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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曹鸾猜:“崔尚书为人瞧着也庄重,应该喜欢古董字画儿?”
    裴钧笑了笑:“老崔只是个断案的,可分不清楚李杜王白。”
    曹鸾细思一下,忽而眸中一亮:“崔尚书难道……?”
    裴钧把头一点,双手一拍:“哎,这回你可想对了。老崔好的那口儿还特辣,你若得了好的也合该多给他送送,他找得可辛苦。”
    曹鸾大为叹服:“瞧不出崔尚书还是个会玩儿的。”
    “人哪儿有一下就瞧出来的。”裴钧闲闲同他说完,站起身来准备走了,“我俩当初不也打了几年么,何尝想过今日在一处喝茶?”说到这儿,他便想起前世狱中情景,此刻回望曹鸾这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的眉眼唇鼻,竟心声几分唏嘘。
    “想什么呢?”曹鸾正起来送他出去,看见他盯着自己脸看,不免有些怪,“这都过了几年了,你也终于瞧上我了?晚了啊,子羽,我可已经成家了。”
    “我哪儿敢跟嫂子抢人。”裴钧抬手捂着心口,学着梅林玉冲他可怜巴巴地眨眼睛,“哥哥你就想起我再来瞧瞧就成,我不怪你。”
    曹鸾被恶心得话都说不出了,直把他往外推:“算了,你还是滚吧。鸭子和药水儿我找好了直接送梅少那儿,你甭管了。”
    裴钧笑着同他再寒暄几句,恰碰见林氏带着女儿萱萱出来寻曹鸾,又逗弄玩笑一会儿哄着萱萱叫干爹,由着小丫头骑了骑高高,这才告别了曹家出府上轿。
    回府时,六斤正等在门口大黄灯笼下望他,一见他下轿就迎上来叫:“大人大人,有位大人来找您!”
    裴钧皱眉,问是谁,见六斤直摇头道:“不知道呀。那位大人特眼生,从前没见过,瞧着脸儿也冷,领了个人蒙头跪在堂子里,怪吓人的,只说等着大人,我们就都不敢问。”
    裴钧狐疑万分地匆匆走进府门,一到前厅,便见是晋王爷的门生张三正坐在前厅右手的椅子上,见他回了,便起身冷言冷语向他打礼:“下官叨扰裴大人了。”
    裴钧看他一眼,又越过他再看去他身后堂上,只见那儿还跪着个人。
    这人瘦瘦小小,穿着身青灰的布衣裳,头上罩了个麻布袋儿看不见脸,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裴钧问张三:“张大人,这是谁?”
    张三再度抱拳向他一揖,面不改色道:“裴大人容禀,今日东城兵马司送了此人来御史台里,下官受托,给裴大人送过来了。”
    裴钧听言,眼睛瞥去那跪着的人身上,微微挑了眉问:“受谁的托?你师父的?”
    张三没有回答,仅仅垂眼告礼:“既然人送到了,下官不敢多扰裴大人,这便告辞。”说罢,就由家丁引领出府去了。
    裴钧眼见他背影消失廊角,心中已因他所言想起了早间朝会散后晋王爷莫名其妙的送礼之言,此时慢慢踱去那跪着的人身前,起手便接了他罩脸的麻布袋子。
    一时那人抬头与裴钧慌乱对视,叫裴钧一眼就认出他的模样来:“……随喜公公?”
    而在他身后躲了多时的六斤一见这人的面目,竟咦了一声,脆生生道:“大人,这就是来找南山哥哥的那个人呀!”
    第12章 其罪十一 · 不德
    邓准冒了风雪袖手回府时,外边儿已薄暮冥冥。忠义侯府暖黄灯笼高挂,他拉紧大袄立在阶下看了一会儿,这才叹息推门进去。
    一切都静悄悄的。家僮六斤站在门廊里等他,可看他的眼神却抗拒而仇恺,竟似敌对排挤——这样的眼神他在青云监常见,在京中市井里常见,在前来给他师父送礼逢迎的达官显贵里常见——可六斤从未曾这么看过他。他困在侯府的这四年里,六斤只笑嘻嘻地叫他南山哥哥。
    然而眼下六斤的小脸儿却冷着,凉凉冲他道:“大人在前厅等你呢。”
    邓准徐徐走过去些,吐出句寒暄:“你们,吃过了么?”
    六斤哼上一声:“大人都还没吃呢,怎轮得着我们!”说着走到他背后一推:“快点儿,大人都等多时候了!”
    邓准迫于这推力往前走着,心知一定有什么不对,可还不等他想出个名堂,人已被推上了侯府的正堂,而他的师父——年纪轻轻就身兼礼部尚书、京兆少尹、翰林院侍读学士、国史馆少修等数职行走御前,并世袭一等忠义侯的裴钧裴大人,此时一身墨绿的三品补褂未换,正威严坐在北山墙那巨幅的猛虎射猎图前,逆着身后角灯的光影,一容不明喜怒地看着他,手边桌沿还搁有一盏不冒热气的茶。
    邓准微微惊慌:“师,师父找我……”
    “跪下。”裴钧打断他,抬手向门外招了招。
    于是邓准不安地跪下,听身后门槛儿一阵窸窣,便见董叔扯进个人来摁在他旁边儿。此时偏头一瞧那人,他立时如被泼了冰水般浑身颤抖起来:“这,师父,我——”
    “方才为师同随喜公公聊了聊,听随喜公公说,他常来接你进宫陪皇上叙话。”裴钧平平地开口了,声音比外头的寒风更冷,“他说你告诉皇上,为师收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要替蒋家老二取功名,你还告诉皇上,为师在屋里烧了一张纸,近来看的都是盐税的案子。”
    邓准早已一脸死白说不出话,徒剩嘴唇和牙关齐齐战栗。此时他心知裴钧已洞悉了一切,而眼前的随喜就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的证供,让他于这背叛师门之事再无法辩驳,无法回避——因为他明白,皇上崇宁殿里的宫人太监,上上下下他师父都认得,他撒不了一句谎。
    一切都败露了。他是个背叛者。
    他甚至还什么都没有得到——他还没有得到皇上许诺的高官厚禄、荣华加身,他也没有得到他一心向往的盛世功名——那些每次召见后赏赐给他的宫制金叶子,他还害怕被府中人见着发现了行藏,也都总是贴身收着、从不离身,从不敢用出,更不敢换钱。
    可他一直是信的。他信——那些师父不给他的东西,皇上一定能给,师父阻碍他得到的一切,皇上的手里一定握着,那么皇权才是他永恒的庇护。
    此时他听见师父让董叔带随喜出去,又镇了满腔怒气冷冷地问他:“为什么?”
    ——可难道这还不够合情合理?或是如他这蝼蚁平民拼上性命和全部尊严追逐的一切于他们而言从来唾手可得,所以放在他们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眼里,果真是这样不可理喻?
    他捏紧了青布袄子的下摆,挣扎中忽而抖着嗓子答出一声:“……因为我想做官。”
    “做官!”裴钧冷笑着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手边茶盏啪地一声落地粉碎,“难道青云监不是教你做官?难道我不是教你做官?我裴钧在青云监多少凤毛麟角里选了你邓准做学生,恩科不过亦不弃你,教你、养你、护你多少年,替你平过多少事儿,难道就为了供你到皇上面前卖我?”
    “师父以为我不知道么?”邓准的声音是细而小的,他捉着袖摆颤着背脊,红了眼睛望向裴钧,慢慢提高声音:“师父当年之所以选我,还不是因为要与晋王爷置气?师父是看晋王爷有了监生头筹张大人,才扬言要拿我这最末一名教出个高官来煞他威名——三年前……三年前的恩科我明明在榜,虽未过殿试只是个贡生,却也可以出仕地方官员了——我想做官,师父,我告诉您我想做官,可朝中都笑我,让您没了面子,您也斥我目光浅,不许我出京只说休愧再战——可我不愧。师父,我不觉得愧!我只是想做官,他们笑我奚我斥我我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做官!我不是师父用来斗败晋王爷的棋,我穷怕了,我只是个小人,我只想做官——我想做官!”
    “我难道挡了你做官了?”裴钧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话,站起身来对邓准怒斥:“若不是我,当年青云监择生时有哪一个官愿意选你邓准做学生?你这鼠目寸光、半斤八两的性子,下到地方不出三年,就算被上下州官扒脱了一层皮,到死也不知是怎么死的——现今倒怪我裴钧挡了你高升?……好,好!那就算我裴钧瞎了眼蒙了心,竟费尽心血养了你做徒弟,既我这忠义侯府困苦了你,那你也别在此待了。今日你就给我滚出去,往后再不要说我是你师父!”
    邓准立时一愣,神台顿冷:“师父,我——”
    “我没你这个徒弟。”裴钧冷脸抬了手,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我赶出去!”
    一时涌入三五家丁,把还呆跪在地上的邓准两把架起就往外拖去。
    邓准还在赤目高叫,门外董叔已接过六斤匆匆抱来的一缸子干茶叶,待邓准被一众家丁拖到府门了,便拉开大门,一把一把抓起茶叶往他身上撒,口中念着“送晦气、送邪门、送小鬼”,一旁的六斤拿着笤帚跟在家丁们后面,把落在地上的茶叶撵着邓准脚跟儿一起往外扫,边扫边叫:“董叔叔,还得撒盐呢!省得给家里招不吉利!”
    天已入夜,冷风卷起大片的雪,在京中长巷里刮得乱而迷眼。叫骂声声中,邓准被狠狠摔在忠义侯府外洒白的雪地上,身边散落了一地碎茶叶子,从此就成了一只无人再顾的丧家犬,终于惊恐地扑爬着回头,放声大喊:“师父……师父——”
    “滚吧!”董叔粗了嗓子怒吼一声,气得径直把手里的茶缸都向他摔去——
    砰地一声碎裂在侧,吓得邓准缩身抱头,待他再敢抬起眼惶然看去时,不远外忠义侯府那乌金大匾下的朱红大门已带着这四年中他所有好的、坏的,嫉羡的、渴求的,不甘的或不舍的,在他眼中嘭声关上,徒留门外那两盏依旧幽明的黄纸灯笼,还在大风里百无所依地猛摇。
    裴钧只觉再难在厅中坐下去。
    他刚起身跨出两步,却一脚踩翻了烧在脚边的燃炭铜炉。
    铜炉中烧得正炙的炭球滚落出来,顷刻将他袍摆的丝线燎着了,在他恼怒倒退的一步间,那火苗已迅速爬满他补褂袍摆的丝丝彩线——叫他连忙弯腰甩袖扑熄,可饶是如此,这时低头再看,那袍摆上原有的一圈彩绣祥云却依旧被烧破熏黑,此时只是乌糟糟的一团了。而袍摆边角那几日前才被他补上的小小破洞,任凭当初是用多么小心的针线与藏头缝起来的,此时也早同周边衣料一齐付诸一炬,再瞧不着了。
    “白他娘补了。”裴钧低低暗斥一声,一边解着褂领盘扣一边走回正房,皱着眉一把脱掉了这身三品的衣裳,脑中还浮现出邓准方才尖声指责他时那张蹙眉的脸——
    竟然是邓准。
    背叛他的人,竟然会是邓准。
    前世官场政局如烟,一切到头错综复杂、细节遍布,他自知他那惨淡的下场定是有人背叛出卖、推波助澜才会造就——他怀疑过同盟一 党的很多人,他怀疑六部,怀疑师兄师弟,怀疑闫玉亮、方明珏,怀疑崔宇甚至怀疑内阁除蔡延外的每一个人,他怀疑手下的每一官每一吏——可他没有怀疑过邓准。
    因为邓准至始至终都不是个官,根本不在这罗绮金汤的官场。
    邓准是他的学生,他在无人选邓准时选了邓准,在众人笑邓准时留了邓准——他从来只当这学生应是在局外的,甚至到他前世生命的尽处,他还庆幸过这学生因此得以保全性命……可当一朝再世为人,他却发现原来早在这十年之前,这本该在局外与他生死毫无瓜葛的学生,竟然已经被姜湛策反成了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了,亏他还待折损千金来为他改命!
    若是今日没有晋王姜越发怒戳破此事,他仍旧浑然不觉,那便会如前世一般,由着这如幽灵般蛰伏的学生再寄居于他身侧,立在他最近处,再盯他下一个十年!
    事实如同扇在他脸上狠辣有力的一巴掌,叫他几乎怀疑起他竟曾是这学生的师父。
    可原来这就是师父么?
    这天底下不知何时兴了这样的规矩,要两个毫无血亲之人将命理如此捆绑在一起,一个教另一个毕生所学,另一个又帮这个打理琐碎、甘为奴仆,一生都要唤他一声“师”。
    古有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可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此时的裴钧已经困惑到愤怒——他不知自己前世今生的重重心血究竟何处苛待了这学生,竟叫这学生为了换一个这朝中俯仰皆是的位子,就能如此忘恩负义将他一切隐秘之事告给姜湛……
    姜湛,姜湛,一切都是因为姜湛!
    裴钧扶额闭目坐卧榻上,一闪神间,前世种种因缘际会如乱花过眼,叫他痛彻心底的愤怒就似千军万马踏过原野——这一刻,他忽而毫无遗漏地想起了他前世一府荣华俱损后满目的萧索惨烈,想起了天牢之底幽深恶臭的草席牢笼,想起了他周身蚁噬般的剧痛伤口,想起了他血脓满布的双手和破碎的腿骨……
    ——姜湛,都是因为姜湛!
    他曾待姜湛以心、以血、以骨、以肉,姜湛对他却只是冰冷的利用。
    晋王说得何其真切——他裴钧果真是瞎了。他瞎得彻头彻尾、惊天动地,竟是重生一世也看不见姜湛放在他近处的这只眼睛。如今的他在姜湛面前强作的戏码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又何尝不是个跳梁小丑的样子?
    一切重蹈覆辙般再度上演了。姜湛知道他贪墨了,知道他与盐业有染了,甚至知道他关起门要有异心了……所有这些都与前世没有半分不同,如若他不做些什么,那他这一世的结局,也不会与前世有半分不同……
    正沉思间,不知过了多久,裴钧忽听窗外一阵窸窣紧促的跑走之声,登时神灵一紧,不自觉就探手枕下,倏地摸出一把雕柄短刀来,刚要拔刀出鞘,敲门声却已然响起。
    “大人!”董叔的声音响在门外,“外面来了个青云监的学生,说要叩拜大人!”
    裴钧一口紧提的气这才松下,再度把手中短刀徐徐放回枕下,向外沉声道:“我不见什么学生,您老叫他走吧。”
    董叔却在外头又说:“大人,那学生可不像是来送礼讨功名的,他浑身都被打伤了,说是大人叫他来的。”
    裴钧心思被此言一岔,不由奇道:“我何尝叫过学生来府里。他叫什么名字?”
    董叔仿佛在外边急得跺脚:“哎!咱们也问了,可那学生就是不说呀,叫他走也不走。眼下外边儿下了大雪,他就跪在雪里呢,说大人不出去见他他就不起来,就算冻死在咱们府门口也甘心!大人哪,您快出去瞧瞧罢,那小娃娃天可怜见的……”
    裴钧被他闹得心烦气躁开了门,跨出门槛儿还没问出一句话就被董叔往外拉,一叠声儿地叫着“娃娃可怜”将他拉到了府门口去,指着外头道:“您瞧瞧,多可怜呀!”
    裴钧立在忠义侯府的石阶上往下一看,只见苍茫夜雪铺满了长巷,侯府门前的石阶下果真跪了个清瘦的人,见他出来,饶是已被冻僵了双手哆哆嗦嗦,也还是虔诚万分地匍匐下去:“学……学生见……见过裴大人……”
    放在雪中的双手上遍布青痕,那学生再度抬起的脸也由府门黄灯映得血红各处,一眼就能看出才被毒打过。裴钧实在辨认不出这一张脸,不免没了耐烦道:“你是何人?夜扰官员府邸所为何事?”
    那学生却没有半分受挫般依旧跪着,此时甚至跪得更端正了。他掩在血污中的一双眼睛清澈而透亮,望向裴钧几乎是感激而动容的,微颤着双唇庄重开口道:
    “学……学生青云监生钱海清,叩拜裴大人!求裴大人收留学生,求裴大人做学生的师父,学生日后定为奴为仆,终身长报裴大人恩情!”
    “唯望裴大人幸允!”
    第13章 其罪十二 · 忘恩
    再度伏地叩拜的学生在雪中颤抖,他青肿的手指已冻到难以放平,说出的最后一言也难免沾染了哭意。
    会哭是很寻常的。裴钧想,眼前的学生还太年轻,实在也应当恸然一哭。
    毕竟从来从来,京城里被官宦之家扫地而出的门生一旦流落街头,等着他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同样地被这京中执掌权势的所有人关在门外,被这座城池的权利场关在门外,被帝国的朝廷关在门外,看着那条他们曾仰望过、期求过的仕途訇然坍塌、生生断绝在他们眼前,直到在所有曾记得过他们的人心里褪色、凋亡,只如一段朽木沉落水底般,至此再难有任何转圜和波澜。
    他们很可怜,裴钧知道,他甚至还知道这雪地中的长跪究竟有多冷——因为当他还十七岁时,也曾经不甘不忿地跪在张家宗法祠堂前的窄院里面壁,跪在当年那不输今日的大雪之中,作为一个与他们同样的学生,第一次提高了嗓子与他的师父顶嘴。
    那时满膝满腿的刺痛绝冷,冷得就像张家世世代代研修奉行的冰冷法道,他跪在其上不思悔改,直到秉持那被张岭斥为悖逆的念头入了官场,表了政见,终至与张岭大吵,决裂,变为仇敌。
    他曾是个学生,他最终辜负了张岭;邓准是他的学生,最终又辜负了他。如若他数年来的御殿劝学也可算作为天子师的话,那么姜湛这学生于他这先生,就更是赤裸的背叛了。
    学生最终是会辜负师父的,不仅如此,这世上所有人情的付出最终也都会被辜负。
    裴钧苍冷地笑了笑,低头对钱海清说:“我不再收学生了,你还是另请高明罢。”说罢抬脚转身。
    可就在他一步正要跨入府中时,却竟觉右腿忽被一双手给紧紧抱住了,脚边传来钱海清发狠的声音急切叫道:“是裴大人叫学生来的!裴大人就要对学生负责!”
    “放肆!”裴钧抽腿倒退一步,火气噌噌冒起来怒斥:“本院何曾让你来了!”
    钱海清被一旁家丁给扯离了裴钧大腿,此时又再度端跪在石阶上,抬手擦了把脸上的血,挺直了背脊朗声答道:“几日前裴大人在青云监外赐了学生一训,叫学生既是做了姨太太,就别管旁人的妯娌亲——古《妇训》言:作妾嫁娶者,守一字为‘贞’,而《论语》有云,‘君子贞而不谅’,其贞者,乃正固其心、不惑于道,大人此言,岂非是教学生为求所想当心无旁骛?心无旁骛者,既有一念,则无所不用其极,是故学生既求裴大人做师父,便拼得一身剐从宁武侯府脱身了,唯望裴大人收留学生,学生当终身谨记裴大人教诲,万死以报裴大人恩情!”说罢再度一下下磕起了头来。
    裴钧闻言几乎心底一震,脚底却仿似被雪地的丝丝寒意沁透,发起了一阵阵的凉。下一刻,他仍旧转身要走,却听身后董叔惊叫一声:“大人,这学生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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