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顾星河垂下眸,手紧紧攥着衣袖。这个世界好可怕,一环接着一环,她刚刚琢磨清楚旁人的圈套,下一个套,已经在她身上了。
挣都挣不脱。
顾星河喃喃道:“太可怕了。”
无意识间,顾星河往秦衍身边靠了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自己心里不断涌上来的寒意。
秦衍静静地看着她,道:“这只是开始。”
顾星河微怔,回神之后,抓住他的胳膊,如星辰璀璨的眼底闪过心疼:“你一直都处于这种环境?”
“这么多年...你,你是怎么过的?”
她看过宫斗政斗的小说,也知道里面的凶险,可她没有想过,是这样的凶险。
秦衍低头看着顾星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不知如何回答顾星河的问题,更不知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
自父兄战死后,他便处于这种环境之中,若不是嘉宁公主全心相护,只怕他早就死在旁人的算计中。
可纵然嘉宁公主在侧,他也没能逃过旁人的算计。
身体孱弱,骑不得战马,更上不了战场,他永远无法与父兄一般,驰骋沙场,所向睥睨,战无不胜。
他的存在,对于以军功立世的秦家来讲,是个耻辱。
“秦衍,秦衍。”
慌乱之中,顾星河没再唤秦衍为世子,只是唤着他的名字,语气有些急:“你是怎么过的?”
秦衍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一如她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般漂亮,又如他第一次回复神智的无悲无喜。
顾星河慢慢松开扯着他衣袖的手,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衣摆宽大,顾星河主动握上了他的手。
他的手不似寻常男子的粗大,纤长,手上没有一点的肉,握在掌心,有一点点的硌人,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美好。
顾星河握着他的手,认真道:“我会陪你的。”
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情,或许是因为看到他的处境,瞬间泛滥到无可救药的同情心,又或许是被他帮了那么多次,她也想回报他的报恩心。
又或许,是旁的。
她说不清。
纷纷扰扰地,涌上了心头,闹得喉咙都有些痒,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会陪你的。”
顾星河又道。
阳光掠过轿撵上的纱幔,丝丝绕绕地照了进来,如烟似雾一般。
秦衍闭了闭眼。
忽然间,原本空落落的心,一下子便满了。
杯中的茶水见了底,只剩下碧色的茶叶贴着白色的杯。
秦衍放下茶杯,揽过顾星河,她的脸贴在他心口,他闭上了眼,轻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顾星河的声音闷闷的:“好。”
“你带我去哪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大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qaq
65、第 65 章 ...
第六十五章
轿撵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顾星河倚在秦衍胸口, 听着他略有些急促的心跳。
他俩这算什么关系呢?
再过些时日, 他会娶她, 可他喜欢她吗?他能陪她到最后吗?
他这病怏怏的身体, 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一切都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只想在他身边,想陪着他, 想让他腥风血雨的人生, 不那么孤单。
原来他还有嘉宁公主,似仙清冷,又似神佛般善良的小满姐姐, 可他的小满姐姐不日便要出嫁了, 又只剩下他一人。
嫁的人还是他的政敌李不言, 真要命。
现在的他,是孤单的吧。
她不想让他孤单, 她会陪着他的,陪到他病弱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陪到他永远闭上眼睛后, 她抱着二狗子独自生活。
秦衍死后,她惨是惨了点,可她要是丢下秦衍, 她心里又难受得紧。
顾星河脑袋乱糟糟的,倚在秦衍胸口,手指捉着秦衍的手,脑袋里想着漫无边际的事情。
时有微风拂来,她额间的珠缨晃了晃,和着日光,越发将她衬得肌肤胜雪。
鬓角间的一缕发,慵懒地垂在她的胸.前。
乌发雪肤,勾得人移不开眼睛。
偏她自己一点自觉也无,低头垂眸地躺在秦衍身上,像是受了委屈等着人去哄的小妖精。
秦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慢慢移开了眼睛。
与她肌肤交错的那些位置,泛着莫名的热。
“什么人?快闪开!”
驾马的侍从一声惊呼,猛地勒住了奔驰的马匹。
轿撵忽地一颠,惯例冲击下,轿撵里的二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了一起,慌乱之中,也不知道谁碰到了谁,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变成顾星河在下,秦衍在上。
秦衍的脸近在咫尺,睫毛似鸦翼般漆黑,眼睛却是澄澈的,风轻云淡出现了一丝裂纹,慌乱一闪即逝。
温热的气息扑在顾星河的脸上,过分漂亮的如一次又一次的美颜暴击,让顾星河的心脏很没出息地狂跳不止。
莫名的,顾星河有些惋惜。
——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两人滚啊滚的滚成一团,然后蜻蜓点水,互相尝了对方的唇,随后时间定格,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眼底的震惊与欣喜。
像是久旱盼来了甘霖,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轿撵外传来路人受惊后的哭声,与侍从说话的声音:“世子,您有没有事?”
世人皆知,九王府的世子爷是水晶做成的人,最是招惹不得,这样一颠,指不定颠出什么毛病来呢。
路上的行人指指点点,一边瞧着轿撵,一边低声说着话。
秦衍久久不说话,顾星河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别给颠傻了。
秦衍声音低哑:“无碍。”
轿撵外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衍虽然说了话,可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清澈的目光变得深邃,看得顾星河有些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只是垂着眸,看着他衣襟上金丝线绣的花纹。
“你该起来了。”
顾星河小声道。
秦衍的身体再怎么孱弱,可到底是个大男人,长时间压在身上,挺重的。
且他的世子装束配着玉器挂饰,一股脑地隔在两人中间,挺难受的。
时间一寸一寸溜走,秦衍终于起来了,起来之后,还颇为体贴地扶了一下她,让她重新坐稳。
秦衍的行为无可挑剔,顾星河却觉得心里有些空。
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期待的东西没有到来。
这个念头刚闪过,顾星河便想笑自己的脑袋出问题了。
她在期待什么,玛丽苏的情节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坐起来之后,顾星河往一边挪了挪。
这种情况下秦衍都没有表示什么,那便代表着,他心里是真的没有她的吧。
也不是她矫情什么的,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顾星河低着头,搅着自己的手帕。
秦衍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顾星河不说话,他也无从找话可说,刚才相拥在怀的暧.昧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难熬的尴尬。
微风拂过纱幔,又把玩着顾星河额间的珠缨和碎发,一荡一荡的。
她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永远不会闲着的嘴此时也抿得紧紧的,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只是玩着自己的手帕。
像是那帕子多有趣儿一般。
可那帕子寻常得紧,绣工也谈不上精致,不知道她琢磨那帕子做什么。
秦衍看了一会儿,移开了目光。
纱幔起舞,街道上的人群隐隐约约,或匆匆而行,或与人说笑,也有的在高声与人争执。
没意思得很。
秦衍又移回了目光,落在顾星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