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哭完爹娘以后,舅姑开始上前,同样的被新人一哭,就送上压箱钱,还有年纪大些的人记得唱词,跟着应答两句。一时间院落里各处的哭声与锣鼓声交缠在一起,哭声幽幽显得抑扬顿挫又热闹动听。游客们哪里见过这场面,看着十分有趣,往哭嫁人面前一站,介绍道,“我是新娘的伯伯,给我也来上一段吧!”
“我的伯叔耶……”
于是游客也遵循风俗送上礼金,心满意足的跟着坐到一边继续看戏。有那文艺细胞浓厚的,听这哭嫁唱词都能现编,跟着哭嫁人对唱,有人附和,哭嫁的人更是有劲,双方你来我往对唱,好不热闹有趣。
这一场热闹持续到深夜才慢慢的散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公鸡一打鸣,新人就得起床,新娘是由五福俱全的婶子帮着开面喂甜汤。最受欢迎的五福婶子自然是贾珍珍她妈,一早上要跑三四家,帮着在新娘脸上绞去汗毛,喂食最后一口娘家饭,甜甜蜜蜜的荷包蛋汤圆,祝福新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
新郎家则是焚香供奉祖先,告知喜事以后,穿好喜服骑着马,领着花轿,吹鼓手敲敲打打的来到新娘家。而这家大门紧闭,门上红红的双喜显示着这家是在办喜事。新郎从马上下来,敞亮的高声大喊,
“爸、妈,我来接亲了!”
婚礼就拉开了序幕。一番的认亲跪拜父母以后,新娘被兄弟背着送上了花轿。是的,货真价实的装扮漂亮的大花轿,抬轿子的都是一水的未结婚的棒小伙。锣鼓手吹打的有劲,抬轿的小伙也把抬轿的活计耍得欢快起劲,可把新娘子给颠苦咯。
迎亲的队伍回到男方家以后,鞭炮齐鸣,新人们在亲友们抛洒的五谷祝福之中步入婆家。认亲、拜堂、改口、敬茶以后,又有一位全幅妇女帮着安床铺被,一个虎头虎脑的童子在新人床上滚来滚去,带来美好寓意。新娘被安排引导进新房在床上坐福以后,这婚礼仪式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婚宴设在村广场,全村的老少客人都聚集在这里,吃流水席。开席前,新人们也来到这里,被安排坐在前面的四张上席,因为村长叔还要讲话。集体婚礼嘛,这么多的新人加入贾家村的大集体,他这个抓思想政治工作的当然要证婚讲话,大意是祝福新郎新娘生活美满、努力工作。
贾珍珍坐在主宾席看着新人们穿着她设计的服饰,男的是红色的长袍,女的则是红色掐腰呢子大衣,衣角袖口都绣着精致的龙凤合欢花纹。新人盘头结发,发髻边上插着一朵盛开的蔷薇花,粉面桃腮,人比花娇。顾慕澜则是看着别人结婚,自己还遥遥无期,神情有些哀怨。
张悦和贾家人坐在一桌,连来治病的老科学家、医生和学者们都忍不住来凑了这场热闹。
游客们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亲密的坐在一起,讨论着这场热闹的婚礼,寓意吉祥的婚俗,桌上喜气的菜品,比如那道拔丝苹果叫甜甜蜜蜜,同样的还有十全十美之类的菜肴。
贾家村的这场热闹被人谈论了好久,暗暗的容城也有了一股风潮,咱华国人结婚,穿红戴花似乎才仪式感更足一些。尤其是那些新人们有记者、摄影师无偿拍摄的婚礼照片,配着美景很有种意境悠远的感觉。说到婚礼摄影,还有贾珍珍指点的功劳呢,她嘱咐摄影师们不必非要去追求人物表情的完美,更重要的是表现意境。
于是就有了这一幅幅生动又深刻隽永的图片:
一位新娘披散着长发,脸上未施脂粉,有全福妇人在为她绞毛。新娘眼眶里含着泪水,不知是痛的,还是不舍父母。戴着金戒指的青葱手指捏着裙角,显得那样的莹白动人。
这一副照片镜头拉得有点近,显得有些糊,背景是新娘的花轿远去,刚刚还热闹的屋里现在空牢牢、乱糟糟的,站在门边的萧索背影是谁?应该是新娘的父母吧。
一群人围在新房门口,有人正在点鞭炮,这是新人刚刚进门,可惜没拍到新人正面。还有小子爬到树上骑到墙头,没有声音,画面就带来了这种唧唧喳喳的热闹氛围。
婚礼过后,还带来了一些后遗症,贾珍珍前些日子积极的筹备婚礼婚俗,再加上她跟顾慕澜黏黏糊糊的状态令贾妈妈有些疑惑,女儿这是愁嫁了?
林小娇怀孕了,最近爱吃酸的,贾珍珍天天给她带空间里的酸性水果,有时候忍不住自己也捻一颗丢进嘴里,酸得龇牙咧嘴。但吃习惯了,偶尔一颗还挺开胃的,贾妈妈见了更是嘀咕。
小情侣两个窝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顾慕澜眼角余光扫到有人从身旁走过,故意搂着她的腰,手随意的抚着她的肚子,
“你说咱们的宝宝叫什么名字会比较好?”
贾妈妈脚下一滑差点跌倒,不敢置信的站住,又听到两人的谈话,
“你怎么想起这个话题?”
“我见着大舅哥这两天翻字典给孩子取名字,忙得高兴,我还跟着参谋了一下。也顺便想想咱们的娃呗。”
贾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想想最近的种种,总是有些忧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踢了身边躺着的贾爸爸一脚,吵醒了他,
“你说咱们把珍珍的婚事办了怎么样?”
“大半夜的你咋想起这事?”贾爸爸一听说女儿的婚事,瞌睡醒了。
“他们恋爱也这么久了。”
“珍珍今年才二十岁呀。”
“顾慕澜可二十五了。”
“那我管他的,我还想要多留珍珍两年呢。”说到女儿的婚事,贾爸爸跟所有的家有适龄女儿的父亲一样,对未来女婿抱有天然的敌意。尽管对方再优秀,总觉得有不足。
“我是说两个年轻人朝夕相处,做出什么后果来就不好了。”
“他敢!我打断他狗腿!”听懂了暗示,贾爸爸直接怒上心头。
“那你就等着你宝贝女儿埋怨你吧。”贾妈妈轻飘飘一句话就灭了他的怒火。
“那依你说怎么办?”
“问问珍珍的意思吧,反正两个人早好得蜜里调油了。早点办了我也了了个心事。”
当贾妈妈母女俩私下谈话的时候问到贾珍珍关于婚期的想法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悲愤的,再也不跟顾慕澜打赌了。尽管不知道原因,但这事绝对跟他有关。贾妈妈见着女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知道她是愿意的,就走了,去跟家里的长辈们张罗事情咯,这婚事呀可有得忙碌了。
尽管顾慕澜恨不得马上就举行婚礼,但顾家有头有脸,亲朋故旧遍布全国,如若是匆匆忙忙,必然落人埋怨。况且他也想给她最好的,这日子在双方长辈的商谈下,订在了开春以后的四月。天蝎座追求完美的臭毛病在他身上体现的更甚,开始了早出晚归,忙碌的婚礼筹备生涯。
第70章 贾家村抢人大戏
进入腊月, 贾家村下过了几场雪以后,除了水流湍急的大河, 水田、湖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车马在上面驶过都没有任何问题。晶莹剔透的冰面成了孩子们的天然的游乐场,一群娃子们在冰面上嬉戏玩闹着。有城里的娃子按照约定带来了两双滑冰鞋,轮流借给村里的小伙伴们过过瘾。这洋气的新鲜事物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一个个激动的试玩着,一次次的跌跤也不怕。偶尔有一两个平衡感较好的,滑了几步又摔了个屁股蹲。被同伴们拉了起来, 笑着闹着,拍拍屁股站起来又继续。
冰面上的热闹吸引了在村里散步的张悦。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轮椅了, 只是步幅小一点,注意不要摔倒受伤就成。看着孩子们的天真烂漫,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松花江畔, 在冰面上自由滑翔,风驰电掣的快感。心下黯然,不过很快她又振作起来, 因为她想起了一点可以回报村民的纯朴善良的小事, 自己可以教孩子们滑冰呀。带着孩子们玩、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专业运动员出身的她下意识的按照短道速滑的方式来教孩子们。这一教可不要紧, 她竟然发现了好几个天赋极佳的苗子, 比起她当年来也毫不逊色。她大喜过望, 拨通了一手带她成长起来的师傅, 现任国家队短道速滑的总教练。
国家队郭教练最近一直很郁闷, 他最看好的徒弟在比赛中出了严重事故,前途未卜。接连几站的世锦赛比赛都因为最大对手棒子对各种耍手段而失利。电话响了,他漫不经心的接起,一听是爱徒张悦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
“张悦你在哪?最近怎么一直没有音讯?我都担心坏了,你伤势怎么样了?”
“师父,先别管那些,我在一个村子休养,发现了好多宝藏呀!这里好几个孩子都天赋特别好!”张悦激动的吼道。
“有多好?”
“爆发力强!起速快!而且最重要的是身体强壮!”她强调这一点是因为在速滑项目上对抗是常有的事,而强壮则有了更大的优势。
“真的?”
“我没带秒表,但凭我的感觉,其中至少有两个比我的起速还快!”
“你在哪?我马上过来看看!”
张悦报了地址,约定好时间以后又去找贾珍珍。
当贾珍珍被张悦郑重其事的叫住,请她为孩子们采购专业的冰刀冰鞋的时候,看着对方激动的描述孩子们的巨大潜力、良好的身体素质的时候,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这些孩子们,小的七八岁,大的十来岁,打从娘胎里或者幼年起就在灵气充盈的环境中沁润着,身体素质能不好嘛。
见着贾珍珍不以为意,张悦急了,努力强调着,
‘‘珍珍姐姐,你相信我不会错的。孩子们的耐力极好,爆发力又强,绝对是练速滑的好手!现在正好,我在这从小连起,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入国家队,为国争光!’’
‘‘好好好,我相信你,这就托人去采购。’’贾珍珍安抚她,能发掘孩子们的一门特长,多一条出路,也是不错的。
其实,不止张悦一个人发现了村里孩子们的极佳身体素质。体院运动医学系的林教授本来是带着家人慕名来村里度假的,直到偶然发现一群娃子撵野兔。
这只可怜的野兔本来好好的在洞里睡觉,不知是哪家的淘小子找到它的洞府,烧火熏烟把兔子给惊着了。狡兔三窟,娃子们堵了两个洞口,还是被这狡猾的畜牲从一个荒草掩映的洞口窜了出去。幸好,有孩子带着看家的土狗,闻到味道也跟着窜了出去。
这下子可炸了锅咯,本来就是猫讨狗嫌年纪的小子们,精力之旺盛,从山上围着撵。那兔子慌不择路往山下田地、河滩逃命。冬日里四下光秃秃的没有一点遮挡,目标越清晰,小子们看着冬天野兔子身上那一身肉,馋的不行。
呼啦啦一大群,风驰电掣一般,从林教授眼前跑过。出于职业习惯,他目视着孩子们的身影,竟然发现这群孩子速度之快,耐力之好,爆发力之强,跟体院的学生也差不了多少。问题是,这群孩子看着不过十来岁呀。
这下子他上了心了,游玩的时候都是跟着孩子们一起的。小子们对这个笑眯眯的老爷爷也不认生,一起伙着玩,吹嘘着自己的胆大精力,什么爬树摘果,窜墙头掏蝈蝈。林老爷子眼都不眨,一脸不相信,
‘‘我才不信呢,那墙头有两米,你这小身板咋上得去。’’
那娃子最受不得人激,三两步的窜了上去,展示着惊人的弹跳力。
林教授满意的扶了扶眼镜腿,似乎有精光从镜片上闪过。
让他下定决心往上面报告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满军。满军是一个喜欢钓鱼的娃,尤其是村里这条不上冻的河。这天他在老位置撒窝下钓杆,早上喝的稀饭,中途去了躺厕所。回来的时候一看,鱼竿插进土里不够深,被一个大家伙拖到河中心了。
他急了,这鱼竿可是他期末考得好,爸爸花大钱买来奖励他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开杆呢。当下顾不得其他,往前一扑就跳进河里,一个猛子就扎到水深处,一口气在水底潜了五十米开外。这可是冬天啊,还一身棉衣棉裤的情况下,这身体素质绝了。
林教授冲到游客接待中心,激动的拨了四五个电话。
作为国家队总教练,郭教练下到地方,先去找了省队的人,说明了来意。他估摸着这是有几个好苗子,但年龄太小,且没有基础,先把人教到省队做基础训练,等年岁大点,他再来选拔人才。当他说明来意,刚刚还一脸殷勤接待他的省队教练吃惊的站了起来,大声的道,
“什么?贾家村?又是贾家村。这下糟了,咱们晚了一步!”
郭教练蒙了,疑惑的问,
“啥意思?”
“昨天,咱们这边接到几个电话说是贾家村出现了好些搞体育的好苗子。田径队、游泳队还有篮球队,甚至足球的都听说了,今儿一早都组团去村里选拔人才去了。这会都中午了,咱们去可不一定剩的下多少了。”
郭教练一拍大腿,拉着省队的同志就出门,
“快,咱们去把人给截住了!”
等速滑教练们赶到贾家村的时候,村里面已经是一片热闹的海洋了。村里面的娃子们都被拉了出来,在操场边、广场上、教室里,东一群西一处的带着玩呢。
贾村长现在还是懵的,今早上的时候,一辆大巴开到村头,呼啦啦的下来一群人高马大的人。一问是省里搞体育的,得到消息来村里选拔人才。于是,他通知所有的娃子都不上课了,在村委门口集合。接下来的事情他就看不懂了。
娃子们在一群大人的要求下,绕着广场疯跑。按他说就该一个个熊孩子屁股蹲上来一巴掌,跑得急得嘞,费鞋子。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激动的看着手里的表,叽里呱啦的跟身边人说着什么,围着的人也都是激动的样子。
嘿,二柱那混小子哦,一步窜墙头去干什么,看跌下来,晚上回去被爹妈给收拾了。不用他担心,围着的教练小心翼翼的把二柱给扶下来,那宝贝的劲头哦,比二柱爹妈还关心。
他最看不懂的是那边玩球的,一个个还是省城下来的人呢,咱那么抠呢,一群十多个娃子就发一个白花皮球,围着那抢着,夺着。看孩子们玩急眼了,打起来。这些领导也是,看娃子们抢得越凶越高兴。
还有满军、小胖几个,大冬天的咋跑水里游得欢呢?感冒了怎么得了,他想吼人上来,却离得远了些。幸亏,一群大人把娃子们拉了上来,还知道心疼娃子立马的给人披上军大衣。
最让村长不解的是现在,一屋子人围在村委会议室里,吵得他脑袋疼。
“满军那孩子我看好,肺活量惊人,我游泳队要了!”
“凭什么,你知道他100米能跑多少秒吗?!11秒!这还是场地不规则的情况下。”
“唉唉唉,你们也考虑考虑我足球队呀,我们都多久没看到好苗子了!”
“还有篮球队……”
村长悄悄让人去把贾珍珍请来。
郭教练跟着张悦的带领来到村委会见到的场面就是这样的“热烈”。他外套一脱,也跟着加入了抢人大军。只所以贾家村孩子们被几方争抢,是因为这些娃子们都一水的拥有绝佳的身体素质、爆发力强、耐力好、年纪小,都是一片空白,只要师父教着,往哪方面发展都是好的。
就说游泳吧,村里水系多,四五岁的就开始哥哥姐姐带着,见天河里泡着。有那淘气的,被爹妈满村撵着,一口气扎水里潜着,五六分钟不出来,让爹妈在岸上干着急。
还有跳远跑步,哪个孩子不是山上地里的乱窜,一个个晒得黢黑。
最后的最后,还是贾珍珍一句话终止了大家的争吵,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何不让孩子们自己选择呢?”
于是,教练们开始赖在村子里,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徒弟们。当师傅这日子哦,从一开始就倒置了。
最后的时候,孩子们以海军、满军几个年龄大的为首,在贾珍珍的教唆下,开始跟教练们谈条件了。
“我们不想学体育,太麻烦了。”
“你们想想张悦姐姐,为国争光,多光荣呀!”教练们急了,也是悲催,之前都是徒弟们求着拜师,现在这些娃子一个个说不想。
“这个倒是很带劲,但是我们不想离开村子,还得上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