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陆婧、陆妩都被她噎住了。可不是么,陆姳在昌王府已经出过一回风头,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陆妍忙笑道:“大姐姐二姐姐确实是多虑了,明天不过是三姐姐的生辰,虽说是及笄了,整生日,但毕竟是个晚辈,这生日宴不会来身份太高贵的客人,不过是相熟的亲戚人家罢了……”
陆姳意气风发,听陆妍说话不顺耳,不留情面的就给打断了,“你怎么知道不会有身份高贵的客人啊,王妃公主、公侯夫人,在你看来身份还提不起来么?”
“哪家王妃公主、公侯夫人会来给你过生日?”陆妍脸红通通的。
陆姳嫣然一笑,“这是我回家之后第一次过生日,我爹我娘一定要隆重地过,还说要把之前十五年的都一起给我补上呢。我爹的朋友,我娘的手帕交,明天都会来,你说有没有王妃公主、公侯夫人?”
陆妍咬紧嘴唇,作声不得。
陆广沉从小结交公侯子弟,他最要好的两位朋友,一位是广济侯高典,一位是晋国公常健,高典的妻子林夫人,晋国公的妻子花夫人,和谢夫人过从甚密,如果陆广沉谢夫人夫妇下了请贴,林夫人、花夫人岂会不到场?
谢夫人虽然受谢骜拖累,多年来深居简出,但她和敬王妃是手帕交,敬王妃的小姑子高平大长公主也和谢夫人来往不绝,明天如果在平远侯府见到了敬王妃、高平大长公主,可是一点也不意外。
陆姳笑了笑,体贴的替陆婧、陆妩等人整理衣衫,“姐姐妹妹们都是一片好意,这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有爹娘大哥照看着呢,我娘尤其疼爱我,什么都会替我考虑得很周全的,你们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陆姳温柔体贴的说完这番话,夸张的瞪大眼睛,伸手掩口,好像才注意到自己方才失言了,“哎呀,真不好意思,杞人忧天这个成语,我用得是不是不大对?不好意思啊,你们也知道我才打静县回京城,没读过几天书,学问不行。对不住啊,失礼了,失礼了。”
陆婧等人被她弄得憋了一肚子气又没处发火,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自家姐妹,便是偶尔说错什么话也无妨,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大度的说完这些话,忍气吞声的、扫兴的道了别,一哄而散。
陆姈等众姐妹都走了,悄悄的追上陆姳,“三姐姐,你不要只顾着自己任性胡闹,你也体恤体恤母亲好不好?母亲为了替你操办寿宴,累的脸都瘦了,脸色也不好,我真怕她头痛症会复发。你不知道,两年前的冬天母亲便复发过一次,吓死人了。”
“我的亲生母亲,我会心疼的。”陆姳真是烦她,一开口就要抢白她。
陆姈委屈的想哭,“我虽不是母亲亲生的,可我对母亲的孺慕之思,和你是一样的啊。”
陆姳被她烦得受不了了,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
陆姈觉得自己终于被重视了,挺直了腰杆。
陆姳问得非常直接,“姈姑娘,这府里有些人正等着看我娘的笑话,等着看我娘操心劳累,积劳成疾,身心交瘁,旧病复发,对么?”
陆姈结结巴巴,“不,不是……”
陆姳笑容轻蔑中带着厌恶,“你明知府里有这么一拨人,却只会到我面前唠唠叨叨,也好意思说和我的孺慕之思一样。我是亲生女儿,当场听到了,当场便骂死她们。你这个胆小鬼可怜虫烦人精,就会背后啰嗦唠叨。”
陆姈被骂得面无人色,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陆姳扔下这个烦人精,心情愉快的走了。
陆姈受了气,少不了到平远侯夫人面前哭诉。平远侯夫人哄她,“乖姈儿,明天是她生日,这两天祖母先不说她,过后再教训她。”陆姈柔顺点头。
六少夫人边氏特地送了两盆盛开的蓬莱花孝敬平远侯夫人,“我娘家嫂嫂送了数盆过来,这两盆开的最好,理应孝敬母亲。”
平远侯夫人不喜边氏,不过是淡淡的夸了两句,陆姈却喜欢这花,“绿花衬着红花,花小而多,很喜庆,尤其香气芳醇持久,令人心旷神怡。”
平远侯夫人便命人把这两盆花送到了陆姈房里。
祖母如此厚爱,陆姈万分感激,一天的愁都没有了。
边氏娘家送来的蓬莱花有十几盆,各房都送了,谢夫人也得了两盆。
两盆盛开的鲜花放在室内,香气馥郁。
陆姳却是不喜欢边氏,连带着看边氏送的花也不顺眼,让人把花搬出去了。
命人把花搬出去,连贴身服侍的丫环也支出去,屋里只留下她和谢夫人、陆广沉三人,陆姳献宝般的取出药瓶,“娘,仙丹来了。”
陆广沉大喜,“呦呦,你真的在山里找到辛神医了?好孩子,你真是咱家的小福星啊。”
陆姳抿嘴笑。
她如果说是去寻找软红十丈,父母肯定不让她去冒险,所以她骗父母是以修心养性为名,实则到山里寻访名医辛先生,以求得灵药。父母信以为真了,以为这药是从辛先生那里得到的。
“娘,吃药。”陆姳倒了温水,服侍谢夫人服下药丸。
谢夫人也是又惊又喜,“本以为是没有希望的事,不过呦呦一片孝心,我们也不忍心泼你冷水。没想到呦呦福气大,真把药找回来了。呦呦,你是在哪里找到辛神医的?”
陆姳笑,“我没有找到辛先生啊,他一向来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少达官贵人都找不到他,我哪有那个本事。我找的是另外一位名医,医术也很好的,这治头疼的药尤其管用。娘,您今天、明天、后天每天服一粒药丸,头疼病应该就可以根治了。”
“这么神奇。”谢夫人微笑。
她分明是不相信陆姳的话,却不肯说出来,扫陆姳的兴。
陆姳呵呵笑。
她不大敢把实情说出来,不敢告诉父母,谢夫人方才服用的药丸,是软红丸。
软红十丈是传说中的神奇药草,长于深山之中,三十年开一次花,能遇到实属侥幸。而且软红十丈所生长之处,必定毒虫出没,就算有幸遇到软红十丈开花,也很难躲过毒虫被咬死咬伤的命运。如果父母知道她是去找这样的药草,不着急才怪。
在原书中,得到软红丸的是女主陆姈。不过这软红丸可不是陆姈到深山之中采药、制药的,而是原书的男五,一位姓辛的少年偶然间采得药草,精心炼制了软红丸,珍藏多年,后来遇到陆姈,一见倾心,双手奉上。
女主的魅力嘛,所有的男人都爱她,或爱她而不自知,这姓辛的少年人不过是女主众多爱慕者、追求者当中比较不重要的一个而已。书中对他的身世性情等着墨不多,但软红丸是何等的珍贵难得,他摘得软红十丈的过程是何等的艰辛、经过了什么样的磨难,却描写得非常详细。正因为这些详细的描写,陆姳才能准确的找到软红十丈,顺利采摘到手。
“这药很有效用,我才服下不久,便觉得浑身轻快,舒服得很。”谢夫人温柔的道。
把陆姳给乐的。
什么样的灵丹妙药能服下药见效这么快啊,母亲这明明是在安慰她……
“有效用就好。”陆姳笑咪咪。
她把药瓶收入怀中,“娘,明晚我再过来给您吃一粒,后天也是。”
谢夫人见她如此珍而重之,可见这药确实来之不易,深受感动。
陆姳和父母道了晚安,脚步轻快的出门,打算回房安歇。
“呦呦多孝顺啊。”谢夫人柔声对陆广沉道:“孩子才回家,又这么疼人,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了。”
陆姳一个激灵。
嫁出去?嫁给谁啊?
她也不急着走了,贴在墙外偷听。
“……当年的戏言而已,你俩还当真了不成?”陆广沉的声音低沉带笑。
“不算戏言吧。我还怀着呦呦的时候便跟何姐姐说好了,日后生下孩儿,若是个女孩儿,便跟何姐姐结成儿女亲家,把女儿嫁给阿澄。咱们只有呦呦一个亲生女儿,何姐姐只有阿澄一个儿子,两个孩子年纪又相当,岂不是天生一对。”
“从前敬王可是看不上姈儿的。”
“不是敬王看不上,是何姐姐觉得姈儿只和祖母亲近,相貌脾气性情都不像我。现在何姐姐知道咱们把呦呦认回来了,知道呦呦和咱们亲,都没见着呦呦的面,就想聘儿媳妇了呢。”
“扬景澄这些年都不在京城,自从十岁以后我就没见过他。夫人,呦呦的婚事可不能大意,女婿必须咱们亲眼见了,人品相貌都配得上,我做父亲的才肯点头。”
“那是自然。”
陆姳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明明是看过书知道剧情的人,现在都懵了。
从不知道还有指腹为婚,还有未婚夫。
敬王府,阿澄,扬景澄……不对啊,原书里没出现扬景澄这个人……敬王可不是普通的王爷,先帝驾崩,少帝即位,他在朝中的位置相当于摄政王了了,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没名没姓?
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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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陆三姑娘及笄之日,平远侯府贺客盈门。
连平远侯夫人的娘家嫂嫂,永嘉侯府的王夫人都来了。
“一个小孩子过生日面已,哪里就劳动你的大驾了?”平远侯夫人看到娘家嫂嫂既高兴,又觉得太过兴师劝众了,嗔怪的道。
王夫人比平远侯夫人年长十岁,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姑嫂之间的情份非同小可,即便年岁都大了,见面依旧亲呢,“大嫂也是借个机会来看看你,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再说了,虽说是小孩子的生日,十五岁了,也是大日子,况且这孩子前十几年都不在家,很应该补补。”
提起陆姳,平远侯夫人心里便有些不自在,当着娘家嫂嫂的面,她也没藏着掖着,“大嫂,这孩子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到底是在外头长大的,没规没矩,惯会顶撞长辈。”
王夫人劝道:“谁家小孩子不淘气?便是从小在侯府长大,十几岁的小姑娘也难免有些小性子,再大些自然便好了。”
平远侯夫人叹气,“大嫂,那是你没被她气过,你若是见了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王夫人微笑,“被小妹这么一说,大嫂倒真想见见府上这位千金了。”
姑嫂二人叙着话的功夫,又来了尚书府的齐夫人、镇国公府的桑夫人、边氏的母亲边太夫人等,都是平远侯夫人相识多年的老姐妹。提起才认回平远侯府的三姑娘,人人好奇,“昌王妃雍容高贵,贵府千金敢在昌王妃面前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定不是一般的闺阁千金,快请来见见。”
平远侯夫人谦虚,“这个孩子回府不久,性情有些张扬,恐让诸位见笑。”
“哪里,府上的千金小姐必是好的。”王夫人等笑道。
平远侯夫人推辞不得,吩咐道:“请三姑娘过来。”丫头忙答应着出去了。
陆婧、陆妩、陆姈等人都陪在平远侯夫人身边,陆姈见众人问的都是陆姳,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明明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啊,怎么这些人把她全给忘了呢?
王夫人的孙女王文丽、王文雅是陪着祖母一起来的,王文丽话少,王文雅活泼爱笑,小声问陆婧,“大表姐,三表妹美不美?”
“美。”陆婧虽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
她可以指责陆姳不够温柔大方,不够淑惠贤良,却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陆姳不美。
陆姳容貌之美,让陆婧用最挑剔的目光来看,都挑不出毛病。“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王文雅很是羡慕,“口齿又伶俐,胆子又大,容貌又美,三表妹真了不起。”
陆妍忍不住小声提醒,“她很野的。雅表姐你千万不要招惹她。”
王文雅和她咬耳朵,“有多野?会咬人么?”
陆妍撑不住想放声大笑,但长辈们都在,又不敢笑出声,憋得十分辛苦。
陆婧是主人家,不肯冷落了王文丽,微笑道:“丽表姐饱读诗书,品味高雅,你画的寻梅图我挂在书房,见到的人都夸赞笔墨清润,意境深远,人物栩栩如生,鲜艳而不媚俗。”
王文丽笑容矜持,“惭愧,过奖了。”显然陆婧的夸奖让她很受用。
王文雅想起了什么,“三表妹画画如何?”
陆婧、陆妩、陆姈一起笑了,那笑容可说是意味深长,回味无穷,“三妹妹不大会画画,书法也很普通,吟诗作赋,也非她所长。”
王文雅失望极了,“原来她不是才女……”
“有几分小聪明,才女就谈不上了。”陆婧替陆姳谦虚。
“不是才女,那她可能就选不上了。”王文雅越想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