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嗯。”班煜把凤扬放下来, 握住他的手。他的目光朝墨玉石上看了过去, 嘴边隐隐带着笑容。
    凤扬刚想说这石头上的字看着怎么有点怪怪的，这“字”它突然就像活了一样，从石头上“吧叽！”一声掉下来了！还在地上直扭动！凤扬定睛一瞅，居然是一条约一成年人才能完全抱住那么粗的白龙！
    白龙扭腾了半天才变出人型来，是个差不厘一米七上下的男孩儿。他瞪大眼, 上上下下地打量班煜和凤扬，片刻后，他突然像疯了一样边跑边大喊起来：“祖姥姥！祖姥姥！我的天啊我舅太姥爷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还带回来一个长得好漂亮的小兄弟！”
    凤扬傻眼：“……他、他说的是我俩吗？舅太姥爷？”
    班煜笑：“嗯，他是我二姐的太孙，今年应该二十五岁了吧。”
    凤扬：“！！！”
    你们家这辈份还能不能更丧心病狂点儿！
    神龙一族是四族中人口最多的，正好和神凤一族相反。神龙族内部又分了四个分地，各分地之间又都会亲上加亲，所以亲缘关系也比较复杂。其实班煜要是像别的龙族成员一样三十来岁，至多不超五十岁的时候就成亲，那他现在也必然是儿孙满堂，但是他一直未娶，所以到他这边真是叫什么的都有了。
    凤扬简直服了，然而他很快发现这都不是问题，更可怕的是老龙王和龙王后！
    老两口本来正在那儿掐架，一听说儿子回来了，还带了好漂亮的小兄弟，立马统一战线从某处飘了过来，身后带着一群看热闹的族人，浩浩荡荡。
    凤扬大致数了一下，这得有四五十人。
    “墨庭，好儿子，真的是你！”穿着一身金色锦袍的龙王后见到班煜一阵大喜，长袖一甩落到地上，露出慈和的笑容：“可把为娘想死了！”
    “母后近来可安好？”班煜失笑。
    “好好好。这就是燕留说的你中意的那个孩子吗？”老龙后看到凤扬，忍不住打量，一张贵气的面容上满是好奇。
    “对。他叫凤扬。”班煜说，“扬扬，这是我母后，这是我父皇王。”
    “凤扬见过龙王、龙王后。”凤扬不卑不亢地说完，下意识地往班煜跟前凑了凑。
    他不是很擅长跟长辈交流。以前跟凤宇炎不是打就是吵，族长们卡在中间为难，说得也少。班煜虽然年长他三百多岁，但是他们的开始就是以平辈关系，所以也没什么压力。可眼前这两位就不一样了。如果他没记错，老龙王和龙王后加一起都快两千岁了，虽然他们看起来年轻，很和善，但是无形中透出来的压迫感不小。
    班煜不动声色地搂住凤扬的肩，在他背上抚了抚。
    老龙王这时已然观察半天了，笑道：“好孩子。走吧，都先别站在这了，去宴明园。”
    班煜在凤扬耳边低声说：“别紧张，一切有我呢。”
    凤扬心说我能不紧张么？！你们几十条龙，就我一只鸟！哦不！两只！没看花诚在我袖子里直打哆嗦吗？！
    花诚躲在袖子里都感觉到密集的灵气了，而那些灵气的背后是强者才有的威压。一样是神兽族，这差距也太特么大了！
    凤扬差不多跟花诚一个想法。他这一路上注意到了，这盘龙山的灵气要比凤台山充足多了，而且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但是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人关系都十分融洽。那么多人出来看热闹，但是没有一个因为他的身份而带有异样的目光，都十分和善，即便没有说过话，也让他感受到了亲切。
    之前喊班煜舅太姥爷的小伙子这时重新凑了过来：“舅太姥爷，这位就是我未来的舅太姥……呃，我应该怎么称呼？他好年轻呀。”
    班煜说：“你就叫……扬扬太姥爷吧。”班煜问凤扬：“可以吗宝贝？”
    凤扬：“……可以。”我一个刚要满二十岁的人让一个比我还大五岁的人叫我太姥爷……
    小伙子笑说：“扬扬太姥爷好，我叫凌铎。我娘亲是东海锦阳公主，父亲是西海三太子凌逍。”
    凤扬说：“你好。”
    旁边跟着一起走的大部队一听凌铎来打探一手消息，都好奇地凑过来了。但是他们也不敢靠太近，一来是敬畏班煜，二来是不想把凤扬给吓着。这万一吓跑了，卖了他们也赔不起，毕竟是等了三百多年才等来的太子妃呢，想也知道有多金贵了。如无意外，这位可就是下一任龙王后。
    唔，虽然他应该不是龙。
    同行的人当中也有年纪小的，但再小也没跟凌铎差多少，他们生来虽然不及班煜那样灵力强大，但是一眼看出凤扬不是龙这样的能力还是有的。
    “应该是只小凤凰吧，长得可真好看。”有个女生带着一点好奇，对同伴小声说，“不是都说论阳刚帅气当属龙族男性，论明艳俊美，还看凤族男性么？他真是我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了，墨庭表哥真是，老龙吃凤雏啊！”
    “嘘！小点声，万一被听到你小心一会儿你娘说你。”同伴赶紧做个噤声手势，“刚我来的路上我娘说了三遍，一听要用最热情的态度去迎接未来的表嫂（？），还有不该说的别说，不然万一把人吓跑了，她就把我赶到凡间去放羊去。”
    “啊，可是真的好好奇啊。我听说以前的凤王后就是一头红发，他会不会是前凤后的孩子啊？燕留这家伙还不告诉我们，非说什么让表哥回来说，真是的。”
    “他们都对你太好奇了，别介意。”班煜听到后面表妹们叽叽咕咕的声音，笑着对凤扬说：“平日里盘龙山也热闹，但是很少像今天这样。可能真是我打光棍儿打得太久了，你一来，这些人都跑来围观。以前我隔个三五年从仙界回来一趟也没见有这么多人来迎接我。”
    “其实挺好的。凤台山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时候。本来神凤一族人就少，内部又不够融洽，族亲之间走动都少。”凤扬转头瞅了瞅那两个……算是表妹吧，不由笑了笑。
    两个姑娘一看凤扬对她们笑，连忙对他摆了摆手，并且快步走得更近了些。这时一行人也差不多到了宴明园。
    宴明园是盘龙山最大的花园，此刻花园里花团锦簇，彩蝶飞舞，园中的宴明亭中传来一阵阵古朴厚重的琴声。有些伤感，有些哀怨，如泣如诉的琴声。
    聊着天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朝亭内弹琴的女子看了一眼，随即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班煜。
    班煜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悦的情绪，问凌铎：“她怎么会在这里？”
    凌铎说：“这不是您找到意中人的事在族里传遍了么，然后她就来了。不过之前她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知道这会儿怎么跑到这来了。”
    凤扬以眼神寻问：谁啊？
    班煜握着凤扬的手紧了紧：“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晚些再告诉你。”
    凤扬感觉应该不是班煜说的那样，但是班煜现在不想说，他便也没追着问。他见到龙王后着人去跟那名女子说了些什么，不多时，那名女子起身，幽幽地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虽然还离得挺远，但凤扬一眼便敢肯定，她看的是班煜。
    班煜脸上看得出不悦的情绪，而那名女子看了会儿，便抱着琴离开了。
    凤扬冷不丁反应过来，是了，班煜是个凡人，但是墨庭仙君却是正儿八经的东海龙王大太子，这位大太子生而灵力强大，不但是举世罕见的九爪金龙，而且还长得英武伟岸。这样的人活了三百多年了，这三百多年里怎么可能没点桃花？
    班煜假是看出凤扬的想法，赶紧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不许胡思乱想！”
    凤扬笑：“我想什么了？你又知道了？”
    班煜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走吧，先带你认识认识我的家人，再带你去看白玉潭。大姐和大姐夫这会儿应该都在那儿。”
    第47章 出生地3
    墨家的孩子很少, 班煜这一代除了班煜，也就他三个亲姐姐了。他这几个亲姐姐出嫁之后生的孩子倒是很多，但毕竟都不姓墨。等这些孩子再找了伴，再有孩子, 那姓氏就更是五花八门了，所以介绍到凤扬这边的时候真是姓什么的都有。
    亏得凤扬记性好, 不然一下几十号人, 还是不同辈份，他肯定得记乱了。
    “这些是时常来这儿的，还有好多平时比较忙, 没过来的, 有机会我再带你去认识认识。”班煜拉着凤扬在宴明亭下坐下来说。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你有这么多的小辈亲戚, 这样我在来之前还能准备点见面礼。”凤扬对着班煜极小声耳语，“他们不是叫舅姥爷就是堂叔, 我就坐这儿干应着, 太尴尬了。”
    “反正他们又不缺什么, 不送就不送吧。再说真论起来你比他们都小呢，要送也该是他们送你。”班煜抓过凤扬的手, 也对着他耳语。
    “这是缺不缺的问题么？”凤扬瞪。
    “那怎么办？你想送什么啊？”老不要脸对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和喜欢的人说悄悄话的感觉十分上瘾, 说起来还没完了。
    “咳咳！”龙王后笑着轻咳两声，“瞧这两个孩子，这么多人呢，还说上悄悄话了。”
    “就是。依我说，干脆就趁这次墨庭回来, 把他的婚事办了算了。”西龙王后这次是随儿子儿媳妇儿过来的，见状笑说，“省得他一转眼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抓都抓不着。”
    “墨庭表哥，你是没见姨母有多盼着抱孙子呢。现在她逮着个孩子就得站那儿看半天。”之前说老龙吃凤雏的小姑娘笑说：“你可要加把劲啊。我们西海现在都出第二十五代长孙了，你们东海卡到第二十代就停止不前了，你这不行啊。”
    班煜一手支着下巴看凤扬：“我倒是想快一点，可这事只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
    凤扬：……你看我干嘛！你一看我别人也都往我这边看过来了啊！
    凤扬低头喝茶，假装没听到班煜和表妹说的话。他虽然性子比较外向，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生孩子的问题他还是有些尴尬，特别是在场这么多长辈。他跟班煜提前这样那样是因为他喜欢班煜，但是生孩子是另一回事了。他在认识班煜之前压根儿都没考虑过这些。别说跟谁生孩子，就是跟谁在一起，喜欢谁，这些都没有想过。
    他母后离世之后他就一直过得挺孤单的，恋爱的事都没从脑子里过过。
    班煜对着家人们轻轻摇摇头，示意大家别多说。表妹见了忙双手合什，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班煜摆摆手示意没事，随即在凤扬手上安抚地拍了拍：“吓到你了？”
    凤扬说：“没。我就是觉得有些问题可以……可以顺其自然。”
    班煜挑眉：“哦？比如哪些问题？”
    凤扬：“……”你是不是想打架！
    班煜一看，这要是再说下去，估计小媳妇儿就得炸毛了，于是赶紧笑笑：“好了，不逗你了。”说完再次耳语：“放心，你还没准备好的时候谁也不能勉强你。”
    凤扬侧头，好像在用眼神问：真的？
    班煜笑着，用小指勾住凤扬的小指，孩子气地跟他拉勾勾。
    打这之后，亭子里的人极有默契地再也没提过成亲和生孩子的事，而那名弹“丧”琴的女子也没有出现过。龙王后着人取了些灵果，一大家子聊着将要出生的小生命，还是有说有笑的。
    能在这里坐着的都是不需要进食的，吃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味蕾，或者补充一下灵气罢了。这边没有五谷杂粮，都是各种仙果灵果。凤扬手边也拿了个灵果，一种碧绿的，长得像葡萄，但是每一串上固定只有六粒的水果。
    以前在凤台山没见过。
    班煜摘了一粒放到凤扬嘴边：“这东西叫福山碧玉，其实就是仙界的一种葡萄。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带过来的，没想到还有。估计是母后让人放哪保鲜了。”
    凤扬就着班煜的投喂，咬到嘴里尝了尝，发现又香又甜，不由又去摘了一粒。
    班煜说：“好吃的话以后让你吃个够，咱们自己家后山里多的是。”
    凤扬疑惑地看着班煜：“咱们自己家？”
    班煜笑说：“就是为夫的仙府么。不光有这种葡萄，还有知了。你之前吃的知了都是咱们家后山林子里喝仙露长大的。你不觉得它们一个个都个头特别大，肉质又香么？告诉你，咱们家后山满园子都是，你想捉多少捉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现炸。”
    凤扬：“……”
    凤扬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假装自己没听到，但是吃福山碧玉的时候明显没有之前那么享受了，明显心已经飞了。
    班煜一开始就是想诱惑一下凤扬的，但是他现在深刻怀疑在风扬心里他是不是还不如一只知了！
    他决定在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先不给凤扬炸知了吃了。
    凌铎这时起身说：“祖姥爷，祖姥姥，孙儿想去白玉潭看看我那小姥爷出生没有。”
    龙王后说：“去吧，你那小姥爷八成是个懒孩子，这都过时候了还不肯出来。”
    凌铎笑笑：“舅太姥爷，扬扬太姥爷，你们去么？”
    班煜问凤扬：“想不想去看看？”
    凤扬点头。班煜便把他拉起来，跟凌铎，还有另两个表妹一块儿朝白玉潭飞去。
    凤台山的出生地是一大片珏草林，盘龙山的出生地则是一大片寒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那种。这寒潭上终年飘着白色的雾气，若是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来了搞不好要掉进去。凤扬被班煜一路牵着手，自然没有这样的困扰，但是他在看到寒潭时还是吓一跳。只见一条纯白色的雌龙盘卧在寒潭里，正不安地扭动。
    这条雌龙便是墨庭仙君的亲大姐，墨灵。凤扬粗略估测，她起码得有六七十米的长度，而且可能需要两人才能合抱住。而她的旁边有一条雄性青龙，正用巨大的头颅轻轻地蹭着她的脖颈。随即他用洪亮的，不属于常人的粗犷声线道：“可是墨庭来了？”
    班煜这时在潭边蹲下来：“是啊大姐夫，小外甥要出生，我这个做舅舅的焉能不来？”
    青龙叹了下：“你来了我这心便踏实了。我家这小五懒得紧，到时日了也不肯出来，我担心他再不出来天雷便要加重了。”
    班煜说：“大姐夫放心，我自当保小外甥安然出生。”
    青龙点点头，在看到凤扬时多打量了片刻：“这位是……”
    班煜笑说：“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他叫凤扬，是只小凤凰。”班煜对凤扬说：“他们就是大姐和大姐夫。大姐墨灵，大姐夫是西海洪简太子。”
    青龙一眼便看出凤扬不是龙来了，但听说他是小凤凰，还是愣了一下。他最近一直担心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也没怎么关注别的事情，没想到小舅子真的找了异族的伴侣。这在任何一个族都是很罕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