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短暂的迟疑,谢青朝那边走去。门依旧没关严,推开探头看,陆诚还在电脑前。从脸色看,应该是通宵没睡。而且他的精神也不如昨晚,完全没有察觉门口有人。
谢青叫了声:“陆总?”
陆诚蓦地抽神,这才看向她,她问:“一夜没睡?”
他反应有点迟钝,愣了愣,讪笑了下:“不困。”
她蹙了下眉。
昨晚他告诉她有事要加班,现在她问他是不是一夜没睡,如果是因为还在忙事,大多数人的回答应该都是“是啊,没忙完”之类的原因,但他说的是“不困”。
作者是一群因为职业原因每天都在有意无意地琢磨行为逻辑的生物。谢青觉出不对,但一时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滞了会儿,陆诚又看了她一眼:“有事?”
谢青复又犹豫了一下,举步进屋。
“是出什么事了吗?”她停在他桌前问。
陆诚摇头:“没有。”
谢青打量着他说:“我有心事的时候,也会疯狂码字。”
陆诚欲盖弥彰:“人和人不一样。”
“陆总。”她眉心蹙得又深了一点,隐隐约约的,可以从语气里寻出一点不满。
“……好吧。”陆诚轻喟,靠向椅背,“是家里的事情。”
谢青哑音,想了想,不好再问。
安静几秒,她转身离开。
陆诚:“……”
虽然刚才他是真不想跟她说家里的事情,但现在她就这么走了,他忽地郁结于心。
就不能稍微多关心他一下吗?
客气一下也行啊。
他颓丧地趴到了桌上。
过了不到一刻钟,面前又有了点响动。
陆诚抬头,发现她重新出现在了桌前。
谢青平静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桌上,两个三明治、一杯酸奶。
一看就是楼下便利店买的,三明治用微波炉加热过,塑料纸的包装里蒙了层薄薄的水雾。
她说:“吃点再工作吧。”
短暂地怔忪,陆诚笑容迷离:“谢谢。”
拿起一个三明治,他剥着包装,谢青出于客气,把酸奶的盖子打了开来,放在一边:“我去写稿子了。”
然后没再说别的,她走出他的办公室,过了会儿,听到她那边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不自觉地笑笑,吃一口三明治。
陆诚早饭吃得晚,谢青也是临到诚书文化之前才吃的,时间上差不多。
是以十二点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觉得饿。下午三点,谢青听到门响了两声。
起身去开门,陆诚状似随意地问:“我去吃午饭,要不要一起去?两个人好点菜。”
谢青想想,是该吃了,就点了头。两个人一起走出公司,进了电梯,陆诚按下b3。
谢青:“附近吃呗,还开车?”
陆诚反问她:“爱不爱吃火锅?”
谢青一愣,点点头,他便笑起来:“那就去吃火锅吧,我突然想吃。”
她下午还要写稿,中午去吃火锅好像有点浪费时间。
但看看陆诚脸上的疲色……
好吧,他心情不好,听他的。
不过,她问了目的地的大概地址,默默用手机叫了个代驾。
到车边告诉陆诚,他笑出声:“我没那么累……”
谢青扭头,神情诚恳:“‘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1。”
陆诚噎声,绷了两秒,喷笑得更厉害了。
代驾到得很快,上车按照导航直奔谢青定位的地方。
是崇文门一带的一家购物中心,谢青没来过崇文门,但到了之后发现,她对陆诚挑的这家火锅店倒不陌生。
是湊湊,连锁的,这两年好像很火。
这个时间段来吃饭的人不多,店员给他们找了张宽敞的桌子。两个人各自翻菜单,服务员上前让先点锅底,陆诚便跟她说:“你挑。”
谢青:“都行。”
陆诚想起第一次请她吃饭的事,幽幽摇头:“你跟朋友出门吃饭真的不挨揍么?”
“……”谢青悻悻,“花胶鸡?”
于是不辣的一半要了花胶鸡,辣的那一半,陆诚看了看她,告诉服务员:“要台式麻辣吧。”
湊湊的辣锅一共两种,一种台式,一种川式。其实对谢青来说,川式的也没有多辣,台式的辣味更是聊胜于无,但来北京的这大半年她习惯了照顾其他人的口味,所以台式就台式吧。
等其他菜也点好,两个人轮流去弄酱料。
湖南吃火锅什么也不蘸,但谢青到北京后爱上了麻酱。考虑到锅底不够辣,她又调了不少辣油进去。
过了会儿陆诚也端着酱料碗回来……她看到他的酱上摞着小山一般的小米椒。
谢青低眼涮肉片,抬眼就是他的小米椒山。几片肉涮好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叫台式锅?”
陆诚浅怔,道:“我怕你吃不了辣。”
谢青:“我是湖南的。”
陆诚哑然:“我……小时候在四川。”
“……”两个人对脸无语了半晌,陆诚轻咳,起身,又去调料台端了两碗小米椒回来。
两碗小米椒全扣进辣锅,煮了会儿,再涮出的肉片都是通红的,终于达到了他们的口味要求。
大快朵颐,酣畅淋漓。陆诚点的菜荤素搭配得宜,还给谢青叫了杯招牌的大红袍珍珠奶茶,谢青吃得很是舒适:“陆总还挺会吃。”
“那是你能吃辣。”陆诚正在辣锅里涮着鸭肠,“朋友都不太敢跟我一起涮锅。”
常是他们爱吃的辣度他吃不爽,他吃爽了他们就崩溃了。
谢青感同身受地一点头:“我也是。”
陆诚的目光从她面上无声划过。
斟字酌句,他半开玩笑般地开口:“那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出来解馋。”
谢青笑了声作为回应,没有说行,但也没有说不停大概是把这句话当做了随口客套。
陆诚抿了抿唇,拿起漏勺,从辣锅里捞出鸭血和豆腐放到她碗里。
这家店的鸭血和豆腐是免费送的,只要点辣锅都有,还可以无限添加,关键是味道很不错。
谢青一边用左手把披肩发撩到而后,一边颔首去咬。她没看陆诚,陆诚却在看她。
他心里憋气地觉得,自己越来越完蛋了。
她吃个鸭血他都觉得好看。
然而她一点都没有察觉。更惨的是,考虑到她的清冷和无情,他还不敢贸然让她察觉。
她不是会喜欢那种不明不暗的模糊感情的人,他需要在一个合适的契机跟她完全挑明。
什么叫“合适”?当然是她能欣然接受他带来的爱情的时候。
在她一门心思享受事业上升的时候,显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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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谢青按时去鲁迅文学院报到。
鲁院就在北京,两个校区,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八里庄那个老校区。
老校区的院子里有好几棵树,基本是银杏和泡桐,没有鲁迅先生笔下令人深刻的枣树。
也没有瓜田和猹。
为了让她维持“神秘”,陆诚事先跟鲁院打了个招呼,不提“诚书文化的神秘人”这个title。鲁院方面也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较劲,于是在签到名单上,一串笔名中的一个“谢青”看起来格外朴实。
签到后领取了房卡和课程表等几样东西,老师顺便告诉她“对面的小房子是餐厅”和“明天下午开学典礼”。
谢青点点头道了谢,拎着箱子上楼找自己的房间。
八里庄校区不大,除了餐厅外,从教室到卧室再到办公室都在一个楼里。
女作者们的房间这回都安排在了三楼,在房门上贴着大家的真名。
谢青看着门上的名字一间间找过去,但还没找到自己的,就先停住了脚。
旁边的门上,写着“柳瑾”。
她知道这是流锦的真名。
略作踌躇,谢青上前敲门。
里面响起一句“稍等,来啦!”,接着是穿着拖鞋小跑的声响。门很快打开,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化着漂亮的妆,好奇地打量她:“你是……”
电梯门响了声,又有人往这边来。谢青把玉篱两个字噎住,拿起手机给流锦发微信:“鲁院?312房间?”
手机一响,流锦拿起来看,下一秒,谢青被张牙舞爪地扑住:“我的天呐!!!”
在网络作者里,这种情况太常见了。在网上情比金坚惺惺相惜的两位作者,很有可能在现实中根本没见过面。
也正因此,难得的“线下面基”会显得更有趣。有时十几个妹子一起凑个短途旅行,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相当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