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安婳笑了笑,装作心有余悸的模样道:“可不是么?那些山匪不但凶残,还心肠恶毒,竟然想把脏水泼到越王身上,还好严大人明察秋毫,否则,若是被他们挑拨了王爷和越王的兄弟情,那可就糟了。”恣柔认同的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问:“听说姐姐的姨娘过世了,怎么会这么突然?是生了什么怪病吗?”
卫贵妃应该是让恣柔来试探她的口风,看安将军有没有对朱香蓉的死起疑。
安婳略思忖了下,道:“我那姨娘实在是运气不好,回娘家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劫匪,现在这些贼匪实在是猖狂,非得让官府好好整治一下才行,哎,也是我那姨娘命不好,怎么就偏偏被她碰上了呢……”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姐姐不要太伤心。”恣柔假意劝慰了两句。
桌下,祁禹捏了捏安婳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揉着。
恣柔还在继续试探,“我还听说姐姐的庶妹被越王降为了侧室,实在是可怜,安将军一定很气愤吧?”
安婳心里笑了一声,卫贵妃做都做了,竟然还担心她爹会生气。
安婳面上却不显,只道:“我爹知道是瑶瑶自己做了糊涂事,哪里会生气?他只是一直自责没有教育好瑶瑶,愧对于卫贵妃,现如今姨娘去了,我爹也没有心思理这些琐事了。”
祁禹开口对安婳道:“你若不老实,小心我把你也降为侧室。”
恣柔眼里立刻一亮,露出希翼的目光,然后忙把头低了低,遮掩下去。
安婳趁机瞪了祁禹一眼,祁禹忙求饶的挠了挠安婳的手心,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讨好的塞到了安婳的手里。
安婳怔了怔,东西圆圆的,外面似乎包了一层纸。
安婳轻轻摩擦了两下,握着那东西收回了手,唇角微微勾起,嗔了祁禹一眼,杏眸微翘,眸光明亮。
她站起身将筷子怒摔在桌子上,掐着腰、细着嗓子,学着戏文里泼妇的模样,大声怒道:“祁禹!你这个负心汉!臭不要脸!你敢休我,我便让我爹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祁禹一口茶呛住,剧烈的咳了起来。
恣柔一喜,打起来了!
恣柔连忙上前,目光关切又隐含开心的娇声劝慰,“王爷莫气,王妃也是气极了才会胡言乱语……”
“谁胡言乱语了!我说的都是认真的,祁禹,你若敢休我,我便闹到父皇面前去!到时看你怎么办!”安婳忍笑,转头扭着腰气哼哼的走了。
“姐姐!”恣柔朝安婳的背影象征性的喊了一声,然后开心的给祁禹倒了一杯茶。
安婳快步离开,她可不想继续陪恣柔用饭。
走了几步还能听到恣柔在虚情假意的劝慰,“姐姐性格火爆,王爷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祁禹终于平息下来,不再咳了,便配合道:“这个泼妇,还是你温柔如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婳正微提着裙摆,走下台阶,闻言回头朝祁禹眨了眨眼,祁禹则朝她挑了挑眉,两人眼里具是浓浓笑意。
安婳走远了,才摊开手心看祁禹刚刚偷偷塞给她的东西。
安婳剥开外面的包装纸,露出里面圆滚滚的莲子糖,在阳光下,莲子糖晶莹剔透,闪着莹润的光。
安婳将莲子糖放进嘴里,甜味霎时在嘴里蔓延,她不由弯了眉眼。
安婳回到屋内,倌倌正站在窗边晒太阳,听到开门声,懒洋洋的睁开眼,看了安婳一眼,然后从窗上跳下来,走到安婳腿边撒娇的蹭了蹭。
安婳勾唇把它抱起来,轻轻顺了顺毛,然后命人备饭,她刚刚一共也没吃几口,现在还饿着。
厨房师傅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饭菜刚摆上来,祁禹便来了,悠悠然的在安婳身旁坐下,摸了摸倌倌的小耳朵,然后对旁边伺候的冬梨道:“给本王添一副碗筷。”
“是,王爷。”冬梨福了福,下去准备碗筷。
“在恣柔那还没吃饱?”安婳放下倌倌,到铜盆前净了净手。
祁禹把倌倌抱在怀里逗弄,轻笑道:“陪你再吃点。”
安婳看了他一眼,故意幽幽道:“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何德何能能跟堂堂禹王一桌用饭啊?”
祁禹薄唇一抿,“谁说的?本王的王妃聪明能干,琴棋书画、针织刺绣样样精通,而且糕点做的犹为好吃,那人分明是信口雌黄,臭不要脸!”
安婳不由莞尔,接过冬梨拿过来的碗筷,递给他。
祁禹净了手,接过碗筷吃了几口菜,然后道:“近日父皇身体康健了一些,特别选了吉日祭天酬神,父皇把此事交由我督办,所以我近日可能会有些忙。”
安婳点头,景韵帝对祁禹越来越重视,朝中大事基本都交给了他处理。
祁禹亲手盛了一碗汤,放到安婳面前:“王妃看不到我,可莫要太过思念。”
安婳拿起汤勺轻抿了一口,莞尔道:“有恣柔在,我的日子应当不会无聊。”
祁禹不由勾唇,“王妃刚才将泼妇扮的绘声绘色,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娶了一位泼妇娘子。”
“我可是本色出演,王爷还是小心为好。”
“王妃彪悍,本王自是不敢惹。”
两人不禁同时轻笑了一声。
宫中,兹容嬷嬷拿着恣柔传进来的信件走进海棠苑,亲手交给了卫贵妃,卫贵妃摆摆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卫贵妃低头看完信的内容,把信传给祁叹,祁叹快速浏览了一遍,随手扔进了火盆里,信件霎时化为灰烬。
卫贵妃眸色沉沉,道:“这次的事多亏了李大人。”
祁叹低头喝了一口茶,轻轻嗯了一声。
“等这件事淡一淡,你就快些把李文儿娶回来。”
祁叹皱眉,“急什么……”
“你父皇身体越来越差,他对你的态度大不如前,此次李大人居功至伟,足见他的影响力,我们必须让他彻底站在我们这边,只有早日把李文儿娶进门,我才能安心。”
祁叹并不赞同,“这次事发突然,是李汉儒的门生出面帮我们摆平的,我若是这个时候娶李文儿,会引起父皇的怀疑。”
“所以要想个法子才行……”卫贵妃沉思片刻,叮嘱道:“李文儿知书达理,人长得也比安瑶漂亮,安瑶你不愿意碰我不逼你,但是这一次,你不能再不碰李文儿,你必须快点给皇上生个皇孙,让他开心开心,你和王妃恩爱,皇上才能快点忘了你和王贵人那点破事。”
祁叹不愿意回忆起王贵人,不耐烦的皱眉:“知道了。”
叮嘱完祁叹这些房里的事,卫贵妃又想起正事,皱着眉问:“这次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若非李大人及时接到消息帮我们解决了,我们真是百口莫辩。”
祁叹摇了摇头,“不知道。”
“会是什么人要杀祁禹?难道是祁禹为了冤枉我们自导自演的?”
“应该不会,听说他也受了伤。”
说起这件事,卫贵妃眉头皱的更紧,“看恣柔信中所说,祁禹竟然是为了救安婳受的伤,他们不是一直关系不和吗?怎么会……”
她拨弄着手上的丹蔻,百思不得其解。
倏然,她想起安婳和祁禹小时候几乎形影不离的模样,那个时候宫里的人还总是取笑他们像是分不开了一样。
她骤然坐直了身体,恍然发现也许有些事和她想的并不一样,又或者,有些事也许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的背脊忽然涌起一股森冷的寒意。
祁叹眸色沉沉的眯了眯眼:“恣柔说祁禹当时是在她和婳婳间,选择了救婳婳,祁禹说是抱错了人,恣柔相信了,您信么?”
祁叹不相信安婳会喜欢上祁禹,但祁禹是否对安婳动了心,他不敢肯定,安婳长得如花似玉,他不信哪个男人能不动心,祁禹和安婳如今日日相对,说不定哪一日,安婳就会被祁禹打动,祁叹越想心越沉,脸色不由暗了下来。
卫贵妃眉头一跳,祁禹选择救安婳,是因为他喜欢上安婳,还是因为恣柔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她沉默了半晌,面色变得凝重,“安婳已经不可全信了,恣柔……我们再观察一下,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我们要想办法把她解决掉。”
“嗯……”
景怡宫院子里的海棠开的正艳,花瓣朵朵,娇艳欲滴,就像安婳绝美的面容。
祁叹看着柔嫩的花瓣眯了眯眼,眸中暗色闪过,他定要在安婳对祁禹动心前,将他们分开。
第79章
祭天的礼仪及其隆重和繁复, 祁禹忙了几日, 才算忙完。
终于到了祭祀这日,女眷们虽然不用参加祭典,却需要在后院诵经为天下黎民祈福。
所以祭天这日, 丑时刚过, 安婳便起身沐浴焚香, 换上素服,和祁禹一同乘马车入宫。
天才蒙蒙亮亮, 马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微弱的声响, 安婳坐在马车里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她想把头靠到马车上, 可是又怕弄坏了早上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 只能忍着, 眉头轻轻蹙着, 身子一晃一晃的。
祁禹看着如此,无声的轻笑了两声, 然后拍了拍腿,安婳听到声响,抬眸看向他。
祁禹朝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安婳眉头一动, 立刻把脑袋挪到祁禹的腿上趴伏着, 祁禹的双腿壮实有力, 枕起来极为舒服。
祁禹拿了件披风盖在安婳身上,静静的看了安婳半晌,安婳双眼紧闭着,白嫩的小脸向着马车门口的方向侧躺在他的膝盖上,安静而美好。
从祁禹的方向能看到她小巧的耳朵,和挺翘的鼻尖,祁禹含笑,没忍住伸出拇指轻轻摩擦了一下她柔嫩无暇的面颊,勾唇露出浅笑。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一路,闻着祁禹身上的沉香,安婳闭上眼睛,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
前往祭坛时,出行人数众多,景韵帝的安全更是至关重要,所以巡防营早早的守在皇宫。
宋懿站在宫门前,身穿铠甲,腰配长刀,目光肃穆。
禹王府马车到时,暖风吹起车帘,他漫不经心的朝车内看了一眼,视线便停了下来。
安婳趴在祁禹的腿上睡的正香,白玉似的小脸被披风遮住一角,芙蓉面微微露出,因为熟睡,脸颊泛着红润,宛如朝霞,嫣红的嘴唇微张,呼吸轻轻吹在披风的白毛领上,显得有些娇憨。
宋懿眸子闪了闪,直到车帘被风吹落下来,再也看不见,他才缓慢的收回了视线。
马车停下,祁禹虽然不舍得将安婳叫醒,但是今日祭天隆重,耽误不得,他只能低头轻唤,“婳儿,醒醒……”
安婳眉头动了动,缓缓睁眼,抬眸便对上祁禹黑黝黝的眼,不由微微仰脸,嫣然一笑。
因为刚睡醒,她的眼里水润润的,干净而澄净,弯着眉眼的模样极为好看。
祁禹定定看了她片刻,竟不舍得让她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到。
安婳直起身子,伸手掩唇,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慢慢抬眸望着祁禹,声音有些绵软,“到皇宫了么?”
“嗯,等一会儿再下去。”祁禹帮她把额边低垂的青丝轻轻捋到耳后。
安婳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听到祁禹的话没有多问,乖乖的坐着等待。
祁禹倒了一杯温茶,亲手喂到她嘴边,她也乖乖的张嘴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一双红唇湿润饱满,和眼睛一样水水润润,喝水时一张一合。
祁禹眸色深了深,将视线从安婳的红唇上移开,喉咙不自觉滚动,抬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甘甜,如喉清冽。
喝完,祁禹才反应过来,手里的茶杯正是安婳刚刚喝过的茶杯,不由喉咙再次滚动,只觉得刚喝的那口茶比以往的都要香甜,不知道那娇嫩的红唇尝起来,是不是也一样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