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白夜鬼门关走一遭，十分爱惜自己的小命，的确老实了许多，然而过一阵又开始对炼丹感兴趣，各种药堆在一起炼，用自己试药，最后中了毒，又差点死了。
    家人吓得发疯，专门为他请了许多炼丹大师为他讲学，白夜总算感兴趣，不再折腾他的小命，好好学习炼丹。
    炼了一段时间，他又开始对修炼感兴趣了，路上碰到一个自称修真者的人，客客气气地请君入室，开始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修真者居然还真不是骗子，懂的歪门邪道挺多，对白夜有知遇之恩，倾囊相授。白夜练了，突发奇想，他要创造自己的独门修炼之法，然后又开始瞎搞瞎练，把自己练得又进了鬼门关。
    他爹娘拿他没法，又害怕他真死了，最后决定让他拜入附近一个比较出名的小门派修炼。
    白夜资质绝佳，小门派如获至宝，把他当金宝贝捧着，各种灵石宝器都交给他，让他好好修炼，以后发扬光大门派。
    白夜人间繁华见得多，修真却没怎么见识，小门派待他好，他也就老老实实地修炼，渐渐地对修炼入了迷。然而，后来有一次出外猎兽，为了救几个弟子，白夜使出了当初的“修真者”教他的奇门诡术，这下子就遭了秧。
    人是救回来了，人家却不感激，加上他被掌门等当做掌上明珠，早就被人眼红。某个弟子回去说白夜是魔修，会魔道的手法。
    白夜不认为自己使的那些手法是魔道专有，他觉得，能用、有用的法术，分什么正邪？
    大庭广众，掌门质问，他居然一一承认，还与之辩解，把掌门气得直哆嗦。此后就被赶出门派。
    白夜心气儿也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他要去拜别的宗门为师。
    然而，修真界最讲究尊卑宗门，他一个被别的宗门开除的，带有魔修嫌疑的弟子，谁敢收？
    白夜连连碰壁，十分生气。
    他想：你们不收我，又说我是魔修，那好，我就当魔修给你们看！
    于是，他一转头就跑去了魔道。
    魔道腥风血雨，让他很不适应，渐渐的不再作死，转而专心修炼。他资质非常高，别人修炼三年五载才能达到的修为，他一年就能搞定。别人不给他丹药，他能凭借气味之类模仿出来。他还喜欢研究旁门左道的法术和奇门遁甲，就算他修为低，和人打架也不见得落下方。打不过使出阵法跑就是。
    渐渐的，白夜的修为越来越高，就算当魔修，也当得特立独行，遭人忌惮。
    人怕出名猪怕壮，白夜出名了，找他麻烦的人就多了。经历多少次厮杀，他都不在意，然而有一次，竟然有人用他的家人要挟。
    白夜是什么性子？
    他相当特立独行，心气儿极高，他以为自己能将家人救出来，结果却忽略了家里人是凡人，有人出卖了他。他被抓住了，遭到惨无人道的折磨，更重要的是那些人并没有放走他的家人，将他的家人全杀死。
    但白夜没有死。
    重新站起来的白夜，卧薪尝胆，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最后将杀害家人的那个小门派灭了门。偏偏那个杀人不吐骨头的小门派，竟然属于正道。
    自那以后，白夜褪去了浪荡子的形象，变成了一个手段毒辣、喜怒无常的魔修。遭到了正道们的绞杀。魔修也觊觎他身上的宝贝，对他痛下杀手。
    中途又经历了很多事，以白夜的资质，成为魔道尊者理所当然，然而白夜却觉得，活着似乎越来越没意思。
    家人不在了，朋友反目了，每个人都别有目的，不敢亲信。就连他曾经动过心的人，也在紧要关头拔刀相向。
    身在魔道，要想找到一个知心的放心的人，太难。
    白夜心灰意冷，又开始作死。
    这次的作死，不是为了好奇，为了尝试，而是想着哪天死了也挺好，至少是死在自己手上。
    他依旧喜欢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喜欢去奇奇怪怪的地方，而且去的地方越来越危险。
    然而他生命力特别顽强，就是不死。
    在他三百岁的那天，他去了汉州，刚好遇到昆仑山降临，他便跑进去游览了一番。随后又去极渊之地。
    旅途中的所见所闻，他会记在自己的手记里。
    后来有一次，他的身体出了状况。
    当年多次强行提升修为，杀比他高阶的修真者，终究累积了伤害，这些伤害会慢慢杀死他。别人遇到这种事，大概会哭天抢地，十分恐慌，偏偏白夜却喜笑颜开，欢喜异常。
    他回到永州，在当时的一个小魔门里面当了个挂职长老，在无衡山圈了块地，过起了养老生活。
    小魔门的人天天不想着自己自己提升修为，尽琢磨着炼制药人，养好了吃掉，以此增长修为。
    白夜活见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
    直到某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闯进了他的地盘。
    那小孩儿长得极其漂亮，是白夜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他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是小魔门抓来做药人的。
    小魔门有一套非常残忍的炼制药人之法，炼制得当，可以转移因果和伤害，被炼制的药人，以后根基俱毁，就算死了，连投胎转世都没可能。
    那小孩儿相当聪明，七八岁的年纪居然能从关押的牢房里逃出来。
    见到白夜，小孩吓坏了。
    白夜淡淡看他一眼，没理。
    那小孩见他如此反应，疑惑片刻，匆忙藏在旁边的树丛中。
    追着而来的人闯进来，见到白夜，恭恭敬敬地询问：“请问长老有看到一个小孩儿吗？”
    白夜没理。
    他向来如此，不参与，不插手，也不管。但他在这里，靠着他的名声，其他魔修也不敢打小魔门的主意，所以小魔门的人不敢惹他。
    那几人就走了。
    小孩从树丛里钻出来表示感谢，赶紧朝另外方向逃跑。
    白夜没理，也没告诉他那条路是通往魔门正殿的地方。
    理所当然的，小孩被抓了回来，再也没有逃出的机会。
    大概过了两年左右，白夜又在院子里看到了那个小孩，瘦得可怜，眼睛依旧明亮。
    他大概知道了魔门内的一些事情，见到白夜眼神十分害怕。
    白夜以为他又要逃走，小孩却跪在他面前，求白夜救他。
    白夜会救人吗？
    如果是他年轻的时候，会救，可现在，不会。
    理所当然地拒绝。
    小孩又被抓了回去。
    如此过了半年，小孩又抓住机会出来见他，跪在他面前说：“不求白夜魔尊救我，容奚能留在魔尊身边伺候就好！”
    白夜魔尊想了想，应允了。
    小魔门哪里都好，送吃送喝，却因为当初他一句“不要打扰”，连个人都没派来。
    他便开口向掌门要了这个叫容奚的小孩，那小孩是某个长老的药人，等着长大、炼制好后做炉鼎和爱宠的，平日里宝贝着，不让人碰，结果让白夜截胡，心里十分仇恨。
    白夜不管他怎么想。
    小孩十分懂事，做事规规矩矩，不怎么说话。白夜知道他害怕。
    炼制的药人浑身是毒，平日里没人敢碰，现在又被白夜挪入羽翼，更没人敢觊觎了。
    或许这样的待遇让小孩产生了“他很有能力”的错觉，竟然妄想救其他的药人，说是他的朋友。
    白夜很好笑，开口拒绝了。
    然后容奚就惹了麻烦，他把他的朋友藏在了无衡山，总共六个药人。
    那一次闹得很大，导致小魔门和白夜发生了严重冲突。
    白夜将那六个药人扔了出去，小魔门将六个药人当场分吃，容奚被吓得昏倒。
    醒来后，白夜便要将这个孩子还给魔门长老，小孩哭着跪地求饶，发誓再也不做错事，白夜这才继续让他留下来。
    这小孩，养了一段时间也养熟了，用着放心。
    果然，此后十年，容奚都很老实。
    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漂亮，况且作为药人炼制，早就到了可以当炉鼎的时候。
    小魔门里的人见了，蠢蠢欲动，但碍于白夜的面子，不敢动他。
    大概养老时间有点久，那么长时间还没死，白夜又觉得不是那么想死了。他瞧着那小孩，越看越喜欢。
    这种感觉，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他问小孩：“你可以当我的炉鼎吗？”
    小孩脸色煞白，摇头拒绝。
    白夜没想到庇护了他那么久，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有点下不来台。
    刚好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小孩其实藏了个人在他的地盘，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正道的修士。
    小孩在魔门那么多年，竟然还学不乖，自身难保还想救人。
    事情查出是他做的时候，连白夜都非常生气，一气之下就把人交给魔门掌门处置。
    此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孩全身长满了疮，全身溃烂，黄水流得遍地都是，恶臭阵阵。
    掌门见了觉得晦气，不要他了，将他还给了一开始炼制他的长老。
    长老本来想吃了他，可看他可怖的样子下不了嘴，便留了他的性命，当奴仆使唤。一干弟子也拿他取乐，呼呵打骂，跟对待一条狗似的。
    就这样过了半年，小孩的浓疮依旧没好，甚至烂得越来越严重，众人觉得十分恶心，拿他来试毒，差点让他见了阎王。
    白夜将人交出去后有些后悔，正要去把人救回来，却发现小孩给自己下毒，长疮。
    到也不是那么笨。
    长了疮又有毒，无人敢碰。
    先看看他能撑到几时，长长教训。
    然而过了半年，小孩一次都没来求他，白夜有些坐不住，刚巧那天他决定去把人要回来，结果发现小孩差点死了，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小孩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可惜知道得有点晚。
    他虽然救回了小孩，可小孩再也不敢对他敞开心扉。
    逃出去的女修终于带人回来，灭掉魔门，白夜没插手。
    小孩收拾东西想要跟女人走，出于私心，他劝道：“你以为，你身上带着魔道的印记，正道那帮人真的会帮你？做梦吧。”
    小孩不听，非要去。
    白夜没阻止，他要让小孩明白，什么是现实。
    果然，小孩差点被那些正道杀了。紧要关头白夜出现救起了他，告诉他，“现在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