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活该！”听说谷一一生病，李婷心里痛快不已，“害得别人烧了一个晚上，她不病真没天理。”
    李婷跟刘辰煜搞的一出戏，让穆小芬对她完全没好感，对她隔三差五就来谷一一面前刷一波存在感，更是瞧不起，“我就奇了怪了，刘小四那贱男为了你连一起长大的未婚妻都不要，对你应该是爱得要死要活的，按说你们婚后应该相亲相爱，甜甜蜜蜜才是，怎么你总是一副老公要偷人的样子？”
    因为跟谷一一交情好，李婷每次找她麻烦，穆小芬基本都知道。
    “刘小四是你自己要抢的，如今你也算得偿所愿，一一也有了她自己的新生活，李知青还是不要总拿你们两夫妻的事来烦她的好。”
    穆小芬留过洋，是农场少有的时髦人物之一，李婷一开始很想跟她交朋友，可惜穆小芬从来不给她好脸色，后来却跟谷一一成了好友，李婷心里嫉妒，“你一个二十五岁还没处对象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
    再难听的话，穆小芬都说过，李婷这话对她不过是挠痒痒，她半点不觉难堪，反倒是毒舌地顶了一句，“要是嫁给刘小四这样的渣男，我宁愿一辈子独身。”
    “不过，要独身一辈子也得有资本，我出身好，工作好，独身也能过得好。”
    一个无论外界怎么说，都活得滋润的人，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李婷挖苦她，简直自找苦吃。
    “像你这种一心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当靠山的人，是不会明白我这种独立自强的女人的想法的。罢了，不跟你浪费唇舌了。”
    怼了几句，穆小芬觉得没意思，便把谷一一要她转告的话说给李婷听，“一一让我转告你，她半点不想跟你和刘小四再有感情的牵扯，另外昨晚是刘老三接她回来的，她穿的也是刘老三的衣服，没碰刘小四的蓑衣和衣服。”
    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的刘辰烨，正好听到穆小芬最后一句话，当即不客气地赶人，“一一的生活除了感情外，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她没那个闲心整天跟你们两夫妻牵扯那些七七八八的事，请李知青不要每次跟小四有问题，就来找一一麻烦。”
    刚偷听到刘辰煜又是给谷一一蓑衣又是给她衣服，她一个着急就跑过来，并不知道刘辰烨回来了。
    刘家一家子这么多的人，她谁都不怵，独独怕眼前这个男人，每次面对他这张冷脸，她就没勇气跟他共处一处，她一咬唇，最后留了一句，“若不想我来找她麻烦，你最好带着她一起随军。”
    最初刘辰煜有多讨厌谷一一，没人比她清楚，可自打谷一一放弃他后，他的态度就变得有奇怪。尤其两人结婚后，每每听到她跟刘母说谷一一的不是，刘辰煜都会让他们不要说。
    男人的劣根性是得不到的最好。
    李婷觉得刘辰煜对谷一一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非分之想。
    这男人对哪个女人有非分之想她都能容忍，唯独对谷一一有感觉，她容忍不了。
    所以，每次见到谷一一，她都忍不住找她麻烦。
    谷一一的烧虽然退了，但身体还疲惫着，把李婷交给穆小芬打发，她没多久又睡着，穆小芬也没着急走，而是返回客厅，站在厨房外跟刘辰烨聊天，“那李知青虽然讨厌，但她最后一句话挺在理的。”
    “又不是那些没条件随军的，你应该说服一一跟你去军队才是。你们这才新婚不久，就这样两地分居，不利于你们的婚姻。”
    私底下穆小芬不是没劝过谷一一，可这姑娘执拗，不听她劝。
    “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这些都好说，也容易克服。可像昨晚这样的事，你没在，哪怕一一跟刘小四什么都没有，那李婷也有办法把话说得很难听。”
    刘辰烨何尝不知道，随军是最好的选择，问题是小姑娘不愿意，“我会好好再跟她商量商量这个问题。”
    穆小芬点头，而后道，“我以后找对象，一定不要找军人，免得每次老公出门，都跟丢了一样，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穆同志，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回头该叫你母亲给你做做思想工作。”
    穆小芬的母亲是农场妇女主任，专抓女同志思想工作的。
    “我一天见我妈几次面，她就教育我几次，要有用我的孩子指不定都能打酱油了，哪里由得着我到现在还单身一人。”
    穆母唠叨她，唠叨习惯了，每次见面不说她几句，估计浑身都不得劲。
    她听唠叨听习惯了，早就练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事，穆母压根奈何不了她。
    “看你在这个家里熟门熟路的，想来没少来串门，跟我讲讲我没在这段时间，一一都是怎么过的？！”
    先前劝说谷一一去随军时，谷一一说了自己不想去的缘由后，穆小芬就没再劝说，因为她觉得一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可昨晚突然来的暴风雨，加上李婷刚说的话，穆小芬觉得谷一一还是去随军，比较安全。
    因为有这个想法，穆小芬在说谷一一生活时，刻意往她吃不习惯食堂的饭菜，每顿吃得极少的方面说，目的就是加强刘辰烨带她去随军的想法。
    亲眼看到妻子瘦了黑了，本就心疼的男人，听了穆小芬加油添醋的话后，更加心疼了。
    心里越发坚定把人拐去随军的想法。
    穆小芬还要上班，说完了该说的话，她就告辞离开，刘辰烨也没挽留。
    谷一一的烧虽然退了，但也算病号，刘辰烨早餐做的是清粥，又做了几个小菜。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早餐就准备好，将饭菜都摆到桌上，他这才叫人起床。
    昨晚撤退的事，她还得去报告领导，还要去医院看看被雷劈的徐桂珍，受伤的情况几何，所以刘辰烨叫了，她也没继续睡，起床洗刷吃饭。
    食堂的早餐基本都是面食，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可口的清粥，食欲不错地吃了两碗。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出门前往办公区，刘辰烨去场长办公室，谷一一则到革委会办公室。
    办公室里仍旧是刘父坐镇，看到她出现，刘父先关心了她的身体情况，得知没什么大碍才开口，“还好昨晚你第一时间安排大家撤退，不然后果农场难以承受。”
    一早去防潮坝查看的人，看到海边不仅海滩全部被淹没，还淹没了海岸线外的三公里距离，被狂风吹到的树更是数不胜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暴雨半夜就停下来，且降雨范围不大，庄稼又刚种下不久，受风雨的影响不是很大。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这些人是她带出去的，那她就得对他们的安危负责。
    谷一一把昨晚的事，详细跟刘父做了报告，而后说道，“小芬说知青很多生病了，我去医院看看情况。”特别是被雷劈的徐桂珍。
    *
    跟刘父报告完整件事情，谷一一就赶往医院。
    昨晚那些淋雨的知青有好些个在那打点滴，问过后多是淋雨后的感冒发烧，病情并不严重，谷一一问过大家有没有需要她帮助的，大家纷纷摇头。
    个别几个还为昨晚没第一时间配合她的工作，对她说了表示歉意的话。
    谷一一笑着表示没关系，而后打趣道，“既然感觉抱歉，往后好好配合她的工作做弥补。”
    众人连连点头。
    经历过这么一出，谷一一却清楚，这些场面的话听听就好，谁也别当真，谁当真谁是傻瓜。
    她觉得现在有句话非常适合她：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这次的事情打破了她的天真和自以为是。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对这些人好，大家就能打成一团，一起愉快的共事。
    她自以为在生活上尽量多照顾着这些人，就能让这些人更加配合她的工作，傻傻地自掏腰包给大家又是买肉、又是买水果的。
    事实告诉她，靠吃喝培养出来的所谓感情，不过是酒肉之情，嬉嬉笑笑可以，关键时刻谁信坑谁。
    经历过这么一糟，往后她再不会抱这种不真实的想法。
    看完感冒发烧的这波人，谷一一才去看徐桂珍。
    雷倒是没劈到她的要害处，死不了人，但她的脸却被烧伤了，两条大腿也都被烧伤，脸上和腿上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谷一一到她病房的时候，这人正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谷一一走到她病床前站住问她，“没什么大碍吧？”
    徐桂珍早就听到声音，但她没去看来人是谁，不过谷一一的声音她听出来了。
    没回答谷一一的话，她自嘲地说道，“你是不是也来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笑话你被雷劈吗？”
    “笑话我不识好歹，忘恩负义，才会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连劈了好几道雷，差点就把我劈死？”
    那些说来看她的知青，可不就个个这样说她，后来那些照顾她的护士，听说了她昨天干了什么事，也一个个说她这是遭报应了。
    她不过想着自己的脚底受伤没办法走路，又惹恼了大家，怕大家不管她的死活，才做出骑走谷一一自行车，先行一步的事，怎么就不识好歹，忘恩负义了？！
    徐桂珍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又说道，“反正你也不会放任大家不管，自己骑着自行车先走，既然你不骑，让我骑又怎么着地？”
    这人的脑回路，的确完全跟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自行车是她的，她骑不骑得她说得才算，这人问都没问就凭借自己的揣测，私自拿了车钥匙，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人，“那你大可以管我要钥匙，而不是不问自取。”跟小偷没两样。
    更不用说，这人还骗了于慧芳的手电筒。
    “我要问过你的同意，那些个女人肯定一个个跟我抢，大风大雨的天气，海滩危险，以及浪费时间在那跟大家掰扯，还不如我直接点走人，事后再做解释。”
    听了徐桂珍的话，谷一一只有一个想法：很好很强大！
    她就没见过像徐桂珍在这样的，做了再令人发指的事情，都能给找一个强大到别人没办法反驳的话。
    跟这种人辩解，气到的只有自己，谷一一懒得跟她辩解什么，只问她，“医生怎么说？”
    “说脸上的烧伤太严重，会留疤。”
    她这张脸算不得漂亮，但好歹算得上清秀，如今清秀的脸算是保不住了，徐桂珍不知道往后怎么见人的好。
    要知道自己会被雷劈，她一定不会自己骑自行车走。
    “为什么你要把自行车钥匙，放在我能拿到的地方？如果我没拿到自行车钥匙，我就不会骑自行车，也就不会被雷劈，就不会毁容？”
    “我今年才十八岁，往后还有好几十年要活，你让我顶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你让我怎么活？”
    谷一一觉得自己不能再跟这人待在同一空间，不然指不定她会忍不住把人掐死。
    不问自取骑了她的自行车，她没计较，对方就该烧高香了，这人竟然还怪她不藏好自行车钥匙，真他妈日了狗，“还有力气再这里质问我，看来你是没什么事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跟你在这里聊了。”
    “先帮我打一份饭，要走再走。”
    她昨晚就没吃东西了，这会儿又八点多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奈何没一个人愿意帮她打饭。
    谷一一面无表情地扔了一句，“护士能帮忙，你找他们。”就快速离开了她的病房。
    碰上这么个奇葩，做再多人家也不会领情，她可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正来医院看人的古卓民，一进医院就碰到仿佛后面有恶狗追一样的谷一一，好笑地打招呼，“一大早的，这么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谷一一很喜欢这个沉稳干练的同志，听他这样问，大概把徐桂珍刚刚那番话说给他听，“我就没见过谁的脑子像她这样清奇的，这种人还是躲远点为妙。”
    “……”古卓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人啦。
    明明是她的错，她却硬能说成是别人的错，真不知道她这是哪来的逻辑。
    “原本还想看了杨涛几人，顺道去看看她，听你这样说，还是不看她的好，免得听她说这些气人的话。”
    “她要知道我在背后这样说她，指不定又要说什么呢。”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彼此对对方却有种认识已久的感觉，这些天还好有这人帮衬，不然她的日子更不好过。
    如此一想，谷一一由衷感谢道，“这些天多亏了你的帮忙，谢谢你！”
    “大概都姓‘gu’的原因，我总感觉你很亲切，跟亲人一样，所以忍不住想帮帮你，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我可不是某人，没这么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