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朱秀荣满脸都是怜惜,仿佛怕吓着她们似的轻声道:“别怕,我带你们去见我爹娘。”说着,她试探地牵起大些的堂妹,使眼色示意朱厚照抱起小堂妹。朱厚照挑起眉,有些不太习惯妹妹让自己“听命行事”,但还是熟稔地将小堂妹抱了起来。朱厚熙步步紧跟在他们俩身后,朱厚炜再度神游天外,连走路都仿佛有些不经心。不过,他们都懂得宫中的礼节,等到叔叔们给爹娘行完礼后,才走进书房,让朱祐樘和张清皎看看两位小堂妹。
朱祐樘轻轻一叹,抱了抱小侄女,便放入了张清皎怀里,对弟弟们道:“此行你们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回头再说说你们一路的所见所闻与感触罢。祖母和母后一直都念着你们呢,给她们问安之后再出宫。”
众人齐声答应,脸上都带着些许疲惫之色。即便是平日里最爱闹腾的朱祐梈,在这种时候也不愿多说甚么。朱祐杬正要随着弟弟们出去,又禁不住回头看看小侄女,将儿子朱厚熙拎过去叮嘱了一番,让他好好照顾妹妹,绝对不能欺负她们,心里这才稍稍放心些。
张清皎见状,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万岁爷,又多了两个娇嫩的小姑娘,咱们宫里该更热闹了。我寻思着,她们年纪尚小,单独住在某间宫殿里怕是有些不妥。不若索性将她们就近安置在东西六宫里,也方便我随时照看着。”
“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她们搬进去罢。”朱祐樘点点头,瞥了瞥趴在书案边眼巴巴瞧着他们俩的朱厚熙,唇角也多了几丝笑意,“熙哥儿,怎么了?”
“皇伯父,皇伯母,我住得太远啦。”朱厚熙撅起嘴,“就我一个人住得那么远,离坤宁宫远,离清宁宫远,离文华殿也远!心里可难受,可孤单啦!”他之所以这么关注两个小堂妹住在哪里,就是希望自己住的地方也能跟着挪一挪。
“那你想住在哪儿?”张清皎忍俊不禁。
朱厚熙悄悄地看了朱厚照一眼,义正言辞地道:“为了上学方便,离文华殿近一些就好了!”离文华殿近,就意味着离太子哥哥住的清宁宫也很近,以后去找太子哥哥就更方便了。
“娘。”朱秀荣忽然眨巴着眼睛望了过来,“我也想单独住。”
张清皎和朱祐樘都怔住了,没料到乖女儿竟然主动提出要移宫。说实话,他们俩私心里都希望女儿能一直跟着他们住,等小儿子长大些让他移到东西六宫里——因为坤宁宫目前的空间对于朱厚炜来说太小了,远远不够他折腾自己的那些奇怪小玩意儿。
“连两个妹妹都单独住,我是她们的姐姐,更应该独立才对。”朱秀荣认真地道,“我想暂时和她们住在一座宫里,方便照顾她们。娘每天这么忙,很难随时抽空过来探看。有我在,娘就能放心了。”虽然她很勇敢地承担了作为姐姐的责任,但她到底也不过是刚满八岁的小姑娘罢了。放在后世,才不过小学二年级呢。
朱祐樘仍在犹豫,张清皎却已是舒展了双眉:“好,就依你。桐桐,我将两个妹妹都交给你了。”
“嗯!”朱秀荣眸光亮了起来,甜甜地笑了。
“我也要单独住。”朱厚炜忽然接道,“我七岁(虚岁)了,该移宫了。大哥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去清宁宫了。而且,我还要去文华殿读书,但我不想读经史子集,我要读娘给我讲过的那些更有趣更有意思的书。要是先生不讲我喜欢听的,那我就不去了,跟着娘学吧。”
朱祐樘按着眉间,心想: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一个个都想着移宫?乖女儿和小儿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爹娘么?想想还真是有些伤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但这篇更新我会尽量保证哒
转眼间,小家伙们都长大啦~
现在是弘治十五年四月
照照:十一岁(虚岁,九月满十一岁)
桐桐:八岁
炜炜:七岁(虚岁,九月满七岁)
厚熙和桐桐同年,也就差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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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喜事连连
尽管朱祐樘并不愿意, 但经过张清皎的首肯, 朱秀荣和朱厚炜都开始筹备移宫。张清皎给闺女挑中了永宁宫, 居于东六宫内侧正中间,是最靠近坤宁宫与乾清宫的宫殿。离咸阳宫的公主私塾也近在咫尺,某些她需要单独学习的课程,仍然得在此处方能完成。朱秀荣非常满意, 即使移宫她也不希望离爹娘太远。
朱厚炜则自己挑选了西六宫内侧正中间的万安宫。他的理由是西六宫没有人,很安静。言下之意是, 别看他就挑了座万安宫, 但是西六宫前后左右那么多宫室, 他想怎么折腾就能怎么折腾, 空间大得很。
朱厚熙本以为能够与他当邻居, 想不到他竟然挑了离文华殿更远的西六宫,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打算去文华殿进学?万安宫离文华殿有些远,搬到东六宫来吧, 每天咱们结伴去上学呀。”
“我喜欢远。”朱厚炜回答,“走几步就到了,反而没甚么意思。也许每次走路都会有不同的发现呢?错过了这些有趣的东西多可惜啊。另外,我只是想去文华殿进学,究竟能不能去成还很难说呢。要是翰林院里没有能教我的先生,我还得跟着娘好好学。”
他年纪尚幼的时候总是怀疑娘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总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验证。但到了如今,他反倒意识到,娘能说出许多连书上都没有的道理。这些道理一定是真的, 只要他能验证,他就能写成书告诉更多的人。唔,说不准他之所以对娘所说的“科学”如此感兴趣,是因着“遗传”了娘的天赋呢?
如果张清皎知道小儿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定然会失笑——你是天赋异禀,绝对是基因变异。娘区区一个文科生,真没有研究科学的天赋。不过是记忆力不错,数学与科学基础比较牢固,又身处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所以才能记住不少公式定理以及有趣的实验罢了。
她之所以给儿子科学启蒙,便是希望以儿子的钻研精神,能够将这些都想清楚些。若他能聚集一些人开设科学研究院当然是最好的。如果能想方设法著书立传,将科学探索成果与方法一代一代传下去,便是更宝贵的传承。这一回,她希望这片国土上的人们能够走得比其他国家的人更快更远。
话说回来,朱厚熙自然不知堂弟的关注点与自己截然不同。他有些失落,选了东六宫内侧最靠南的长宁宫。这处宫室离文华殿确实最近,但外朝与内宫相距本便较为遥远,就算他搬了过来,其实早晨上学也并不能省去多少时间。当然,朱秀荣以及两位小堂妹所居的永宁宫就在后头,确实是人多热闹了些。
朱祐樘见此事已成定局,只能默默地开了库房,带着女儿、儿子以及侄儿去挑东西。无论他们挑中了甚么,只管拿回去顽耍。谁知女儿乖巧贴心,只随手挑了几匹宫缎,说是要让人给自己和两位妹妹做“姊妹装”;儿子对这些“俗物”完全不感兴趣,发现些可以打磨成镜片的水晶,这才赶紧抱了回去;侄儿又是个好孩子,也见惯了好东西,选了一张好弓便爱不释手。
连给孩子们塞东西都没能塞得痛快,皇帝陛下有些闷闷的,索性打算命银作局给他们一家子打些成套的头面首饰。爱妻、女儿和侄女儿都是整套,他、两个儿子以及侄子则都是腰带、扳指与戒子之类的散件。但若是仔细看,样式应该都相差无几。
皇后娘娘得知他的打算,笑得花枝乱颤,轻嗔道:“如今哪有父母和孩子们做成套首饰的?我戴得的花样暂时不适合桐桐戴,桐桐戴得的花样我平时也不能戴。大囡和小囡年纪尚小,还戴不得首饰,不然容易不小心就塞进嘴里了。这样罢,你亲自设计几套适合咱们俩戴的戒子,再给我的头面首饰配成套,你也做些扇坠儿香包坠儿和扳指。”
皇帝陛下一听便来了兴致:“只咱们俩戴着,倒是有趣。”
“这叫婚戒。从前我倒是没有想过要做,还是你提醒了我。”皇后娘娘笑道,“我还觉得你不爱戴戒子,便不必做了呢。如今想想,戴上也挺不错。”各种各样的情侣款首饰都可以试试,隐隐地秀秀恩爱,至少她心里会觉得很欢喜。至于亲子款,那就交给自家闺女设计罢。小家伙们有自个儿的想法,得是他们真心喜欢的图样才成。至于穿戴的场合,或许公开的场合不成,私下戴着自家人高兴就够了。
皇帝陛下愉快地开始琢磨设计婚戒的图样,顺便大笔一挥,定下了两个侄女的名字。朱祐棆走的时候没来得及给女儿们取名,岐王府里一直都是“大姑娘”、“二姑娘”这么叫着。他想了想,按照给女儿取名的套路,给大侄女取名朱秀芳,给二侄女取名朱秀芝。
皇后娘娘对于他给侄女们取名的品味难以置评,毕竟这些字寓意确实都不错。虽然在后世的她听起来,感觉更有年代感了。但仔细想想,如今的世间对于后世而言已经是数百年前了,名字有些年代感亦是正常的。当然,平时她还是更愿意唤两个侄女的小名“大囡”、“小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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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孩子们年纪渐长,对于宫室的布置也有自己的想法,张清皎便不曾过多干预。倒是朱厚照得到了弟弟妹妹们的信任,化身设计师亲自指导他们布置院子。就算地方不够大,设计一个游乐的角落或者习武的角落也是必须的。当然,小姑娘的想法与小哥儿的想法完全不同,朱厚照的权威受到了来自妹妹的挑战。
设计戒子对朱祐樘而言只是闲暇时光的兴致,处理国事之余,他也开始考察翰林院里是否有符合朱厚炜需求的先生。不拘年资,不拘职缺品阶,只要能够带着朱厚炜倒腾他感兴趣的事就足够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小儿子倔得很,若是不如他的意,指不定就学着当年的大儿子那般逃学了。
此时,张清皎正忙着筹备朱祐梈的婚事。朱祐梈四兄弟的王妃去岁便已经选出来了,都在诸王馆里住着,宫里派了女官前去教导她们。原本朱祐梈的婚期定在今年二月,但朱祐棆忽然病逝,他的婚事便往后推了。
按照丧礼规矩,朱祐梈诸兄弟原该服齐衰一年。但皇家服丧多为以日代月,并不需要严格恪守孝期。况且朱祐梈年纪已经不小了,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便做主让他推迟到九月成婚。如此也算是服了九个月的大功,既成全了兄弟情,也不耽误他的婚事。等到翻了年,便让朱祐橓和朱祐枢成婚,朱祐楷倒是可再等一年。
至于仙游长公主的婚事,她自个儿悄悄地与张清皎通了气,又央着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松了口让她留在宫中多陪她们一段时日。皇家的公主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被她求得心一软,便答应让她自己决定何时选定驸马。不过,一旦选定驸马就得赶紧成婚,不能再耽误了。
仙游长公主一面心里暗暗埋怨某人真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一面又热心地继续给某人出谋划策完善武学堂的诸多事宜。张延龄纵然再迟钝,也隐隐约约觉出些意思来了。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找了个借口暂且躲着她。可是躲着躲着,心里既愧疚又挂念,整个人都有几分魂游天外的意思。
张鹤龄见状,提醒道:“姐夫和姐姐将武学堂交给你,可不是让你玩忽职守的。这两天你不好好地在学堂里待着,东躲西藏的做甚么?难不成是得罪了甚么人?又或者做了甚么错事?眼下赶紧给我坦白还来得及,说罢。”
张延龄双目放空,好半晌才道:“大哥,若是有个人……你既想见又不想见……该怎么办?到底见不见?”
“见有何后果?不见又有何后果?”张鹤龄挑起眉来。
“见……大概日后便是一家人;不见,也许以后就是陌生人了。”说到此,张延龄并未发现自己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我原本从来没想过与她成为一家人,总觉得做她的夫婿不是甚么好差使。可是,可是……她很好……”
无需多思,张鹤龄目光一动便知道他说的究竟是谁了。他似笑非笑道:“人家是金枝玉叶,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做她的夫婿,你竟然还嫌弃她的夫婿不是甚么好差使?别烦恼了,既然不愿,你就这么躲着罢。公主殿下知道你婉拒了她,自然不会再去武学堂寻你。说不得明日姐夫便会下圣旨,给她挑选驸马了。”
张延龄一个激灵,竟有些慌了:“我,我也没说要婉拒她啊。”
张鹤龄笑哼道:“公主殿下是甚么身份,怎么可能任你轻慢?你在家里躲了两三天,她能不知道是甚么意思么?今后她怕是连见都不愿见你了。你扪心自问,是想眼睁睁看着她下降他人,还是想成为她的驸马?”
“我……我……”张延龄半晌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想象出了甚么场景,脸色一忽儿青一忽儿白。他猛地跳了起来,赶紧地就往武学堂去了。到了武学堂,打听到公主殿下刚离开,又紧赶慢赶地追进了宫。
一个时辰后,张延龄红着脸来到坤宁宫,请朱祐樘和张清皎替他做主。这两位丝毫不意外,反倒是都觉得他开窍得太晚了。张清皎笑盈盈地道:“替你做主自然是无碍的,但我们不仅是你的姐姐姐夫,也是仙游妹妹的皇兄皇嫂,可不能只替你一人做主。要是她不愿意,岂不是委屈了她?”
“她,她当然愿意,我问过了!”张延龄赶紧道。
张清皎勾起唇角:“你问过了可不算,让她自个儿来说。”
朱祐樘笑着拍了拍自家皇后的手,也难得起了捉弄的心思:“卿卿说得对,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仙游妹妹的心意还得再问问。你且回府去等着罢。”
张延龄张了张口,哼哧哼哧说不出话来,只得红着脸一步三回首地走了。帝后二人对视一眼,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陛下取名的风格沿用了自家闺女的名字
这两名字不是陛下的锅,是我的锅,望天
本来还想用秀英……但想想还是算了_(:3∠)_,年代感太重了,秀芝还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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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李广回京
事关婚姻大事, 仙游长公主到底还是亲自来坤宁宫走了一趟, 表明自己对这桩婚事的态度。饶是她性情爽朗, 说起对婚事的想法与安排来落落大方,脸颊上也依然浮起了娇羞的红晕,眼波脉脉含喜。
张清皎不再逗她,抚掌笑道:“亲上加亲, 确实是喜上加喜的佳话。你且回去罢,好好地准备自己的嫁妆。公主府的选址与修缮, 我会着工部尽快完成。不过, 就算修缮得再快, 也得等到翻过年之后才能有个模样。你是愿意先嫁进寿宁侯府暂且住着, 等公主府修缮好了再搬过去?还是更愿意稍等等, 成婚时直接入住公主府?”
仙游长公主怔了怔,红着脸道:“请皇兄皇嫂做主。”言下之意,自然是她觉得都无妨。
张清皎沉思片刻, 对朱祐樘道:“咱们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妹妹,自然不能受委屈。仁和妹妹她们都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自个儿当家作主,到了仙游妹妹这儿也不能有例外。依我看,就将寿宁侯府左边那座大宅子买下来,修缮妥当作为公主府。两座府邸之间只隔一道墙, 可以开一扇门日常往来。这样既不耽误仙游妹妹与筠姐儿亲近,亦能彼此独立成府。”
朱祐樘自是没有异议,颔首道:“既如此, 那便尽早办罢。我会让钦天监赶紧挑个好日子。办完祐梈的婚事,便该是仙游妹妹了,祐橓和祐枢再推迟几个月亦不迟。”家里弟弟妹妹多,彼此年纪又相近,作为长兄长嫂,给他们张罗起来难免觉得时间稍有些紧张。
仙游长公主婚事已定,第二日朱祐樘便亲自拟定了圣旨昭告天下。这道圣旨赐给寿宁侯府的时候,接圣旨的张峦有些懵,消息灵通的朝中众臣则顿时哗然。不少言官立刻卯足了劲儿写折子弹劾,所说的无非是张延龄是外戚且是勋贵子弟,不适合尚公主。
朱祐樘懒怠理会他们,只是在次日早朝的时候淡淡地提了起来:“朕替妹妹相看驸马,从来都只看人品秉性如何,并不限制驸马的出身。有知根知底的好孩子,朕怎么就不能让妹妹下降?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下降给不知底细、不知人品的寒门子弟才好么?”
“诸位爱卿扪心自问,你们是怎么替家中女儿挑女婿的?连你们都懂得挑门第合适的俊秀之才,挑知根知底的好人家——朕怎么可能错过妹妹的好姻缘?怎么可能无视眼前的好孩子,反倒还折腾一番给妹妹选驸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望诸卿与朕共勉。”
本朝对尚公主的人选原便没有甚么限制,不过是因着前两代公主所尚的多半是小官与寒门优秀子弟,所以才不知不觉有了“定例”罢了。可是谁规定公主就得选寒门子弟?若要避免外戚弄权,挑没有实权的勋贵子弟不也很正常?之所以从前不那么挑,只是勋贵子弟多为纨绔子弟,怎么都让人瞧不上眼而已。
言官们还待再劝,却寻不着合适的理由。再仔细想想,驸马都尉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罢了,在朝中顶多任个虚职。身为双重外戚,张延龄便绝无可能染指实职。如此说来,他的仕途倒是比他的兄长张鹤龄还更艰难些。寿宁侯府既然不可能依靠尚公主而权势膨胀,他们又何必拦着这门婚事?
众人想通之后,愈发觉得这桩婚事确实很妙,于是便真情实意地齐齐祝贺张峦。张峦捋着长须呵呵笑着与他们寒暄,回了寿宁侯府越想越是高兴。他倒不是因着儿子尚主而高兴,只是觉得解决了一桩心事,他已经尽到了为人父母的责任。
张鹤龄也很愉快,终于将糟心的弟弟成功地“嫁”了出去,以后他便有仙游长公主约束,他作为兄长大约不必替他收拾甚么残局了。王筠当然更是惬意,未来的妯娌是自己的表妹,而且分府而居。原本便感情亲近,彼此之间又留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交往起来定然越发舒心。
时至九月,朱秀荣、朱厚炜以及朱厚熙先后迁宫。他们本以为迁完宫之后,就能够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但事实上要打理清楚自己的宫殿并不容易。
朱秀荣倒还好,她已经能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可照料两位小堂妹便不容易了。即使小堂妹身边都有好些伺候的人,她也依旧有些手忙脚乱,觉得人多反倒是不好安置。朱厚炜则完全是甩手掌柜,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宫殿里的安排不闻不问。朱厚熙倒是有心想向朱厚照学习,可他到底年幼,又不曾接触过多少庶务,只觉得这些事琐碎极了,根本没有耐性管理。
张清皎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够管理好自己的生活,由此亦可从细微处锻炼他们的能力,如知人善用、时间与空间的安排和管理等等。眼下朱厚照已经牢牢地掌控着他的清宁宫,学会将身边每一个人都放在最合适他们的位置上。朱秀荣、朱厚炜与朱厚熙年纪尚小,自然不可能对他们要求太高,她便派了自己身边得力的大宫女前去襄助。
没两日,朱祐梈成婚的正日子便到了。皇室一众人等热闹了一番,终于彻底驱散了笼罩在他们心底的阴云。这时候,张清皎接到一封来自广州府的信件,匆匆浏览过后,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惊喜之色:“李广回来了。”
“他可算是回来了。”肖尚宫合掌唱了声佛号,“菩萨保佑,他这都出去整整八年了。”虽然李广跟在娘娘身边的时候,她对他没有甚么好印象。可这么些年过去,他给娘娘做了不少事,她便渐渐转变了想法。
“是啊,这都八年了,真不知道他已经去过了哪些地方,经历过多少惊险有趣的事。”张清皎勾起唇角。因着路途遥远,传送信件容易出纰漏,李广其实并没有寄回多少信件。上一次通信尚是一年前,里头写的却是两年前经历的旧事。如今他回来了,许多事自然能听他亲自讲。她最想知道的便是,他最远是否踏足了欧洲、非洲甚至是美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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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大雪漫天飞舞的隆冬时节。他勒住马,有些怔怔地望向不远处巍峨的城门与绵延的雄伟城墙,心底油然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跟在他后头的一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压低声音说话的腔调都有些奇怪。若有人仔细看,便可发现这些人竟然生着不同颜色的眼珠子与头发,甚至还有传说中黑黝黝的昆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