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郁星禾走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腰,像小猫一样缩进他怀里,寻找温暖。贺幼霆伸手搂住她,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跟人讲电话。
两分钟后,他说:“行,你先这样传达下去,看看反映再说。”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扔桌子上,两手将她环住,柔声说,“怎么啦,怎么忽然跑来找我?”
郁星禾脸色不太好,表情也不太对。
贺幼霆心里有点紧张,“报告有问题?”
她没说话。
贺幼霆突突突,“我有问题?”
不会吧……精力充沛成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
见她不说话,贺幼霆又猜可能不是自己的问题,他搂住她,轻拍她的背,“没事的,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就算有问题也一定治得好的,放轻松。”
郁星禾本来心情很郁闷,被他一顿瞎猜给逗笑了,她脑袋贴在他胸口,“胡说什么,我们没有问题。”
贺幼霆松了口气,低头问她,“那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
郁星禾闭了闭眼睛,“就想抱你一会。”
他笑了,“抱吧,我不收钱。”
郁星禾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心情好了很多,她盯着他桌子上的摇摆娃娃,那个娃娃跟自己的是一对,当初贺幼霆买了两个,这里放一个,送她一个。
她盯着那个娃娃看了一会,忽然说:“贺幼霆。”
“嗯。”
“我好像找到我爸爸了。”
屋内静默无言。
郁星禾慢慢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起初,贺幼霆是震惊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她找了那么久的父亲,竟然是跟他有那么多年交情的曹叔。
果然人世间的事千丝万缕,盘根错节,你在街上碰见的某个陌生人,可能是你小学同学邻居的朋友。
贺幼霆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
郁星禾沉默地摇了摇头。
贺幼霆知道她的顾虑,他的唇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不知道就先别想了,吃饭了吗?”
“没吃。”
“去餐厅还是外面?”
“不太想吃,我想回家了,你晚上会准时回来么。”
“下班就回。”
对于认不认曹驿这件事,郁星禾想了三天三夜。
第三天,她有了结果。
那天贺幼霆忙完后,两人一起去了曹驿家。站在门外,贺幼霆牵住她的手,“你想好了。”
她微微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她决定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曹驿现在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的出现,势必会影响他现在平静的生活状态,他是否愿意接受她,庄姨是否介意她,以前认沈庭毓时想过的那些问题,再次摆上台面。
她已经25岁,他离开母亲已有25年,如果认他需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她宁愿不要。
像现在这样也好,知道他过得很好,偶尔还能来看看他。
挺好。
贺幼霆牵着她的手攥紧了些,推门进去,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感应器,门一开,一个仿鹦鹉的声音叫起来:“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里屋庄姨掀了门帘出来,一脸笑意:“你们来啦?正好吃饭,快进来。”
两人进入到里屋,是两口子的生活区,一张桌子上摆了五道菜,厨房里还在忙活。
贺幼霆说:“不年不节的,这是什么意思,谁过生日么。”
庄姨笑了,“儿子考第一,你曹叔瞎高兴,非要庆祝。正好你们来,不然这么多菜都吃不完。”
那头沙发上玩游戏的曹叔儿子招呼贺幼霆:“哥!快过来拉我一把,要被灭了。”
贺幼霆答应着过去,接过他的手机。
郁星禾走到厨房门口向里看去。
曹驿围着围裙,颠勺动作娴熟,他勺子在调料盒里搅了搅,回头喊:“给我拿袋——”
看到门口的郁星禾,他愣了一下,手上动作停了几秒,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两下,嘴角露出点笑,“来了。”
郁星禾鼻子微酸,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嗯。”
曹驿回过头,机械地炒菜。
郁星禾问:“您刚刚要什么?”
曹驿啊了一声,“盐。”
郁星禾说:“在哪里,我去找。”
“门口柜子最上面的开门里。”
郁星禾顺利找到一袋盐,走到他身边,拆开袋子将盐盒填满。
郁星禾回国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曹驿添了点盐,炒几下关火,用围裙擦擦手,看向她,“上次那小子过来,你还在国外,现在怎么样,心情好点没有。”
郁星禾“嗯”了声,“没事了,都过去了。”
“那就好,遇事想开点,不高兴就说出来,往那小子身上撒气,他抗揍着呢。”
郁星禾忍不住笑出来。
饭桌上,他们一家三口依旧以互怼为乐,受夫妻俩的影响,他们的儿子也是性格开朗,他又是学霸,不难看出长大也是招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曹驿问贺幼霆:“领证没有呢。”
“后天。”
“挺好,婚礼什么时候办。”
“圣诞节那天,”贺幼霆看了他一眼,“到时给你们留个最前面的位置。”
曹驿笑了下,“算啦,我这糟老头子在后头看看热闹就行,前面那么多摄像机,我可不去。”
庄姨说:“锻炼一下,以后你儿子结婚,也有摄像机摄你。”
曹驿没再接话,目光转向郁星禾,“丫头,是本地人吧。”
郁星禾桌下的手指动了动,“嗯。”
“家里还有什么人?”
郁星禾抿着唇,拳头攥紧,“爸爸……在洛杉矶定居,妈妈,已经去世了。”
曹驿的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没留意间,手中的筷子落地。
庄姨去厨房给他换了一双新的,“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霆子也是从小没爸,都不容易。”
似乎是不想勾起郁星禾伤心事,后面庄姨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很快饭桌上的气氛又好起来。
贺幼霆郑重其事给曹驿倒了杯酒,“曹叔,咱俩喝一个。”
后半场曹驿话不多,端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自己先干了。
贺幼霆喝光杯中酒,又给两人倒了一杯,说:“曹叔,这么多年了,没少让您操心,再敬您一杯。”
庄姨在一边说,“霆子,自家人不用客气,少喝点。”
贺幼霆笑了下,又看向曹驿,“庄姨也说了,我从小没爸,上学那会儿,我一有事就找你,我记得你还给我考试卷子上签过字吧。”
他举起酒杯,“我这马上就要结婚了,咱们喜事成双吧,曹叔,您要是不介意,我认您当干爸,以后我就是您儿子,您和庄姨的事就是我的事,弟弟的学业前程我都包了,我们当一家人一样相处,您看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愣了一下,过了会,庄姨说,“霆子有这份儿心,我们肯定高兴,但有一句话说的不对,认不认,咱们现在不都是一家人么,”她捅了捅曹驿的胳膊,“人家孩子等你回话呢。”
曹驿只要喝酒,脸就会红,他盯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人家都巴不得身后累赘少,你倒好,自己往上贴。”
贺幼霆酒盅往桌上一撂,“您就说同不同意吧。”
过了两秒,曹驿说:“你这么个大老板上赶着当我儿子,我不同意,我不是傻吗?”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就热烈起来,庄姨说:“真是双喜临门了,不过你弟弟的事不用你操心,个人自有个人福,别把他惯坏了。”
贺幼霆笑着揉了把小弟的脑袋,又重新给自己和曹驿倒酒,“那我不客气了,爸,我再敬您一杯。”
一杯喝过,他又敬庄姨,“干妈,也敬您一杯。”
庄姨乐呵呵的喝完这杯酒。
酒杯放下,贺幼霆示意郁星禾,“星禾,叫爸。”
郁星禾立刻看过去。
贺幼霆没看她,只把酒杯给她满上,“你是我老婆,我爸就是你爸,快点,说不定有红包拿。”
郁星禾已经将裙摆的褶皱攥成一团,手心冒汗,贺幼霆在桌下悄悄握住她手,“不愿意啊,别告诉我你想反悔,我请帖都发出去了,新娘名字可改不了了。”
郁星禾心口跳得很快,过了会,她终于艰难的说出那个字:“爸。”
那一瞬间,似乎一直坚持的东西终于得到了圆满,她紧紧回握贺幼霆的手,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而曹驿,在听到郁星禾的那声“爸”后,却没有控制住,红了眼眶。
庄姨笑说,“他一直就说想要个女儿,这下高兴了,儿媳妇也是半个女儿。”
这一晚,贺幼霆和郁星禾走后,曹驿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抽了根烟。
庄姨进来,数落两句,“外面抽去,屋里都是味儿。”
曹驿应了一声,起身往出走,顺手拿了零钱包塞兜里。
在店外站了一会,一根烟毕,他转身往后面那条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