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封河不甘心的看了看许晓雅,最后叹了口气,无奈道:“那老地方见。”许晓雅不知道老地方是哪里,但沐朗显然知道,她只要跟着走就可以了。
体育场里为了演唱会搭建的舞台灯光此刻已经完全关闭,而月亮的光芒,在烟雾环绕之下,并不能取得多大的作用。沐朗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许晓雅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谁也没有打开手机中的照明功能,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为之。
许晓雅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了一个宽阔的后背。
她不知道沐朗为什么停了下来,沐朗回过头,黑暗中,许晓雅只能看到沐朗五官的一个大概轮廓,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记者的曝光对孤儿院的孩子们真的有益?”
低沉的声音传到许晓雅的耳朵里,她一下子从中分析到了许多东西,是沐朗复杂的心绪,或者是他对过去自己认知的一种全面否定。
沐朗并不想承认自己过去对记者的恶意是一种误解,可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或者在更早,当他接受了许晓雅的采访的时候,他就已经承认了这一点。
人要否定自己,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沐医生显然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同志。
许晓雅点了点头,也不管沐朗能不能看得清。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跟记者说话,是要掌握一定技巧的,社交障碍的沐医生转身就走。
同几人想象的一样,体育场外,大批的歌迷围在出口处,看见出来了人,兴奋的围到中间去,待看清出来的人不是封河,又失望的低下了头。
许晓雅知道封河早已经爬墙而溜,有些同情这些歌迷,若不是偶然遇见了沐朗,自己与凌蓝或许也是这些人的一员了。
只是惺惺相惜不是在这个时候乱用的,许晓雅再同情这些人,也不可能把封河的行踪暴露,只悄声的与沐朗在人群中慢慢行走,举步维艰,不比翻墙容易多少。
黑暗中,一辆车从体育场外的一角准备驶离,悄无声息,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快看,封河的保姆车在那边。”
大批的歌迷迅速的向四周寻找,很快看见了那辆车,人群以可见的速度向那车的方向移动,许晓雅人小力轻,被迫随着人流不住的移动。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逆着人群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
那只手的温度适中,那一丝暖意顺着许晓雅的手心,一点点的向上,流进许晓雅的血液里,让她吹了一夜冷风的心,感觉到无比的灼热。
上一次被人牵着手是什么时候了?许晓雅有些记不得了,前一世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淡薄,好像就要消失殆尽,只有沐朗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清清楚楚的刻在脑海里。
“你会好起来的。”
明明是一句没用的安慰话语,却好似生了魔力,让人的心安定下来,然后,许晓雅就真的好起来了,重生回到了三年前,是冥冥之中父母的保佑,是她要在这世上,完成未实现的愿望与梦想。
许晓雅的梦想是什么?
儿时的她,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有许许多多的梦想,科学家、老师、宇航员,所有的职业在孩子的眼中都是神圣而充满神秘的。
许晓雅第一次真正有了自己想法的时候,她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救死扶伤,多么伟大,然而,理想终归不是现实,认清了现实的许晓雅改变了自己的梦想,她想成为一名记者。
记者,手中掌握着话语权,引导舆论的走向,手中握着一把利剑,指哪打哪,有时候,记者比医生更有用处。
许晓雅最后成为了一名记者,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她用舆论的导向,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然后,她死了,不是寿终正寝,她死的异常痛苦,病痛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然后她又活了。
这一次,她要实现的梦想是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沐朗牵着许晓雅从人流中脱离开来,很快又松开了手,许晓雅看着空空的掌心,怅然若失。
“走吧,估计他们两个已经到了。”
此刻,已经坐在咖啡厅里的封河与凌蓝,对面而坐。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凌蓝,男神,我们合个影吧。”
凌蓝并没有给封河说话的机会,迅速坐到封河的身边,举起了手机。
封河见识过各种类型的粉丝,多是羞涩的与自己握手,求合影也是低着个头害羞的不行,像凌蓝这样强买强卖似的,到真是不多见。
封河对与粉丝合影向来是来者不拒的,更何况这个女孩与沐朗好似还认识,而且长的还不错,算是个意外之喜。
凌蓝就着好几个姿势,照了许多张,封河也配合她,摆出各种动作,卖萌的,狂霸酷拽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第21章 发现
体育场外是b市最为繁华的路段,灯光很是闪耀,许晓雅与沐朗依然是一个前一个后的走着,只是这灯光似乎将人照的太过清楚了些,让本要剖开心迹的人,又缩回了龟壳之中。
沐朗想要保护自己的心,明显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穿,许晓雅很好奇他从前经历了什么,却只能循序渐进的一点一点的深入,不敢露出一点行藏,让那人刚刚露出的那一点缝隙,又严严实实的合上。
许晓雅不是心理医生,但她为了能够多少了解到被采访人的心理,读过一些书,懂得徐徐图之的道理。
许晓雅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前面走着的沐朗,他的背影被灯光照成了五颜六色,赤橙黄绿应有尽有,就像他这个人,总是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你的面前,在你自以为了解他之后,打破你对他的印象。
沐朗前行的步子不快也不慢,似乎每一步都经过了计算,不会让许晓雅觉得慢,也不会让她跟的辛苦。
一辆辆汽车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一对对情侣从散了场的体育场走出,有人走的快,有人走的慢,在经过许晓雅二人面前,总会刻意的看一眼,他们像一对吵了架的小情侣,谁也不理谁,却又舍不得分开。
可谁也不会停下脚步,这世上有太多的故事,每个人都是主角,许晓雅只是其中的一员,重生了又如何,终归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不会引得任何人驻足。
沐朗一直往前行着,并没有开车的意思,这让许晓雅猜到,所谓的老地方 ,离这里并不远。
许晓雅心中的宵夜,那是广场旁边的大排档,或者是一间港式茶餐厅,但封河的理解显然跟她有些出入。
拐角的一间咖啡厅很快映入许晓雅的眼帘,黑色的牌匾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现出三个明亮的大字,“落云轩”,这名字如果出现在一个中式茶屋里却是不会让人稀奇,可这么古风的名字,却属于一个西式咖啡厅,这里老板的品位,真是与众不同。
“这‘洛云轩’本来是个茶屋,可后来老板娶了个洋媳妇,洋媳妇喜欢喝咖啡,于是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咖啡厅,名字却被保留了下来。我与封河在演唱会散场之后,经常来这里。”
沐朗看出了许晓雅的疑惑,跟她解释道。
许晓雅被沐朗“洋媳妇”这个称谓小小的惊了一下,老一辈人喜欢的称呼,到了现在年轻人这里,都变成了一种土话,预示着没文化。
沐朗是留美而回的医学博士,正正经经的海归派,自然不会没文化,许晓雅没想到也会用这样一个称谓,可这土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但没有土气,还成了一句时尚最前沿的流行语。
老板的洋媳妇到底与许晓雅并无任何关系,她今夜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圆凌蓝的一个梦。
可即便是重生而回的许晓雅,也没能想得到,这个梦,会圆的这样彻底。
咖啡厅的环境清幽,封河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定了个包间,许晓雅二人进来的时候,封河与凌蓝已经谈笑风生了,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凌蓝对封河的了解甚至超过了许晓雅,她如数家珍似的,准确的说出封河的喜好,封河的每一首歌,甚至是封河每一次演唱会的时间和地点。
封河笑意盈盈的听着凌蓝侃侃而谈,他看着这个漂亮粉丝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她好似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晚上喝咖啡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策,对于处在兴奋状态的凌蓝而言,更是如此。
几人喝完咖啡,凌蓝就提议去ktv唱歌,许晓雅是想反对的,因为她明天还要上班,并不想通宵,可看着激动的凌蓝,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毕竟,下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沐朗摇了摇头,他明日同样要上班,还有两台手术要做,不好好休息是对患者的极大不负责。
封河的眼睛转了转。
“哥,你带许小姐回去,我陪凌蓝去唱k。”
“那怎么行。”
反对的话脱口而出,许晓雅的眼神在封河跟凌蓝之间来回轮转。
“许小姐还担心我把凌蓝怎么着?安心啦,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哥吗?”
一语中的,许晓雅确实是信得过沐朗的,前世的三个月加上今生的几次相见,虽然没能让她完全的了解沐朗,可他的为人,毋庸置疑。
当许晓雅被封河与凌蓝稀里糊涂的忽悠的坐上沐朗的车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懊恼的锤了锤头,这一次,她当真是把凌蓝推入了火坑。
当然,是火坑,还是幸福之塚,却只能是当事人自己去分辨的了。至少凌蓝在把许晓雅推进沐朗的车里时,没有半分的犹豫,她最初的警惕性,在遇见封河后,消失殆尽
沐朗的车比薛清的要高级一些,一辆白色的suv,宽敞舒适,不是薛清的小轿车可比的。
许晓雅上车就睡的技能在沐朗这里再次失效,她紧张的盯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许小姐?”
沐朗试探性的叫了许晓雅一声。
许晓雅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想起了什么,心跳开始砰砰的加速。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沐朗知道许晓雅的名字很久了,那次交通事故的报道,缀了她的名字,可他从来没把她跟微信上的“许小姐”联系起来,直到刚刚,封河的那一声称呼,让他想起了某种可能性。
许晓雅想过有一天沐朗可能会发现自己就是“许小姐”,可她没想过这一天可能会来的这样快,又这样猝不及防。她设想过自己的回答,也设想过自己该如何解释,可真的事到临头,她的两瓣嘴唇,竟好似被胶水粘的牢牢的,无法张开。
许晓雅不知道沐朗的经历,但她猜得到,记者在沐朗的心中,预示着一个禁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他将它深深的埋藏在心底,谁也无法触碰。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在自己在他严丝合缝的心上撬开了一道缝隙,在他打算相信记者的时候,自己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第22章 春梦了无痕
许晓雅犹豫了许久,也想了许多,最终平心静气的答了话。
“怎么了?”
平平常常的问答,不露一丝痕迹。
“没什么,留个联系电话吧,下次如果有采访需要,可以找我,想看病,也可以找我。”
沐朗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将手中的电话递给许晓雅,示意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去。
天气已经渐渐的暖了,沐朗并没有开暖风的车里温度适宜,可许晓雅的额头却见了汗珠,她不动声色的抹了抹。
沐朗即便对记者改观,也绝迹不可能主动去请记者采访,事若反常必有妖,这分明是要电话号码查探什么。
许晓雅轻轻的吸了口气,小心的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了沐朗的手机里。
轻轻的打开灯,许晓雅一头撞进自己的枕头里,凌蓝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许晓雅的心有些闷闷的,颇有些养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挫败感,即便封河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跟猪搭不上边。
凌蓝的父母都在国外,很久不回一次国,凌蓝除了这里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去,就这样陪着许晓雅过了三个年头。这三年里,她在外面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多数还是因为临时任务,这是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她彻夜不归。
许晓雅突然意识到,凌蓝,与自己同龄,27岁,老大不小了,总有一天她会结婚,然后搬出去,她不会永远的陪着自己。
到那时,自己又会如何呢?前世的自己已经死去,不会拖累凌蓝,可重生后的自己自然不会这样放任自流,任自己年轻的生命就那样凋零。
许晓雅不敢想,如果凌蓝结了婚,离开了这栋房子,自己将何去何从?是匆匆的找一个人结婚,还是孤单的守着那一地的月光。
想到结婚,许晓雅的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光芒,那白色的褂子她熟的不能再熟,褂子的主人被称作风灵医院的钻石王老五,如果忽略他那社交障碍的心里,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