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早膳过后,一行人上了马车,好不容易赶在晚膳前一个时辰到了行宫,太后嘱咐乔舒三人好好歇息,等晚膳时再过来。三人点点头,托着快被折腾散架的身子跟着嬷嬷往自己的院子去了。短短歇了半个多时辰,司荷就把乔舒从床上拽了起来:“太后派人来传话,要给几位小姐接风。”
乔舒没精打采地倚在床头,心中默默把齐槊骂了几遍,若是没有他,她何苦遭这个罪……
“小姐,这是王爷送来的药,说是能补元气,您吃一颗?”
乔舒看了看司荷手中玉色的小瓶子点点头。等都收拾妥当了,乔舒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想来是齐槊送来的药起作用了。
“舒儿好了没?”白笙走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袭盛装的宁珂。
“宁姐姐的裙子可是碧落纱做的?”乔舒看着宁珂身上清新通透的衣裙眼睛一亮。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宁珂很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华丽的曳地长裙,眸中满是不愿意:若不是母亲身边的嬷嬷逼着我穿,我也不会如此打扮……她抬眼看了看乔舒没有流露半点不满之意这才松了口气:“这料子我家里还有,乔小姐若是喜欢,回去我差人送些与你,反正我也不太能用得上……”
“这怎么好意思?”乔舒轻声道,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宁珂拉了拉自己的手道:
“你好意思!”宁珂哭丧着脸:“我全送你都成!”
乔舒察觉到宁珂手心的薄茧,陡然想到自家二哥常年练武,手心也是如此,她突然就明白了宁珂是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她笑着点了点头道:“赶明儿我去我二哥那翻翻有没有适合你的东西。”
宁珂眼睛一亮,乔家二少爷是名满大齐的少年将军,他那的定是好东西!她感激地点了点头,默默道:怪不得槊王爷喜欢,这样的姑娘我也喜欢啊!
“时辰差不多了,三位小姐快些去罢。”
乔舒点点头,三人刚一出门就瞧见齐槊与齐湛一个眼神阴鸷、一个眸中带笑,静静地站在乔舒院子前。她一脸懵逼地看着二人,只见他们两个薄唇轻起,异口同声道:
“舒舒,过来。”
第48章
乔舒看了这两人许久, 一声没吭,默默垂下头从他们身边直直走过。
走、走了?
齐槊不敢相信地看着乔舒窈窕的背影,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看样子乔九小姐貌似并不想理你。”
“好歹舒舒还瞧了我一眼, 您呢?她可是连看都没看。”齐槊冷哼一声,抬脚追了上去:还长辈呢!有哪家当叔叔的抢自己侄媳妇了?呸!
齐湛心情颇好, 也没有还嘴, 只是也转身跟了上去,一双深邃的眸子透着惑人的光彩。
几人一齐到了升平殿, 太后见了有些意外:“可倒是巧,居然一起过来了。”
“参见母后、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底下容貌英俊、秀丽的几人,好看的眸子弯弯的:“快平身, 坐下尝尝菜合不合口味?”她说着就将目光落在了齐湛身上:“哀家许久未见成王了,近来一切可好?”
齐湛垂眸躬身行了一礼:“这话应该是臣弟问皇嫂才是,臣一切都好, 让皇嫂挂心了。”
太后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礼?哀家还记得当年我刚嫁进太子府那阵儿,你最喜欢跟在哀家身后要粽子糖吃。如今长大了, 反倒没小时候爱笑了!”
齐湛脸色一沉, 面上有些不大自然:“都是陈年往事,皇嫂还是别提了罢。”
“提!怎么不提?”齐槊看着齐湛眸中流露出的一丝尴尬, 十分亲密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听皇兄说,皇叔幼时跟他一起爬树摘果子, 被父皇吓得从树上摔下来了, 打那以后皇叔再没爬过树。”
“有这回事, 你父皇还因为这事愧疚了好多年,他走前还惦记着阿湛你,说若不是他,你幼时不会少了那么多乐趣,也就不会愈长大便愈加寡言少语了。”太后叹了口气,想起先皇鼻子一酸。
齐湛沉默无语,一时之间殿内没有半点声音,安静连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得了吧,母后,皇叔可把你与父皇都骗了!”齐槊见殿内气氛凝滞,便开口笑道:“皇叔后来虽然没再爬过树,可钻狗洞、上房揭瓦的事他没少干。”
乔舒刚刚一直在走神,只听见了齐湛上房揭瓦、钻狗洞的糗事,觉得有趣,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白笙与宁珂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她,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便默默缩回脖子,安静如鸡,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齐湛抬眼看了看装鹌鹑的乔舒挑了挑眉毛:如今胆子大了,都敢笑话起本王了?
太后看着乔舒怂的连头都要耷拉到地上了不禁弯了弯嘴角,仿佛是看见了当初参加宫宴、什么都不大懂的自己。她摆了摆手,温声道:“折腾一天了,开宴罢。”说着就先动了筷。
众人见太后动了筷,也都拿起了筷子。
长悦一边伺候着太后用膳,一边悄悄观察着乔舒的喜好。太后之前特意叮嘱她,说是天气热,怕乔小姐苦夏,记着些她的喜好也好让御厨做些合她口味的东西。在乔舒弯着眼睛默默吃完了一小碟炙羊肉时,她都不禁笑了笑:都说能吃是福,照着乔小姐这吃法,那福分大了去了!
待吃的都差不多了,太后命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去,给三位小姐送去。”
乔舒三人连忙起身谢恩,打眼看过去,三人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只是乔舒的东西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长悦亲自递过来的。
白笙与宁珂一看便知晓了太后的意思,心中也就松了一口气,太后明显对乔舒有特别的优待,喜事估计也快了。
齐湛看着太后与齐槊一脸的笑意,心微微沉了沉。他看着乔舒脸上有些腼腆害羞的笑,一时之间就想起了当日她拿着匕首的狠厉模样:想必她心中是极喜欢齐槊的吧?
“小姐,您别忘了老爷和夫人的话。”一个老嬷嬷在宁珂耳边低声说道,语气有些严厉,然而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乔舒与她离得近,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那老嬷嬷,只见那老嬷嬷双昏黄的老眼十分凌厉地看着自己。乔舒心中有些不舒服,只是略微笑了笑便转了回去:这老嬷嬷倒是有趣,她家小姐的心思明显就不在这儿,她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宁珂看着乔舒若有所思的脸色狠狠地瞪了那老嬷嬷一眼:“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若不是现在太后还在,她定要好好惩治惩治这刁奴!就是因为有她在母亲面前献尽谗言,母亲也不会巴巴地把自己送了来!
“时辰不早了,就散了罢,等休息好了,有了精神,哀家也好让你们陪我游玩。”太后吃了两杯酒,面色红润,就连说话都较平日活跃了许多:“这行宫有好些个好玩的地方,等得空了,哀家带你们好好逛逛。”
“是,太后。”
太后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自己由长悦扶着缓缓走出升平殿。乔舒几人见太后走远了这才出了大殿。
齐槊见状也想跟上,却被齐湛伸手拦住:“舟车劳顿,你也该为乔舒想想。”说罢便抬脚走出大殿,只给齐槊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齐槊瞪着他的背影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他摸了摸袖子中的盒子想了想,转身回了清凉殿:明日有机会再送罢。
“乔小姐,我有话想跟你说。”宁珂跟白笙乔舒二人后面纠结了许久,怕乔舒误会自己还是主动开了口。
乔舒偏头看着面容娇艳、精心打扮的宁珂点了点头:“去我房里吧。”
宁珂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对着她身后的老嬷嬷道:“甄嬷嬷,你先回去,我与乔小姐说几句话。”
甄嬷嬷扫了一眼乔舒精致美丽的面容,皱了皱眉犹豫道:“可是夫人让老奴照看小姐,不许老奴离开半步。”
乔舒闻言却是挑了挑眉毛:这昌平伯府的下人怎么还当着外人的面让自己家主子下不来台?
“现在可不是在家中,少拿你那套吓唬我!”宁珂心中对她早就不满,索性发起了小姐脾气:“如今就敢明晃晃地搬出我母亲威胁我,这昌平伯府到底是姓宁还是姓甄?”
“老奴不敢。”甄嬷嬷连忙低下头去,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竟带了丝哭腔:“老奴也是为了小姐着想,若是小姐嫌老奴年纪大了、厌弃了老奴,老奴这就、这就求去罢……”
宁珂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就被乔舒拦住了。
“嬷嬷这是哪的话,不过是些小事。您是苦口婆心为了宁姐姐着想,宁姐姐也是口无遮拦小孩子脾气,怎么好端端的就说到请辞上去了?”乔舒语气缓慢,语调十分平稳:“不过就是去我那儿坐坐,能有什么危险?难不成嬷嬷是不放心我?”
甄嬷嬷听着乔舒软软甜甜的声音心中却是一凛,她连声道不敢,只得退下。
宁珂见她退下,拉着乔舒就走,等进了乔舒的院子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家中就是因为有这个刁奴,仗着自己是我母亲的奶娘整日里唆摆,母亲才会……”
“怪不得……”乔舒低低嘟囔了一声:怪不得一个仆从也敢话里话外威胁主子,原是有这情分在……
宁珂拉着乔舒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乔舒看着她羞于启齿的样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如今这屋子只有你我二人,宁姐姐有什么想说的不必见外。”
宁珂抬头注视着乔舒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叹了口气:“你应当能看出来甄嬷嬷是存了什么心思的。”她说着垂下眼睛:“自太后娘娘派人传来懿旨,甄嬷嬷就整日在我母亲耳边说当王妃有多么多么好,只要我能嫁进槊王府,也是光耀门楣的喜事,昌平侯府也就飞黄腾达了。我父亲母亲本没太大的野心,就是耳根子软,架不住有人天天在他们身边吹耳旁风,于是父亲母亲也就渐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但是乔小姐你放心,我的心思不在嫁人上。”宁珂说到这,黑漆漆如葡萄粒般的眸子突然就亮了起来:“高门后院不是我的归处,我只想在草原上肆意驰骋,那才带劲呢!”
“我知道你看不上槊王妃这个名号的。”乔舒笑着道:“我今日都瞧见了,甄嬷嬷让你献媚讨好,你可是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若不是太后娘娘的懿旨拒绝不得,我如今还在家中骑马练剑,哪里用穿着这累赘东西整天装模作样的?”宁珂扯了扯自己身上华丽非凡的裙子扁了扁嘴:“还是骑装舒服多了。”
“你这性子,想必跟羌国八公主能谈得来。”乔舒笑眯眯的,唇边露出两个俏皮可爱的小梨涡:“昭昭总跟我说在草原上骑马有多痛快,可惜我有些怕马,不然我定要去看一看的。”
“我早就听说羌国草原辽阔无际……若是能亲眼见上一见就好了。”宁珂知道自己是深闺中人,思及此处声音有些低落:“可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事情都说不好的。”乔舒笑着说:“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无人敢娶呢。”
宁珂想起她京中小霸王的名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个姑娘聊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了便散了。
等宁珂走了之后,司荷将太后赏的东西拿进来给乔舒过目。乔舒看了看,与往常年节宫中赏下来的东西差不多,只有一个红木盒子静静躺在一边。她掀开盖子,眼睛都惊的瞪圆了:“水头这么足的翡翠镯子便是祖母那里也是没有的……”
这礼也太重了些……
乔舒看着那通透碧绿的镯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还是明日去找白姐姐商量商量吧……
“小姐,槊王爷派人来送了一箱子夜明珠。”司桃小声道。
乔舒看着抬进屋子里的东西微微眯了眯眸子:齐槊,你死定了!
“主子,查清楚了。”一个不起眼的荒废院子,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悄悄靠近了立在院中的人。
“如何?”齐湛把玩这手中的娇嫩的树叶,神色一片淡然。
“回主子,您母妃当年是死于醉生散,根本就不是那人口中说的郁郁而终。”
那醉生散中的粟草是大凉皇室才有的东西,我母妃虽贵为大凉嫡公主,可她当年来大齐和亲之时却是不曾带过这些东西!
齐湛眼中布满红血丝:母妃,大凉弃了你,我不会!
他眸光一凛,嘴边挂着讽刺的笑:“本王还真是愚钝至极……”他手上微微用力,碾碎手中的嫩叶轻声道:“回去给皇上报信,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可好?”
第49章
乔舒看了这两人许久, 一声没吭,默默垂下头从他们身边直直走过。
走、走了?
齐槊不敢相信地看着乔舒窈窕的背影,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看样子乔九小姐貌似并不想理你。”
“好歹舒舒还瞧了我一眼, 您呢?她可是连看都没看。”齐槊冷哼一声,抬脚追了上去:还长辈呢!有哪家当叔叔的抢自己侄媳妇了?呸!
齐湛心情颇好, 也没有还嘴, 只是也转身跟了上去,一双深邃的眸子透着惑人的光彩。
几人一齐到了升平殿, 太后见了有些意外:“可倒是巧,居然一起过来了。”
“参见母后、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底下容貌英俊、秀丽的几人,好看的眸子弯弯的:“快平身, 坐下尝尝菜合不合口味?”她说着就将目光落在了齐湛身上:“哀家许久未见成王了,近来一切可好?”
齐湛垂眸躬身行了一礼:“这话应该是臣弟问皇嫂才是,臣一切都好, 让皇嫂挂心了。”
太后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礼?哀家还记得当年我刚嫁进太子府那阵儿,你最喜欢跟在哀家身后要粽子糖吃。如今长大了, 反倒没小时候爱笑了!”
齐湛脸色一沉, 面上有些不大自然:“都是陈年往事,皇嫂还是别提了罢。”
“提!怎么不提?”齐槊看着齐湛眸中流露出的一丝尴尬, 十分亲密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听皇兄说,皇叔幼时跟他一起爬树摘果子, 被父皇吓得从树上摔下来了, 打那以后皇叔再没爬过树。”
“有这回事, 你父皇还因为这事愧疚了好多年,他走前还惦记着阿湛你,说若不是他,你幼时不会少了那么多乐趣,也就不会愈长大便愈加寡言少语了。”太后叹了口气,想起先皇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