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南宫榷听闻此言,轻笑出声,可他的笑并不让人轻松,就像是罂.粟,美丽却危险。“我一听到漕帮要来冒犯药王谷,就立刻扔下所有的事情跑来帮你,日夜兼程,万里之路,只用了不到一个月,难道这份记挂都不能作为一个见面的理由?”
花药没想到南宫榷竟是为了这个缘故而来,被他这一番话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柴映玉忍不住开了口。
“没想到南宫公子竟然还有这份心,当真与江湖传闻中的大不相同。”
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为的是看看花药对南宫榷的态度,然而,他一见花药面露震惊,就忍不住了。
南宫榷的视线落在柴映玉的脸上,但见他脸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一些浅浅的疤痕,瞬间了然,难怪昨日柴映玉故意遮住了脸,原来是伤到了。
伤了脸显然已经经过医治好的差不多,不用说,这肯定是花药的手笔。
如此,柴映玉出现在此处的原因便昭然若揭了。
原来是求医之人,这让南宫榷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然而,柴映玉似乎并不满足于求医之人的身份。
他略带愧疚的责备了花药一句。
“若是知道你与南宫公子是旧相识,前日夜里咱们也犯不着隐瞒行踪,怎么你没听你提起过南宫公子的事情?”
花药不知道柴映玉又在打什么算盘,然而还是就着他的话头接了过去。
“南宫公子是我曾经的一个病人。”
南宫榷心中像是被狠狠的击打了一下,他盯着花药,语调生硬的问道:“仅仅是一个病人?”
“不然呢?”花药状似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浅浅一笑:“具体说应该是我接手药王谷之后的第一个病人。”
柴映玉微微挑了下眉:“那可真是天大的缘分,近得不能再近的关系。”
南宫榷听到柴映玉这声讽刺,嗤笑出声,她择的倒是干净。
“不过四年未见,你倒是绝情了不少,把我忘的一干二净。”这话说的十分暧昧,就像是两个人当年有什么似的,用意十分恶毒。
花药越发觉得厌恶,只觉得四年未见,这位南宫公子还是这般会黑心肠。
柴映玉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南宫榷话中深意,只是他也没笨到上当。
别看背地里他跟花药作天作地,可人前他才不会那么不知深浅。毕竟背地里无论怎么闹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映玉公子从来不失礼数。
只见柴映玉轻轻一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扇骨敲击桌面。
“前阵子听闻南宫家主不远万里从岭南前往京城,准备为南宫公子求娶九千岁家的千金,南宫公子好事将近,这会儿却跑来这里跟花神医说这般话,不会觉得不合适吗?”
花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还有这样的事?那我可要提前恭喜南宫公子了。”
南宫榷一时语塞,他想要解释,可这事柴映玉确实也是说对了大概。
“映玉公子连家父去京城都知道,消息当真灵通,只是,映玉公子的消息似乎有些偏差,家父去京城只是拜访老友,并无求娶之说。”
柴映玉玩味一笑:“哦?竟是这样。”
然而映玉公子是能让他否认的人?只见他话音一转,转而又跟花药说起了话。
“那你可得对南宫公子好点,我听闻九千岁家的千金去年不远万里跑去岭南,就为了见南宫公子一面,那位千金到了岭南还大病一场,在南宫府住了两三个月呢,啧啧,如此深情,倒是让人好生羡慕。”
柴映玉怼起南宫榷来简直是顺手拈来,他才不承认自从被丑女人亲了之后,他就偷偷的让紫电调查了所有来过药王谷治过病的病人呢。
由于这位南宫公子是历任病人当中最奇葩的那个,他印象十分深刻。
南宫榷脸都快绿了,柴映玉说的话十分具有误导性,可却也没胡说,非常气人。
他不由眸色深沉,冷笑道:“早就听闻映玉公子嘴上功夫十分了得,百闻不如一见。”
“承让承让,让南宫公子见笑了。”
打嘴仗他映玉公子就从未输过。映玉公子轻松的把南宫榷堵的说不出话来,并成功的打乱了南宫榷原本企图用温情怀旧路线重新引起花药注意的计划。
花药在心中暗笑不已,就差为映玉公子鼓掌了。
看来跟映玉公子同行还真的是好处多多,不仅可以给江华茂找不痛快,就连南宫榷,都可以顺带处理一下。
不过南宫公子显然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听闻柴映玉一行是前往幽州城参加武林大会,立刻表示顺路。
南宫榷想跟着,柴映玉也拦不住。
一行人用过早饭,再次启程。
期间南宫榷几次试图单独跟花药待一会儿,然而,映玉公子怎么可能放任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单独跟花药在一起?只要南宫榷一贴近花药,映玉公子就立刻瞪着他那双滴溜圆的大眼睛盯着他,盯死他。
南宫榷被逼急,只能出口直言驱逐他。
“在下有事想跟花神医单独说,还请映玉公子行个方便。”
柴映玉摆摆手:“你们说,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单独说”?南宫榷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花药笑到暗伤。
柴映玉也不管南宫榷,吃过饭,就叫人启程。
套好马车,南宫榷才意识到柴映玉他们就一辆马车,他有些看不过眼去,花药跟柴映玉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他看不见也就算了,看见了一定阻止。
“你们怎么就一辆马车?”
柴映玉抱着肩膀,扫了一眼南宫榷身后的那几匹马,讽刺道:“你们还一辆马车都没有呢。”
他还不是为了赶路。
南宫榷被噎的心里发堵,然而他有掌权人包袱,不可能放下身段跟柴映玉这种幼稚的人对呛,只能讲道理,说了一堆“男女大妨”、“影响闺誉”之类的,并表示很乐意为花药重新找一辆马车。
花药听的直翻白眼。
柴映玉诶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小爷最听不得这些大道理,一听脑袋就疼,快快,丑女人你快上车,给小爷揉揉。”
花药i似笑非笑看着南宫榷:“谢过南宫公子好意,我还真的没什么闺誉。”
说罢,花药不再搭理南宫榷,跟柴映玉一起上了车。显然,相对比南宫榷,花药显然更愿意跟柴映玉接触。
南宫榷自然也没什么办法。
柴映玉本来是随口说自己头疼,说完之后方觉得脑袋还真的有点发懵,见花药上车,干脆拉了个小枕头躺了下来,让花药给他揉揉穴位。
花药诧异道:“你还真头疼呀?”
“你以为小爷跟外面那个南宫公子斗智斗勇是不用脑子的吗?脑袋都疼炸了好吗?赶紧的,疼死小爷就没人给你付尾款了。”
明明人前还是一副“小爷就是佳公子”的模样,人后却还是这个鬼性子。
花药撇撇嘴,凑到柴映玉跟前,动作轻柔的按摩起了他头上的穴位。
柴映玉这两天都没睡好,车上颠簸一夜,昨儿客栈又遇到暗杀,眼圈都黑了,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花药的按摩,舒服的像是被撸毛的猫,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花药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天天把“你别想趁小爷睡着占小爷便宜”挂在嘴边,却几次三番这么没心没肺的睡在她面前,也不知道他白折腾些什么。
不一会儿,几声叩响从马车外响起。
花药脸上笑容瞬间敛去,错了错身子,挪到车子侧窗上,掀开车帘一看,果不其然是南宫榷。
南宫榷骑在马上,微微低着头,一双桃花眼就仿佛是含着一江春水般柔情。
“咱们谈谈。”
花药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柴映玉,见他还在安安稳稳的睡觉,方才小声开口。
“南宫公子与我似乎并没什么好谈的吧。”
顿了顿,花药冷笑一声,想到一些陈年往事,依旧觉得很气愤。
“若说谈谈,那也只能谈谈陈年旧怨。当年公子压根没病,欺负我年少单纯,占我便宜,走了之后却说病没好,还散布谣言说我行为不检,让我药王谷一时间声名狼籍。彼时我师兄失踪,师父刚刚去世,我一个人独撑诺大一个药王谷,本就寸步难行,你的事情无异于雪上加霜,我没有与你南宫世家为敌,就已经是心胸宽广,有什么好谈的?”
当时南宫榷来到药王谷,她就给他诊过脉,发现他身体上一点毛病都没有。
是他哄骗她说是幼年留下的心理阴影,让她去靠近他,说那样他就会慢慢的克服掉对女人的恐惧,开始就是说说话,后来是勾勾手,到最后南宫榷亲她,她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骗她。
所以说,女孩子未经世事的时候真的特别容易骗。
换到现在,花药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南宫榷被这声质问给弄的说不出话来,她说的是事实,他沉默着,可也执着着。
谈及过往,花药一时间心绪难平,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了情绪。
“南宫公子此次前来,不论目的为何,都还请不要再继续下去。我药王谷虽然人丁稀少、门衰祚薄,却还有几分风骨在,说过与你南宫世家再不来往,便就再不来往。”
南宫榷听闻此言,面露疼惜之色,他轻轻一叹。
“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些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至于我不承认病好这件事,是因为我只要病一好,就得跟别人成亲,你知道的,我不想,我喜欢的是你。”
花药不是第一次听到南宫榷告白,以前他告白之后换来的什么?是南宫夫人带人砸了她的药王谷,差点就一把火点了她的房子。
还有什么“狐媚子”、“勾引我儿子”这种不堪入耳的话。
花药从小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药王谷中,而且当时只有十五岁,根本连勾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谈何勾引。
明明是南宫榷勾引她,真是讽刺,她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不是你传出去的,也是你家里人传出去的,至于你的喜欢,我承受不起,前尘往事,也没有追究的必要,只希望南宫公子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就好了。”
南宫榷心中有愧,说起话来自然也硬气不起来。
“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不谈好吗?如今我已经成为了南宫家真正的掌权人,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委屈,当年我许给你的婚约依旧作数,你嫁给我,我母亲那里,我会劝说好。”
花药冷笑,嘴角上扬,看上去有几分寡淡绝情。
“南宫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咱们之间只是认识的关系,谈何婚嫁?其实我该感谢你们南宫家,当年若不是你们散布谣言出去说我行为不检,我也不会顺势定下让美男子陪我三个月作为治病的条件,这几年下来,倒是让我遇到过几个颇为投缘的男子,算不得寂寞。”
花药明摆着就是破罐子破摔,当年南宫榷为何会喜欢她?无非就是她单纯。她现在就是让她知道,她早已不再单纯。
南宫榷听闻此言,果然是微微皱了下眉,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会怪你。”
不怪她?花药气笑了都,她觉得自己大约是办法跟南宫榷正常对话,他有什么权利不怪她?如果只是因为亲过,那她还亲过柴映玉呢。
“南宫公子还请不要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你赶来救我,我很感谢,但是,也仅仅只能感谢。”
南宫榷见花药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多说,只能转移话题,关心了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