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危险！”大柔借着微弱灯光，看清那人正是霍君雍。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知哪来的爆发力，犹如离弦的箭般冲上前。霍君雍滚下楼梯，被大柔在半道抱住，才不至于让他一路滚下头破血流。
    哒哒哒的重重脚步声自上传来，大柔吃力地扶着霍君雍，抬头先被一片刺眼银光晃眼，是刀。
    “小心！”大柔扑在霍君雍身上，将他紧紧抱住，用身子当他的肉盾。
    霍教授绝不能有事！即使自己替他死。这是大柔闪过的惟一念头。
    这个念头是那么地绝决，已至于耿柔被强烈的情感冲击得头晕脑胀，只是内心深处却异常清明。
    霍北辰！
    耿柔紧紧闭了眼睛，后背似是被冰冷的毒蛇舔过长长的一条，过了两秒，扑天盖地的痛觉抵达大脑。她被砍了。大柔调整呼吸，紧接着，她的肩膀狠狠挨了一脚，刘建强凶神恶煞的声音如炸雷，“滚开！”
    肩膀快碎了，大柔痛苦吸气，双臂更加紧抱霍君雍。
    “找死！”落后一步的霍北辰眼睁睁看着耿柔被长刀砍伤，他冲上去抓住刘建强的手腕与他搏斗。荆京扬跑来将霍君雍与耿柔一并扶起离开楼梯，倪勋与吕晖等人赶到，手电筒全都打开对准刘建强的眼睛，枪口也全部对准了他。倪勋大喊，“刘建强，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强烈光照的刘建强有一瞬间的迟疑，霍北辰抓住这个机会，抓着他的粗臂用身体狠狠一撞，刘建强手下不稳，沾血的凶器掉落在楼梯下，发出一声闷响。刘建强大骂一句，抡了拳头就往霍北辰脑袋上招呼，霍北辰侧身躲过，吕晖等人迅速上前，左右前将他包围，吕晖登上楼梯，黑幽幽的洞口对准刘建强的脑袋，“不要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刘建强龇牙怒目，他扭头看看周围，还是不敢相信警察居然会找到这里来，但是显然大势已去，他缓缓收回视线，双手慢慢地朝天举了起来。霍北辰一拳上去，摁住刘建强就死命打。刘建强的脑袋被砸在木梯上哐哐作响，还是吕晖上前阻止，拿出手铐将刘建强靠住，否则刘建强恐怕要被横着抬回去了。
    霍北辰捏着沾血的拳头，凶狠的眼神锁着刘建强仍杀气腾腾，吕晖叫他去看耿柔情况，他这才猛然回神，他一转身，父亲与耿柔已不在原来位置。
    “小柔！”
    “耿柔！”
    霍北辰瞳孔紧缩，他寻声望去，一团模糊的身影在他右边不远处，他跑过去，耿柔被荆京扬抱在怀里，灰色长t自背后隔裂，已被血染红了一片。
    “耿柔。”霍北辰单膝跪下，抖着声音，伸手不敢碰她。
    他看见她被那一刀砍下时，他的心仿佛也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霍北辰……有点痛……”兴许是身体受到了重创，耿柔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她双眼迷蒙，朝霍北辰伸出手。
    霍北辰连忙握住她的手，并且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荆京扬的手紧了一下，他看向耿柔，耿柔的眼里只有霍北辰。他收了手，让他抱了过去。
    “我在这里，乖，一会就不痛了。”霍北辰亲她的额，声音一直抖着。好多血，怎么办，她一定很疼。
    “北辰，小柔受伤了。”霍君雍双手被粗绳子绑着，眼镜已不知去向，整个人狼狈不堪，向来平稳的声调也不稳了，“快想办法帮她止血。”
    “伯父，你没事吧？没有那里受伤吧？”耿柔靠在霍北辰的肩头，喘着气问他。
    霍君雍勉强勾起一个笑，“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那就好……”说话竟然也能带起疼痛，耿柔抽了一口气。
    荆京扬脱了衣服要撕开为耿柔止血，两个刑警跑来，从兜里掏出急救包，看了看耿柔的伤势，立刻撕开急救包拿绷带为她止血，另一个人拿小刀割开霍君雍手上的绳子。
    荆京扬将衣服拽在手上，紧紧注视着警察为耿柔包扎。他眼见耿柔因痛苦而皱眉，心也像是被谁死死掐住。
    “你……荆京扬？”
    荆京扬转头，被倪勋与吕晖一左一右抓住的刘建强带着镣铐，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怎么……”
    刘建强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帮他儿子打跑小混混的西京大学学生出现在这里，他跟霍家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初他是故意接近小阳，就是为了打听他的事？他是警方的卧底？可是自己之前根本就没干什么事，就算杀刘阳妈那事儿也是多年前了，不可能突然被警方追查……等等，刘阳好像说过，是荆京扬陪着他去警局报他妈妈的失踪案的，他当时只被刘阳去报案的消息气得七窍生烟，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难道是他故意怂恿刘阳去报案的？他知道他杀了刘阳妈妈？总不能，连这地方也是刘阳带他来的吧？
    刘建强越想越汗毛耸立，这一切怎么都好像在针对他？这个荆京扬，他到底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不明白吗？去监狱里慢慢想吧。”荆京扬注视他，冷冷说道。
    第145章
    耿柔静静地趴在病床上，浅浅地呼吸。她被救护车直接送回西京惠山医院，现下她的肩上和背上绑着绷带，肩上还用小夹板固定着，她的骨头被刘建强一脚踢裂了。
    霍北辰坐在床边，凝视她苍白的侧脸，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
    霍北辰没想到这小傻子竟然就那样冲上去了，看见刀了不躲，还死死护着他爸，真是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明明那么娇弱的小女人。他当时怎么就不跑快一点，就算自己受伤也好过看着她受伤。
    霍北辰不知道懊恼了多少回，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就没有松开过。他倾身撩开耿柔额上的碎发，在她额边温柔印上一吻。
    快点好起来，他真难受。
    “让我出来看看她。”大霍沉声道。
    霍北辰摸兜里的巧克力，同时问大霍：我们家妹妹未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那么大胆？
    大霍沉默片刻，“她……当了警察。”
    霍北辰咬着巧克力一愣，警察？
    大霍出来，跪在床边平视耿柔不甚舒适的睡颜，眼底怜惜与眷恋翻腾，他以拇指轻抚她洁白的脸蛋，他凝视她半晌，喃喃自语，“果然你会乱来，傻子，你出了事，我又会好到哪里去？”
    单人病房内一片安静，无人回应。大霍倾身轻轻吻她的唇角，“你心里始终是有我的。”
    “什么意思？”霍北辰问。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被推开，霍君雍与杨梅走了进来。霍君雍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了衣服，手臂上里缠上了纱布，不过精神还算可以，杨梅挽着他的胳膊，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家里厨师替耿柔熬的汤。
    杨梅将保温瓶放到床边，看向病床里沉睡的耿柔，轻声问道：“小柔怎么样了？”
    大霍站起来，“还在睡。”
    “让她好好休息。”霍君雍点头，“医生又来看过了吧？”
    “来过了，爸，你怎么样？”
    “我没事。”霍君雍并不显颓唐焦虑，只是脸色有些疲惫。
    大霍走到霍君雍面前，突然张开手，将父亲抱住。抱得很用力。
    霍君雍回抱儿子，拍了拍他，安抚笑道：“没事，让你担心了，谢谢你去救我。”
    “嗯。”大霍同样拍了拍父亲，退开时扯出了一个笑，他转身又抱住杨梅，“妈。”
    杨梅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说道：“这回吓坏了吧？你做得很好，你救了你爸爸。”
    大霍埋头在杨梅颈边，摇了摇脑袋。片刻，他抬起头，咧开两排白牙，“行了，咱们老霍家大难不死，以后就有好日子了。”
    “说得对，你爸我也算是长见识了。”霍君雍爽朗笑笑，拥过妻子微笑。原本还因罪魁祸道是自己弟弟而愧对丈夫的杨梅与他对视，也唇角微勾了起来。
    耿柔醒来，听见他们的对话，还未睁眼，眼泪先流了下来。
    她做了个梦。
    梦见屏幕里的霍君雍，被蒙着面的刘建强，一刀一刀地残忍虐杀，而杨梅亲眼看着丈夫惨遭折磨痛苦而死，刺激过度大病不起，被杨树偷偷地在药水里下了毒，在医院凄凄死去。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反应过度的梦境，又或者，是大柔情绪泄洪而遗留的记忆。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梦境，但是有一点，她无法欺骗自己，霍北辰的父母，在大柔那一世，一定都死了。
    她那一世死去的人，在这一世也会死啊。
    她该怎么告诉霍北辰这件事！
    “你告诉了他，就是你们分手的序幕。”大柔幽幽道。
    果然，他们都死了。耿柔的泪流得更凶了。
    “哎呀，小柔怎么在哭？”杨梅发现了耿柔的动静。
    大霍转身，见那傻姑娘闭着眼睛，泪水不停地自鼻梁流到枕头上，他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捧了她的脸，“耿柔，怎么了，耿柔，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霍北辰……”耿柔睁开眼睛，瘪着嘴小狗一般地呜咽叫唤。
    “我在，”大霍一颗心都要化了，他拿纸巾为她擦拭脸蛋，亲吻她湿润的眼角，声音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怎么了，宝贝，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痛？”
    耿柔摇头，扯到了伤口，她更难受了，才擦干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该有怎么说，“我、我……我做噩梦了。”
    大霍没有笑话她，反而心疼不已，“不怕，不怕，没事了，我在这儿呢，没人敢再伤害你，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杨梅与霍君雍也都围了上来，焦急地劝慰她，“小柔，不怕啊，伯父伯母都在这儿呢。”
    “我们都陪着你，外面还有警察，他们都有枪，坏人不敢来了。”
    这么好的一家子，为什么会人亡家破？仅仅因为那些身外之物！霍伯父是端方君子，杨伯母大气又和蔼，耿柔喜欢他们，更明白霍北辰有多爱他的父母，一想到他知道真相后会难过，她就先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第146章
    耿柔眼前早已模糊一片，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看见她在流泪，头一偏埋进枕头，肩膀一抖一抖地哭。大霍将她轻柔又坚定地挖出来，“埋头哭也不怕闷着，这里又没外人，想哭就哭，哭了就好了。”
    大霍后悔得要死，那时候的耿柔一定也有哭成这副可怜模样没人心疼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越被霍北辰安慰，耿柔的眼泪就越收不住，她痛哭一场，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还牵扯到伤口狠狠地疼，杨梅怕她哭更伤身子，才好不容易劝慰了她。耿柔止了眼泪，在霍北辰的轻柔抚摸下疲惫地缓缓入睡。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黑漆漆的，有消毒水的味道，寂静无声，只有外边嚣张的大雨不停地拍打着窗户。耿柔呆呆地躺着，眼睛发涩，喉咙也干。她轻咳一声，黑暗轻轻的声音响起，“妹妹，醒了吗？”
    “嗯。”耿柔才说完，床头灯就亮了，她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才看清霍北辰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怎么，咳咳，不开灯？”
    霍北辰倒了一杯温开水，插了根吸管送到她面前让她喝，耿柔小小地喝了两口，他才道：“开灯你睡不安稳。”
    “现在几点了？”
    霍北辰看了看表，“晚上十点了。”
    “我睡了那么久？”
    “也有药物作用，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耿柔摇摇头。
    霍北辰按铃叫来医生护士，值班医生替她检查了一下，说是没什么大碍，交待护士按时给她换药。护士拿来耿柔晚上要吃的药给她吃了，又量了她的体温，有点低烧，属于正常情况，在可控范围内。
    霍北辰问她想不想吃什么东西，耿柔嘴里寡淡，什么都不想吃。正说着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荆京扬拿着大包小包的吃的走了进来，他一看病床，“醒了？正好，我买了粥，吃点吧。”
    “荆京扬，你还没回去啊？”耿柔没看见人，但听清了声音。
    “嗯。”荆京扬放下袋子，来到她面前，“我不放心你。”
    “啰嗦什么，去搞碗粥来。”霍北辰将他推出耿柔的视线。
    耿柔不想吃，霍北辰本来就担心她的身体，听她不想吃东西就更紧张了，哄祖宗似的哄她起来。耿柔架不住，只好同意了。
    她背上有伤，肩膀又不能动，起床很困难，但幸好有两个力气大的男生，一左一右地将她扶起来，耿柔只在坐的时候稍稍感觉到了疼痛。霍北辰坐在她的身边，让她靠着他的身子，一手撑着她的腰，尽可能地将她的重量转到自己身上。荆京扬拿了个小碗乘了碗瘦肉粥过来，刮了勺子要喂她，霍北辰不让，要自己喂。
    “你抱着她怎么喂？”
    “你帮我拿着碗，我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