两个小舅子欢快地上蹿下跳,心里不知为什么软软的。觉得只有这样有烟火气的热闹才是人世间最真实的表象,才是自己最期盼的平常日子。他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真心觉得男孩子还是太过呱噪,自己和珍哥还是先要一个女儿吧!
    时间紧又已经是下午了,厨子用简单的食材煮了过水面。又拿了甜酱豆酱炒了肉丁做卤子,最后切了一盘黄瓜丝摆在上头。裴青这几天一直在衙门里随便对付几口,这会呼啦呼啦刨了大半碗垫了肚子之后,才觉得有了家有了媳妇就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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