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化
「我没事啦!完全没受伤。」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慌张,急忙坐起来解释,发现这时身子可以动了。陈翔的表情顿时恢復正常,叹一大口气说:「……算我拜託你,我能在的地方,尽量不要离开我视线。」
起初我傻了一下,才发现他比我自己还要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我笑着对他说:「好的。」
「陈翔!虽然知道你读三民,但没想到来第一天就遇见你!」巧蓉阿姨突然环抱住陈翔,见眼前这一幕,我嘴巴顿时张得超大,下巴几乎要掉下。
「喂,巧蓉,你也太热情了吧,而且还不看一下状况。」班导何彦抓住巧蓉阿姨的头往后拉,要她离开陈翔身边。
「对了,采宣同学你是患了什么病吗?」巧蓉阿姨突然间的问题,令我心悸了一下。
「我下次再和你说。」陈翔立刻帮我回答。
「你能走吗?」陈翔走到我床旁。
「能。」我缓慢下床,陈翔扶助我站起。
「呃,莫非你们是男女朋友关係?」班导何彦的表情非常疑惑。
我抬头看着陈翔,不发一语,等待他回答,他也看着我许久。
「……不公开,你最好闭紧嘴。」他瞪班导。说完,便牵着我的手离开保健室。
看着他牵住我的手以及庞大的帅气背影,不自觉心中暗喜尖叫,从今天起,本小姐有男朋友囉!
「你加入音乐社了吗?」他停下脚步,转过来面对我。
欸?莫非他会因为我患als不让我加入社团吗?不对啊,是他要我加入社团的欸。
「对!里面还有林凯杰学长和你的堂姊及杨沛寧,我也顺利以主唱的身分加入。」我以坚定的眼神告诉他。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没有开口。
「我没事的,就是偶尔会无力跌个倒而已,没这么严重啦。」我傻笑着,完全猜不透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你知道……」他要开口,却被打住。
「呦!原来你们在这!」蔡宏耀向我们走来大喊,蓝睿伟和廖宇威也在一旁。
啊!见蓝睿伟,我忽然想到电吉他的事。
「蓝睿伟,你会弹电吉他对吧?」我急忙跑上去他面前问。
他对问的问题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头:「……会是会,但很久没碰了。」
「那可以请你来我们音乐社吗?我们缺一位电吉他手。」我双眼发亮望着他。
「蛤!才不要,我可是篮球社耶,况且陈翔也在,别想要我退社。」他完全对我闪闪发亮的双眼不以为然,直接越过我身旁。
「拜託再想一下嘛!弹电吉他难道不是你的兴趣吗?」我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
「我说不要就不要,没得商量。」他拨开我的手。谁知,他一拨,我身子便整个往一旁倒。
「喂!」蓝睿伟反应快,急忙将我扶住。
但因为我全身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就这样躺在他胸膛。
我来不及反应,才发现als患发的时间距离愈来愈短。
我见一旁陈翔,他竟然呆站在原地,眼睛睁大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蔡宏耀和廖宇威起初也愣了一下。
「你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完全没力?」蓝睿伟感觉到我全身的力气几乎压在他身上。
「把她放上来。」陈翔终于惊醒。他走到一旁背对着我们,要蓝睿伟把我抱到陈翔背上。
「哦,没问题。」蓝睿伟慢慢把我放到地板上,从背后将我抬起,放到陈翔背上。
「没事吧,要去保健室吗?」蔡宏耀跑了过来。
「叫计程车。」陈翔指示他们先回去。
上计程车之前,陈翔对蓝睿伟说:「我希望你能加入音乐社。」
蓝睿伟还没反应,车子便开走了。
☆☆☆
计程车开到陈大医院门口前停下,陈翔发觉我现在能使力后,便紧紧牵住我的手下车。
「mri和血液检查都没有发生异常,从这个检查里并没有查出会导致肌肉无力的病症。患有als是无法检查出来的,而且你说你的祖母患有als,因此是遗传性als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的是als,已现在这个病情的发展状况来看,迟早走路都会有困难。」医生讲得鉅细靡遗我却倾目侧听。
「……」我想多问,嘴巴却颤抖得无法开口。
「总之现在就是一边检查一边观察病情,我会找专家给你们。」医生看着我再看看陈翔。
「麻烦能尝试的全都尝试。」陈翔和医生说完,带我离开医院。他牵住我的手从刚刚为止都没放开过。
「赖采宣!」听声音,见妈妈忽然从一旁衝出来抱住我。
「妈妈!你怎么在这?」我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我没事。
「陈翔通知我的,自从得知你可能患和你祖母有相同的als疾病时,我便请陈翔在学校照顾你,你发生什么事他都有在和我联络。」见妈妈眼眶泛红。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麻烦人家呢,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也不能就这样拖人照顾!」
「没事,反正习惯了。」陈翔回应后瞄了我身后说:「看后面。」
「爸爸!你怎么也……?」我眼眶里的泪水已湿润满脸。
「担心女儿啊!提早下班了。」
「姊姊,痛痛飞走,不哭不哭。」妹妹筱萤也在一旁安慰我。
我身边有深爱的家人及恋人,我得振作,绝不能再让他们担心。
「赖采宣,以防万一,你需要用脚伤拐杖。」陈翔不知何时拿了拐杖放在一旁。
「对啊,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妈妈把拐杖拿到我面前。
我傻看着眼前的拐杖,脑子冒出一堆曾在路上看见行动不变的人拐着这个拐杖,那身处可怜的样子,令人怜惜。如今,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不是还能站着好好的吗!拿这丑死人的拐杖干嘛?」我不要!我不想成为那样子的人!
「采宣啊,这只是以防万一,要是你又突然跌倒怎么办?恩?」爸爸把拐杖递到我的手上。
「这样行动超不方便的……」我还在闹彆扭。
「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你总有独立的时候,你不保护自己,我们也无法保护你。」陈翔皱眉。
我扶住拐杖,走着不稳的脚步,瞬间觉得之前能好好走路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呜哇……为什么是我……」我扶着拐杖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遗忘悲伤没那么简单。
都是秋风惹的祸,都是寧静的深夜惹的祸。
或许人不彻底绝望一次,就不会懂得什么是自己最不能割捨的,也不会明白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陈翔走过来抱住正在哭泣的我:「明天庆祝我们交往第一天,去约会吧。」他忽然冒出的一句话,令我难以吞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