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说来要不是他家破爹的身份地位足够让永兴帝忌惮,那家伙必定是不会放过他母妃的。越瑢想着就有些恶心,挑眉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兰贵妃为什么这么着急行动?”兰贵妃会想法子救赵王,这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虽然没想到她会直接狠心弑君,但这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情。可问题是永兴帝虽然有些不好了,但看太医的意思,他还完全没有到会驾崩的地步,那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甚至不惜冒着背上弑君造反恶名的危险去给儿子铺路?要知道赵王如今还是罪责在身之人,就算永兴帝的继位诏书上真的写了他的名字,天下人也必定会质疑其真实性的。
以侍疾之名侍奉在永兴帝身边,先哄着他免去赵王的罪,重新把他扶上来,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对这个儿子的疼宠和重视,然后再逼他写下继位诏书杀了他,这才是最顺理成章的做法。然而兰贵妃却连这么一点时间也等不住,这又是为什么?
“应该是知道永兴帝活不久了,她才会这么着急吧,不然就是蠢,也不能蠢成这样啊。”
萧扶一句话,一下点醒了越瑢。
是了,要不是笃定永兴帝快死了,她怎么会狗急跳墙用上这么漏洞百出的计谋?可她又凭什么在太医都说永兴帝还有时间的情况下笃定他快死了?
除非……
她知道永兴帝这突如其来的病症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越瑢顿时眼睛一眯,心里有了计较。不过这倒霉舅舅并不知道他和苏妗互换身体的事情,因此他也没有多说免得他担心,只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替萧家和我母妃报完仇之后就会回西陲一趟……”
“是啊,今儿我来,就是来跟你道别的。”
“这么正式,”越瑢顿了一下,看他,“你该不会是不打算回来了吧?”
萧扶笑了起来:“以后不知道,不过三五年之内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京城这地方太精致,不适合我这种粗人。我打算回西陲看看,然后规划一下把生意南扩的事儿……”
甥舅俩随口闲聊了一会儿,萧扶就告辞了。
临走前,他收起了嬉皮笑脸,意有所指地看了越瑢一眼:“太子某些方面跟他老子挺像的,虽然这回是你帮他坐上皇位的,但他心里并不一定会记你的好。尤其他已经看到你面具下真正的样子……一个有着强大后盾,本身又心机过人,生生骗了世人二十多年的人,要我,我也不会让他继续在我面前蹦跶。”
“我知道,”永兴帝和赵王虽然崩了,但镇北王府的危机并没有解除,越瑢很明白这一点,也早有准备,因此只懒懒说道,“放心吧,时候到了,我就带着一家子去投奔你,所以舅舅加油赚钱,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就靠您养活了。”
萧扶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得噎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这是打算……”
越瑢抬目看他,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萧扶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魄力。
“姐夫……也是这么想的?”
“父王早有此意。”
萧扶看着他啧啧几声,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大拇指一竖,站起身说:“行吧,那我走了,你有事儿就传信给我。”
“好,一路顺风。”
***
此后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朝堂上那些因为新皇登基而生出的纷争,半点没影响到镇北王府和小两口的生活。
倒是刚登基那段时间,丰顺帝宣越瑢进过宫,有意把他安排在几个重要的官位上。越瑢没有拒绝,而是顺着他的意思,选了其中的兵部左侍郎一职,这便正式开始了他的官途。
丰顺帝见他顺从,没再故弄玄虚妄图扮猪吃老虎,心里很是满意,只是满意之余又怕他会凭借自己给的这个机会一路直上,一时十分纠结。
不过这样一个人,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放在身边盯着的,因此哪怕纠结,他还是在试探完越瑢之后,让他进了兵部。
越瑢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以为意,每天只在兵部混混日子,到点了按时回家,日子过得很是潇洒。他在公事上的积极性并不高,差事办的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看起来十分老油条,再加上懒得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与他接触过的大小官员们都觉得十分幻灭,纷纷认定他是一只心机狗。
然而叫人想不到的是,竟也有那不机灵的,没有看出他仙气飘飘的外表下是一副深沉如海的心机,见他果然如传说中一般“长得好心地也好,办事还很牢靠”,心中十分欢喜,生了结交之心。
这人名叫王旭,在兵部任郎中一职。
王旭是个世家子,今年二十八岁,出身临安王家,祖父是内阁阁老,在朝中地位很高。这人是个老实憨厚的,越瑢偶然忙了他一个小忙,他便开心地贴了上来,要与越瑢结交做好友。
越瑢见他憨归憨,人品还不错,是个可以结交的人,便也没有拒绝。
这日府衙里没什么事儿,两人便提早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距离府衙不远处就是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朱雀大街。王旭走着走着,突然眼睛一亮,在街边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前停了下来:“这些簪子做的不错啊!我家夫人一定会喜欢!王爷,你要不要也挑一支送给王妃?”
这家伙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府里只有一个正室夫人,旁的什么通房妾室都没有。他经常在回家的路上给他夫人买点什么东西回去哄他夫人开心,越瑢被他带的,也有了这么个习惯,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给苏妗和福生带点吃的玩的小东西。
“公子好眼光!我这些簪子啊可受大姑娘小娘子们的喜欢了,你们要是买回去送给夫人,夫人肯定喜欢!来来,您快瞧这碧玉簪……”
摊主是个身材圆润的大娘,说话十分爽利,见有人来买东西,忙唾沫横飞地推销了起来。
王旭耐心地听着,越瑢却没什么心思听她介绍,只拿起手边一支小猫状的白玉簪,嘴角勾了起来。
这玉簪用料普通,款式却十分新鲜,尤其是雕刻成小猫状的头部,更是生动有趣。
越瑢看着那只圆圆胖胖却亮着爪子,看起来一脸狡黠往儿的小猫,有种看到自家媳妇儿的感觉。他眼中浮现点点笑意,见一旁王旭已经在那摊主的推销下掏钱买下一只蝶恋花银簪,便也拿起那小猫玉簪说:“这个我要了。”
摊主很高兴,忙给他包了起来,越瑢盯着那只玉簪看了几眼,这才眉眼含笑地将它揣进袖子,慢悠悠地回了家。
而家里,苏妗刚刚哄睡玩了一下午的胖儿子,正窝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美滋滋地看着清平郡主送给她的那本精品《论语》。
第57章
故事情节曲折有趣,中间插画精美生动,关键是男女主那啥的花样极多,这本《十美春·事传》……阿不,是《论语》,这本《论语》果真如阿昭所说,是难得的精品啊!
初秋傍晚,微风清凉,苏妗没什么形象地歪在窗户旁的软塌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个果子,边看边啃,神色赞叹。
正看到精彩处,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丫鬟恭敬请安道:“王爷您回来了。”
“嗯,王妃呢?”
越瑢?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妗一惊,整个人跳了起来,她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的书藏回原处,但那地方太远了,根本来不及,情急之下,她只能把它塞到软榻的褥子下面,然后一屁股将其坐住。
刚做完这一切,越瑢就进来了,苏妗心中微松,下意识冲他笑了一下:“王爷回来了?”
“嗯,”越瑢没发现她的不对,摩挲着自己袖子里的白玉簪走过去,“在干什么呢?”
“看……”苏妗本来想说看书,但她手边没有其他书册,便只能生生改口,“风景。您瞧外头这花儿开的多好。”
越瑢往窗外的花坛里看了一眼:“是还不错……”
“那王爷陪妾身出去摘点吧,福生先前吵着要吃鲜花饼呢。”苏妗不等他说完就灵机一动道,“方才太阳大,妾身不敢出去,如今可算是落山了。”
她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神色也随意得很,越瑢没觉得不对,只挑眉道:“这种小事吩咐丫鬟去做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可是妾身答应福生了,要亲自给他摘的。”苏妗面不改色地把锅扣到了胖儿子头上。
“那等会儿再陪你去,”越瑢说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拿起她的手举到自己面前,啃了她手里剩下的半个果子一口,然后往她身上一靠,懒洋洋笑道,“刚回来,为夫先歇会。”
他都这么说了,她肯定不能硬逼着他马上就去,苏妗心里有些着急,却不得不咽下到口的催促,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说:“这个妾身都吃过了。”
“没事,我不嫌弃。”越瑢说着将她的手拉回来,继续就着她的手吃起了果子。
……你不嫌弃我嫌弃啊!苏妗嘴角抽了抽,面上却没挣扎,反而在他吃完果子后,贴心地拿出帕子给他擦了嘴。
“王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事儿少,处理完了就回来了。”越瑢说着,突然看到什么似的直起身,“别动。”
苏妗一愣:“怎么了?”
“你头上有只虫子……”
“虫子?”越瑢话还没说完,苏妗已经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头上摸去,“哪儿呢?”
没想到她竟半点不怕,还主动拿手去摸,越瑢一顿,想笑又有些无奈,他家妗妗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你看不见,”等不到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青年只能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说,“我帮你。”
苏妗有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总有种他要使坏的感觉,不过见他神色认真,到底是点了一下头。
越瑢勾唇,从袖子里拿出那小猫白玉簪,轻轻插在了她如墨的发间。
苏妗只觉得头上痒了一下,之后便没了动静。她愣了愣,下意识抬手去抓,却被越瑢再次握了手腕:“别动。”
苏妗:“……?”
越瑢下了软榻走到不远处的案桌上拿来铜镜:“用这个看。”
……什么鬼?苏妗纳闷极了,抬头一看,就见铜镜中的姑娘如云的发髻上趴着一个拇指大小,看不大清是什么的白色东西。
虽然不怕虫子,对格外讨厌虫子的苏妗眉头一拧,抬手抓住那东西就要扔出去,结果一碰……怎么是硬的,还冰冰凉凉的?
苏妗一呆,凝神看了看,发现那“虫子”竟是一只小猫状的白玉簪!
看着她懵逼的样子,越瑢忍不住笑出声:“怎么样?这‘虫子’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渐渐回过神的苏妗:“……”
王八蛋又涮她玩!
“好了好了,不生气,这是我方才回家路上看到的,觉得好看,便买了,”拿过那簪子重新插回苏妗头上,越瑢满眼笑意地看着她,“你喜不喜欢?”
喜欢是挺喜欢的,可……苏妗惊喜又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把它当成了虫子,妾身会更喜欢。”
越瑢觉得自己这主意挺好的:“从丑丑的虫子变成了漂亮的簪子,这对比起来,不是更惊喜么。”
苏妗:“……”
并没有谢谢。
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越瑢嘴角弯了弯,撑着身子凑到她跟前,用一双狭长幽深的笑眼看着她:“第一眼看到这簪子,我便想到了你。”
男人阳刚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带着某种暧昧的温度,苏妗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刚一动,身前的青年就跟着逼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困在了软榻一角里。
苏妗:“……”
失策了。
越瑢见她神色懊恼,越发想笑,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说:“你就与这簪子上的小猫儿一样,看着憨态可掬,乖乖巧巧,实则性子野,脾气也大……”
苏妗:“……”
谁性子野,脾气也大了?!
“偏我,就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刚想反驳就被他一句话堵住了什么的,苏妗顿时噎了一下,随即脸蛋也不知怎么就烧了起来。她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正心慌意乱着,越瑢突然偏了一下头:“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
苏妗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见越瑢下意识抬手去掀自己手掌撑着的那块软榻褥子,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
夭寿了!不能翻!
她大惊之余勾住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多谢王爷,这簪子妾身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