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报恩是针对娄副总, 改革这件事冲击很大,娄副总不仅很难独善其身, 更不可能平平安安的退位。无论娄副总是想要善始善终, 还是想更进一层, 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顾丞要回来帮他这一把。
至于问情, 那是因为尤玮四年前提出的分手, 她说的不清不楚, 闹得他心里七上八下,这种执念得不到解释,他必须亲自过来问个清楚。
当然,他要达到这两个目的,却没想过要把自己搭进去,他的本意就是完成耀威这个案子,就带团队离开,目前向他们提出顾问邀请的国内酒店已经有十来家,都在排队。
可现在呢,顾丞一脚踏入秦辉、何静生和苗可枫这几个人泥潭里,想要抽身可就难了。
娄副总没有多言,只是在临挂电话之前,说了这样一句:“秦辉、何静生、苗可枫是一个稳固的三角形,这样的合作关系时间越长利益勾结越深厚,越牢固,越难攻破。”
顾丞说道:“好,我会记住。”
等挂上电话,顾丞坐在床边,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安静的想了片刻。
娄副总的意思他明白,那三个人组成了一个三角关系,三角关系通常是最稳的,两两之间就会组成一个支撑点,外界的攻击很容易就会被化解,这就像是中国古代的三国历史一样,非得其中两家联手起来,对付其中一家,而不是由第四家来出手,才有可能瓦解。
***
同一时间,坐在外面的尤玮和娄小轩也正继续着关于崔圳的话题。
娄小轩刚刚听到尤玮的提示,心里先是一咯噔,紧接着眼皮子也跳了两下,最近经过了这么多事,次次都仿佛一脚要迈到悬崖下了,也令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屹立不倒的。
俗话说树大好乘凉,大树可以为在树下的小花苗遮风挡雨,可是如果这个风波大到连这棵大树都已经抵挡不住的时候呢,那些小花苗是绝对没有能力挽救大树的。
娄小轩揉了揉太阳穴,问尤玮:“为什么你会认为,阿圳接下来会变得更古怪?”
尤玮却没回答。
娄小轩看着尤玮不动声色,只是喝咖啡,心里更着急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最关心的就是酒店的事,你的意思是,阿圳和最近酒店发生的事有关?”
其实娄小轩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可她不敢去深挖,更不敢自己戳破。
尤玮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说:“也许也可能是我估计错了,这件事你先不用多想,咱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再踩张立民一脚,只管专心做这件事就好。至于崔圳……如果在这个过程里,他一切如常,那么就证明是咱们想多了,对么?”
娄小轩点了下头,这么说她绝对明白。
娄小轩问:“你觉得张立民还有触底反弹的可能?”
尤玮:“触底反弹没可能,他现在就剩下一口气了,可是秋后的蚂蚱蹦最欢,咱们得防着他在最后阶段跳起来拉个人当垫背。”
娄小轩:“你想怎么做?”
尤玮笑问:“你说,张立民现在最恨谁,最巴不得谁跟他一起陪葬?”
娄小轩:“你是直接推他下水的人,按照这个道理,应该是你。”
尤玮:“可他心里很清楚,他拉不动我,我和他只是能活一个。”
娄小轩:“其实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你只是拿出一份财务报表,就轻易撼动了张立民的位子,还是说在高层里还有其它人想他闭嘴,所以合力送他一程?”
尤玮:“显然,他是墙倒众人推,我只是推了第一下。”
娄小轩:“那么,张立民心里也应该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是他,我这时候最希望给我陪葬的,就是我认为最有可能出卖我的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过去的同盟,因为一些利益冲突或者分赃不均,才这样对我。”
尤玮:“所以,这就是接下来的目标,咱们要让张立民把这个念头付诸行动。”
娄小轩想了想,问:“我不懂,这个人和咱们没有冲突,无论是谁目前来看也没有威胁,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玮:“你所说的没有冲突,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张立民先前做的事绝对不是他个人行为。张立民虽然倒台了,可是接下来呢,那些躲在暗处的毒蛇们会不会陆续现身?与其等到这些人现身了再想对策,还不如现在就引蛇出洞。”
***
聊完正事,娄小轩没有多待几分钟,很快就离开了顶楼套房。
尤玮喝完杯子里的咖啡,转而起身走向起居室。
起居室的门虚掩着,她一推就开,进而一路走进卧室,看到顾丞平躺在床边,闭着眼,双手枕在脑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尤玮坐在床沿,一手搭在他的额头上,问:“发烧了?”
顾丞掀开眼皮,半眯着扫了她一眼:“没有,只是心烦。”
尤玮挑眉问:“烦什么?”
顾丞扯了扯唇角,有点故意的说:“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心烦气躁,情绪低落,这是一种慢性绝症。”
尤玮:“……”
顾丞见到她朝天翻了个白眼,不由得轻笑出声,转而问:“你们谈完了?”
尤玮:“嗯。”
顾丞侧过身,一手撑着头,有些慵懒的瞅着她:“接下来又轮到谁倒霉了?”
尤玮:“说倒霉算不上,但我猜可能会通过张立民抓住这个人的一些把柄,至于人选,我猜会是何静生。”
顾丞没接茬儿,依然用那样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尤玮不明所以,安静了一秒,问:“你在看什么?”
顾丞低声问:“我在想,如果这次我没有回来,耀威改革,你坐在这个四面楚歌的位子上,现在的你会怎么样。”
尤玮垂下眼睛,认真的想了想,说:“我可能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然后,她又抬起眼,说:“在这个地方,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敢相信,这里有这么多同事,但是每个人都像是孤岛,我又找不到可以合作的伙伴,就这样孤军奋战迟早会被人灭掉。”
顾丞慢悠悠笑了,问道:“那叶轮呢?他可是一直想成为你的伙伴。”
尤玮:“你明知道,他是最不可能的人选。他要的筹码不仅是我的能力,我的职位,还要我的感情,唯独感情这东西我给不了,他一时可以说他不在乎,不介意,时间长了他就会抱怨,会不满了,凡是建立在感情上的利益关系都不牢固。”
顾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像有点存心找茬儿:“哦,我和你也是建立在感情上的利益关系,原来不牢固啊。”
尤玮怔了一秒,随即笑了:“你今天是怎么了,这都吃了两回飞醋了,干嘛什么都要往自己身上安?我和你不止有感情啊,还有信任,还有默契,还有臭味相投的处事方式……”
可尤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丞打断了:“什么臭味相投,就没有顺耳一点的用词?”
尤玮又笑了:“好,那就是情投意合,满意了吗?”
顾丞瞅着她半响,眼里缓缓流淌着笑意,看上去暖暖的。
但他再开口时,却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哄我,接下俩一定是需要我的帮忙了,是吧?”
尤玮笑眯了眼,用手挂着他的俊脸蛋:“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的亲密关系本来就是建立在互相利用之上的,他们这样的人也不会去找那些单纯的不懂人间丑恶为何物的小天使,无私奉献的去照顾人家,付出了就一定要回报,而且会有事没事切磋一下人品。
所以话说到这里,顾丞基本就有数了。
顾丞问的很直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知道的,但凡是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听听,末了还撂下一句甜言蜜语。
尤玮听了很顺耳,就知道能要到,还不忘给他一点甜头,也跟着侧身躺下去,眼神妩媚的瞅着他。
“秦辉、何静生和苗可枫这个小团体,不仅威胁我,还威胁了酒店的利益,这三个人胃口太大了,想吃的也多,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看就算整个耀威都送给他们,都不够他们分的。这种蛀虫,不能留。”
顾丞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他的神情额外认真:“他们不是蛀虫,而是虱子,如果没有从跟上消灭掉,很容易就会惹上身。你确定要动他们?”
尤玮叹了口气,抬手去玩他袖子上的袖扣,同时说:“我这几天接受调查,有点无所事事,但是也帮我整理好思路。我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感到害怕,我怕失去现在的位子,失去这些年努力得来的一些。这些东西转眼即逝,得到它的过程很漫长,失去却很容易。但是后来我突然想到,连我这样的职位都这么担惊受怕,那么那些站在云端玩心跳的人,一旦一脚踩空岂不是会跌的粉身碎骨?秦辉、何静生和苗可枫,他们一定比我更害怕。但有一件事我比他们占优势,那就是他们针对我,想驯服我,让我成为他们忠心的狗,可他们忘记了,我本来就是个没有什么筹码的小角色,我能输掉的东西太少了,和他们相比我几乎是一无所有,我就是个光脚的又怎么会怕穿鞋的呢,只有像他们那样的人才会担心失去,才会输不起。”
“顾丞,直到这几天我才想明白,我必须反击,我不能再坐以待毙,等着人家出招我再见招拆招,我已经受够了。”
第85章 chapter 85
尤玮和顾丞表定了决心, 就等于给了他两种选择,一种就是帮她, 一种就是袖手旁观,但她知道顾丞做不到袖手旁观,所以他一定会帮她。
事实上,顾丞自己也希望能制造出一个机会, 去撼动挡在前面的三座大山,无论是哪一座先被撬动。
两人既然达成了共识,尤玮很快就回到行政部去处理公务, 她的办公室被陈翀带人翻过,有些乱, 现在虽然电脑回来了,但是很多杂物还需要收拾。
尤玮花了一点时间将常用的东西各归原位, 这时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是陈笑和几个小组长。
尤玮请大家进来, 所有人站成一排,就像以前那样汇报了一遍这几天的工作, 陈笑更把这些东西记录在案,将文件夹交给尤玮。
尤玮笑着说:“非常好, 这几天我不在, 你们不仅没有掉链子,还比以前表现的更出色, 看来你们几个就是缺练, 以后应该多激励一下, 没准还能激发出更大的潜能。”
陈笑一听这话,连忙讨饶:“学姐啊,我们可不是缺练,分明是心里有口气咽不下去,非得做的漂亮点让那些在背后说我们的人看看,我们行政部是不会这么垮掉的。”
尤玮笑笑,没说话。
几个小组长见到尤玮和颜悦色的样子,便开始一个个打起小报告,但是总归来说都是在说企划部、人事部和其他部门的口舌。
至于那些部门是怎么说行政部的,基本上和论坛上的大同小异,无外乎就是指责尤玮不是靠个人实力爬上来的,而是靠裙带关系,以前是靠娄副总,现在是靠顾总,她和叶总还有不清不楚的暧昧情愫在,女人啊只要长得漂亮,再稍微有一点点能力就够用了,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能力不足颜值来凑。
总归就是,在这些人口中,尤玮过去的努力全都归零。
尤玮听了,只觉得好笑,还反过来安慰几人:“说这些话的人一直不喜欢我,无论我能力高或者不高,他们都有的说,你们也不用去和他们争辩,就算你们争辩赢了,他们也不会认。对于这些永远戴有色眼镜看我的人,活得越漂亮越给他们添堵,如果能力强,他们会说这个人只有工作没有生活,就是个工作机器,太可悲,如果颜值高,他们会说这个人就是靠脸吃饭,没有真才实学,太贱了。如果这些人说什么,我都要计较的话,那么我就等于活在别人的评价里,如果这才是人生的意义就太可怕了。”
……
尤玮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和团队做好内部沟通,鼓舞士气,等几个小组长出去,陈笑单独留下来。
陈笑把门关上,回过身来才说:“学姐,你真不在意啊?这要是以前,你一定会怼回去的,我可还记得那时候陈经理是怎么被你说的哑口无言,气得跳脚的。”
尤玮边看资料边回道:“我为我那时候的格局感到汗颜,也觉得不应该把他气成那样,不过我不会道歉,因为当时的我那么做没有错。现在不那样做,也不代表我不在意,而是‘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在我心里这件事已经不再重要了。”
话落,尤玮抬起眼,又道:“这段时间,咱们部门的日子恐怕还是不会太好过,我处在风口浪尖,你们也会被迁怒,那些人会说我是靠美色上位,你们这些人跟我学不了好,无论你们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都不会有好话。告诉大家,切记,这时候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平和,越要淡定,让他们去说,自己不要乱,不要浮躁,这个时候谁最躁动,谁蹦的最欢,谁就死的最快。”
秋后的蚂蚱蹦的欢,这道理人人都知道,却未必人人都能做到。
发了点财,就会引发报复性消费,得了点小势,就会报复性的仗势欺人,很多人都是如此。
陈笑一听这话,问:“学姐,你的意思是,咱们就按兵不动,盯住那些蹦的欢的人,看他们怎么玩蛋?还是顺手送他们一程啊?”
尤玮笑了:“你还真是日进千里啊,越来越聪明了。”
一听到尤玮的肯定,陈笑就像打了鸡血:“学姐,你说怎么办吧,我心里这口气不出真的痛快不了!”
尤玮:“第一步,你先帮我把消息放出去。既然那些人每一次都在用舆论的力量来对付我,那么也应该让他们尝尝个中滋味了。”
陈笑忙问:“什么消息?”
尤玮:“张立民的财务作假。”
……
陈笑很快就着手开始办,而且办得很隐秘,消息不胫而走,谁也想不到是从行政部这里流出去的,都以为是总部那边的人走了口风。
消息里说,张立民的财务报表里有将近一半的水分,所谓的购买智能设备和建设新的智能酒店根本就没有报表上写的款项那么大,多出来的那一半钱是为了满足一些利益既得者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