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宋副阁领兀自一惊,却也即刻便复了常态,说道“大人,咱们是不能挑主子的。贸然行事,怕惹祸上身。”阁领向他一笑“兄弟说的是,我自有分寸。横竖,咱们只按规矩行事,是什么便是什么,不偏不倚。”
宋副阁领心中会意,点头道“大人说的是。”
入夜,成王府中。
上房之中,红烛高烧,将帐幔之中两抹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投在了墙上,暧昧的情韵在屋中如水般的四散蔓延。
女子蜜甜的娇吟声与男人粗哑的快活声缠在一起,令人脸热。
不知过了几许时候,这动静方才停了下来。
萧月白香汗淋漓,娇嫩的小脸上满是红晕,嘴角边噙着一抹甜甜的笑意,她枕着男人的臂膀,将两条雪白细长的胳臂放在被子外头。
陈博衍替她笼了一下汗湿的鬓发,将纱被朝上拉了一下,把她严严实实盖了起来,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虽说夏天,夜间到底是凉,咱们才欢好过,仔细着凉了。”
萧月白那原本就红艳艳的小脸,越发变得如火烧一般,她浅笑斥道“又说这些话了,方才还没说够呢。”
陈博衍爱她语态娇媚,将她抱在了怀中,轻轻说道“说多少句,也是不够的。”
两人又亲热了一番,萧月白说口渴要下床喝水,陈博衍这方放开她。
她穿了抹肚亵裤,只披了一件衣裳,便下床踏着绣花拖鞋走到桌边,一连喝了两盏桂花露,便倒了一碗递给陈博衍。
陈博衍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但因是萧月白倒的,便接了过去,一口饮干,咂摸着滋味儿不对,挑眉道“这花露里,怎的有茶味儿”
萧月白笑道“晓得你不爱吃甜的,我没叫她们放糖,是拿碧螺春茶水沏出来的。我吃着不错,又解渴又清香,你还喜欢么”
陈博衍看着妻子明亮水润的眼眸,窈窕的身段在烛火照耀下妖娆艳丽,嗓音暗哑道“你特特为我做的,那当然是好。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好的。”
萧月白笑了笑,重新回到床上,自己便拱进了丈夫的怀里。
陈博衍搂着这具轻盈柔软的身躯,心中充盈着幸福与满足,他低声问道“今儿那些人来,害怕么”
萧月白摇了摇头,咬唇道“没觉着怕,就是有些慌。但还好,我一昧的哭,那位大人该是没起疑心的。”
陈博衍叹息道“我当真是无用,竟然把你也牵连进这些事里。”
萧月白笑着,抬手抚平了陈博衍那皱起的眉,她说道“博衍哥,我心甘情愿的。我下定决心要帮你的那刻起,我就想好了,无论以后多艰难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这点点小事,不算什么。我只担心一件事,皇帝一定会信么”
陈博衍向她莞尔“他信不信都不打紧,我们要的只是成王府并无谋反的罪证。他若不信,那倒更好。皇帝越是信陈恒远与那妖道,之后事发,他们的罪便也越重。”
萧月白在听到陈恒远的名字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平滑的小腹,淡淡说道“博衍哥,你答应我,一定要杀了陈恒远为我、为咱们的孩子报仇。”
陈博衍搂紧了她,一字一句道“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的。”
经过了白天一场阵仗,晚上又和陈博衍享了许久床笫之欢,萧月白已感疲倦,却兀自强撑着说道“博衍哥,接下去要做什么呢”
陈博衍有些不忍,说道“月儿,下面只怕要让你受些委屈了。”
萧月白呢喃道“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话未说完,她已沉入了梦乡。
陈博衍细细的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微弯的唇角,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清和道士回到自己的住处之时,推门而入,却见陈恒远正端坐桌旁,手里翻着几卷经文。他吓了一跳,连忙将门掩上,快步上前,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来贫道这里让人看见,怕是要走漏风声。”
陈恒远嗤之以鼻,将手里的太平经丢在了地下。
清和道士忙将书捡起,微微有些怒意“太子殿下,有话但说,何苦来作践教派经典。”
陈恒远起身,双手背后,洋洋说道“爷是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爷的。爷跟谁来往,都是理所当然,怕什么走漏风声你罢了,一个假道士,还假充什么清高你真把你们教派的教义放在心上,也不会跑去喝花酒找小娘了。”
清和道士心中恚怒,只是不敢言语顶撞于他。
陈恒远说道“今日之事,如何了我听闻御审司竟是无功而返你可在皇帝跟前递话了”
清和道士说道“贫道试着说了,然而那两位大人并无找到什么证据,皇上似有疑惑。”
陈恒远冷哼了一声,斥道“真是一群废物密探既查到了陈博衍有不臣之心,又怎会找不到罪证这御审司,也不过是一群吃干饭的”
清和道士不敢接这话,只是说道“太子殿下,今日贫道试着向皇上提了成王妃一事,然而皇上似乎极其不悦。恕贫道直言,此事还是等太子殿下登基大宝,再行为好。”
陈恒远骤然大怒,斥道“你这个牛鼻子,爷叫你来是做甚的,你便乖乖做就是旁的,轮不到你插嘴”狂怒之下,他将道士桌上的香烛法器尽数扫落在地,乒乒乓乓跌了个粉碎,方才拂袖离去。
他一定要以太子的身份,把萧月白抢过来,好叫陈博衍知道,他哪点儿也不比他差清和道士看着满地狼藉,脸上阴晴不定。
自己大概是跟错了主子,但骑虎难下,也是回头无路了。
第101章
时进九月,金风四起。
天气凉爽起来,萧月白那自幼而来的弱症却又复发了。
这一次,她病的厉害,一倒下去竟连床也下不得了,请了许多大夫看诊,都没有什么效验。
太后与贵妃在宫中知悉,各自忧心不已,调拨了太医院医术最为高明的太医前往为萧月白诊治。
太医到成王府看诊过,思忖了一番,便到寿康宫回话。
“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成王妃得的这病甚为凶险,且会扑人,只怕是不宜留在成王府中养病。”
太后才念过经,正在西窗下炕上盘膝而坐,听了这消息,眉头一皱,向皇贵妃道“没想到月儿这丫头,这次竟病的如此重。”
皇贵妃便问那太医“你说王妃这病会扑人,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太医回道“臣今日为王妃看诊,见她面色发红,时有高热,问起近侍,亦说王妃夜间常有咳嗽,且有痰液。臣以为,王妃这患的怕是伤寒。”
这话一落,太后与皇贵妃一起变了脸色。
伤寒在本朝,祸害实重,曾有一年京中竟有百余人因患此疾而亡。
太后便道“如此说来,她当真是不能留在成王府中了,需得另择一处安稳所在,让她养病方好。”
皇贵妃则忧虑道“博衍同她是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怕是不依。”
太后语态坚决“这病非同小可,却由不得他了。再则,又不是拆散了他们,这亦是为了他们好。”
皇贵妃便不再多言,想了片刻,遂说道“嫔妾当初住过南安寺,倒是个僻静所在。人少清幽,适宜养病。况且,有佛祖护持,月儿必定能逢凶化吉了。”
太后凤眸轻眯,点头“如此,也好。”
口谕极速到了成王府,陈博衍固然不舍,但也只能遵照执行。
他吩咐了下人收拾行囊,自己则走进了上房。
明珠与琳琅两人正开箱收拾,萧月白依旧卧于床上,见他进来,扎挣着想要坐起。
陈博衍在床畔坐了,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道“我舍不得你。”
萧月白偎依在他胸口,抬眼就瞧见他下巴上乌青的胡渣,不由抬手轻轻摸了摸,说道“有日子不收拾,连胡子也长出来了。”说着,又抚摸着他的手背,浅笑道“为了一世的厮守,眼下分别这几日又算什么咱们连一辈子都等过来了,还担心如今么”
陈博衍苦笑道“你倒是比我更爽快些。”
萧月白直起了身子,捧着他的脸,明澈的眼眸里映着他的身影“不是我爽快或者心狠,只是既已到了这个地步,咱们都只能走下去了。”
陈博衍摸了摸她的头,言道“这道理,我自然明白。月儿,你好似长大了许多。”
萧月白先是一怔,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都已嫁做人妇了,当然不能再似小女孩儿一般的撒娇了。博衍哥这样说,我很高兴呢。”
陈博衍叹息道“然而我就是喜欢你小女儿的样子,喜欢你撒娇的样子。”
萧月白嘴角微勾,笑道“那好呀,我便向你撒一辈子的娇”
两人亲密笑语,外面人便来报说车马齐备。
饶是陈博衍再如何不舍,也只得送她出门。
萧月白乘上马车,透过窗子,望着丈夫,满眼的痴迷不发一言,良久将腕子上的手钏抹下,放在他手中,说道“月白在南安寺中,静候夫君大功告成的好消息。”
陈博衍接过那手钏,却见正是上一世萧月白在南安寺里与他一夜鱼水之后送与他那串。两人成婚之后,萧月白便将这手钏讨了回去,而今又交到了他手中。
他出神不语,萧月白已吩咐启程。
车轮转动,转瞬便已行出了一射之地。
萧月白自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着那逐渐远去的男人身影,以及成王府朱红的门扇,影影绰绰的飞檐翘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酸涩。
明珠替她披上了斗篷,轻轻劝道“娘娘,外头风大,还是别看了。”
萧月白这方坐正了身子,却只是怔怔不语,鼻子却渐渐酸了起来。
当着陈博衍,她不敢表露什么,怕更增伤感之情,但心中却是着实的不舍。
眨眼到了南安寺,那寺中主持早已获悉,亲自出门迎接。
萧月白下了马车,与她见过,微笑道“主持师傅,一别半年有余,谁想我竟又来叨扰了。”
主持水月双手合十,恭敬道“贵人踏足寒寺,鄙寺上下蓬荜生辉。”
她心中暗暗庆幸,当初弟子与安国公府二少爷偷情那件事并未闹得难堪,这小姐如今做了成王妃,还能到这里来养病。
当下,水月毕恭毕敬的将她引入寺内,亲自送她到了住处。
萧月白一见仍是自己之前所住的庭院,便笑道“故地重游,倒也是缘分。”
水月赔笑道“贫尼思虑,王妃是来养病,还是住过了的地方更习惯些。王妃如有所需,尽可打发弟子来知会贫尼。”客套了一番,方才离去。
两个丫鬟忙忙的铺好了床铺,替萧月白换了衣裳,服侍她歇下,才去收拾行李。
明珠一面归置衣裳,一面说道“年初咱们从这儿走,临到年末又住进来,这一年就在这南安寺打转了,真不知是个什么缘法。”
萧月白托腮凝神,淡淡说道“是啊,不知是什么缘法。”
琳琅沏了一碗香片上来,问道“娘娘其实并没得什么伤寒,何苦要遭这场罪呢舍不得王爷,又要住到这尼姑庵来”
萧月白啜了一口茶,眼眸微垂,说道“这话,不要出去说。”说着,她抬眼一笑“对外,要传的我病的越重越好。”
宫中,陈恒远收到奏报,腾的一下自椅子上一跃而起,厉声问道“成王妃病重,挪去了南安寺消息可确实”
底下人回道“奴才看的真切,成王府一大早便预备了马车,搬了大件小件的行李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成王便送了成王妃上了马车。奴才跟着马车一路出了城,亲眼瞧见成王妃进了南安寺。”
陈恒远便在地下转来转去,又问道“她得了什么病,竟然要去南安寺静养难道成王府竟无处养病那又为何不回安国公府”
那人答道“小的也探听明白了,说是成王妃患了伤寒,很是凶险,太后娘娘恐她传人,方才令她搬去南安寺。”
陈恒远搓着手,暗道不曾想这时候,她竟病得如此重,我却该如何是好原来这些日子,有清和道士在皇帝跟前迷惑君心,他得意忘形,便打定了主意,要将萧月白夺来,遂指使那道士编造言辞,硬将萧月白说成什么天命福女,有辅佐帝王之相云云。
然而皇帝尽管日渐荒唐,又笃信因果鬼神之说,却也并非绝对的呆傻,于这些话一直将信将疑。
而近来,御审司向御前递交了几分秘报,上面写些什么,除皇帝外并无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