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紧接着，小道上又浮起了许多或矮或高的障碍物，而分布在这些障碍物之间的，是一块又一块钼金模拟的金属。
    林衍看着这条被划分成了三个赛道的通道，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忍不住地跳了好几下。她一边揉着眼皮一边暗自在心里嘀咕，“疯祖该不会是要让我玩障碍赛？在这么光的地面上玩障碍赛，疯祖这是想让我摔成劈腿精？”
    林衍觉得，她心里的这个想法已经够疯狂了。但事实证明，疯祖可比她要疯多了。
    疯祖才不跟林衍玩障碍赛的那一套呢，他老人家直接从钼金储物箱里拿出了一双保存完好的冰刀鞋，不容拒绝地扔在了林衍的身前，“穿上它，然后在沙漏翻转之前，绕过所有的障碍物，滑到赛道的最末端，同时拿到赛道上的全部钼金。很简单的通关条件对？”
    林衍瞬间瞪大了眼睛，“简单？疯祖你是不是对简单这个词有什么误会？”这么光的地面，这么蜿蜒曲折的赛道，这么多的障碍物，这么多的钼金，这么短的时间，就是疯祖自己也完成不了这项挑战？
    只余一抹残念的疯祖才不搭理林衍的这点儿抗议，它干脆利落地开启了试炼大阵的第一百零八关。
    第73章
    大阵开启，根本没得选的林衍只能硬着头皮穿上了那双冰刀鞋。
    鞋子穿上脚的一瞬间，原本松松垮垮的冰刀鞋立刻变得合脚了起来。林衍双手扶着钼金隔离板，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墙壁上的计时沙漏慢慢地向下低落着钼金粉末，林衍顾不上熟悉她脚上穿着的那双冰刀鞋，转而借着曾经在溜冰场里学的那点儿三脚猫滑冰技术，磕磕绊绊地滑了出去。
    还没等她滑上两下，第一块障碍物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块障碍物长得奇形怪状，高度大概到林衍的膝盖左右。林衍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方向，绕过了障碍物所在的赛道、滑到了另一条赛道上。
    渐行渐疾的冰刀鞋擦过了光滑的地面，带着林衍绕过了第一块障碍物，又把林衍带到了第二块障碍物前。
    越来越高的速度增加了更换赛道的难度，这一次，林衍几乎是擦着障碍物才换到了另一条赛道上。
    专注躲避障碍物的后果就是，她错过了障碍物另一侧的那块钼金。
    疯祖残念随即从钼金之中钻了出来，他大声地冲着林衍咆哮了起来，“这么大一块钼金你都看不到么？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蠢的后代！不合格，重来！”
    林衍摸了摸鼻子，重新站回了赛道的起始端。
    和疯祖残念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角落里，一群纳撒尼尔的老祖宗们鬼鬼祟祟地探出了脑袋，“衍衍加油，你是最棒的。”
    说完了这句鼓励之后，老祖宗们就动作迅速地缩回了脑袋，再次把自己埋进了角落之中，力争和疯祖保持最大距离的远离。
    疯祖残念根本懒得搭理这群家伙，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牢牢地锁定在了林衍的身上，不管她是错过了钼金，还是被障碍物给绊了一跤，只要林衍犯错，疯祖残念就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林衍的身前，咆哮着让她滚去起始点重来。
    在不知道重来了多少次后，林衍终于滑到了赛道的后半段。这部分的赛道情形更加复杂了，大部分的障碍物都不是单独出现的，而是以极小的间隙分布在了三座赛道上。障碍物和障碍物之间的间隙更是窄得只能容得下一人侧身通过，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在高速的滑行过程中穿过这些狭窄的缝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衍在这一段卡了无数次，她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障碍物上，却始终不能顺利地通过这一片区域。
    这时候，疯祖的残念再一次地露了面，他幽幽地对着糊在障碍物上的林衍开口说道：“看到了么，没有吞噬过灵魂的灵根就是这么弱，连这么简单的关卡你都没办法通过。”
    林衍非常冷静地把自己从障碍物上给“揭”了下来，根本没有搭理疯祖残念。
    疯祖残念却依旧不依不挠地追着林衍，“你看到了，不吞噬灵魂，灵根的等级就没有办法得到提升。灵根的等级得不到提升，你就没办法闯过试炼大阵的最后一关。这是一个死循环，你解不开的。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一下，你到底要不要按我说的去做？其实很简单的，杀掉族里还活着的族人们，吞掉他们的灵魂和灵根，你就能像我一样二次变异灵根了。”
    林衍这次根本就没搭理疯祖的残念，她返回了赛道的起始点，再一次地重置了计时沙漏。
    “唉，你这样是不会成功的。”疯祖残念追在林衍的身后絮絮叨叨地给林衍泼着冷水，“我设置这一关的时候，根本就没打算让人通过这一关。就算你们闯过了前面的一百零七关，到了这最后一关的时候，你们还是要返回去按我说的去吞噬灵魂的。这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提升灵根等级的方法。”
    林衍停下了正在整理冰刀鞋的动作，她抬头看了一眼疯祖残念，觉得这位老祖宗说的话简直就是前后矛盾。之前还说闯过了一百零八关就能学会掌控钼金的方法呢，这会儿又说根本不可能有人闯得过他的一百零八关。
    果然是疯得不轻。林衍一脸同情地看了疯祖残念一眼，接着，她把疯祖残念说的话给当成了个屁，蹬动着双腿再一次地滑了出去。
    她顺利地绕过了赛道前半段的障碍物，拿到了所有应该得到的钼金。
    然后，赛道后半段的大型障碍物出现在了林衍的身前。
    “你不会成功的。”疯祖残念非常有毅力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林衍根本不搭理疯祖，她微微地弯了弯身子，在快要滑近障碍物的时候猛地下蹲再用力。下一刻，她整个人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滚，翻腾着跃过了障碍物，跳到了障碍物的另一侧。
    既然绕不过去，那她跳过去总行了！
    反正是疯祖先耍赖的。
    林衍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落地的一瞬间顺带着伸手捡起了障碍物另一侧地上的钼金。
    而被林衍留在了身后的疯祖残念则一脸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衍改变了闯关的方法，她没再试图绕过那些障碍物，而是以一种近乎无赖的跳跃方式，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障碍物，捡起了一块又一块的钼金。
    直到她脚上穿着的冰刀鞋擦着钼金隔离墙划过了赛道的终点。
    此时，墙上的计时沙漏刚好落下了最后一粒钼金粉末。
    钼金制成的隔离墙一块又一块地沉落地底，无声地宣告着林衍的闯关结果——通过。
    林衍展开衣角，把装了满怀的钼金块全都抖落到了地上，她对着疯祖残念高高地扬起了下巴，“我过关了。对了，刚才是谁说不可能有人通得过第一百零八关的？”
    “……”听了这话的疯祖残念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躲在角落里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再一次地探出了脑袋，他们悄无声息地对着林衍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有生之年，他们还没见过疯祖如此吃瘪的样子呢。
    而被众人嘲笑了一通的疯祖残念却面不改色地夸起了林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即便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中，你也没有改变过自己的选择，确实是个好孩子。”
    疯祖残念对着林衍夸夸其谈，就好像他刚才撺掇着林衍吞噬灵魂的行为只是为了考验林衍似的。但林衍却深深地怀疑，疯祖刚才说的那些撺掇搞不好都是真的。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闯关不如吞噬灵魂。
    但不管怎么说，林衍闯过了一百零八关是不争的事实。不管疯祖残念有多想让林衍去吞噬灵魂，但这会儿的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打开了最后一个钼金储物箱，从里面取出了他当年学习掌控钼金时的笔记。
    他一边示意林衍去取这些笔记，一边慢条斯理地告诉林衍，“你先把这些笔记都看一遍，然后我们再来说钼金的生成与操控之法。”
    听了这话的林衍盘腿坐在了钼金储物箱前，低头翻看起了疯祖当年留下的笔记。
    而疯祖残念则百思不得其解地漂浮到了半空之中。
    林衍闯关成功后，疯祖的残念似乎稍稍清醒了一些，甚至可以做些简单的思考了。这会儿的疯祖残念正一边打量着林衍，一边在心里暗自沉思。
    明明可以吞噬灵魂，却非要花上两年的时间去闯试炼大阵。明明都跟她说了第一百零八关是闯不过去的，她居然还不肯放弃，最后硬是靠着小聪明通过了第一百零八关。
    他们纳撒尼尔家是什么时候出了这么纯良的一个孩子的？
    纯良、理性且坚持，这根本一点儿都不像他们纳撒尼尔家的孩子嘛！
    纳撒尼尔家就全该是他一样的疯子才对啊！
    一时间，疯祖残念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第74章
    疯祖残念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事儿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没人知道。但事实上，此时的墓中墓里也根本没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纳撒尼尔的老祖宗们绕过了正在沉思的疯祖残念，自发自觉地围坐在了林衍的身边，你一嘴我一嘴地跟林衍解释着钼金笔记上她看不懂的那些地方。
    背靠着如此高配置的智囊团，林衍终于弄清楚了疯祖那本钼金笔记里面的内容。
    笔记的前半部分记载了钼金的特性，后半部分则阐述了钼金的各种用途。总结一下就是，钼金超耐高温超耐腐蚀超级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因此用钼金制成的储物箱可以保证放在其中的东西能够经久不腐。
    除此之外，人工合成的钼金对灵魂的接纳程度也非常高。疯祖曾经用族人的生魂做过实验，被保存在钼金之中的生魂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持生前的清醒状态，甚至还能够完全保留生前的金属控制能力。
    看到了实验结果的疯祖大喜过望，随即便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把自身的血肉全部替换成钼金打造的金属驱壳，以此来摆脱日渐腐朽的肉身束缚，进而实现灵魂的永生不灭。
    行动力极佳的疯祖立刻尝尽了各种各样的实验方案，最后终于从高级傀儡制作术中汲取到了灵感，设计出了一款由纯钼金打造的高级傀儡。
    只是还没等疯祖开始着手制作这套钼金傀儡，再也忍受不了疯祖暴政的纳撒尼尔族人们便联合起来推翻了他。肉身被毁、灵魂被灭，曾经跺一跺脚就能让整座泰坦星人仰马翻的疯祖帕特里克，最终只剩下了一抹提前保存在墓中墓里的残念。
    林衍看着疯祖在笔记里阐述着的钼金傀儡，心里不由地咋了一下舌。抛弃肉身、借由钼金傀儡来实现灵魂的永生，疯祖可真是敢想敢做啊。
    不过这个钼金傀儡倒是有点儿意思。
    林衍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将视线放在了纳撒尼尔老祖宗们的身上。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啊，她正发愁普通的傀儡根本没办法让老祖宗们发挥他们的实力呢，疯祖就上赶着来送“更新包”了。
    林衍畅想了一下不远的将来，浩浩荡荡的钼金傀儡们承载着老祖宗们的灵魂，一路势如破竹地杀进了泰坦星的星宫之中，接着拳打星后葆拉，脚踢叛徒尼古拉斯，顺便再给她爹来一场“祖宗救后代”。
    这场景乍一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她得先从疯祖那里学会钼金的掌控与生成之法，这之后才能给老祖宗们打造专属于他们的钼金傀儡。
    林衍晃了晃脑袋，把那些美好的幻想晃出了她的脑海，转而非常务实地问起了疯祖的残念，“老祖宗，钼金包教包会套餐您要考虑给我来一套么？”
    仍然深陷沉思之中的疯祖压根就没搭理林衍，反而转身在之前的那些钼金储物箱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找出来了一个专门用来验证血脉的阵盘。
    阵盘正中心的位置上镌刻着纳撒尼尔家的图腾，一只正在荆棘之中引吭高歌的荆棘鸟。
    拿着阵盘的疯祖残念二话不说就把阵盘糊在了林衍的身上。
    林衍低头看着她身上的这块阵盘，脸上的神情一时显得有些茫然。疯祖往她身上糊血脉验证阵盘是几个意思啊？怀疑她不是纳撒尼尔家的人么？
    林衍哪里知道，学校老师们教给她的那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成功地让疯祖怀疑起了她的血脉。直到血脉验证阵盘上发出了一阵白光，镌刻在阵盘正中心位置上的荆棘鸟骤然动了起来，伸展着羽翼唱起了纳撒尼尔一族的族歌。
    一曲既毕，勾勒出荆棘鸟轮廓的线条从阵盘之中浮起，纸片似的荆棘鸟轻轻柔柔地拱了拱林衍的脸颊，认可了林衍的纳撒尼尔族人身份。
    看着这一幕的疯祖再一次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最后不得不承认，他们纳撒尼尔家就是出了林衍这么一个怪胎。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再一次地说起了悄悄话，“即便是死得只剩一抹残念了，疯祖也还是跟生前一样多疑啊。”
    多疑的疯祖在验证了林衍的身份之后，便二话不说地收起了血脉验证阵盘。这之后，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问起了林衍，“笔记看完了么？”
    “啊，看完了。”本着有求于疯祖的态度，林衍很是好脾气地点了一下头。
    她跟疯祖两个人默契地绕开了血脉验证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钼金的掌控与生成之法。
    “想要生成钼金，方法有三，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是吞噬掉足够多的纳撒尼尔灵魂和灵根，这是最优选择。”疯祖面无表情地说起了被他强调过不止一百次的事实，“不过你不愿意这么做，那我们就只能用另外两种方法了。”
    林衍没有打断疯祖，而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次优选择是靠自己领悟。”疯祖说起第二种方法时，脸上的神情不免有些淡淡的，“按理来说，有些天赋极佳的人，是能够不借外力单靠自己本身来领悟钼金的生成之法的，不过我没见过这种人，所以次优选择也不适合你。”
    “疯祖您怎么知道衍衍不适合这种方法呢？”一旁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鬼鬼祟祟地从林衍的身后探出了一颗又一颗的的脑袋，“衍衍她爹当初就是靠自己领悟的钼金生成之法，说不定衍衍也行呢。”
    听了这话的疯祖残念第一次将视线投到了纳撒尼尔老祖宗们的身上。
    老祖宗们缩了缩脖子，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顶住了疯祖的视线。
    好在疯祖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她都闯了一百零八关的试炼大阵了，要是能领悟她早就领悟出来了，还用得着我在这儿跟她掰扯这些？”
    林衍摸了摸鼻子，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点了点头。
    疯祖这才继续往下说道：“最优和次优选择都不适合你，那剩下的最后一种方法就是硬造了。通过外力的刺激来倒逼灵根升级，成了就能二次变异灵根，不成就只能白挨一场痛苦。”
    疯祖说着说着又将视线放在了林衍的身上，“所以，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打算放弃最优选择么？”
    “确定。”林衍干脆利落地回给了疯祖两个字。
    这一次，疯祖没再试图劝说林衍，而是直接拉起了她的右手，“行，那我们这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