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不住的心情

    我在床上躺了几分鐘，痛苦渐渐浮现，我躺不下去了。
    这痛苦如此严重，就像我的胸口被打出了一个大洞，里面所有的器官都被割除，什么都不剩了，大洞边缘形成的伤口，无法癒合，随着时间经过，心仍在跳动，伤口也不断流血。理智告诉我，我知道我的肺一定没事，但我还是喘不过气似的，头昏脑胀，天旋地转，好像我所有的努力全都无效。我的心也一定还在跳，但我耳朵听不见脉搏的跳动声，我觉得双手发冷黑青。我低声尖叫，我想忍住，但怎么忍不了。
    我躺着，气喘不已，等着气喘恢復平缓。
    「叫医生，快！」蓝突然大喊。我意识很清楚，泪水也停下，与他对视，缓缓打开嘴巴，「蓝，冷静，我没事。」
    「你看起来不像没事。」
    「我只是……全身无法动，这现象对我来说很正常。」
    「……不，但我似乎觉得你快要……快要……」第一次见蓝如此慌张，他紧抓着我的手不放，手掌的热度让我感受到他的温暖。
    「蓝，我只是做恶梦，加上刚好今天发生这件事，有点紧张到喘不过气……我没事，真的。」我想回握他的手，却无能为力。
    我想让他感到安心，但我却什么也无法做，我该怎么办？
    「蓝，能将头靠近我吗？」
    他把头靠近，并用手抚摸我的脸颊。
    我轻微移动脖子，将头往上抬，轻吻他额头，「冷静一点了吗？」
    他的脸完全愣住足足一分鐘，彷彿亲眼看见外星人从天而降。
    蔡宏耀打破寧静，「很好，赖采宣，你要他冷静的方法似乎造成反效果。」
    「喂，清醒点。」慧如毫不手软，在蓝睿伟背后大力一拍，他大吼一声：「噢！」
    「呵。」我轻笑一声，见沛寧带一位护士进来，我笑脸迎人喊：「巧蓉阿姨！」
    「哦？怪不得学校的保健室阿姨换人，原来巧蓉来陈大医院了。」蔡宏耀有些兴奋地打量巧蓉阿姨身穿护士服装的性感身材，最后视线停在巧蓉阿姨丰满的胸前。
    「你这变态，在看哪里！」慧如闪了蔡宏耀一巴掌，嗯，非常响亮。「还有，不要直接称呼阿姨的名字。」蔡宏耀肚子上再被揍一拳。
    「自从采宣同学住院没多久后，我便听陈翔要求，负责来这照顾你了。」她微笑，并上前帮我量血压。
    「呵，想到何彦这几天在教室发疯似的叫喊你的名字。」蓝还把他上课偷录下来的影片拿给巧蓉阿姨看。
    「睿伟同学，要叫何彦老师哦。」巧蓉阿姨对蓝微笑后，靠过去看影片，眼睛发亮地说：「请把影片传给我。」
    巧蓉阿姨再次恢復正经表情转过头对我说：「采宣同学，血压正常。」
    「噗哧。」蓝观察巧蓉阿姨千变万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
    「巧蓉，你和何彦是怎么认识的？」蔡宏耀叫巧蓉阿姨名字叫的如同亲朋好友似的。
    慧如拉蔡宏耀的耳朵，大力扭转一百八十度说：「给我礼貌点！」
    哦！看得都觉得痛的。
    「我也很好奇！」沛寧一向是恋爱八卦者，芷婷也对爱情充满好奇心而涌上前。
    巧蓉阿姨亲切的对他们一抹灿烂的微笑说：「如果你们三位男同学愿意与我拍照的话。」，她再转过头，把我袖子捲起来，「采宣同学，现在要抽血。」
    「咦？莫非巧蓉阿姨是sb4的粉丝？」我问，见针头要插进来，我赶紧深呼吸。
    巧蓉阿姨脸红地说：「是的。我连他们每人的ig都追踪了。」
    「欸？欸？为什么？」慧如睁大眼睛，惊奇又震撼，不懂为何像巧蓉阿姨这么美丽的护士竟然看上一群幼稚的男高中生。
    巧蓉阿姨放下针，转过去面对他们，双手捧着脸颊说道：「看看这英俊的脸孔、高挑的身材、宽阔的肩膀，性感的锁骨、低沉的嗓音，我都要成sb4的俘虏了，真希望自己能再年轻十岁。」她双眼发亮的来来回回看着sb4三人。
    「原、原来巧蓉阿姨这么喜欢sb4啊。」芷婷尷尬地笑。
    「何彦老师知道吗？」慧如问。
    「哦，何彦当然知道，我房间还有sb4的海报。我们学校学生卖的，不便宜呢。」巧蓉阿姨打开虾皮网站，搜寻sb4，就出现许多sb4周边商品。上面许多照片看得出来都是在我们学校偷拍的。
    「哇，我们简直是偶像团体欸！」蔡宏耀翻开他私人ig，「巧蓉，我接受了你的追踪囉。小威、蓝，来拍照。」
    「哇啊啊~非常感谢宏耀同学。」巧蓉牵起蔡宏耀的双手与他点头。
    蔡宏耀瞄了一眼一旁已怒火衝天的慧如，赶紧甩掉巧蓉阿姨的手，「……哦呵呵，不用谢，但我觉得我们不该太亲密。」
    巧蓉阿姨拿出手机开自拍模式，「一、二、三。」
    巧蓉阿姨满意地看着照片后，坐下来开始与我们说她与何彦老师在三民高中的恋爱故事。
    巧蓉阿姨与何彦老师是三民高中同班同学，他们在开学第一天就被分配是隔壁桌邻居，巧蓉阿姨天然呆的个性及迷人的外表受到何彦老师热烈的追求。
    「然后何彦他就……」
    『铃铃——』当巧蓉阿姨正讲到精彩的地方时，我手机line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我转过头看摆在桌上的手机，想接电话，却连动一下手指头也无能为力，「是陈翔吗？」我问上前看手机的蓝。
    「嗯，扩音？」蓝拿起手机。
    「麻烦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喂？』一道熟悉的嗓音从电话里的喇叭传出。
    蔡宏耀在我开口之前说话：「翔翔！有想我吗？」
    『……不想，她呢？』
    巧蓉阿姨说：「陈翔同学，不得不告诉你，采宣同学现在已四肢无法动弹。」
    陈翔的声音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才开口：『……开视讯，我要看她。』
    蓝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头。蓝靠近手机说：「那你也要开视讯哦。」，他说完对我眨眼。
    蓝将手机拿到我面前，见萤幕里的陈翔开着视讯。他是使用笔记型电脑，似乎是在房间里的书桌前。
    他穿着简单的蓝白条纹毛衣，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萤幕。半年多后，画面里的他依然英俊、威严、魅力，仅透过萤幕，我就完全被他的眼眸所迷惑。
    他突然眉头一皱，眉头彷彿能夹死一隻苍蝇，『赖采宣，你有在吃东西吗？』
    熟悉的嗓音、温柔体贴的关心，不耐烦却令人着迷的表情。此时，我体内的血似乎加速地在血管中流动，我的脉搏飞快地跳动，我内心抑制不住的心情就要爆发出来了。
    「蓝，快拿走。」我努力从颤抖的门牙缝隙鑽出话语。
    「什么？」蓝看着我一脸问号。
    「把手机从我面前拿开，快！」我大喊，双眼泪水如涌泉喷了出来，我半年以来抑制不住的心情顿时爆发。
    我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像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蓝和沛寧他们似乎全都吓傻，完全不知我突然发生什么事。
    「als病患者会失去对情绪反应的控制……」只有巧蓉阿姨脸色淡定。
    我实在是太想念他了，太想念了。
    时间的巨轮无法抹去我对他的思念，纵使海枯石烂，他的身影永存于我心中。总是想念着他，虽然我们无法共同拥有每分每秒。
    看不见他的时候，思念像座山压在胸口；看得见他的时候，快乐像条河涌进心头；让山和水来见证我对他的思念。
    『发生什么事？』他紧张地声音从蓝手里的手机传出。
    「不，我们也不知道，她就突然……」
    蓝不知所措的话语被我哭泣声的话语打住，「陈翔……好想你，我好想见你……我现在好害怕，全身……都、都不能动了……我该怎么办……陈翔……我需要你……」已抑制许久，不安的心情、任性的话语、半年的泪水、心中的思念，现在我正从口中大声说出来。
    陈翔犹豫许久才脱口而出的话语，令我停止哭泣，胸口的疼痛也跟着消逝而去。
    『……我这几天会安排一天回去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