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楚弈被他吓一跳,把手里的衣服往水里团了团扔进去,扯过一件自己的外袍又慢慢搓着。“前两天下雨,正好洗了晾干。”
谢星眨巴眨巴眼,哦了声,转身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楚弈见人走了,也不多问,将外袍一丢,把扔水里的衣服掏出了,重新搓洗。
赵乐君被谢星神神秘秘拉着去什么地方,奇怪道:“二郎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阿嫂到了就知道了。”谢星抿着嘴角笑。
他阿兄向来亲力亲为,缝缝补补,洗衣做饭不在话下,但他今日就是要让阿嫂亲眼看看他优秀的阿兄。
很快,赵乐君就看到了蹲着洗衣服的楚弈,高大的男子即便蹲着也还是通身气势。只不过心里仍旧不明白谢星的意思,正想要问,突然发现楚弈手里的那衣服颜色有些熟悉……
她想到什么,径直上前,楚弈听到脚步声,忙又要把衣服跟刚才一样丢进去藏起来。
但是赵乐君已经伸手去抓,一抓一扯间,发出布料撕裂的声音。
楚弈:“……”
赵乐君:她的衣服……
第26章
赵乐君没有想到楚弈会背着自己给洗衣裳。
她从小锦衣玉食,即便在军营呆过不短的时间,都是有银锦一应使女跟着,从来就没有操心过自己吃穿。
今日见到楚弈亲力亲为,是诧异,想要看个清楚,结果就把衣服给扯裂了。
这会两人都坐在营帐内,相对无言,她从来没有那么尴尬过,把别人对自己的一腔好意给毁了的尴尬。
营帐内很安静,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铮铮男儿声势浩荡,让赵乐君不知不觉把视线落在绷着脸的楚弈身上。
他袖口还是湿的,被刚才洗衣的井水打湿,成了深色的一片。
他亦是铮铮铁骨,当年那样的天气,宁可受冻也将自己用井水冲洗干净再来见她。可他对自己也满腔柔情……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表达出来。
“你袖子还是湿的,去换一件吧。”
赵乐君默了半天,抵不过心头淌过的暖意,出言关切。
楚弈心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暗暗舒了口气,没有回话,站起身去找了衣服依言换上。
他衣服多是黑色,绑好束带,抱着那一身换下的离开。
——他这又是去洗衣服吗?
她一愣。
楚弈这里好像不管什么主将还是副将,身边都没有小兵伺候。
那她刚才多嘴一句,是又给他找麻烦了。
赵乐君懊恼地皱眉,眼眸中犹豫一闪而过,跟了出去。
楚弈果然是再回到水井前,谢星被让看着刚才那盆衣服,鼻头迎风吹得通红。
见到义兄来了,还加了衣服,忙蹲下给帮忙。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却是探了过来,就那么泡进冰凉的水里。
“我……自己的,自己动手就好。”
谢星见到她过来,双眼都亮了,想到以前在乡下,村民常常都是两夫妻一起到溪边洗衣服。他当即站起来,嘿嘿笑着跑走了。
楚弈却是把她手里的衣服又给扯了回去:“你不会。”
高高在上的公主,恐怕连帕子都没拧过。
赵乐君被噎着了,直接再抢过来,闷声说:“不会了还不能学?!”
语气里有着不满,楚弈倒随便她了,视线在她已经在水里冻得发红的指尖看了眼,很快挪开低头搓洗自己那一堆。
赵乐君就观察着他,有样学样,可搓了几下就手臂发酸,双手也冻得发僵。
不服输的性子让她忍耐着,一点点把自己衣服上的泥点都搓干净,见他过水拧干,也跟着学。
和离的两人居然在井口边上蹲着一起洗衣服,有路过的小兵见到,转头就宣扬出去了。
没有去操练的副将闻声都偷偷跑到一边看热闹。
心想他们将军厉害了,居然让公主跟着洗衣服!
楚弈发现副将跑来偷窥,回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通通都作鸟兽散。再一回头,就见赵乐君吃力的提着衣服拧水。
她巴掌大的脸憋得通红,红唇微张,轻轻喘息着,动作笨拙,显得她有些狼狈。
他什么时候见她吃亏过,嘴角不自知往让扬了扬。
堂堂长公主,也是有不会的。
然后长臂一伸,把吸满水的衣服下摆捞过来,三两下给拧好,扯过来转身回了帐。
因为她过来,帐子里都生着炭。
楚弈把湿衣服都搭在架子上,围着炭炉一圈。
等一切做完,他刚换的衣服还是湿了,赤|裸裸告诉着赵乐君,她就是在给他添麻烦。
赵乐君自己的袖口和衣襟衣摆也湿着,索性跟洗干净的衣服做堆,围着炭炉烤干。
她一转头,就发现楚弈已经离开了,心想他真是牛脾气。可望着一片的湿衣服,她居然莫名想笑。
楚弈站在外头,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愉悦的低笑,扯了扯自己湿湿的袖子,也翘起嘴角。
傍晚前,一支斥候小队先回了城,告诉楚弈北胡人防护得十分严密,从高处也探不清北胡人兵营。
楚弈凝神想了片刻说:“等另两队的消息吧。”
有一队擅长潜伏,不知能否靠近。
在楚弈收到消息的时候,姬老太爷也派了亲兵到上郡找赵乐君。
“将军是想问公主什么回去,太子殿下从洛城送了信过来。”
说罢递上信。
赵乐君接过,凑到油灯下看。
太子在信里说洛城如今局势平稳,帝王下了旨意后,霍廷和南阳王都愿意到洛城来面圣,铁矿一事已经由太尉出面,直接让朝廷的士兵去各方先接手清点。另外就是魏冲已经回到洛城,陈后和恒王求了几回帝王,帝王也没有把她父亲给放出来。
她快速看完,心头总算轻松一些。
帝王总算是看在大局上,没有坚持发动内战。
送信的亲兵见她看完信了,和她说:“将军说如果公主已经决定,那就尽快回去。将军说已经不必要再等所谓的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外祖父的话她明白的。
他们先前认为收复北地的时机是消去帝王猜忌之后,如今不顾及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再拖延的。
楚弈这里可以先不出兵,但是占了一半北地的姬家军必须把胡军给清出去。
她收了信,转身就去拿过斗篷穿上:“我去见见楚将军,见过后就走。”
从这里回去北地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
赵乐君出去一问,才知道楚弈在和副将议事。她低头想了想,上郡是楚弈地盘,她不好去听他的军务,就留下话给那个士兵:“你跟你们将军说一声,我先回北地了,有紧急情况会燃烽火……”
说着又觉得不妥,转身回去,写了封信让转交,这才带着自己的人直接离开回北地。
楚弈刚从副将那里出来,士兵就把信递上,说姬家军来人,长公主走了。
他拿着信出神片刻,没有拆开,而是先回到住处。
他们早上洗的衣服还搭在架子上烤着火,先前伊人坐着的位置空空荡荡,耳边却还有她今日愉悦的那声低笑萦绕。
他握信的手指收拢,嗤笑了一声。
她向来是这样冷心冷情的,说走就走,就是她性格。
他期待什么,又失望什么。
楚弈坐下,却又盯着那件被他扯裂的衣裳出神,仿佛佳人还在,在夕阳斜辉中盈盈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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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君连夜赶路,两侧山林宛如匍匐在暗夜里的巨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叫人不寒而栗。
突然,前边开路的士兵大喊了声停。
她被惊得当即勒马,有凛冽的寒意从她侧脸划过,电光火石间,她滚下马。
马匹嘶鸣的惨叫刺着耳膜,她背撞在地上,疼得抽了好几口气。士兵已经反应过来,将她包围,一人把她再带到马背上,想也没想调头就往来路折返。
赵乐君伏在马背上回头,他们身后亮起了许多火把,有人用她听不懂的话高声喊这什么。
她心头咯噔一下:——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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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长公主身边那个叫银锦的使女来了,说长公主怎么还没有归去。”
在赵乐君离开上郡的第二个清晨,士兵一身露水跑到楚弈营帐前禀报。
熟睡的楚弈猛然睁开眼,还没有理清士兵刚才报的什么,就听到外头在喊:“没有将军允许,你不能进去。”
话还没有落下,他已经听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银锦那张带着青白色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
“将军!我们公主真的回北地了吗?!”
她声音在发抖,看向楚弈的眼眸带着一丝期盼。
楚弈霎时清醒,在她紧张的面容上扫视一眼,二话不说下榻拿过外袍,边穿边问:“怎么回事,她前天下午走的!”
银锦闻言连唇上的血色都褪了,来到上郡听闻主子离开后的心情再也压不住,眼泪落了下来:“我们等了公主两天,都没有见她回来!”
老将军派人来,公主肯定会回的,但是两天都没有音讯,所以她带着人跑来上郡看看情况。
楚弈亦脸色一变,将剑扣到腰间:“你们一路来有发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