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节
九宁一阵阵晕眩,浑身是汗,战栗感传遍全身,双手无力地攥紧锦被,忽然全身直颤。一截藕臂滑出锦被,红艳艳中,雪白肌肤上布满细密汗珠。
被子底下太热了,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她顿觉清凉,下意识想拨开锦被,不然她真的喘不上气了。
刚刚探出一点,周嘉行跟了过来,粗糙的手指牢牢扣住她的手握紧,微黑的肤色,也全是汗水。
他手上用力,把她抓回锦被底下。
床榻继续摇动,什么都看不到了。
……
第一次很激烈,九宁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身上汗津津的,躺在周嘉行怀里,昏昏欲睡。
他在她耳边轻喘,肩膀一抖一抖,休息一会儿,缓过神,又握住她的肩膀,低头吻她。
这一次他显然熟练了些,也从容了一些,动作不疾不徐。
九宁去抓他的胳膊,硬邦邦的抓不动,摸到卷发,用力抓紧,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周嘉行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
烛火早就燃尽。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九宁朦胧苏醒,明亮的光线从交错的眼睫间漏下来。
她蓦地清醒,“什么时辰了?”
声音嘶哑。
九宁一愣,继而清醒过来。
鼻尖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一只光着的胳膊环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得紧紧的,而她整个人正趴在男人硬实的胸膛上。
她抬起头。
周嘉行半靠在枕上,抱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她醒了,伸手拨开她鬓边的乱发,手指摸到她脖子上,低头吻她。
九宁想起昨夜的意乱情迷,咳了一声,想要坐起来。
周嘉行抱住她,“别起来,今天不上朝。”
后殿满园繁花盛开,藤萝如瀑,鸟语花香。到处静悄悄的。昨天得了他的吩咐,外面的人都退出去了,只有精骑守在殿外。
九宁记起来了,松口气,脸埋在周嘉行怀里轻轻蹭了蹭,小动物似的,“那我再睡一会儿,别叫醒我。”
周嘉行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脸,凝视她的睡颜。
九宁真的又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依然躺在周嘉行怀里,他低头看她,眉心轻轻皱着。
“怎么了?”
九宁揉揉眼睛,想爬起身。
周嘉行按着她肩,不许她坐起来,手指挑起她下巴,“刚才做梦了?”
九宁怔住。
周嘉行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花。
“你刚才做噩梦了。”
他吻她的头发,“什么噩梦,吓成这样?”
九宁回想了一下,沉默。
周嘉行没有说话,轻柔地吻她。
过了好一会儿,九宁伸手抱住周嘉行。
“我不记得了……”
周嘉行不作声。
九宁枕着他的胳膊,继续道:“我猜肯定是一个我在杀人的噩梦……二哥,我上辈子肯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所以总是梦见这个。”
周嘉行神色缓和了一点,抱着她,右手轻抚她的长发。
她以前用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过,她上辈子是个恶人,杀了很多无辜百姓,这辈子是来赎罪的。
他那时只当她在哄自己玩。
“你总是梦见这个梦?”
九宁现在已经习惯这件事,点点头,“经常梦见,不过醒来的时候就忘了。”
她梦见自己杀了很多人,一次次重复这个梦魇应该是对她的惩罚之一。
等这辈子过完,一了百了。
九宁笑了笑,抓起一缕周嘉行的卷发,缠在手指上,“二哥,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明明不想学骑射还是要坚持学……”
话还没说完,周嘉行手指按在她唇上,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了。”
九宁呆了一呆。
床帐低垂,狭□□仄的空间内,周嘉行抱着她,她放松地躺在他怀里,就好像两人相依为命似的。
周嘉行轻声说:“你心里一直防备周家……你怕像周五娘那样,是不是?”
九宁眼眶发热,没说话。
是的。
虽然她知道那只是记忆,但那种恐惧和无助却是那么深刻清晰。她没有安全感,坚持学骑射,不是想学成炎延那样,而是出于一种本能。
“你怎么连这个都猜得到?”
九宁定定神,赶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抬起头,看着周嘉行的双眸,眉头轻蹙,挠挠他的下巴。
“二哥,要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怎么办?”
周嘉行扶住她的腰,任她的手指挠自己的下巴玩。
“那是上辈子的事。”
他看着她,拉开她调皮的手,俯身吻她。
欠他越多越好,欠了他,这辈子她才会来找他。
唇分,两人四目相对。
九宁喘了一阵,平复下来,搂住周嘉行的脖子。
“二哥,我做过梦,上辈子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是你的仇人,我杀了你……”她咬了咬唇,“你怕吗?”
周嘉行凝望着她,嘴角翘起,浅色双眸里涌动着似海深的柔情。
他捧住她的脸,吻她的眼睛。
这辈子她想杀他也不要紧。
第146章
数日前, 河东太原府。
一道矫健的身影攀上院墙, 跳进院子里, 穿过曲折回廊,数次和来来往往的侍女、仆从擦肩而过,却总能在被人发现前及时隐蔽起来,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
无星无月, 夜色暗沉, 趁守卫们交班时, 黑影一个闪身钻进一道隐蔽在凌霄花藤蔓的侧门里。
片刻后,黑影出现在司空李元宗的卧房内。
脚步声惊醒床边的亲兵, 横刀出鞘,一道明锐亮光闪过。
“是我。”
来人一把按住亲兵的手, 微微使力。
亲兵被震得手心发麻,借着从窗扉透进内室的烛火看清对方的脸,大惊失色。
“勃格,你怎么回来了?!”
阿史那勃格径自走到床榻前, “我来见义父。”
亲兵叹口气, 知道这时候赶阿史那勃格离开也没用,道:“你小心些,我去外边守着!”
李司空吃了药之后睡下了, 内室没有点灯,看不清他的面容, 唯有他那满头白发在黑暗中显得分明。
阿史那勃格虎目含泪, 跪倒在床前地上:“义父。”
听到这一声呼唤, 床上的李司空睁开双眼,眼神浑浊。
好一会儿后,他认出眼前跪着的男人是自己的义子,眉头一竖,骂道:“蠢货!谁让你回来的?!”
阿史那勃格抬起脸,膝行至床榻前,“义父,我刚过了汴梁就听说您病了,我自己回来的。您放心,我没有惊动其他人。”
他被李司空放逐,不久后就从昔日熟识的河东军部将那里听说李司空病重的事。
原来那晚李司空怒斥儿子李承业、回到大帐后火急攻心,晕厥了过去,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李司空再不服老,到底也过了古稀之年,眼看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他对身边近人感慨:亡我河东者,天意啊!
自知大限不远,李司空这才急着除去周嘉行和九宁这两个最有可能派兵讨伐河东的人。为替河东消除隐患,李司空许诺姻亲宣武镇帮他夺得整个淮南地区,宣武镇欣然应允结盟。
阿史那勃格听部将说李司空连樊进都派出去了,知道义父这里肯定出了什么变故,命副将留守,独自一人悄悄返回河东。
在返回太原的路上,他得知长安那边的动向,知道长公主在周嘉行的拥护下即位,没敢耽搁,连夜赶回太原府。
李元宗怒气未平,“没有惊动其他人就安生了?你这蠢驴!”
阿史那勃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李元宗骂了一阵,义子也不反驳,他觉得好没意思,冷哼一声,撑着坐起来,披上外袍,摆摆手,道:“好了,老子还好好活着呢,你可以滚了。”
阿史那勃格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